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骨山塔見秦逍同意比鬥,心下歡喜。


    唐人的身形普遍比兀陀人單薄,秦逍年紀輕輕,而且偏瘦,牙骨山塔自然是瞧不上,上前一步,拍拍胸口,衝著秦逍笑道:“你既然是汗王的貴客,我便讓你一次。你來,先朝我這裏打一拳。”


    牙骨山塔連續三年奪得兀思魯的稱號,力大如牛,身體強健,自然不可能將秦逍放在眼中。


    他先前與秦逍鬥嘴,落於下風,一口怒氣撒向了西夜王子和穆紮德。


    孰知道那穆紮德也不是一個容易屈服的硬茬子,這讓牙骨山塔臉上更是無光。


    此刻有機會與秦逍單打獨鬥,牙骨山塔心下興奮不已,隻要能夠打倒秦逍,讓他當眾向自己跪下,自己方才丟失的顏麵立時便都找迴來。


    牙骨山塔並不懷疑自己能夠將秦逍打得滿地找牙。


    不過他也明白,自己好歹是葉護,而且還有兀思魯的稱號,與秦逍這樣一個年輕人單打獨鬥,就算是勝了,也難免會有人覺得自己倚強淩弱。


    他故意讓秦逍先出手,也是讓眾人覺得自己讓了三分。


    秦逍走到牙骨山塔麵前,個頭也隻到牙骨山塔肩頭,大部分兀陀官員自然是向著牙骨山塔,亦覺得作為白狼部的兀思魯,牙骨山塔要出手,用不了三兩下,自然就能收拾了秦逍。


    兀陀官員不知秦逍的底細,但宇文承朝一行人自然是一清二楚。


    胖魚和寧誌峰對視一眼,唇角都泛起一抹淺笑。


    秦逍在白虎營,是第一個搬起鎮虎石的角sè,其力量之大,與他單薄的身體完全不符。


    兩人知道牙骨山塔輕視秦逍,心下都是冷笑,暗想秦逍若是全力出拳,隻怕虎豹也難以抵擋,牙骨山塔傲慢自大,竟然讓秦逍先打他一拳,這一拳下去,牙骨山塔恐怕就要倒地不起。


    秦逍看了看牙骨山塔胸口,歎道:“山塔葉護是要讓我一拳嗎?”


    “不錯。”牙骨山塔大聲道:“我們兀陀勇士,若是遇到虛弱的敵人,都會讓一讓。”


    秦逍笑道:“入鄉隨俗,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猛地衝上去,一拳打出,胖魚等人都是屏住唿吸,心想打倒牙骨山塔也就罷了,可千萬莫要一拳將牙骨山塔打死,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死了一名葉護,定然要惹大麻煩。


    “砰!”


    牙骨山塔不躲不閃,硬生生地接了秦逍一拳。


    但胖魚等人猜想牙骨山塔轟然倒地的情景並沒有出現,牙骨山塔宛若鐵塔一般,安然無恙,倒是秦逍退了兩步,甩著手,驚歎道:“山塔葉護身體像石頭一樣,實在欽佩。”


    葉赫居等人見秦逍一拳沒有傷及牙骨山塔分毫,反倒是打的自己手疼,頓時都大笑起來。


    胖魚和寧誌峰都顯出詫異之sè,暗想牙骨山塔當真如此厲害,竟然能抵住秦逍一拳?


    宇文承朝倒是十分淡定。


    “該我了!”大笑聲中,牙骨山塔已經握起拳頭,對著秦逍的臉一拳打了過去,沒有任何花哨,幹


    脆而直接。


    這一拳虎虎生風,秦逍竟然沒有閃躲,反倒是衝上前,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探手抓住牙骨山塔的手腕,身體沒停,與牙骨山塔擦身而過,牙骨山塔一條手臂生生被秦逍帶過去,反扭到背後,許多人還沒有看清楚,秦逍兩手握住牙骨山塔的手臂,在牙骨山塔背後轉過身,隻聽到“哢嚓”一聲,眾人清晰聽到脫骨之聲,牙骨山塔發出一聲慘叫,秦逍一腳已經踩在牙骨山塔的後膝彎,牙骨山塔腳下一拐,一條腿已經身不由己地跪了下去。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兀陀官員們嘲笑秦逍那一拳的笑聲還沒有停止,牙骨山塔幾乎是在一招之內就被秦逍製服。


    笑聲戛然而止,在場眾人都是目瞪口呆,不單是那些兀陀人,便是白掌櫃也顯出驚訝之sè,顯然沒有料到秦逍竟然能在一招之內便製服牙骨山塔。


    牙骨山塔欲要掙紮,可是手臂已經脫骨,一條腿的後膝彎被秦逍死死踩著,越是動作,便越是疼痛。


    “果然是唐國勇士!”白狼王的笑聲打破了平靜。


    秦逍聞言,這才鬆手,轉身向白狼王拱手道:“汗王見笑了!”見到牙骨山塔手臂垂著,上前去,抓住他手臂,一推一扯,已經將他的肩骨接上。


    這倒不是秦逍練武所學,他在甲字監中,跟著一名郎中學了一些簡單的醫術,其中卸骨接骨之術也在其中。


    牙骨山塔活動了一下手臂,這才看向秦逍,目露兇光,一臉惱怒,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不但肩骨被秦逍所卸,而且還身不由己跪在地上,勝負已分。


    “我輸了!”牙骨山塔倒是很幹脆認輸:“自今而後,兀思魯的稱唿與我無關。”忿忿要迴到自己的位子,秦逍淡淡道:“且慢!”


    “還想怎樣?”


    秦逍冷冷道:“山塔葉護似乎忘記了自己的承諾。你答應過,我若勝了,你不但要摘下兀思魯的稱號,還要向穆紮德下跪謝罪,莫非你不記得了?”抬手道:“在座的人都聽見了,你若違背自己的承諾,我也沒辦法。”


    兀陀官員們都皺起眉頭。


    雖然牙骨山塔有言在先,兀陀官員也都聽的清楚,但沒有人當迴事,誰也不會想到牙骨山塔會敗在秦逍手中。


    現在牙骨山塔不但敗了,而且是在一招之內便敗了,他本想找迴麵子,這下反倒是丟盡顏麵,不但兀思魯的稱號摘下,還要向穆紮德下跪請罪。


    穆紮德在西夜是大將軍,可是在兀陀人眼中,和奴隸無疑,甚至比不得兀陀一介平民。


    眼下身為白狼部葉護的牙骨山塔竟然要向西夜來使跪下,傳揚出去,不但是牙骨山塔畢生之恥,更是白狼部的恥辱。


    但兀陀人對信用看的極重,許下的承諾,那定然是遵守,否則必將遭受所有人的唾棄。


    有人心下暗暗責怪牙骨山塔。


    如果不是牙骨山塔欺人太甚,先前逼迫穆紮德下跪行禮,事情也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本想欺辱西夜人,現在倒好,讓兀陀人騎虎難下。


    白狼王臉sè也有些不好看,牙骨山塔畢竟是白狼部族的人,下跪之後,不隻是牙骨山塔的恥辱,更是汗王的恥辱。


    牙骨山塔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秦逍瞥見白狼王臉sè,知道白狼王的心思,他有心要教訓牙骨山塔一番,卻並不想與白狼王關係鬧僵,笑道:“山塔葉護不想謝罪?除非穆紮德大將軍同意,否則.....!”


    西夜王子倒也機靈,立刻道:“不必不必,汗王,葉護,都是小小誤會,哪裏用得著請罪。”看向穆紮德,使了眼sè。


    穆紮德自然也知道,如果真的逼迫牙骨山塔下跪,那就真的與兀陀人結下了死仇,他今日強硬,目的隻是不想受兀陀人羞辱,卻也不想與兀陀人結仇,沉聲道:“隻要不讓我們下跪,我們已經心滿意足,自然不會讓葉護下跪請罪。”


    牙骨山塔這才鬆了口氣,狠狠看了秦逍一眼,迴到了自己的座中。


    秦逍和穆紮德也都迴到自己座上。


    “王逍勇武過人,本汗很是欣賞。”白狼王拿起自己的牛角製成的酒杯:“本汗賜酒一杯!”


    今日酒宴上,眾人都是以銅碗飲酒,隻有白狼王使用牛角杯,這自然也是彰顯身份。


    秦逍站起身,白狼王身後一名侍女已經上前,從白狼王手中接過酒杯,向秦逍這邊送過來,哈尼孜立刻起身,迎上前去,從侍女手中接過了酒杯,轉身呈給秦逍。


    秦逍向白狼王深深一禮:“謝汗王!”接過牛角杯,一飲而盡,這才將杯子交給哈尼孜,哈尼孜很小心地拿著酒杯,送還給那名侍女,那名侍女這才將酒杯送還給白狼王。


    “西夜國雖不大,卻又穆紮德這樣的勇士,本汗刮目相看。”白狼王令人又將牛角杯倒滿:“本汗欣賞你的勇敢,也賜酒一杯!”


    侍女將牛角杯送過去,穆紮德忙走出來,親自接過了酒杯,恭敬道:“感謝汗王賜酒,願真神賜福汗王!”也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白狼王笑道:“今夜有唐國的貴客,也有西夜的貴客,正是痛飲之時。”看了宇文承朝一眼,道:“本汗多年前就開始建造唐人市,卻因為誤會,讓唐人市付之一炬,貿易也因此受到影響。不過本汗在這裏承諾,唐人市很快就會重新建造,讓貿易繼續興盛起來,而且本汗還會減輕商稅,更願意與唐國和西夜交好。”端起斟滿酒的牛角杯,舉起道:“為我們的貿易和友好,幹杯!”


    唐人市被燒,乞伏善篡位,白狼王迴歸,這其中許多隱情大多人都是不知。


    乞伏善和焦利葉護的屍首被帶迴,對外的說法,白狼王在外狩獵,乞伏善前去迎接,卻不慎與焦利一起被野狼咬死,這樣的理由,是個人都不會相信,但誰都不敢深究背後真正的緣故。


    白狼王要重建唐人市,其實對大多數的兀陀官員來說,也是利益相關,倒是希望貿易繼續興盛。


    白狼王舉杯,眾人也都舉起酒碗,齊聲道:“為貿易和友好,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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