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的攻擊性和體形有的時候並不成正比。總的來說,體形越大的畜生攻擊力反而越低。因此,在屠宰場工人的協助下,大家很容易地製服了那頭老黃牛。


    先說說那頭牛。這頭牛在來之前犄角已經完全被鋸掉,隻兩個樁頭可笑地貼在腦袋上,像是故意留下來的水管接口。黃牛的鼻子上穿著韁繩。當黃牛一跳下車,大家都被這龐然大物給嚇了一跳,“轟”一聲閃開了一條寬約兩米的通道。


    黃昏對屠宰場的工人大喊一聲:“快抓住它,否則我不付錢。”


    這麽一句平淡而威力巨大的話注定了黃牛的命運。一屠宰工奮不顧身衝上去,尾隨黃牛一百多米,最終抓住了韁繩。那畜生雖然狂暴,但鼻子疼得厲害,掙紮了幾下,甩了甩腦袋,終於無力反抗那種痛苦,不甘心地停止衝擊,安靜下來。


    然後出現的是一頭豬。


    這頭豬被養得營養過剩,有接近兩百斤的體重。皮毛油光可鑒,可以同黃昏衣櫃裏的貂皮大衣媲美。隻見它以一個一百一十米跨欄的優美肢勢飛躍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往人群中落去。身未到,嘶啞的叫聲已經高亢得直衝雲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豬屎特有的青草氣息。圍觀的女士們兼被這速度和美感完美結合的一撲被震撼了,呆呆矗立,渾然忘記躲閃。


    估計豬也為自己這神來的一撲所自得,它應該也預先計劃好下一步的後著。如果大家閃開,將往哪裏突破;如果有人阻擋,又該如何躲避。血液裏遺傳下的“豬字五打、豚字十八破”現在正是發揮威力的時候。


    它有信心也有能力逃之夭夭。


    可惜它算到故事的開頭卻沒有算到故事推進過程中的變數。


    長期的圈養使它的獠牙已經消失,連帶血性中的敏捷。嚴重超標的體重讓它在落地時發出重重的一聲悶響。然後,它聽到自己下頜和地球母親親密接觸的聲音,劇烈的疼痛從前肢傳來,全身的力氣就在這一刻被抽盡了。它禁不住長長地歎息一聲:難道,這就是最後的時刻?


    一屠戶健步上前,一腳踢翻骨折的豬,另一隻腳順便踩到它耳朵上。


    於是,這頭豬也完蛋了。


    最後一隻羊沒有這種困繞。


    它是一頭老山羊。頜下掛著濃密的山羊胡子。這是智識的象征。在被自己主人賣到屠宰場之前它還是一頭頭羊呢!長期在山地帶領著麾下的母山羊們在懸崖峭壁上撒野。


    因此,眼前這輛兩米多高的卡車在他眼睛裏根本不算什麽。


    隻見它不進反退,後跨一步,微微蓄勢,等待著絕殺的時機。


    機會女神的蘋果永遠隻賜予有準備的生物。那頭豬剛被製服,眾人都鬆了一口氣時,老山羊出擊了。


    老山羊體形巨大,肌肉結實,在空中以拋物線方式降落。就算是美國101空中突擊師的士兵來做也不可能比它做得更好,更恰如其分。


    一背對卡車的屠戶隻覺得肩膀一疼,他迴頭一看,看見了那個黃色的影子。它有著一雙狡猾的眼睛,巨大的犄角如同冷兵器時代的攻城錘,將他狠狠地掀翻在地。


    眾人大叫。ww.l6


    眼前有三條路。背靠卡車,羊計算著逃跑的道路。左邊是一虎視眈眈的屠戶,那條路充滿腥風血雨,不可取;右邊是狂熱的青年學生,老山羊也知道,要從學生那邊逃跑,那些不知危險是何物的家夥肯定會將捉拿自己當成一件有趣的遊戲。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條路也不可取;那麽,隻有正麵突破了。


    正麵是那群人看起來雖然高大漂亮,但目光中全是懦弱。遊離不定的神情暴露出他們心中的恐懼。況且,他們都長得皮薄肉嫩,看來沒經曆過這種短兵相接的格鬥。好,一口氣打敗他們。迴歸大自然。


    羊衝擊了。


    “咚咚”的蹄音踩著急促的節奏,那聲音是如此的古老,像一首幽冥的歌曲在黑暗中深沉地和唱著。你可以不去聽,但你卻不能忽視,不能逃避。就像你聽到自己心髒的跳動聲一樣。


    心繃得很緊。正麵老山羊的是黃昏和他的劇組。他們都感覺到一片陰影籠罩過來。他們發現自己再也聽不到聲音了,隻感覺那種力量所包含的恐懼無處不在,到處都是鐵與火的號角。


    顫抖從內心中上升。


    沒有人能夠形容這一刻的危急。


    無人可以預料接下來發生的故事。一個拳頭從那片陰影中伸出來,狠狠地砸在山羊的腦門上。兩股巨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沒有妥協沒有逃避。老山羊腦袋晃了一下,後退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是黃昏,躲在人群中的黃昏向前一步,兇猛地一記刺拳。


    王茹睜開眼睛,看見黃昏張開雙臂欄在眾人麵前,像一座巨大的山脈。


    “你要幹什麽?危險!黃昏快逃。”王茹尖叫。


    “我會保護你們的!”黃昏咆哮著從地上揀起折凳,迴頭看看眾人:“誰想動我的人誰就要付出代價。我會保護你們的。”


    他高高地舉凳子過頭,目光炯炯,仿佛將天和地都連接在一起。


    老山羊終於從地上站起來,雖然感覺到那種刻骨的恐懼,但它還是要往前。因為他是頭羊,驕傲的頭羊。


    “你是最強大的,你可以的,你是最強大的,你可以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個聲音在靈魂裏嘶吼。黃昏聽到了那種發自血液深處的呐喊。那是祖宗行走在蠻荒大地上的吼叫,那是一萬年前原始部落中男人的吼叫。可怕的力量在燃燒,將他全身沸騰。板凳在手中變得很輕,輕如鴻毛,又很重,重得如同托舉著整個世界。


    太陽出來了,金色的光芒刺破陰霾的雲將他如同燃燒的光投射下來。又來到夢中那個黑暗之中的山洞。他披著獸皮,磨著石器,茹毛飲血。


    那個瑟縮在角落裏的**女人,那華麗的蠻族時代。


    他高高舉著板凳,如上古的魔神,“我是最強大的,我可以的,我是最強大的,我可以的!”


    所有人都聽到那聲爆炸。落在山羊頭上的天雷。


    完美的金色圓弧。


    完美的拋物線。


    如同整個天空和大地的力量都集中在這一圓之中。


    沒有人看到過這種情形。板凳狠狠地砍在山羊的頭上。那對曾經威風凜凜的犄角一刀兩段,擲地有聲。


    腥風之中,山羊猛地倒下。黑色的血在地上開出一朵淒美的紅花。


    (ps:這種文字寫起來真tm累。不過,這種寫作是愉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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