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處置袖姨娘呢?


    沈西也很為難,要她死是最直接有效的。


    按說她做了這麽多壞事,要了她的命絕不過份。


    隻是沈西總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很多時候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可是這次若是不趁她的病要了她的命,以她的手段和錢老爺對她的癡迷,她未嚐沒有翻身再起的機會。


    沈西皺眉苦思,一般處置的方式有禁足,抄書,罰跪,打板子,送到鄉下莊子,送到廟裏……


    想到這裏忽然靈光乍現,有了。


    俯身在錢太太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一番話。


    袖姨娘冷眼相看,往常那麽多次錢太太都敗在她手下,何況她有鵬哥兒這個免死金牌,她就不信姓祝的這次敢怎麽樣。


    了不起是,禁足,罰月錢,抄女誡?


    錢太太清了清嗓子,道:“袖姨娘毒害老爺子嗣,罪大惡極,念在你為老爺誕下鵬哥兒的份上,就饒了你的死罪。以後就去廟裏修行贖罪吧。”


    聽到錢太太的話,袖姨娘不由一愣,沒想到姓祝的這次長進了。不過想到剛剛沈西說的那一番話,深深看了一眼沈西,是這個小蹄子教的?


    不過送到寺廟她也不怕。


    她有智謀有銀子,還怕迴不來?


    可是錢太太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真正驚慌起來,“既去廟裏修行,就不必再貪戀紅塵。這頭三千煩惱絲就不必留著累贅了。”


    袖姨娘臉上立時變了色,“你敢!我看你如何向老爺交待!”索性連麵上的尊敬也不顧了。


    本來心裏還有些不安定的錢太太這下反倒真正鎮定下來,道:“我為何不敢。你犯下如此大錯,縱然送到衙門裏也是個死罪。我心懷悲惘,念著你畢竟為老爺誕下鵬哥兒,於子嗣有功。又看在鵬哥兒的份上,方留了你一條性命。就連老爺知道了,也要讚我一句慈悲。”


    一麵命,“春福,去尋一把利利的剪刀,柳婆子,陳婆子,你們快去按住這賤人。”


    袖姨娘冷笑一聲,索性站起身來,狠狠掃了眾人一眼,“我是鵬哥兒的親娘,又是老爺心尖尖上的人,有哪個不怕死的,盡管過來。”


    柳婆子陳婆子果然不敢動,春福拿著明晃晃的剪刀遲疑的看著錢太太。


    錢太太怒極,斥道:“不過是一個賤妾,倒叫你們怕成這樣?”


    一屋子的人一個個低著頭,卻沒有一個敢出頭。


    袖姨娘臉上重換上嬌美的笑容,“姐姐何必動如此大怒?不過是一個賤脾肚子裏的一塊肉。我的鵬哥兒可是又康健又聰明,老爺也對鵬哥兒給予厚望。日後若鵬哥有了前程,又繼承了家業,自當也不會忘了姐姐這個嫡母。


    竟是威脅起錢太太來。


    錢太太又氣又恨,恨不得自己親手拿了剪刀剪光她的頭發,隻是做了這麽多年的當家主母,她一時還真做不出這樣失體統的事。


    正在為難之際,斜刺裏忽然衝出一個紅色的身影,一把奪過春福手中的剪刀,照著袖姨娘的頭發就是一剪子下去。


    袖姨娘今兒盤的是驚鴻髻,這一剪刀下去,發髻早散了,金釵子玉簪子掉了一地。


    袖姨娘頭發披散,茫然四顧,仿佛一時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


    一屋子人也全愣在了那裏,有好些人都在嘀咕,“這是哪個丫頭,不要命了。”


    那丫頭下手卻毫不含糊,趁著眾人愣在那裏的功夫又是兩剪子下去。


    剪掉的頭發零零散散的掉在地上,袖姨娘眼珠轉動,看著地上的頭發,又模了模頭上,這時方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頓時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啊!!!”


    滿屋子的人都被這一聲震的迴了神。


    沈西揉了揉耳朵,她早認出這個膽大的丫頭是紅嫣。真是幹淨利落,大快人心啊。


    同樣迴過神的錢太太,看著多年死對頭的狼狽樣兒,隻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舒坦,看著紅嫣的目光滿是讚賞,真是個忠心的丫頭啊,怎麽原先沒發現?


    這時,場中情景已經轉變。迴過神來的袖姨娘眼睛發紅,望著紅嫣的眼光幾欲嗜人,口中放著狠話,“我要殺了你。”一麵伸出修剪整齊塗得鮮紅的長指甲往紅嫣臉上撓,


    她的貼身丫頭*夢迴過神來也忙上來拉扯紅嫣,紅嫣雙手對不了四拳,身上臉上很快就吃了好幾下子。


    錢太太大急,忙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過去幫忙。”


    這屋裏怕袖姨娘的多,恨她的也不少,有了紅嫣帶頭,就有其她的人敢上前。


    花姨娘推了推貼身丫頭依兒,和另一個丫頭一起上前攔住*夢,兩個婆子則一左一右捉住袖姨娘。紅嫣空出手來,一手扯著袖姨娘的頭發,一手毫不留情的剪剪剪。


    袖姨娘驚怒加交,又是拚命奪自己的頭發,又是放狠話,“死丫頭,不要命了是不是,還不放開我的頭發,興許我還能饒你一條小命。不然等老爺迴來,看不扒你的皮!”


    隻可惜紅嫣恨極了她,一口打斷她的話,冷冷的道:“姨娘還是悠著點,我這剪刀可不長眼,你這樣亂動,要是剪到耳朵上臉上,我可管不著。”當初錢老爺不過多看了她一眼,讚了她一句長得好,袖姨娘就把一杯滾燙的茶潑到她臉上,又誣她偷了東西,打了她一頓板子,把她攆出了淩波館。


    我剪我剪我剪剪剪。


    袖姨娘果然不敢亂動,整個脖子以上都頓時僵硬在那裏,隻一雙眼珠滴溜溜亂轉。


    她到底是袖姨娘,雖心中驚慌莫名,卻漸漸又有了主意。


    一麵使眼色給*夢,一麵哭的悲悲切切的向錢太太哀求,“太太饒命,奴家再也不敢了。奴家以後一定讓鵬哥兒好生孝敬太太……太太讓奴家修行,奴家就一心吃齋念佛……這樣剪了奴家的頭發算怎麽迴事?雖說剪的是奴家的發,可是剪的卻也是老爺和鵬哥兒的臉麵,就連太太日後被人問起也不好答……太太,奴家知錯了,你就饒了奴家這一次吧……”


    你別說,美人就是美人,你別看她現在蓬頭垢麵,花容失色,可是這樣一哭,卻更顯得楚楚可憐,另有一種嬌怯不勝之態。


    要是錢老爺在這兒,說不定心又軟了,隻可惜她麵對的是恨她入骨的錢太太。


    錢太太一看到她這樣兒,心頭更是火星直冒,冷著臉道:“我怎麽不敢答?你都敢做這樣的惡毒事,我不過罰你去廟裏修行,又有什麽不敢說?你還有臉提鵬哥兒,等他以後長大了,知道有這樣一個惡毒的生母,抬不抬得起頭來還是兩說……”


    又對紅嫣道:“你別怕,盡管剪,一根頭發也別給她留。迴頭我重重的賞你。”


    有了這句話,紅嫣更是專朝發根開始剪起。


    看著一把一把烏黑的頭發從頭上掉落,袖姨娘心疼的都碎成兩半。她心頭恨起,索性揚起脖子往紅嫣手上的剪刀上湊,“太太既如此狠心,索性讓這丫頭一剪刀把奴家刺死。”


    錢太太騰的站了起來,厲聲道:“你當我不敢,我恨不得挖了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什麽顏色……可是我卻偏偏不讓你死,讓你這樣死了豈不便宜了你。我要你以後日日對著佛祖,每念一聲佛就想一想那些被你害死的沒能來到這世上的孩子……我現在想想,我肚子裏那孩子興許跟你也關聯。”說著說著眼圈就紅透了。


    太太既不吃這一套,袖姨娘的脖子漸漸就軟了。她,到底是怕死的。


    紅嫣手下不停,剪刀每揚起一下,就帶走一縷齊膝的長發。


    老爺不在,太太如此恨她,袖姨娘臉上漸漸就有了絕望之色,鵬哥兒和芳嬡怎麽還沒來?


    隻可惜她今天注定是等不到救兵了,*夢連福園的大門都沒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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