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懸夜心下吃驚,這一番交手,已經確定朱雀的修為已入大天境。


    卻聽得沐夜姬笑道:“他的腦袋是我的,讓我來取。”聲音之中,澹台懸夜已經感覺一道勁氣從側麵襲來,他眼角餘光卻已經瞥見,一道水劍如閃電般向自己直襲過來。


    他自然聽說劍穀內劍神功,心知沐夜姬化酒為劍,使出的正是內劍功夫。


    內劍功夫名動江湖,若是被這一道水劍擊中,自然是後果不堪設想。


    他足尖一點,身形6畢蠔篤,那是要避開這一劍?


    朱雀豈容他有喘息之機,如影隨形,長鞭探出,如毒蛇般直取他心口。


    沐夜姬卻似乎是擔心被朱雀搶了先,曼妙的身形如蝴蝶般飄然上前,指尖連彈,一道又一道水劍直取澹台懸夜。


    澹台懸夜以一敵二,一時間卻是隻能左右閃躲,既要避開朱雀的長鞭,又要防備沐夜姬的水劍。


    澤冰真劍是劍穀三大內劍之一,那是小師姑看家本領。


    中天境之時,她便已經將澤冰真劍修煉的純熟無比,但最大的問題便是中天境的內氣欠缺,每打出一次內劍,便要消耗不少真氣,往往打出兩三道水劍,就消耗巨大。


    但跨越了境界,突入大天境之後,沐夜姬的真氣修為那就絕不僅僅隻是一品的進步,整個內氣突飛猛進,內息循環,不但每次打出劍氣的消耗極小,而且真氣源源不斷,施展內劍已經是隨心所欲。


    澹台懸夜很快


    便已經看出,不但朱雀已經是大天境,看來劍穀六先生沐夜姬竟然也已經突破到大天境。


    他此時也終於明白,為何秦逍有底氣讓這兩人前來堵截。


    自己如果與這兩人之中任何一人搏殺,都有取勝的希望,可是麵對兩名大天境,幾乎就沒有取勝的可能。


    即使素來鎮定,但陡然間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兩名大天境,澹台懸夜心下也是繃緊。


    眼見得朱雀長鞭再次襲來,澹台懸夜避開一道水劍後,一個側身閃躲,反手揮刀卻是斬向朱雀的手腕,他身法靈敏,這一刀更是犀利無匹,但朱雀的身法同樣迅疾輕盈,足尖一點,也是閃躲,人雖躲避,但長鞭卻是迎向大刀。


    那長鞭如射,一碰上刀刃,立時就如同巨蟒捕捉獵物,瞬間就已經是纏住了刀身。


    澹台懸夜心下一凜,欲要抽刀,卻已經來不及,整個刀身被長鞭死死纏住。


    他催動內力,欲圖用內力震斷長鞭,但很快就感覺到那長鞭上也有一股強勁的內力迎過來,心知朱雀竟然也是瞬間催動內力,那分明是要和自己比拚內力。


    如果沒有沐夜姬,澹台懸夜未必不敢與朱雀在內力上一較高下。


    但他很清楚,如果與朱雀內力對峙,在分出勝敗前扯手,自己必然會被朱雀所傷,此刻沐夜姬就在身邊不遠,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與朱雀對決,一道水劍貴過來,自己必死無疑。


    他倒是當機立斷,鬆開


    手,朱雀長鞭一收,已經將大刀卷了過去。


    澹台懸夜一時赤手空拳,而沐夜姬從旁又是一道水劍打過來,澹台懸夜竭力躲開,沐夜姬卻趁著水劍之勢欺身上前來,拉近了與澹台懸夜的距離,再次打出水劍。


    水劍打出的速度都是迅疾,距離越近,威脅自然越大。


    朱雀見狀,也是唯恐沐夜姬搶了先手,足下一點,輕飄飄也是搶上前攻向澹台懸夜。


    澹台懸夜以一敵二本就落於下風,而這兩位都是搶著要親手誅殺他,出手都是兇狠,澹台懸夜雖然勉強應對,但情勢已經是險象環生。


    他心中又驚又惱。


    吃驚的是這樣打下去,自己肯定要死在這兩人手底,惱怒的卻是自己最終竟然要死在女人的手中。


    他自幼在軍中效命,征戰多年,曾經威名遠揚,哪怕是在京都,軍中將士也是人人敬畏。


    如今自己卻被兩個女人打得狼狽不堪,心中自是惱怒非常。


    周圍的天齋弟子們都是圍成一圈,卻都不出手,自然是朱雀事先有囑咐。


    猛然間,卻聽到馬蹄聲響,轟隆隆震顫大地,天齋弟子們循聲看去,隻見夜色之下,一隊騎兵正向野店飛馳而來。


    澹台懸夜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麾下去而複返,但是聽到馬蹄聲響起的方向源自東南邊,便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數十騎飛馳而來,當先一人一身甲胄,手持一杆長槍,快靠近野店,放緩馬速,眾多騎兵卻不停


    下,一分為二,左右包抄過去,卻是在天齋弟子外圍又圍成一圈。


    天齋弟子們握緊刀,卻聽一人道:“天齋的道爺們不要慌張,我們是秦將軍部下。”


    卻見得剛才那當先一騎手指馬韁,緩緩上前,夜色之中,神情鎮定,目光冷峻,瞧見澹台懸夜正被朱雀和沐夜姬聯手打得步步後退,嘴角泛起一絲戲虐笑意,朗聲道:“澹台懸夜,我本以為你至少還在意軍人的榮耀,誰知你竟然臨陣脫逃,簡直將令尊的臉丟盡了。”


    澹台懸夜聽到秦逍的聲音,便知道大限將至,低吼一聲,雙掌猛地向前派出,兩股雄渾的勁力向朱雀和沐夜姬襲過去,兩人倒是不敢輕敵,左右閃開,而澹台懸夜腳下用力一點,身形向後飄開,拉開與二人的距離,卻是猛地扭頭看向秦逍,不屑道:“秦逍,你想殺我大可以自己動手,依靠女人,難道不丟人?”


    朱雀和沐夜姬還待撲上,秦逍卻已經抬起手,示意二人先退下。


    朱雀蹙起秀眉,似有不甘,但終究還是沒有繼續動手,小師姑卻是翻了個白眼,但也還是退後兩步。


    秦逍翻身下馬,將長槍丟給身邊一名軍士,這才緩步上前,在澹台懸夜戒備神色下,秦逍走過他身邊,直接進了屋內,對著道尊的靈牌恭恭敬敬行禮。


    朱雀見狀,神情變得柔和起來。


    “靖安侯,要不要進來坐一坐?”秦逍行禮過後,迴頭向門外看


    了澹台懸夜一眼。


    澹台懸夜倒也不猶豫,徑自走到屋內。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秦逍歎道:“道尊和你雖無師徒之名,但他好歹也是傳授過你武功。他老人家的靈牌在此,無論你對他的死有沒有愧疚,給老人家行個禮似乎也是應該的吧?”


    澹台懸夜並不理會,走過去在一張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看著秦逍道:“勝者為王敗者寇,我今次敗於你手,無話可說。”


    秦逍在他對麵的一張凳子坐下,盯著澹台懸夜眼睛道:“其實我並沒有想到你我會在徐州相見。我本以為你是挾天子令天下,要篡奪天下,但想不到你終究隻是被夏侯玩弄於鼓掌之中。”頓了頓,苦笑道:“令尊的忠勇之名,我聽過許多。你當年三百騎縱橫漠北,也是讓我心向往之,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不明白?”澹台懸夜淡淡道:“西陵陷落,黑羽被害,你許多的故交舊友死在西陵,你心中是什麽感受?”


    “很痛苦,也很憤怒!”


    “不錯。”澹台懸夜道:“那為何會如此?大唐強盛之時,四夷臣服,我大唐打一個噴嚏,兀陀人都是膽戰心驚。可如今李陀認賊作父,有兀陀人在後麵撐腰,不但割據西陵,而且自立為帝。這一切是因何造成?秦逍,你和我其實都一樣。如果沒有夏侯篡位,圖蓀人又怎敢南下?兀陀人又怎敢覬覦西陵?大


    唐衰敗自夏侯登基開始,天下大亂,這才讓外敵趁虛而入。也正因如此,我們才會失去那麽多故交舊友。武川鎮的血債,我來討還,而西陵的血債,難道你不該為他們討迴?”


    “所以你為了討還武川血債,才配合李承慶和道尊發動政變?”


    澹台懸夜一怔,有些詫異道:“李承慶?慶王?”


    “看來你並不知道他還活著。”


    澹台懸夜聞言,低下頭,沉默片刻,似乎在想著什麽,終是抬頭道:“原來如此。我現在終於明白,洪天機要擁立的李唐後裔,原來是李承慶。他當初告知我誅殺夏後之後,會有真正的李唐後裔登上大位,卻並無告訴我究竟是誰。我一直以為他說的是麝月,現在才明白,原來他說的是李承慶。不錯,他扶持李承慶登基,李承慶助他道滿天下,二人各取所取,利益相合。”搖頭道:“當初我確實是想借助洪天機之手控製朝堂,清算那群禍害大唐的蟲豸。我一直以為他想扶持麝月登基,對此我心裏也是讚同。至於李承慶,我隻以為他二十年前就死了。”


    “既然如此,為何最後一步你卻要謀害道尊?你既說與夏侯有血海深仇,卻為何最終淪為夏侯的走狗,甚至為他領兵攻打徐州,與真正的大唐公主為敵?”秦逍淡淡問道。


    澹台懸夜麵色冷淡,道:“你既然見到麝月,就該知道是為什麽。”


    “因為那個孩子?”秦


    逍直接問道。


    夏侯為澹台懸夜生下了孩子,此事秦逍自然已經從麝月口中知曉,對其中的真相也早已經是一清二楚。


    澹台懸夜想了一下,終於道:“當時孩子還沒有生下來,一旦被洪天機知道她懷的是我的孩子,洪天機很可能會對我下狠手。他會覺得我與夏侯是一黨......!”瞥了道尊的靈牌一眼,平靜道:“他雖然是道門中人,但心狠手辣,寧錯不放。而且既然是我讓她懷上了孩子,孩子是我的血肉,我就有責任護他周全。隻有殺了洪天機,才能確保孩子平安無虞。”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保護夏侯,是保護孩子?”


    “當然。”澹台懸夜道:“我的計劃之中,遲早要親手殺了夏侯和她的族人,還有太史一族,如此才能讓武川亡魂瞑目。不過在殺死她之前,我必須要給孩子安排好一切。是我讓他來到這世間,我必須擔起對他的責任!”


    “你要迎娶公主,爾後昭告天下,孩子是你與公主所生,於是那孩子就有了李唐血統。”秦逍緩緩道:“然後脅迫夏侯傳位於公主,再由公主將大位傳給那孩子?”


    澹台懸夜點頭道:“這是我想到的最妥善的辦法。那孩子的出生,注定他不可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一定會有風雨相伴,既然如此,讓他成為皇帝,由我輔佐他,給他留下一個強大的大唐,那豈不是最好的結果?”目光


    變得冷厲起來,道:“我本想著麝月登基之後,夏侯就沒有利用價值,那時候我便可以動手誅殺。隻是事情的變化出乎我的意料,袁鳳鏡的出現打亂了我的布局。夏侯陰險狡詐,她竟然悄無聲息中對我下毒,而且利用那孩子威脅我,為了保護那個孩子,我不得不親自領兵。”


    “虎毒不食子。”秦逍歎道:“你倒也是人性未泯。”


    “我和你說這些,不是讓你覺得我身不由己。”澹台懸夜冷笑道:“我隻是讓你明白,我從未忘記我該做什麽。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也從未後悔過。”凝視秦逍眼睛,緩緩道:“不過我倒很奇怪,如果沒有夏侯,你也不會有今天,她對你該有知遇之恩。她與麝月決裂,你即使不念她的恩遇,也該置身事外兩不相助,卻為何要站在麝月一邊與她為敵?成大事者,本不該在意兒女情長。就因為你和麝月有私情,便公然與對你有知遇之恩的夏侯為敵?若說忘恩負義,你秦逍算是當之無愧了!”


    秦逍唇邊泛起一絲冷笑,道:“她可有告訴你,先帝是被她所謀害?”


    “其實不用她告訴我,我也知道先帝必是死於她之手。”澹台懸夜也是冷笑道:“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你忠君愛國,你是為了先帝才與她為敵?先帝對你有何恩惠?”


    秦逍直視澹台懸夜,道:“先帝給了我生命,因為他,這世間才有我的存在,不


    知這樣的恩惠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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