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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氏的擔心沒有錯,老太太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果然看采西極度不順眼,逮著機會就開罵,從一句到十句,視當時情況而定。


    不過采西滑溜的很,要是被罵就乖乖聽著,既不頂嘴也不反駁,反正左耳右耳出,挨頓罵也少不了一塊肉。


    幾次下來老太太也無法,索性無視采西。采西倒落得清靜,每天請安就是點個卯。


    除此之外,整個十月都很太平。萬芳院裏妾室爭寵的戲碼從未消停過,不過卻都被張氏很好的控製在了萬芳院內。馬氏不是往清明院跑就是往榮祿院跑,仿佛一邊也不想放過,伍氏見人就是笑,一心幫女兒準備多多的嫁妝。梅采紅和梅采藍都悶在房間裏繡嫁妝。梅采薇就好像忘了那天在秀容院的難堪,見了采西,甚至比往常更親熱,一口一個十妹妹。


    見了童氏也是滿口的大伯母,一點兒也無怨尤之色,連童氏都讚她大度溫厚。


    采西不以為然,這哪裏是大度溫厚,分明是虛偽深沉。梅采薇雖隱藏的很好,她卻能感到對方每次看她的目光裏頭都隱藏著深深的恨意。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冬至節。


    冬至在大盛朝是極為重要的一個節日,有過小年之稱。每年冬至節,朝中會放三天假,皇上要祭天,普通人家要祭祖。


    還要穿新衣,辦家宴,吃餃子。


    梅光照梅光越上的太學放了假,府裏祝先生也放了采西幾人的假,這叫一直被嚴格要求的采西可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當天是個陰天,天上雲層厚重,仿佛不知什麽時候就要落下一場大雪。


    一大早,綠嫣就幫采西穿上嶄新的湖水綠貢緞襖裙,等裝扮停當,又在外頭係上一件赤狐皮銀白色湖綢裏的鬥蓬。


    采西再在手上捧著一個紅銅縷空八角手爐,就到倚綠軒邀了梅采華一道往清明院走去。


    梅振業童氏也早就收拾妥當,等采西采華梅光照梅光越一到,就帶著兒子女兒一同往長春院行去。


    冬至祭祖是第一等的大事,等四房的人都到齊,就在老太太的帶領下往處於府中正中的祠堂行去。


    祠堂規模雖不算很大,但卻自有一種莊嚴肅穆的厚重感。


    一看到祠堂那五扇黑油油的大門,老太太,梅振業的麵色都不約而同的肅穆起來,堪堪在祠堂門口停了下來。


    餘下眾人就在大門兩側的一對抱鼓石前分停下。幾個長輩在前,小輩中以老大梅光輝老2梅光斌老三梅光照帶頭,男左女右,分兩排站好,都是一臉的肅穆。


    梅振業作為長房長子,親自上去打開祠堂大門。他的動作緩慢而慎重,仿佛透著一種奇異的神聖感。


    采西越過人群往敞開的大門往裏看去,隱約能看見裏頭條案上烏黑的牌位。


    天氣寒冷,隻站了一會兒,那腳就冷的跟冰塊似的。別人都還罷了,梅采紅卻有些不耐煩起來,又是跺腳又是嗬手。


    梅采華就不讚同的瞪了她一眼,小聲道:“六姐姐,還是先忍著些吧,這祭祀祖先可容不得一絲不莊重。”


    梅采紅看著站的整整齊齊的眾人,就有些不自在,偏偏梅采華說的在理,她想辯駁也無從辯起。眼睛掃到站在最後的采西,頓時就找到了攻擊點,小聲嘟囔了起來,“論對祖先不尊重,數老十不尊重吧。她跟我們姓梅的可是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這祭祖祭的是我們老梅府的祖先,她憑什麽能來?”


    梅采華麵色微沉,道:“十妹妹跟我們一樣也姓梅,祖母父親都答應把她的名字寫在族譜上,那她就和我們一樣,是最正宗的梅家人,如何不能來?”


    梅采薇心中冷笑,還寫上族譜呢,未必能成吧。


    梅采紅撇了撇嘴,“這不是還沒寫嗎?一天沒寫她就一天不是我們正經的梅家人。”


    梅采薇眼波微動,姐姐總算說了一迴聰明話。


    梅采華麵色更冷,“這是長輩們定好的事情,六姐若是有意見,自可去向老太太和我父親說去。”


    梅采紅撇了撇嘴,還待再說,梅振業已聽到這邊的動靜,迴過頭來,嚴厲的看過來,“肅靜。”


    他是長房長子,一家之主,說的話代表著絕對的權威。雖隻短短兩個字,卻透著不容人違背的威嚴。


    一時眾人全都噤若寒蟬,連眼光都不敢亂瞄一下。


    老太太在前,梅振業緊跟在後,一行人魚貫而入祠堂。


    焚香,跪拜,祈願,整個祭祖過程莊嚴而肅穆,就連采西這個從沒有家族觀念的人對梅氏一族都有了一絲認同感。心中暗感,莫怪古代每年都要進行祭祖,這種行為的確會讓人對家族產生強烈的歸宿感。


    除了祭祖,冬至節還有兩大習俗,就是“履長”和“隆師”。所謂履長,就是指晚輩禮拜尊長,要向長輩獻履獻襪。


    祭祖完畢,女眷們就簇擁著老太太進了長春院。


    長房為先,童氏帶著采華,采西各自把做好的繡花鞋獻給老太太。


    老太太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抬了抬手。春蘭上去把鞋子收了下來。


    張氏,梅采藍,馬氏,伍氏,梅采紅,梅采薇也先後把自己做的鞋襪獻了上來。


    老太太對二房三房幾人呈的鞋襪都隻是淡淡,獨在四房幾人呈上鞋襪的時候,麵上多了幾分喜色。單拿出梅采薇做的鞋子仔細看了起來,讚道:“九丫頭的活計又有長進了。”


    又隨手拿起采西做的鞋子看了起來,粗粗看了兩眼,就問道:“這是十丫頭做的鞋吧?”


    雖知道老太太是明知故問,采西卻不得不答,“是的。”


    老太太眉頭皺了皺,趁機說了一大通,“你這活計也太粗糙了些。女兒家家的,一手女紅是頂頂重要的。任你識多少字,讀多少書,都頂不上一手好女紅……”又指著梅采薇做的鞋子,“你看看你九姐姐做的鞋子多好,再看看你的,那一針針的怕不有半寸長。以後啊,你也要在女紅上頭多用點心,多向你九姐姐學一學。”


    屋子裏的全都心知肚明,老太太這是為梅采薇找場子了。


    伍氏心中得意,梅采紅麵露喜色,梅采薇麵上雖不顯,心裏卻是極樂見其成的。


    童氏見老太太挑采西的刺,比聽到老太太罵自己還難受。


    梅采薇的繡活的確很不錯,她繡的是五福捧壽,針腳細膩勻稱。


    采西繡的是鬆鶴延年,配色做工其實都不差什麽,隻是針腳略有些大而已。偏到了老太太嘴裏卻有著天上地下的差別。


    采西心中暗暗做出一個決定,那就是以後再也不親手給老太太做東西。反正做了人家也不稀罕。麵上卻一點惱色也不帶,從善如流的道:“祖母說的是,九姐姐的繡工的確好。”


    老太太心中頓時有些堵的慌,就是這樣,無論說什麽這臭丫頭都是這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硬邦邦的道:“莫要光嘴上說的好聽,手上也要多練練才是。”


    “是。”采西低眉順眼的應著。


    老太太心中就平白多了兩分氣,擺了擺手,“都散了吧。”


    除了四房的人,其它的人就全散了。


    童氏心中憐惜女兒,迴到清明院後就出言寬慰采西,“老太太要求一向嚴格,你莫要往心裏去。依娘看,你的女紅雖比不上你幾個姐姐,卻也不差多少了。畢竟你學的時日尚短,隻要以後多練練,那差的些許應該很快就能趕上了。”


    采西狡黠一笑,“娘,我不在意的。老太太不喜歡我做的鞋,我以後少做就是。”上來巴住童氏的手,“我隻給娘做,給爹做。”


    童氏心中無一處不妥貼,眉毛眼睛全是笑。


    梅采華看著采西和童氏的親昵,眼眸低垂,剛好遮住眼睛裏的一絲羨慕和落寞。


    采西讓綠嫣把自己早就給梅振業和童氏做好的鞋拿了出來,藍綢麵繡步步高升的是梅振業的,檀色綢麵繡黃色折枝梅花的是童氏的,“娘,這是女兒給爹和你做的鞋。”


    童氏眉眼上翹,細細的看了起來。


    采西又笑著推了推梅采華,“姐姐不是也給爹和娘做了鞋嗎?還不快拿出來。”


    梅采華就命秋詩把兩雙鞋子呈了上來,給梅振業的是石青雲紋厚底鞋,童氏的是纏枝寶相花的繡鞋。


    童氏看了這雙看那雙,心裏說不出有多欣慰歡喜,“都是好孩子。”


    出了清明院,采西和采華又一同去了秀容院給祝先生行了禮。


    祭祖,履長和隆師全都進行完畢,就開起了家宴。


    家宴擺在長春院的花廳裏頭。


    眾人按位而坐,有梅振業坐鎮,一頓飯吃的再規矩不過。大家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吃了些東西便散了。


    長房二房三房先都散了,因老太太叫著累,連一向最愛膩在長春院的梅采紅和梅采薇兩姐妹都沒有留下來。


    梅光越自從上次和采西和好後,跟采西的關係仿佛更親近了幾分,離開的時候也有意挨著采西走,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梅采薇看到這一幕,心中的嫉妒如毒蛇一樣吐著猙獰的信子。


    “九妹妹,你在看什麽?快走吧!”梅采紅不解的看了梅采薇一眼,催道。


    梅采薇勉強牽了牽嘴角,“姐姐先走吧,我剛剛吃的有些撐,想在園子裏頭走走消消食。”


    梅采紅就沒有勉強,自顧自地先走了。


    梅采薇抱著黃銅縷空小手爐,帶著雪琴和雪嬋,緩緩沿著青石小道往前頭走去。


    雪琴一向靈透,敏感的感覺到自家姑娘心情不佳,哪裏敢開口。而雪嬋如今卻是有些怕梅采薇了,也不敢開口。


    主仆三人一路沉默著往園子裏走去。


    待走到一個主道和穿堂的交岔口裏,忽然聽見路旁的一叢常綠灌木後頭傳來一個憤怒的女聲,“滾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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