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抱著蓉姐姐一刹那,立時便感覺到一股涼意從她身上襲過來。


    先前隻是探她額頭,知道她身體發涼,這時候才更加清晰地感覺到她所承受的苦痛,不自禁更將身體貼近一些,希望用自己身上的溫度減輕她的寒意。


    他當初多年受到寒症的折磨,知道身體發涼時候那種苦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


    蓉姐姐身體柔軟,如果是換做平常,抱著這樣一個美妙的軀體,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但秦逍心知蓉姐姐現在的苦痛,心裏還真沒有生出任何綺念。


    本以為邊上點著火堆,自己再抱著她嬌軀,她身上的涼意會慢慢減輕,可事與願違,唐蓉的身體非但沒有變暖,反倒是越來越冷,如果說先前身上還隻是發涼,現在她身體卻變得寒冷。


    秦逍就像是抱著冰塊一般。


    唐蓉的身體也是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喉嚨裏甚至偶爾發出痛苦的輕吟。


    秦逍大吃一驚。


    如果隻是淋雨受涼,發燒發燙,然後身體發涼,這一切秦逍還能夠理解。


    但情況變得如此嚴重,那就有些不對勁了。


    中箭之後再加上淋雨,甚至加上疲憊,確實很容易生病,可是嚴重到唐蓉現在這個地步,身若冰塊,那就不是受涼那般簡單。


    他鬆開手,轉到唐蓉麵前,隻見唐蓉身體完全蜷縮起來,臉sè蒼白,嘴唇邊發青,而且額頭上一直在冒冷汗,身體瑟瑟發抖。


    “蓉姐姐,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秦逍察覺情況不對,心下焦急。


    唐蓉卻已經是昏昏沉沉,似乎也聽不到秦逍在說什麽。


    陡然間,秦逍臉sè微變。


    他忽然想到,自己從前寒症發作的時候,與唐蓉現在的情況幾乎是一模一樣,也是全身如墜冰窟,瑟瑟發抖,而且一直出虛汗。


    而且發作的時間,往往也都是夜裏。


    寒症發作的時候,一開始還真是全身有些發燙,過了一段時間,便會急轉直下,全身開始發涼,到最後從頭到腳如同冰塊,而那個時候,也是最難承受的時間,痛苦不堪。


    他先前沒有在意,也隻以為唐蓉不過是淋雨受涼,覺著點上火堆,有了暖意之後,唐蓉就會慢慢好轉過來。


    而事實上卻不是如此。


    唐蓉之前身體確實發熱,甚至是滾燙,爾後開始變涼,到現在身體發寒,身上出虛汗,臉sè蒼白,全身瑟瑟發抖,這所有的症狀,竟然和自己當初寒症發作的反應一模一樣。


    秦逍一時呆住。


    秦逍記得很清楚,當初自己和鍾老頭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寒症時有發作,鍾老頭是利用針灸之術幫自己減輕痛苦,但要治好寒症卻非一朝一夕。


    針灸之術隻是減輕痛楚,調理經脈,後來秦逍更是利用喝酒來對抗寒症。


    真正讓自己擺脫寒症折磨,是紅葉想出了飲血的法子。


    飲血過後,秦逍寒症便不再發作過,但秦逍心知這並不代表寒症就此治愈。


    對於自己的身世,鍾老頭從來是諱莫如深,從來不提一個字,至若寒症,鍾老頭


    唯一透露的便是並非天生,而是有人在他身體裏做了手腳,除此之外,也不再多說。


    究竟是誰做了手腳,又為何要對自己一個孩子下手,秦逍至今依然不得而知。


    此時瞧見唐榮的情況與自己寒症發作時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秦逍又如何不驚。


    秦逍很清楚,寒症一旦發作,短則一個多時辰,一旦嚴重起來,甚至能持續一整夜。


    他算了一下時間,唐蓉身體發寒開始,到現在也不過半個時辰而已,也就是說,最快也還需要個把時辰才能緩和一些。


    可是這一個時辰所承受的痛苦,那也是難以想象。


    他無法確定唐蓉是否真的和自己一樣,是受同樣的寒症折磨,但唐蓉此時痛苦的樣子,著實讓秦逍心裏有些難受,這種切身的痛苦隻有親身體會過,才能夠知道其中的痛楚。


    秦逍從懷中取出紅葉交給自己的瓷瓶子,從裏麵倒出了一顆血丸在自己手心。


    血丸是用血液製成,服下之後,可以抑製寒症。


    秦逍雖然無法確定唐蓉是否真的就是受寒症折磨,但此時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心想即使血丸無法幫助唐蓉,至少服下血丸也不會有太大的害處,看著唐蓉那張漂亮的臉因為痛苦而雙眉緊蹙,不再猶豫,將血丸湊近唐蓉嘴邊,輕聲道:“蓉姐姐,你服下這顆藥丸,或許能減輕痛苦。”


    唐蓉卻沒有迴應,顯然聽不到秦逍在說什麽。


    秦逍沒法子,隻能微抱起唐蓉,掐住她下顎,將血丸放入她口中,隨即將她身體向後仰倒,靠在自己懷中。


    他知道這時候唐蓉模糊不清,未必能吞噎下去,好在這血丸入口之後,很快就會融化,血液就能流入喉中。


    他先不讓唐蓉躺下,就讓她這般坐著靠在自己懷裏,用大氅裹好她身子,再從後麵抱住她腰,用身體溫度盡量幫助唐蓉抵抗寒意。


    外麵天已經亮起來,大雨也已經停了下來。


    好一陣子過後,唐蓉的身體竟然真的開始慢慢變暖,冰塊般的寒意漸漸散去,身體也不再顫抖,隻是靠在秦逍懷中沉沉睡去。


    之前雖然閉著眼睛,但唐蓉隻是在昏迷中,此刻才是真正睡著。


    秦逍抱著唐蓉,感覺到唐蓉身體寒意消失,沒過多久,變得溫暖起來,幾隻火堆也早已經將兩人的衣衫烘幹,秦逍時不時伸手去添柴火,石洞之內,一直保持著暖融融的溫度。


    秦逍鬆了口氣,但腦子裏卻滿是疑問。


    血丸服下,效果可以說是立竿見影。


    如果不出意外,唐蓉果然和自己一樣,也是身患寒症。


    秦逍知道,這樣的寒症,不似其他病症那樣是身體問題,而是有人做了手腳。


    唐蓉患上寒症,又是誰做了手腳?


    這種寒症哪怕是因為有人做手腳,那也是極其罕見,至少秦逍從不見其他人有過同樣的病症,唐蓉是他遇上的第一個同病相憐的患者,她又為何會被人在身體裏做手腳?


    他對唐蓉的來曆和身份更是好奇無比。


    過了小片刻,唐蓉的唿吸均勻下來,不似之前那般有氣無力。


    心頭石頭落下來,這時候一陣輕鬆,雨後林中的清新氣息彌漫進山洞內,與唐蓉身體散發出的幽幽體香味道混合在一起,鑽入秦逍鼻中,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這.....這是哪裏?”秦逍正自沉思的時候,忽聽得唐蓉聲音響起來。


    秦逍心下歡喜,忙道:“蓉姐姐,你.....你醒了嗎?這可太好了。”


    他話聲剛落,便感覺唐蓉猛地一掙紮,從他懷中掙脫開去,秦逍一怔,唐蓉已經轉過身來,瞧見秦逍赤著上身,已經恢複血sè的臉上顯出驚怒之sè,厲聲道:“你.....你幹了什麽?”


    她這一掙脫,裹在身上的大氅散開,漏出裏麵破爛衣衫,雪嫩綿峰唿之欲出,更是吃驚,立馬裹上大氅,遮住了身體。


    秦逍擔心她肩後的箭傷,急道:“你別動,箭傷還沒好,動作太劇烈,傷口會......!”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唐蓉雖然恢複不少,但體力顯然還沒恢複,軟軟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卻還是帶著惱sè道:“我.....我為何在這裏?你又做了什麽?”


    秦逍見唐蓉聲sè俱厲,隻能苦笑道:“你放心,我沒有傷害你,更沒有對你做什麽。你.....哎,昨晚發生什麽,你是不是都忘記了?”


    “昨晚?”唐蓉蹙起秀眉。


    “兀陀騎兵追拿我們,你應該記得吧?”秦逍問道。


    唐蓉微點螓首:“記得,你拉我上馬,兀陀騎兵在後追拿,後來......!”她漂亮的臉上顯出一絲苦惱之sè,抬起一隻手臂,右手搭在額頭,似乎在迴想昨夜到底發生什麽,但這手臂抬起,大氅也就立時散開,她吃了一驚,忙低下手臂,重新裹好,若有所思道:“我好像中了一箭,後來.....後來好像還下了大雨。”


    “記得就好。”秦逍道:“你中箭淋雨,我瞧見這邊有樹林,進來避雨,運氣很好,發現了這山洞,所以帶你進來避雨,然後替你將箭取了出來。敷上了傷藥。”


    唐蓉微扭頭看了一眼,雖然看不到身後,但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箭矢確實被取出,而且傷口也確實做了處理,聲音溫和了一些:“那.....那可多謝你了。”見秦逍赤著身子,立刻別過臉,不去看他。


    “你昨晚身上發涼,我怕你著涼,所以脫了衣衫給你蓋上,保證沒有對你做什麽。”秦逍歎道:“你要真的不信,我也無話可說。”


    唐蓉微點頭,她畢竟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姑娘,秦逍有沒有對她做什麽,她自然也清楚,知道秦逍並沒有趁人之危,臉sè緩和許多,但隨即蹙眉道:“你.....你說我昨晚受涼了?”


    秦逍對美人姐姐身患寒症的事情自然是十分好奇,但也知道不能直接去問,故作隨意道:“是啊,一開始身子發燙,後來身體越來越涼,我探你額頭,就像冰塊一樣。”


    唐蓉秀眉緊蹙,沒有說話,向洞口外看了一樣,這才問道:“為何.....為何抱著我?”


    “不是我抱你,是你讓我抱著你。”秦逍看著美人姐姐,很認真道:“行走江湖,俠義為先,蓉姐姐讓我抱緊你,我.....我又怎能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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