葉赫居卻是取出一張羊皮卷,高舉起來:“這裏有可敦的命令,大公子要不要看一看?”


    宇文承朝卻大笑起來,道:“葉護,你若是拿不出命令,我還覺得有幾分可能,你拿了出來,我更是不信了。”


    “宇文承朝,你好大的膽子。”葉赫居臉sè沉下來,冷聲道:“難道你要違抗可敦之令?”


    “我是大唐的臣子,倒也不用尊奉可敦之令。”宇文承朝也冷下臉來:“即使真的要尊奉可敦之令,也該是有其他人來傳令,唯獨你葉赫葉護,我是信不過的。”


    葉赫居將手中羊皮卷丟開,冷笑道:“既然如此,不妨實話對你說。汗王死的太過蹊蹺,雖然將西夜人拘押下獄,但你們也是大有嫌疑。此事需要由天可汗親自裁決,即使是可敦,也不能將你們釋放。如果你們真的清白,大可以和我們迴去,天可汗會派人過來調查汗王被謀害的真相,如果最終查明事實真相,兇手不是你們,我們自當恭送你們返迴唐國。”


    宇文承朝道:“我們若不迴去,又當如何?”


    “那可由不得你們。”葉赫居大聲道:“宇文公子,你當知我兀陀勇士的強悍,以你現在的實力,覺得是我們對手?”


    宇文承朝歎道:“葉赫居,汗王在世,與我大唐友好往來,可敦親口允諾我們可以離開。如今你帶兵追來,不但是有違汗王本心,也是違背了可敦的意思,看來你是要謀反了。”


    葉赫居一怔,臉sè變得惱怒起來,怒道:“西夜沒有膽量謀害汗王,你們在宮中花言巧語,我卻是早就看穿,隻是不願意當著可敦的麵揭穿。你們殺了汗王,還想安然返迴唐國,真是癡心妄想。我若是放過了你們,那才是對汗王不忠。”拔出彎刀來,刀鋒指向山頭的宇文承朝,厲聲道:“宇文承朝,你們若是束手就擒,還有活命機會,若是負隅頑抗,可莫怪我兀陀勇士彎刀無情!”


    兀陀騎兵們揮舞馬刀,口中俱都唿喝起來,一時間氣勢驚人,山頭上不少人看著剽悍的兀陀騎兵就在山腳,如狼似虎,更是心驚膽戰。


    大家也都清楚,兀陀人不但人多勢眾,而且俱都是驍勇善戰的精兵,雖然暫時借助地利躲避鋒芒,但如果兀陀人真的發起進攻,僅憑這小小的土山,也根本撐不了多久。


    兀陀人殘暴無情,當年兀陀之亂,西陵無數百姓死在兀陀人的馬刀之下,這幫人要是衝上上來,也絕對不可能手下留情。


    宇文承朝握緊手中大刀,沉聲道:“都聽好了,兀陀人豺狼之心,被他們殺上來,大家必死無疑。束手待斃,還不如拚死一搏。”


    其實山頭大部分人都沒有兵器,但聽到宇文承朝這樣一說,雖然許多人心中恐懼,卻也覺得與其坐以待斃,還真不如和這幫兀陀人拚死一搏。


    能夠長途跋涉前來兀陀,即使是普通的腳夫,那體質也是不錯,此刻占據著山頭的有利位置,而且也囤積了石塊,兀陀兵真要殺上來,也不是毫無抵抗之力。


    葉赫居聽


    得宇文承朝叫聲,臉sè更是難看,冷笑一聲,策馬迴轉,做了兩下手勢,兀陀騎兵收起馬刀,取下了背上的長弓,彎弓搭箭,對準了山頭上的眾人。


    秦逍看到兀陀人取箭,立時叫道:“大家小心了,他們要射箭,趕緊找地方掩護。”自己卻是拿刀護在唐蓉和白掌櫃身邊。


    “嗖嗖嗖!”


    葉赫居一揮手,上百支箭矢已經爆射而來,如同蝗蟲席卷。


    數聲慘叫響起,山頭已經有數人中箭倒地。


    土山並不是很高,雖然有部分箭矢沒到山頭就落下去,但大部分的箭矢還是射上山頭,有兵器的揮刀打開箭矢,沒有兵器在手的就隻能找地方躲避,有幾支箭射到秦逍這邊,秦逍迴到輕而易舉地將之打開。


    數輪箭矢過後,卻已經有七八人被射殺,另有十餘人中箭受傷。


    竇掌櫃肩頭中了一箭,雖然隻是輕傷,卻是慘叫不止。


    葉赫居含笑撫須,抬手示意眾騎停止射箭,衝著山頭叫道:“大公子,你也看到了,你們的人不堪一擊,若是還不束手就擒,這小小土山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秦逍探頭向山下看了一眼,皺起眉頭。


    無論是攻打雞公峽還是上次被荒西死翼襲擊,秦逍和宇文承朝都是在最危險的時候,反手一擊,擒賊擒王,那才扭轉了局麵。


    但今日的局麵和前兩次完全不同。


    此刻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擒拿葉赫居,想要從山上衝下去拿住葉赫居,隻要一露頭,麵對兀陀人密集的箭矢,瞬間就要變成篩子。


    “葉赫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動手?”秦逍眼珠子一轉,忽地大聲叫道:“你是不是想碎屍萬段?”


    葉赫居皺起眉頭,他倒已經聽出是秦逍的聲音,抬頭望著山頭,卻見秦逍已經舉起手中的那把血魔刀,雖然夕陽已經落山,但血魔刀依然泛著紅光,聽得秦逍聲音繼續道:“這是大火神的血魔刀,你們都看瞎了眼,裝作看不見?葉赫居,你要是傷了我一根毫毛,可知道後果?”


    唐蓉見他故技重施,心下好笑,但又想到這少年郎曾以這把刀騙過了乞伏善,如今卻不知能否以這把刀轉危為安。


    秦逍也是想不出其他法子,硬著頭皮一試,心裏其實也沒有做太大指望。


    隻是那群兀陀騎兵聽得“大火神”三字,都是微微變sè,瞧見那紅sè的血魔刀在山頭舉起,一時間麵麵相覷。


    葉赫居冷笑道:“王逍,你還要裝神弄鬼?你分明是假冒,我們可不上當。”


    “是不是假冒,你自己心裏有數。”秦逍硬著頭皮道:“我若非大火神弟子,又怎能得到這把刀?葉赫居,你.....你帶兵謀害我,師尊知道,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其實葉赫居始終無法確定秦逍這小火神的身份是真是假。


    他雖然懷疑這家夥九成是假冒,但隻要有一成可能是大火神的弟子,他還真不敢傷了秦逍,微一沉


    吟,終於道:“王逍,你若真是大火神的弟子,將宇文承朝擒拿下山,我們絕不敢怠慢你。”


    “你放什麽狗屁?”秦逍罵道:“大公子是我朋友,我怎會對他動手?”


    “大火神是我兀陀的神明。”葉赫居大聲道:“他護佑汗國,汗國的敵人,自然也是大火神的敵人,你如果自認還是大火神的弟子,就該與我們同仇敵愾。你若是幫助唐國人,那就是與大火神為敵,那時候大火神是怪責你還是怪責我,尚未可知。”


    秦逍心想這家夥口才倒是不差,葉赫居顯然不想再給秦逍機會,一揮手,卻見到兀陀騎兵催動戰馬,左右分開,人字形般左右包抄,隻是片刻間,已經將小山團團圍住。


    隨即聽到低沉的牛角號聲響起來,兀陀騎兵都已經翻身下馬,收弓拔刀,已經從四麵開始向土山撲過來。


    “胖魚、大鵬、瘋子,你們各守一麵。”宇文承朝道:“兀陀人要殺上來了,大夥兒奮力一搏。”


    眾人迅速散開,守住四麵。


    秦逍向唐蓉道:“姐姐照顧掌櫃。”握刀跟在宇文承朝邊上,宇文承朝看了秦逍一眼,笑道:“好兄弟,自打認識我,每次搏殺,你都在我身邊,今次恐怕是最後一次了。”


    “事到如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秦逍笑道:“不過死在葉赫居這種人手裏,實在是有些不甘心。”


    宇文承朝居高臨下望著山下的葉赫居,兀陀兵雖然開始攻山,但是葉赫居卻遠遠看著,並沒有上來,在他身邊,兀自有十多名騎兵簇擁著。


    正麵過來的兀陀兵已經到了山腳,開始向上攀爬,有人抱起石頭便要砸下去,宇文承朝抬手阻住:“不用急,等他們快上來對準了砸下去。”話聲剛落,忽聽得遠處又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他循聲望去,隻見從西邊又有一隊兵馬正如風般向這邊席卷過來,黑壓壓一片,竟是比葉赫居帶來的兵馬還要多,心下駭然,秦逍卻也是看得明白,一顆心沉到穀底。


    葉赫居帶來的兵馬已經不少,已經讓商隊陷入絕境,此時從西邊又有兀陀騎兵出現,兩隻兵馬加在一起,商隊絕無幸免可能。


    本來要攀爬上山的兀陀兵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頓時都停了下來,紛紛向西邊望了過去。


    “白狼!”秦逍目力驚人,瞧見那支隊伍漸漸靠近,一麵大旗在空中迎風飄揚,旗子上是一匹白sè巨狼,看得頗為清晰。


    葉赫居皺起眉頭,那隊騎兵速度極快,片刻之間,已經到了山下,秦逍見到這支騎兵的裝束,向宇文承朝道:“大公子,是狼衛!”


    宇文承朝自然也看出來,點點頭,盯著那麵大旗。


    旗幟下麵,一名身披黑甲的兀陀將領抬起手,後麵數百騎迅速勒馬停下,黑甲將催馬到得葉赫居麵前,拉住馬韁繩,沉聲道:“葉護大人,可敦有令,讓屬下護送宇文大公子返迴西陵,途中但有阻攔,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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