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要離開京城了。


    三公院五千人,太卜寺八千人,文傲張狂率護軍一萬五千人,再加上楊瀚的三百名儀仗,近三萬人啊。


    常言道,兵一上萬,無邊無沿,何況這是三萬人馬,另有送行人馬及圍觀百姓無數。


    望龍城外,西門土地廟旁。


    送行的荼狐望著那土地廟,想起之前自己想要離家出走往事,繼而又想起與楊瀚在天上那無比刺激的一幕,臉兒便有些羞紅了。


    雖然她還小,不想這麽早要孩子,可是看著青女王和千尋、小談一個個的,要說一點不著急,那是假的。


    昨夜,大王是要宿在青女王宮中的,顯然今日就要啟程,兩人有許多話說。荼狐原是太尉家出身,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還是先下手為強,近晚時便遣近侍去邀大王。


    楊瀚也不知她有何事,到了永和宮,荼狐嬌聲瀝瀝的,隻說不舍大王遠行,癡纏一陣,惹得楊瀚性起,二人便放下帷帳,抵死纏綿起來。


    梅開三度,楊瀚走時腳下都有些飄了,算算日子,這幾日倒是正當其時,也不知能不能懷上。


    荼狐那廂胡思亂想著,楊瀚卻在與小青執手道別。


    小青眉宇之間微帶憂意,顯然並不覺得此去秦地會那麽的一帆風順,幽幽說道:“當日,你送我去東山執甲披銳,而今,我送你去大秦,卻是禍福難料。此一去,看似風光,你卻要加倍小心,我可不想兒子還不記事兒,便沒了父親。”


    楊瀚微微一笑,道:“沒那麽嚴重,若是他們不需要我,便也不會請我去了。既然需要我這麽個人,私心若是有的,但殺人之心,卻未必有。”


    小青歎道:“總之,小心無大事。”


    楊瀚微微頷首,道:“我自明白這個道理。”


    眼見二人執著手,在那也不知悄悄說些什麽,千尋心裏就有些醋意,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兒,便大步走過來,對楊瀚道:“這江山不用你打,便唾手可得,比之古來無數開國帝君,不知幸運了多少倍,你氣運這麽盛,自有上天庇佑,怕些什麽。”


    千尋說著,卻是把一個紙卷兒塞進了楊瀚手中,三人這麽站位,千尋的舉動,便除了小青再無一人看得見。小青看在眼中,自然不會聲張。


    楊瀚哈哈一笑,道:“隻是你們剛剛分娩,不舍得你們跋涉,卻又不忍遠離罷了。”


    千尋撇嘴道:“假正經兒,那徐七七陰陽怪氣兒的,我很不喜歡她。你要有本事,調教得她對你服服帖帖的,那便無事。不然,就少沾惹她!”


    小青忍笑道:“不要胡說,徐婕妤也是大王的妃嬪,侍奉大王,份內之事。”


    千尋哼了一聲,道:“姐姐這六宮之主的作派可是十足了,私底下,你不也說,不喜歡她麽?”


    小青甚是尷尬,輕咳一聲,心中暗惱:“早知道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真不該說與她聽。”


    千尋又道:“再說了,你道他這一去便老實了?看見那兩個著黑白衣的女子了麽?俱是明眸皓齒、眉眼如畫,這一路行去,他不偷腥才怪。”


    這麽一說,又換了楊瀚尷尬了,輕咳一聲,道:“她們,乃是太卜寺派來迎接寡人的使者,千尋,莫要胡說。”


    千尋掏了掏耳朵,隻當沒聽見。


    經她這一插科打諢,離愁倒是輕了,楊瀚又向小青深深地望了一眼,轉身便向他的禦車走去。


    嗯……這輛車,就是用孟展那輛天下第一豪華房車改造的,改造的更加華美、更加寬敞了,當然,也加了很多新的功能。隻是這迴的寬敞,是往長裏改,卻縮減了寬度,更利用走遠道兒。


    楊瀚登上房車,扶欄迴望,小青和千尋、荼狐、小談已盈盈拜了下去。再後邊,高初、李修賢、荼單、林仁全等一眾文武齊齊跪地,高聲道:“恭送大王!”


    楊瀚擺一擺手,便轉身進了車上的書房,車上龍旗升起,隨行的宮娥、太監,眾星捧月般陪著徐諾冉冉登車,玄月和小菜翻身上了馬,待在太卜寺的迎候隊伍裏,隊伍便向大雍方向徐徐行進了。


    這禦書房改造的更加舒適、更加華麗了,隻是麵積比宮殿中的禦書房小了許多。車頂還開了天窗,是以車內非常明亮。


    徐諾被二狗子引著登車這輛車時,倒是驚了一下。


    她還是頭一迴見到如此豪奢龐大的車子,前邊十八頭健牛拉車,走得四平八穩。


    再往前行,便到禦書房門口,二狗子往門前一閃,顯然是意示她可進,自己就不進去了。


    徐諾今日出行,也是滿頭的珠翠,盛裝打扮。


    不說別的,光是那一頂珠冠,雖然不及當初冊立為王後時的那頂冠沉重,卻也有五六斤,戴了這麽久,她那纖細的天鵝頸都快承受不住了。


    徐諾隻道這是她的寢室,姍姍而入,後邊簾兒一放,她順手就把珠冠摘了,卻不想一抬頭,竟是一座書房。那禦案之後,楊瀚正坐在那兒,手中展著一張紙條,仔細看著什麽。


    徐諾一呆,一時不知該如何行止,心下不自覺地便有些慌了起來。


    楊瀚仔細看著千尋寫的紙條,千尋經常幫他批閱奏章,千尋的字跡他是極熟悉的,這確是千尋親筆無疑。


    上邊密匝匝的小字,都是千尋總結的一些帝王馭下的心得。楊瀚很懷疑,千尋可能自己都沒有照著這些去做過,隻是絞盡腦汁把她的太傅當年傳她的那點帝王心術,傾囊教給他了。


    楊瀚未必全然崇信這紙條上所言,正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過於拘束於教條,不懂得權變,結果一樣糟糕。


    但這其中,有許多話對他還是有啟發的,楊瀚一邊看,一邊品咂,時而輕輕點頭,快看完時,才道:“斟茶!”


    徐諾一呆,看看桌上的茶壺茶杯,氣鼓鼓地道:“我不是小太監。”


    楊瀚抬頭看了她一眼,恍然笑道:“徐婕妤啊,給寡人斟茶。”


    徐諾愣住,還以為他發現了認錯人,會喊太監上來伺候。


    他叫我斟茶,我……婕妤又怎麽了?他就是叫王後給他斟茶,難道不可以?


    徐諾語塞了許久,終於舉步走上前來,將珠冠往案上一放,伸手提起茶壺。這一提壺,倒是想起上次酒席宴上,楊瀚趁著階下眾臣看不見,輕撫其臀,狎弄輕薄,她又反抗不得的事兒來,不由臉上又是一紅。


    迄今想來,尤覺難堪啊。


    楊瀚看著她在麵前薄嗔斟茶的模樣,突然道:“論武功,我應該不是你的對手。你要是想殺我,現在動手的話,應該誰也攔不住你了。”


    徐諾充耳不聞,待那茶七分滿,便停了壺,雙手將茶盞捧到楊瀚麵前。


    楊瀚眉兒一挑,道:“你真不動手啊。”


    徐諾咬了咬嘴唇,道:“大王要一直這般相欺麽?”


    楊瀚笑了起來:“不然,不然,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放下曾經的野望,其實……”


    楊瀚轉首往窗外望了一眼,綠水青山,悠悠而過,不時又有披甲的戰士,騎著高頭大馬,從車旁掠過。


    楊瀚歎了口氣:“要那麽多,幹嘛?”


    徐諾道:“大王已經有了這沃野千裏,還要秦地做什麽?”


    楊瀚迴首看向徐諾:“我若不要,這近鄰,便有可能成為強敵!”


    徐諾斂眉不語。


    楊瀚凝視著徐諾,又道:“但是,你我不同。”


    徐諾緩緩揚起眼睛,道:“有何不同?”


    楊瀚道:“第一,我對秦地並無貪婪之心,可我已避不開秦地,要麽擁有它,要麽,成為它的敵人。可你不同,你在追求本不屬於你的東西,而且,它本來對你是無害的。”


    徐諾沒有說話,楊瀚又道:“第二,你和我的關係,不同!如果這秦地是小青的,你猜,我會不會打這秦地的主意?”


    徐諾心道:“管你怎麽說,隻是現在萬萬執拗不得,不然,他對我必然又生警戒之意。”


    想到這裏,徐諾露出了軟弱之態,幽幽地道:“往昔種種,七七心中,不知有多少悔意。而今,人家早已放棄了一切不切實際的念想,隻是……隻是自幼生長大戶人家,養成的清高性子,落不下臉兒來奉迎大王,大王應該明白人家如今心意的,偏要如此相迫……”


    徐諾說著,已是珠淚點點,說不出的可憐。


    楊瀚眉頭一挑,道:“當真!”


    徐諾氣道:“大王不信,那奴……這便死了吧,省得時時受你的氣。”


    徐諾說著,一抬手摘下束發之簪,一頭長發頓時披散了下來,徐諾手腕一抬,秀項一仰,尖銳的簪子便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楊瀚見狀,忙道:“誒!你當初那麽對我,還不行我也心中有氣?說你兩句怎麽了,放下,快放下。”


    徐諾泣聲道:“當然不能說我,你……你是男人,我是女子,你一個大男人,要跟我一個小女子如此見識的?”


    徐諾這麽一說,效果不亞於荼狐癡纏撒嬌了,楊瀚似乎骨頭都酥了三分,連忙陪笑道:“好好好,我以後,不再對你如此刻薄了就是。來……”


    楊瀚拍拍大腿:“過來,坐下。”


    徐諾心中一跳,這個混蛋,有沒有點出息啊!我現在不能不示弱啊!可我才一示弱,你就……這一路下去,怎生是好?


    楊瀚似乎渾然不知她的心意,笑吟吟地道:“閨中之樂,有甚於畫眉者,你我名份已定,這一世再也分不開,你不願坐在我的腿上,想坐在誰的腿上?”


    徐諾心中恨恨,暗想著:“老娘想騎在你脖子上。”臉上卻是顯得更加柔弱,羞答答地繞過了禦案,輕輕偎進楊瀚的懷裏。


    楊瀚伸手一摟她的纖腰,向下一圈一壓,徐諾不敢抗拒,膝彎兒一軟,便結結實實地坐進了楊瀚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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