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散發著淡淡檀香的盒子,木盒的紋路非常細膩,觸手溫涼,恍如美玉。


    輕輕打開盒子,裏邊的細絲絨上,中心位置有個圓形的凹槽,一枚暗綠色的寶石就卡在其中,隻露出一半。旁邊有燭台似的青銅器皿,細長而曲線優美的一個支架。


    大司農高英傑把支架取出,平穩地放在桌上,再摳出那枚綠寶石,瞧見下方有一個小小的鑽孔,而支架上方則有一枚小小的針尖,恰如一隻燭台。便把寶石的孔洞對準那尖處,安放了上去。


    仔細端詳一番,那枚暗綠色的寶石雖有鵝卵大小,但平平無奇。


    高英傑正納罕間,大鴻臚欒振傑送寶來的管家已微笑道:“請大司農熄了燈光,自可欣賞這夜明珠的美妙。”


    高英傑揮了揮手,花廳中下人立刻將燈火一一熄去,室中光明一暗,夜色滿屋,那暗綠色的寶石便陡然亮了起來,柔和幽綠的光從那寶石上散發出來,布滿了整個房間。


    “嘖!世間竟有如此奇妙之物!”


    高英傑暗暗驚歎,卻不想在欒大人派來的管家麵前顯得沒有見識,強作鎮定,收斂著驚豔的目光,卻仍顯迷醉地欣賞半晌,方道:“亮燈。”


    燈光逐一亮起,那寶石又恢複了黯淡。


    高英傑從容地道:“此物確是珍奇,用來引誘那小子,足矣!”


    送走了欒大人派來的管家,高府管家湊上前來,詭秘地一笑,小聲道:“大人,曹大人送來的兩位異域歌姬,小人安排在東廂了,未教大夫人和幾位如夫人知曉。”


    高英傑會意地一笑,讚許道:“好,你很機靈,快快帶我前去。”


    高英傑剛走一步,忽又站住,將那夜明珠放迴盒中,小心收好,遞給管家道:“放進咱的寶庫裏去,好生收著。另選一盤成色不錯的夜明珠備用。”


    管家曉得這是自家老爺要昧了人家的寶物,另換一樣東西拿去充數。類似的事情自家老爺也不是第一次幹了,遂微微一笑,會意地接過:“老爺放心。”


    高英傑這才迫不及待地道:“走走走,去瞧瞧美人兒。”


    東廂客房裏,兩個方壺美人兒正等在好裏。


    高英傑一進客房,頓時眼前一亮。


    兩個異域美人兒,都是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輕薄豔麗的服裝,將她們妖嬈的身材襯托得十分出色。


    其中一女,碧眼高鼻,五官深邃,肌膚如雪,身量頎長,那碩挺的胸與豐隆的臀,再有那細細一乍的小蠻腰、修長渾圓的大腿相映襯,實在是勾得人心頭火起。


    另一個栗發碧眼,蜜糖色的肌膚,但似乎細膩滑潤,尤勝那雪白肌膚的女子,一雙明眸,說不出的嫵媚,體態曼妙,係著腰鏈兒的小蠻腰,襯得那渾圓挺翹的豐臀特別具有視覺衝擊力。


    二女一見高英傑,便用帶著異域腔調兒的聲音盈盈下拜,道:“伊娃、百麗兒見過高老爺。”


    皮膚白皙如雪的叫百麗兒,蜜糖色的叫伊娃,高英傑的一雙眼睛似乎都不夠用了,上下留連著,滿眼的貪婪,連連笑道:“好!好好好!管家,去告訴夫人,就說老夫今晚要宿在書房,處理彭太師交代的幾樁要事。”


    管家會心一笑,應了一聲,向桌上呶了呶嘴兒。


    那裏擺著一壺酒。


    待管家退下,把門兒關上,高英傑便走到桌前,斟了一杯,那酒呈琥珀色,一倒出來,便有一股濃鬱的藥香,自然不是普通的酒。


    高老爺一口將那杯酒吞下,望著一對風情醉人的美人兒,嘿嘿一笑,撲了上去。


    “這邊走,那邊走,隻是尋花柳;那邊走,這邊走,莫厭金杯酒……”


    文韜倚在傘式輕車上,用折扇在掌心輕敲著拍子,隨口唱著自己作詞譜曲的歌,忽然一停,向那趕車的親隨文氓問道:“近來,哪處青樓,有新來的俏姑娘啊?”


    這氓字,原意就是指百姓,指民,大多數時候指的是外來之民。這親隨隨了主家的姓氏,又名為氓,顯見祖上不是南孟本地人了。


    文氓笑著應道:“公子,近來各處妓館青樓,倒未見有新佳人來,想是皇帝下旨,閉關鎖國,以禦瀚軍的緣故,倒是‘天工坊’裏新進了一盤珠子,說是有24顆,顆顆都如鵪卵大小,珠圓玉潤,甚是華麗。”


    文傲一聽,欣然道:“24顆,一般大小?那倒難得,快,去‘天工坊’,若真是好東西,可別被別人搶了先手。”


    “好嘞!”


    文氓一聽,馬上一扯韁繩,驅駛那馬改了方向,直奔天工坊而去。


    ……


    大司農高府,傳說近來忙於太師交代要務的高英傑正懶洋洋地躺在東廂客房中,身畔一左一右,兩具曲線撩人的胴體,蛇一般地纏著他。


    伊佳嬌聲道:“大司農溫柔體貼,我們姐妹喜歡的緊。”


    高英傑嘿嘿一笑,道:“就你這張小嘴兒甜。嗯,老夫年歲大了,終究不忍耽擱了你們的青韶年華。有一位少年男子,風流多情,若見了你等這樣美人兒,必然寵愛有加,老夫有意將你們送至此人門下,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百麗兒心道:“這老王八蛋,曹廷尉得了我們,還過了三個月才轉手贈人,這才三天,你就生厭了麽?”


    麵上卻是炫然欲滴,淒然不舍道:“百麗兒身世淒苦,最懼顛沛流離,大司農體貼備至,我姐妹本欲侍奉大人終身的,怎麽這就……”


    高英傑嘿嘿一笑,乜視著她道:“老夫閱人多矣,甜言蜜語,隻好做個情趣,要是當真的來說,那便無趣的很了。”


    百麗兒聽了心裏打了個突兒,不敢再言。


    伊娃心中便想:大叔閱人無數,豈能被你拴住?若真是個翩翩少年,說不定倒真能讓我終身有靠,不必再過這生張熟魏的營生,一旦人老珠黃,終究難得下場。


    伊娃便嬌聲道:“這是大司農憐惜我們姐妹,大司農一番心意,我姐妹二人自然銘記於心,卻不知,大司農所言這少年才俊,是何等樣人?”


    高英傑微笑道:“還是伊娃懂事。這位少年,其父乃我朝名將,這少年也算得上是將門之後,前程無限。隻是老夫乃是文臣,文武殊途,若貿然送你二人過去,難免引人猜忌,你二人,也終究難得他的信任寵愛。老夫今有一計,若用得好了,可保你二人一世無憂,你們,可願遵從老夫主意?”


    伊娃和百麗兒對視一眼,就在榻上跪下,畢恭畢敬地道:“願遵大司農吩咐從事!”


    高英傑哈哈一笑,一按百麗兒的螓首,叫她吹拉彈唱的嘴巴不得清閑,又拉過伊娃,撫著暖玉溫香,這才悠然道:“那人平生所好,一曰美人兒,二曰珍玩。老夫欲雙管齊下,隻要運作得當,包管那美少年就是你們囊中之物,再不得逃脫。你們仔細聽了……”


    右扶風這個官職,其實是漢代的政區名,漢代時將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三個地區,稱為三輔。京師附近地區就劃歸這三個地方官分別管理。


    徐福東渡,誤入三山世界後,沒過多少年便有祖地之人再次誤入三山,那時候還沒有後來政權出於統治需要封鎖祖地存在的事情,當時那一批人也都知道祖地的存在。


    因此後來人將祖地的變化以及諸般新鮮事物,都能傳播開來。南孟國的官製尚古,就用了這些官稱,但意義已經截然不同。就如蒙古人當初不明白太子的具體含義,結果大汗之子個個都稱太子,以至於台吉(太子)無數。


    南孟國的右扶風,是京兆尹的佐貳官,專司訟訴,有點類似於通判、判官之類的職務,畢竟國小,哪有那麽多的地方委派地方官。


    右扶風宋焱是個苦命人,出身不高,憑著一身才幹本領,勉勉強強也就爬到了七品官上,便趴著不動了,如果不攀個高枝兒,光憑著政績,他這輩子也就止步在七品了。


    宋焱卻不是個甘於平淡的人,循正路上不去,那就挖門盜洞的找旁的辦法。隻是,你想給人家當狗,也得看你的機緣。宋焱之前太過天真,想著政績卓著、官聲清廉,上官必然看在眼裏。


    卻不知孟國的文官體係,早被彭家把持了兩代半,不是這一體係的人,要出頭著實困難。幸好後來他老婆病逝了,而彭黨一位姓牛的元老的獨生女兒才死了男人。


    宋焱也不管那女人比他還大了近十歲,趕緊張羅著上門求親,而且主動提出願意入贅,為老人家養老送忠、披麻帶孝,這才憑著姻親關係,戴上了彭黨的帽子。


    這人能力本是有的,又有了這層關係,從此便開啟了贅婿逆襲之路,如今不管恢複了自己的本姓,而且在彭黨中的地位,較之他老嶽父當年,還要更上層樓。


    這一日,下了值,宋焱迴到府上,妻子紫衣正與遠親的堂弟在花廳中聊天,一見他進來,忙迎上前道:“老爺迴來了。”說著幫他寬去官袍,換上燕居的常服。


    他這妻子卻不是當年充作敲門磚的那位老妻,那位老妻還健在,被他送迴老家奉養了,衣食無缺,對牛家的子弟能照顧的他也盡量予以照顧,所以對他在京另娶正妻的事,牛家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這位妻子是他早年間納的小妾,那時牛家仍然勢大,這小妾隻能藏在民間,吃了不少的苦,所以宋焱對她很是疼惜。


    紫衣是大澤人,遠在孟國,因而對遠來的親戚十分親切。這位堂弟隻是遠親,若非如此,也不會延請至後宅花廳,如此禮遇。


    “嗯,迴來了。”


    宋焱拍拍妻子的手背,微笑道:“去整治幾個拿手的好菜,我與兄弟,喝上幾盅。”


    紫衣笑道:“老爺今日是有什麽喜事,如此高興?”


    宋焱笑道:“也沒什麽,隻是饞了你親手做的菜肴了。”


    紫衣高興地道:“那我這便下廚,紫玉,你陪姐夫聊天喝茶吧。”


    紫衣高高興興走了出去,穆紫玉垂手笑道:“姐夫。”


    宋焱走到桌邊,笑道:“坐吧。”


    穆紫玉坐下,給宋焱斟茶,宋焱看著茶水注入杯中,道:“如今,官府封鎖了一切出入要道,很長時間不得開禁,你無法離開孟國,可思念大澤親人麽?”


    穆紫玉道:“小弟經商,常年走南闖北,一年半載的不迴家鄉,那是常有的事,已經習慣了。”


    宋焱接過穆紫玉遞來的茶杯,呷了一口,雙眼微微眯著,穆紫玉道:“看辰光,曉得兄長快下值了,這是姐姐剛泡的新茶,兄長品著如何?”


    宋焱突然雙眼一張,答非所問地道:“如今內外隔絕,若想與大澤通訊的話,如何聯係?”


    穆紫玉一呆,強笑道:“兄長是朝廷大員,若都沒有辦法的話,小弟一介商賈,如何有辦法與大澤聯係?呃,卻不知兄長為何問起此事?”


    宋焱凝視他良久,見他漸漸不安起來,忽爾一笑,道:“你還曉得你是個商賈?生意經,你談的不多,倒是喜歡閑來無事,就向我吹噓瀚軍是如何的勇不可擋,又喜歡替我分析利弊,叫我小心荼氏的軍方勢力趁機坐大,嗬嗬,內弟啊,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瀚王,究竟有何打算,可否……告之為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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