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最大的錢莊並非本土錢莊,而是天下皆知的寶豐隆。


    寶豐隆自大唐開國就已經存在,遍布大唐帝國,財力雄厚,據傳大唐開國皇帝當年開創帝業之際,寶豐隆就曾在幕後提供了大量的金錢,事實證明寶豐隆的眼光確實獨到,大唐開國之後,寶豐隆蒸蒸日上。


    西陵雖然實際上被三大門閥所控製,但寶豐隆還是很順利地在西陵各地開設了錢莊。


    這倒不是西陵門閥不想做這種生意,而是即使以西陵門閥的實力,也無法達成寶豐隆的規模。


    匯通天下,寶豐隆付出了無數人力物力和財力才能達成,絕非一般的巨賈富商能夠染指。


    也正是百年錢莊的信譽,讓寶豐隆的銀票可以流通天下,手裏隻要拿著寶豐隆的銀票,隨時都可以在任意一處寶豐隆錢莊提到銀子。


    龜城有五六家錢莊,但其他幾家加起來也及不上寶豐隆的生意。


    寶豐隆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是開著門,日夜不息。


    沐夜姬從寶豐隆出來的時候,天色尚早,距離天亮還有些時候。


    小師姑精神抖擻,走過一條街,鑽進一條小巷子,見到秦逍正在等候,從懷裏取出一疊子銀票,衝著秦逍晃了晃:“大功告成!”


    秦逍讓小師姑答應一件事情,當然不是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


    千兩白銀,到底放在哪裏,對秦逍來說真是個問題。


    每天拎著包裹自然是不可能,可是將包裹放在家裏,他也不放心,畢竟曾有過鬼手三的事情,家裏也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


    龜城本就是個魚龍混雜之城,三教九流無所不有,竊賊沒有五百也有三百,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放在屋裏,秦逍當然不放心。


    思來想去,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將現銀換成銀票,而最好的銀票,當然是寶豐隆的銀票。


    兌換銀票自然不是難事,提著現銀進寶豐隆,裏麵定然會以最快的速度幫你把事情辦的妥妥善善。


    隻是秦逍自知不能由自己親自去換銀票。


    他也算是寶豐隆的常客,寶豐隆每日裏人來人往,裏麵的認為比認識自己,但如果有人認識,自己提著千兩銀錠子進去兌換銀票,此時傳揚出去,必然會惹來大麻煩。


    他可沒忘記甄侯府的眼睛一直盯著都尉府。


    如果是以前,甄侯府自然不會將一個小小的獄卒放在眼裏。


    但禦賜佛像事件後,自己已然成了甄侯府眼中一根刺,若是被甄侯府知道自己在寶豐隆存了千兩白銀,那就不是小事情了。


    由沐夜姬去兌銀票,那是再合適不過。


    “自己數一數,一共九百兩。”沐夜姬將銀票遞過來,卻還是有些不甘心道:“少年,你是不是太摳門了,我好歹也是劍穀高手,你讓我給你跑腿,隻留給我一百兩,良心疼不疼?”


    秦逍翻了個白眼,低聲道:“小師姑,你自己去打聽,看看能不能找到跑一次腿一百兩銀子的活計,要是有,你立刻介紹我去。”


    沐夜姬還是不開心道:“你獨占九成,就給我一成,我總覺得虧大了。”


    “青樓搔首弄姿一個月,也掙不了一百兩。”秦逍將銀票揣好:“你要不是看在你是小師姑的份上,一兩銀子打發你都綽綽有餘。”想到什麽,伸手道:“你現在發達了,先前欠我的銀子是不是該還我了?”


    沐夜姬上下打量秦逍一番,歎道:“你是第一天認識我?想從我身上拿銀子,除非殺了我。”揮手道:“你先迴去吧。”


    “你呢?”


    “一晚上被你氣的心情不好,我四處逛逛。”沐夜姬轉身便走:“別占我的床,我迴去還要睡呢。”


    秦逍看著沐夜姬扭著腰肢花枝招展離去,吐了口口水,罵道:“貪財好賭,欺壓弱小,遲早要遭報應。”心裏曉得沐夜姬手裏有了銀子,自然不甘心窩在屋裏,這會子必定是往賭場去。


    金鉤賭坊正好就在附近的街上,秦逍尋思難道沐夜姬是往金鉤賭坊去?


    金鉤賭坊是荒西死翼的據點,不過正主溫不道已經迴到了荒西死翼,鳩占鵲巢的喬樂山也已經被割了腦袋,賭坊的地契卻偏偏落在了甄侯府的手裏,如今那金鉤賭坊到底是個什麽樣子,還真是讓秦逍很是好奇。


    此刻他還真是睡意全無,一來想瞧瞧沐夜姬是不是真的跑去賭,二來也想看看金鉤賭坊現在到底是什麽樣子,當下抄了近路,到了賭坊那條街,遠遠就見到賭坊門頭懸掛著兩盞大燈籠。


    龜城之內,除了寶豐隆,另一處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關門的地方就是各家賭坊。


    青樓樂坊白天還會歇著,但賭坊日夜不歇,東來西往的商旅在賭坊中樂此不彼。


    他沒有急著靠近賭坊,他拆了近路過來,若是沐夜姬真的是到賭坊來,馬上就會到,果然,還沒多想,就瞧見沐夜姬從一條巷子鑽出來,賊兮兮地左右瞧了瞧,加快步子,一頭鑽進了賭坊裏。


    秦逍歎了口氣,心想小師姑好賭成性倒也罷了,關鍵是賭技一定爛到極點,否則也不會有多少銀子就輸多少。


    今晚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分了一百兩銀子給她,這一腳踏進賭坊,出來的時候,隻怕又是身無分文。


    溫不道和喬樂山都已經不在賭坊,不過金鉤賭坊一如既往地熱鬧非常,遠遠就聽到裏麵穿來的叫嚷聲。


    秦逍走到賭坊門前,一左一右兩名大漢守在門外,也不阻攔,進到裏麵,一股子混雜著各種氣味的酸臭撲麵而來,讓秦逍忍不住捂住鼻子。


    賭坊有上下兩層,雖然氣味難聞,但裏麵卻是裝飾的富麗堂皇,而且場地開闊。


    秦逍雖然跟著溫不道學了不少賭術,但今天是第一次真正地進入賭坊。


    賭法其實很簡單,除了推牌九,就是押大小,樓下都是在推牌九,要賭大小則要上到二樓。


    除了賭坊裏的夥計守著四周,防止有人生事,亦有人在各桌之間走動,眼睛靈活,顯然是提防有賭徒在這裏麵出老千。


    秦逍在樓下轉了一圈,也沒人在意他,並不見沐夜姬身影,上了二樓,掃了一眼,二樓從左到右有三張賭台,正是用來押大小,這是最簡單粗暴的賭法,賭官搖好骰子,賭徒們押大押小,點數一開,勝負已分。


    這時候倒是瞧見沐夜姬在靠左首的那張賭台邊,賭台四周圍著十來人,並不算太多。


    賭坊裏倒也不隻是沐夜姬一個女人,樓上樓下加起來秦逍也瞧見了十來個,看來賭博是從不分男女。


    不過沐夜姬這一桌,卻隻有她一個女人,嘈雜聲中,沐夜姬竟然卷起了衣袖,露出白膩的小胳膊,依芙豪邁灑脫的江湖氣息。


    秦逍也不靠近,靠近中間一桌,隻是遠遠看著沐夜姬。


    “哈哈,大美人,對不住了,你又輸了。”隻聽沐夜姬那邊的賭官笑道:“看來你這幾天運氣真的不是很好,沒關係,輸光了叫我一聲親哥哥,我借銀子給你。”


    沐夜姬並不惱怒,膩聲道:“那可說好了,真要是輸得分文不剩,你可要幫我。”


    “好說好說。”賭官調笑道:“你這種大美人,隻要開口,還能沒銀子?”


    邊上不少人都笑起來,有人已經道:“美人,胡四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借給你銀子,那可是要讓你肉償,別上了他的當。你要缺銀子,我這裏有,隻要陪我吃頓飯就行。”


    四周一陣哄笑。


    沐夜姬混跡江湖,這點小場麵自然不在話下,罵道:“你們要是想女人,直接去窯子,要是賭錢,都給我閉嘴。”


    “你要在窯子裏,我天天.....!”邊上一人還要挑逗沐夜姬,話沒說完,沐夜姬已經抬起一腳,踹在那人腹間,那人哎喲一聲,被踢倒在地,四周又是一片哄笑。


    秦逍看見沐夜姬這般模樣,無可奈何。


    連續賭了幾把,或許是沐夜姬的運氣太差,一把也沒贏過,秦逍更懷疑是那賭官做了手腳,隻聽那賭官又道:“美人,你可是發了大財,這幾把都已經輸了六十兩,身上還有沒有銀子?”


    秦逍心下惱怒,再也忍不住,湊了過去,擠在沐夜姬身邊,沐夜姬雖然不羈,但自始至終卻不讓靠近她身體,秦逍湊過來,沐夜姬臉色一沉,扭過頭來,見秦逍正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她,怔了一下,隨即有些尷尬,竟是扭過頭,就像是不認識秦逍。


    其他人自然不知道沐夜姬與秦逍的關係,見沐夜姬沒下注,賭官催了兩句,沐夜姬手裏握著一錠銀子,不好意思放上去。


    “趕緊趕緊,大美人,是不是沒銀子了?”賭官催道:“人生得意須盡歡,你要真沒銀子,我借給你?要是不願意借,將你自己押上也行,我收。”


    秦逍忍不住罵道:“押你娘個頭。”


    賭官臉色一沉,冷笑道:“這位兄弟怎麽罵人?這裏是賭坊,不賭錢就滾出去,在這裏鬧事,可沒你好果子吃。”


    秦逍見他一副臭嘴臉,想到沐夜姬幾十兩銀子丟進水裏,心中惱怒,指著賭官道:“我和你一對一賭,你敢不敢?”


    “哦?”賭官失聲笑道:“你要和我一對一賭?”身體微微前傾,似笑非笑:“憑什麽?”


    沐夜姬見到秦逍來抓賭,再加上自己已經輸了幾十兩銀子,心裏還是有些發虛,這時候見秦逍竟然要賭,頓時來了精神,道:“憑什麽?憑我在這裏,你要是不答應,我燒了你這賭坊。”


    賭官當然不知道沐夜姬說得出做得到,隻以為開玩笑,卻還是笑道:“既然大美人都開口了,我給美人一個麵子。”盯著秦逍道:“隻不過要和我賭,一把一百兩,你有銀子?”


    秦逍伸手入懷,從那疊銀票之中抽出一張,拍在桌子上,正是一百兩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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