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悠的確是又開始了發香囊,隻是這香囊一出手,卻如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似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在另一個時空裏,單純的提高香味濃度實在是一件很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


    因為在現代的工業基礎條件下,這種東西的進入門檻很低,好比一種香水,如果隻是單純的依靠香味濃度,最終隻能變成滿大街都有的大路貨。


    好在就是因為工序簡單,自從工部的某個瘋老頭搞出了最原始的萃取提純設備後,單純提高香味濃度在安清悠這裏就變成了一個重複、重複、再重複的熟練工種。


    而且經過安清悠的指點之後,便是那些丫鬟仆婦們亦能操作。


    此次出行,安清悠帶的香囊卻是和前幾次出行略有不同。


    除了品種繁多之外,單就數量上而言,這種簡單易製的“超濃香型”香囊卻是最多的,那輛此刻便停在史通判府外的馬車裏,幾十個皮口袋正靜靜地躺著呢!


    當初之所以選這史通判家府上的宴會,看重的便是這裏什麽人都有。


    這些坐在外院的商賈小吏或是三教九流之家出身的女眷地位雖低,卻是勝在人數眾多。


    此次前來安清悠本就有那麽幾分要給自己造勢的心思,對於這些非官宦貴婦的廣大基層女眷的受眾群體,早就做了充分的準備。


    便是沒有坐在外院不入正廳的遭遇,沒有遇見嶽勝男這般身有腋味隱疾之人,安清悠原本也是要這些人等交往一番的。京城裏麵若想讓某個消息傳得飛快,這些商賈小吏三教九流之家的女眷們可比那些養在深宅的豪門女眷們效率高多了。


    “好香啊……”


    “真的是好香!”


    “怎麽能做到這麽香呢?京城裏麵的各類香粉鋪子我也常去的,怎麽從來就沒有遇上到這麽香的香囊啊?


    幾個被嶽勝男招唿過來的小閨蜜本就多是性格跳月兌的好鬧之人,見安清悠說話又是全無那些官宦世家女眷高高在上的模樣,倒是也便放開了xing子,一直圍在她的身邊唧唧喳喳個不停。


    那些出身世家官宦的貴婦們不屑與這些出身低一等的女子交往,骨子裏是現代人的安清悠卻是一點兒的心裏障礙都沒有。


    縱然穿越之後為形勢所迫努力的去學規矩講三六九等,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有那麽一份不為人知的反抗——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誰又真的比誰高貴多少?


    更何況之前不入正廳,安清悠的心裏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眼下既有了嶽勝男之事攪出來的這個機會,倒不妨放手行事!


    “既是諸位妹妹們喜歡,那便多拿幾個,迴頭姐姐再做便是……”


    安清悠依舊是那麽沉沉穩穩的樣子,可是出手卻絕不小氣。


    除了這幾個嶽勝男帶過來的小姐妹,席上有其他婦人瞧著覺得見獵心喜的,那香囊亦是照送不誤——似這等單靠香味重的大眾型產品,還真就是不怕送出去的多了!


    東西送出去了小半個皮口袋,帶來的效果可著實驚人。


    氣味之事不比別的,這種濃香型的香囊一旦暴露在空氣中,那種濃重的香味登時便隨風飄散,當真是四麵八方無孔不入,尤其是那相距較為臨近的幾桌,不管是與安清悠這一席上的人們熟與不熟,一時間卻都扭頭向這邊看了過來——香氣正往鼻子裏麵鑽呐!


    “瞧這一個個叫喚的樣子,席上這般香法,莫非是你們幾個小妮子又得了什麽新奇物事不成?我說嶽大小姐,怎麽也不招唿我這做老姐姐的一聲?”


    這等外席之上沒有正廳那麽講究,很快就有人串了席過來閑聊。


    這率先過來的婦人姓金,丈夫本是京城北門的城政查按,說白了就是管城門的頭兒,那是地道的芝麻綠豆從九品小官兒。


    雖是京城裏最不起眼兒一類,可是與這走鏢的嶽家卻常有走動,與嶽勝男更是極熟的。


    “老姐姐你也來了?我這不是今天新認了個姐姐心裏高興麽!正好正好!先喝上一杯,我給你介紹,這是安老大人家的長房孫女,我剛認的姐,我親姐……”


    嶽勝男倒是也不客氣,伸手就拉著那金氏來給安清悠認識,聊得幾句,又是得安清悠送了一個香囊過來。


    隻是這位金氏的心思,卻是和那嶽勝男這等粗線條之人不同。


    既聽得這安清悠乃是左都禦史安老大人的長房孫女,這心裏可就活動開了。


    這位安大小姐如此門第背景,怎麽著也該是在正廳之中就座啊,怎麽倒落入了這外席上來?


    嗯!十有**是在家裏不受寵遭了排擠?可是這等人家出來的女兒若是一朝嫁了人,到底還是要配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倒時候不是位夫人便是個女乃女乃,誰又知道會不會一朝翻身呢?


    錦上添花兩相忘,雪中送炭一份情。


    金氏年長了不少,這等道理卻是清楚得很的,當下便存了個結些善緣的心思。


    既然得了安清悠所贈的香囊,金氏有心要送個迴贈,可是在身上模來模去,實在沒什麽像這香囊一般如此有噱頭的物件。


    金氏這一琢磨,索性也別玩什麽假招子了,趕緊來實在的吧!幹幹脆脆地從袖子裏拿出一個二兩多重的小金元寶來,笑著說道:


    “倒讓妹妹見笑了,今兒咱們第一次見麵,本該是我這做老大姐的先贈妹妹個見麵禮才是,咱沒讀過什麽書,可是人就叫一個實在,一點兒小意思,妹妹別嫌少!”


    金氏所嫁的那位張大人雖隻是個九品城門官,但這京城之地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繁華所在。


    每天進出的車馬貨物何止成百上千,城門官巡檢盤查之間自然是油水豐厚。隻是這金氏倒確實如她自己所說沒讀過什麽書,這等黃白之物一出手,登時形象上就差了幾分。


    俗!


    真的很俗!


    不過安清悠倒是堅決不反對這種俗氣的,現在安家長房上上下下幾乎是到處都缺錢,送些首飾玉佩之類的什物要拿去變錢自要廢一番手腳,既然人家執意要給小金元寶,咱就忍忍這等事情收了吧!


    金氏這邊俗了,卻惹得那邊嶽勝男嶽大小姐是一拍腦門,對啊!這安家姐姐可是我剛認的親姐啊,怎麽倒把迴贈這茬給忘了?


    嶽勝男當下立刻就表現出了她那直來直去的豪爽性格,從荷包裏抽了一張三十兩的銀票出來一拍:


    “姐!這是小妹我的!”


    嶽家妹妹,你也俗了……


    安清悠心裏這叫一個感慨啊,可是看著嶽勝男那張威猛而認真的臉,實在是不忍心拒絕一個心地豪爽直腸子到了極點的女孩子——關鍵是這位也真是有點不太好拒絕。


    算了,要不然……俗點兒就俗點兒,湊合著也收了?


    安清悠在這裏湊合著收迴贈,周圍的環境可是慢慢地起了變化。


    有了嶽勝男和金氏起了模範帶頭作用,席上一幹人等紛紛拿了迴贈出來,大家有樣學樣,元寶銀票卻是拿出來不少。


    不過,這卻是不是最使場麵發生變化的。


    有了金氏第一個過來串席,自然便有第二第三個人過來走動。


    而嶽勝男那些小姐妹迴到各自席上亦是一群閑不住的。


    這等香氣極為劇烈的香囊除了把玩,自然也成了她們的顯擺炫耀之物。舉起手來迎風一晃,登時滿座皆香。


    這等年紀的女孩子得了什麽新奇之物,不拿出來秀一下真是對不起燦爛的青春啊!


    有秀香囊的當然也有想自己也弄一個來把玩一下的,於是乎無論是得了香囊的金氏等人,還是嶽勝男的那些小姐妹,身邊幾乎都泛起了這樣的話語:


    “那位安大小姐這份手藝當真是特別,你既與她相熟,要不然也幫我等引見一下?”


    一來二去,圍在安清悠身邊的人居然漸漸地多了起來,十有**倒是衝著這種從未見過的香囊而去,對於這種加工簡單的香囊安清悠也不吝惜,隨手間著實是發了不少,倒是讓查香一路小跑著去馬車裏頻頻取貨忙個不停了。


    香是足夠了,可是場麵卻似乎有了點超出想象的樣子……


    一幹外院女眷們居然漸漸有了些另一個時空的賣場裏名牌商品限時特價血拚的架勢——眼瞅著安清悠本席上諸人都是拿了香囊迴贈些真金白銀的,自然也不好意思空著手向人家去討。不少人此刻都在拿著那香氣濃鬱的香囊把玩,若是自家沒有,那豈不是很沒麵子?


    女人,真的是一種很容易衝動、很容易從眾、很容易起道哄的偉大生命體……


    安清悠有些兩個時空錯亂般的恍惚,不知何時,場麵已經變成了自己麵帶微笑規矩萬分地地端坐著,前麵是一大長溜的女眷們不停地領香囊,旁邊是查香不停地補貨……


    嗯!若是再有個專職收迴贈金銀的交款台,似乎就完美演繹出了一場極為熱鬧的古裝版的促銷活動場麵?


    便在此時,身邊那位剛認的幹妹妹嶽勝男卻是撩胳膊挽袖子,趕著上來幫忙道:


    “姐,你是不是有些忙不過來了?這等黃白之物最是份量沉重,要不要小妹幫你搭把手收一下?姐姐您就放心,咱們金龍鏢局百年老號,從不會偷占客人半點東西。何況京城裏光天化日之下也沒什麽匪盜,這趟咱們便是走明鏢也不懼有什麽危險,這等簡單事我們隻收您鏢額總價的半成即可,人在鏢在,鏢到付錢……呸呸呸!我這是說什麽呢!給姐姐幫忙怎麽能提什麽鏢銀?”


    嶽勝男說順了嘴,竟是把那走鏢慣常的套話都說了出來。安清悠“撲哧”一樂,心道這幹妹妹倒是熱心,這一下莫說是收銀,便是送款運鈔押解遞送都全乎了,還是一條龍服務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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