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冥月城的府邸,山伯將一身罪孽盡數消除的事跟英台一說,英台自然為他高興。


    “梁兄,我終於盼到這一天了!”


    山伯輕輕攬住她的嬌軀,抱住她親昵了一陣子:“從此之後,我可以陪你暢遊人間,隻要你喜歡,還可以迴到杭城,在萬鬆書院的旁邊找一處宅子,你說怎麽樣?”


    英台的淚水在美麗的眼睛裏打著轉:“梁兄,不論天上地下還是人間,隻要有跟你在一起,我心裏就覺得安寧。”


    一夜無眠,寧靜的小樓洋溢著說不出的喜氣。


    又過兩天,便到了正月十五,也就是元宵節。


    元宵節又名“上元節”,在人間是萬眾出戶熱鬧賞花燈的日子,在冥界也是重要節日。十殿閻羅發下通告,各級官員一律放假三天。


    當天晚上,酉時黃昏,正是“月上柳上頭,人約黃昏後”的好時候。冥月城的上空飄著十盞大燈,給清幽的冥月增添了光輝。


    英台一麵傾聽耳邊不時傳來的梵唱聲音,一麵望著山伯,輕聲道:“梁兄,今晚該是郭公講經的日子,你一個人過去好了,我就不去了。”


    山伯沉吟片刻,點點頭:“這樣也好。郭公屬於道家一脈,或許跟天界的許飛瓊熟識,你若是前去,說不定被他識破身份,那倒是有些麻煩。”


    英台叮囑道:“梁兄,出門在外,一切小心。”


    於是山伯孤身一人,輕展蝶翅,飛往東嶽泰山。


    冥界的疆域與陽世有些相似,隻是缺少了陽光雨露,顯得格外的陰森暗淡。


    山伯一路往前飛,耳邊風聲唿唿,不到百息的功夫,就已經抵達泰山腳下。


    他不忙落下身形,而是遠遠的圍著泰山飛了一圈。


    抬頭望,巍峨清幽黑沉沉的泰山之巔,有一座閃著淡淡金光的寶殿,金光時強時弱,強時仿佛流星滑過夜空,弱時又似暗夜螢火閃閃爍爍。


    雖然金光不是很強,可是在冥界黯淡無光的世界裏,還是給人無限的向往,隱約增添了些許勝機。


    山伯悄悄靠近了一些,隔著兩三裏,已然看見宮殿上方巨大的匾額,分明題著:“東嶽冥宮”幾個字。


    他的眼前一亮,心道:“這就是東嶽大帝的宮殿了!看起來規模不小啊,坐南朝北,前後十餘進,儼然是一處大宅院!不知道裏麵住著多少人?我聽說東嶽大帝秉承三清道宗的旨意,是道家一脈派至冥界的總管,其下管理著七十二司,所有人員加起來,還不得有幾萬人啊!”


    他的目光從山巔掠過,沿著山坡往下看,卻見泰山北麓黑漆漆的,眼望去似乎是懸崖峭壁,了無人煙;東西兩側散布著低矮的房子,似乎住著一些隱士;南麓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各式小型的宮殿,依著山巒迤邐而下,隱然構成整排的建築群。


    山伯靜悄悄的從宮殿群的旁邊飛過,眼睛盯著宮殿門口的匾額,結果發現那些小型的宮殿都是東嶽大帝的各個衙門。看來,冥界七十二司至少有一半位於東嶽。另外一半可能在酆都鬼城。他以前去過酆都鬼城,曾在那裏看見“善生司”、“看經司”、“憫眾司”,“施藥司”等。


    一直向下,東嶽泰山的南麓,離開山腳十餘裏,有一片茂密的森林,遠望去樹木又高又大,黑漆漆的似乎是些鬆柏。


    森林的邊上又有一處青磚白瓦的宮殿,門口點著有一盞孤燈,散發出昏黃的燈光,周圍聚集了很多人,黑壓壓一大片,似乎能有上萬人。


    山伯飛到近前,看見宮殿門口題著“靈應宮”三個字,心道:“應該是這兒了!”於是落下身形,走入人群中。


    眼前眾人或站或坐,因為剛剛過了春節,多多少少享受了牛羊犧牲,所以麵上的顏色略微好看些。雖然如此,還是有的人衣衫襤褸形骸消瘦,顯然過節的時候沒有收到子孫的祭祀。


    山伯側身從人群中穿過,緩緩走向前去,耳邊傾聽著眾人的言語。


    一個粗啞的聲音低聲問道:“喂,是不是快到時辰了?郭公幾時開始講經?”


    然後是一個渾厚的聲音:“酉時三刻!別急,很快就到了。”


    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道:“不知道今年的規矩有沒有改變,按照往日規矩,隻要能聽到最後,就算是闖過了第一關。可憐我上迴才聽了一半,就覺得頭疼難忍。”


    然後是渾厚的聲音道:“是啊,我也才聽了一小半。每迴來的人都很多,開始時上萬,可是聽到最後的不超過十個!據說第二關之後,這十人還要淘汰大半,隻能有兩三人進入宮內,被郭公收為記名弟子。真是不容易啊!”


    旁邊一個少年眉飛色舞的說道:“哎,你聽說了嗎?郭公是有大神通的人!他被派到陰間來,值守千年,眼看就要到期了,這是最後一年開壇講經!如果能拜在他的門下,討得他的歡心,說不定能跟他到天上去呢!”


    麵型消瘦的老者“嗬嗬”笑道:“按照規矩,就算是大神,也不能隨便拔升陰鬼!我覺得沒那麽容易。”


    先前說話的聲音粗啞的漢子道:“老齊,你都這麽大歲數了,竟然還相信規矩!難道不知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郭公真願意提拔你,怎麽著都能帶你出去!”


    山伯聽這夥人說得熱鬧,幹脆站住不走了,想聽他們還有什麽話講。


    這時就見消瘦老者反駁道:“人和人不一樣,無論哪裏,有壞人也就有好人。我聽說郭公為人剛正不阿,跟‘曹吏司’大司憲‘範滂’堪稱莫逆之交,他在冥界值守近千年,總共收了上千位記名弟子,但隻收了兩個入室弟子,其中一個是做了三任判官的鬼師郭璞,還有一個是著名的玄學家郭象,這兩人雖都是入室弟子,可是修仙的旅程依舊艱難,都現在還沒有成神!你說郭公能拉一個陰鬼去天界嗎?”


    邊上眾人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兒,又聽不遠處有人說話:“據說郭公是鬼穀子的師弟,鬼穀子你知道是什麽人?”


    旁邊有人笑答:“鬼穀子誰不曉得?那是蘇秦、張儀、孫臏、龐涓的師傅,自然是神仙之流了。”


    “是啊,郭公是他的師弟,說以有鬼神莫測之能,每迴講經都能聚集這麽多人。可惜啊!他講的太深奧了,聽上幾句就讓人頭痛難忍,真是受不了!”


    底下跟著一陣哀歎:“就是說嘛!我也知道堅持不了,可又想來碰碰運氣……”


    周圍人聲嘈雜,山伯聽了一陣子,就見正前方靈應宮的大門忽然打開了,一個丫角童子挑著盞宮燈走出來,口中清亮的喝道:“大家肅靜,師尊要出來了!”


    底下一下子變的鴉雀無聲。


    童子將宮燈掛在門的一側,然後進去搬了一張高高的太師椅。


    那椅子又寬又大,足有丈許高,容得一人斜躺。


    又停片刻,一位身著道袍,年約六旬的清臒老者從門裏走出來,未見他有任何動作,腳下忽然生出一股雲氣,輕飄飄的飛升到高高的椅子上,盤膝坐在了上麵。


    山伯定睛觀瞧,隻見老者須發灰白,神情嚴肅,臉上沒有一絲笑紋,額頭高聳,一雙眼睛顯得格外的深邃。


    這時候,眾人全都坐在了地上,心裏怦怦的跳個不停。


    山伯聽見身側有人用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這就是郭公了,名靈應,字景純。他可是值守冥界的大神啊,我若能得到他的垂青,以後的日子肯定不一樣了!”


    山伯跟著眾人緩緩坐下,收攝心神,靜聽郭公開講。


    郭公浮塵一抖,開口背誦經文:“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萬物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發殺機,鬥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山伯讀書甚多,但主要集中在儒家經典,對於道家經文除了《道德經》、《南華經》之外,其餘的了解並不多。《黃帝陰符經》隻有短短的三百字,但是其中蘊含了深奧的哲理,以他的學識也無法快速破解。


    郭公先將經文背誦了一遍,然後開始解經,他似乎知道聽眾的水平參差不齊,所以使用的語言極其淺顯:“天有五賊,見之者昌,啥意思呢?就是說木火土金水這五行,隻要了解了五行,你就能懂得宇宙萬物的哲理……想當年,五老帝君各執一方,青帝居於東方,赤帝居於南方,白帝居於西方,黑帝居於北方,黃帝居於中央,分別領悟了五行的一支,就已經開辟了屬於自己的天地,將功力修為提升到玉清天神的頂端……”


    這段話講得十分平和,不含絲毫的內力,台下眾人聽得心潮澎湃,無限歡喜。


    山伯也覺得心動不已:“老先生果然不俗!他講的內容已經脫出了《陰符經》的範疇,隱約提到《三墳》《五典》了!鬧了半天,五帝的功夫脫胎於五行,青帝的春風化雨屬於東方木;赤帝的烈火炎炎屬於南方火……如果能找到《五典》,將五種功法修到了極致,也就掌握了五行之道,自然而然成為天界大神……要是將五種功法結合起來,豈不就成了超越三清境、踏入大羅天的金仙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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