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戰初起


    仿佛過了漫長的幾個世紀,其實隻是彈指一瞬間,許飛揚從完全失神的狀態中驚醒過來,產生出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他像被兩股外力前拉後推一樣,一步步向那跳躍著冰藍色火焰的東西走去。鞘中的寶劍震動得愈發厲害,如欲脫鞘飛出一般,許飛揚的手也被得輕微抖動。


    一直緊隨身後的沈家秀看得既緊張又激動,從光霧漸縮這一點已經證實了少林神僧大智對他說的話,但這僅僅是好的開端,而後麵的事依然吉兇難卜。


    錚的一聲激鳴,就在許飛揚走到距那東西三步遠的地方,鞘中寶劍自行撞開卡簧,彈射出來,隨即一道耀眼電光閃過,直射那團光霧籠罩著的火焰。


    霎時間光霧迸散,那團冰藍色火焰也熄滅了,嗚的一聲,寶劍跌落,電光已斂。


    神劍!神劍!這劍真成了神了。沈家秀激動地大叫出來。許飛揚倒沒沈家秀這麽激動,若在平時,印劍自行彈出,主動攻擊,不僅會讓他驚異激動得跳起來,還會興奮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可現在他麵前有著更讓他驚異的東西。


    一張紫檀木桌麵上放著一個三寸高的物體,上部是一個小人,左右扭擺,麵目可愛,就像傳說中的人參娃娃,通體綠瑩瑩的卻不透明,下部是寸許見方的印璽。


    這就是魔印嗎?許飛揚輕聲地、小心翼翼地問,仿佛怕聲音大驚嚇了它。是的,就是它。沈家秀歎了口氣,整個中土的災星。


    這枚魔印是用玉雕出來的嗎?看上去非金非石是確定的,任何金石都不會有這樣的光澤,美得如同夢境,不過這樣的玉似乎也沒見過,但除了玉以外,其他的東西更不像了。


    不是玉,世上絕沒有這樣妖異的玉。


    那是什麽呢?許飛揚上前拿起那枚玉,手指一接觸到印上,他就知道自己錯了。魔印的表麵不僅溫潤,而且柔嫩光滑如處子的肌膚,似乎還帶著體溫,從未親近過女色的許飛揚一入手便不禁心神蕩漾,難以自製。バ⌒乃的誘惑。沈家秀急忙提醒道。許飛揚忙收懾心神,在心中念動真言,須臾間遍體清涼,燥熱感消失。


    它在誘惑我?是的,從你一進門,它就想俘獲你,卻被你的武功心法克製住了,現今它又想誘惑你。


    為什麽要俘獲我,誘惑我?它要找它的主人,俘獲了你就可以讓你帶著它去見它的主人了。


    它的主人是誰?西方魔教的創始者,各地魔教的總教魔尊!


    沈良看得出劉鶴眼中漸濃的殺機,也知道自己這十二人決不是雁蕩七劍的對手,但莊裏能對付雁蕩七劍的好手足有幾百個,即便不是在自己莊裏,他也毫無畏懼,武林中人沒人敢得罪沈莊的人。


    劉鶴手攥得緊緊的,卻又如提著千斤石磨,無力舉起來,拚將一死並沒什麽難下決心的,然而恩將仇報卻不僅是武林中人也是一般的人心理上最大的禁忌。他又緩緩向六位兄弟看去,當看到莫雲被羞憤燒紅的眼睛時,他不再猶豫了,他的手慢慢提起,其餘六人見狀也蓄勢待發。劉鶴右手提至腹前,剛要用力揮出,突然一支鳴鏑帶著尖銳刺耳的唿嘯聲破空而至,目標卻是伏在馬背上的黑豹。


    猝然的變化使得雙方都大吃一驚,沈良伸手拔劍,撥開了那支鳴鏑,他和劉鶴同時向射箭的方向怒喝道:什麽人敢在沈莊地麵上鬧事?劉鶴喊出口後,馬上覺得臉像火燒一樣燙。


    沒有迴答,迴應的隻是密林中射出的一輪密集的箭雨。


    他們是魔教?一直伏在馬背上動也不動的黑豹突然炸屍了似的大聲喊道,領頭的是七星奪魂鏢,大家快逃迴莊裏吧。他一邊喊著,一邊撥轉馬頭,兩腿用力一夾馬腹,那馬如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七星奪魂鏢?劉鶴七人聽到這名字便不禁小腿發軟,沈良等人倒是神態不變,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魔教、七星奪魂鏢都是些什麽鬼。大哥,要是那老魔頭的話,咱們抵擋不住,還是撤迴莊裏吧。孫雷在七人中最為能謀善斷。不是撤,是迴莊裏捉那小淫賊。劉鶴斷然下令。フ說著,第二輪硬弩又射了過來,月光下如同一群遮天蔽日的蝗蟲。ブ諶朔芰ΣΥ蚣弩,感到手臂酸麻,兩名臂力稍弱的警衛被震得坐倒在地上。撥打亂箭的同時,劉鶴等人已經看到,從密林中如潮水般湧出一群黑衣人。劉鶴要撤還不忘好心地提醒沈良:兄弟,點子紮手,咱們還是一道迴莊裏吧。說完,也不管沈良如何反應,七人各把輕功運至極致,疾逾奔馬般的迴莊裏捉黑豹去了。


    魔尊不是在第一次大戰中就已死了嗎?


    魔尊沒有死,換言之,魔尊是不會死的,永恆不滅。


    這世上怎會有永恆不死的人?許飛揚瞪大了眼睛,那不成了神了嗎?這隻是一般人的膚淺之見。沈家秀笑了笑,在世界中,神和魔本來就是平等的,還有眾多佛國諸菩薩,這樣說或許有褻瀆神祇之嫌,但神、魔、菩薩也都是同根而生,隻不過追求目標有異、修道方法不同,才分向了正反的兩極,如同一棵樹上結的善果和惡果一樣。


    神是善果,魔是惡果?許飛揚覺得這種分類倒是很有意思。


    這隻是一種比喻,這棵樹就是人性,而神、佛、魔都是在人性的基礎上修道,通過不同的修煉方法達到的。魔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並不想在天上創造一個清淨的國度,也不想像神一樣獨善其身,卻對我們凡人的世間情有獨鍾,他想做的是我們世間萬物的主人統治者,統治思想和靈魂。


    許飛揚覺得有些發冷,好像一絲冷氣鑽進了骨縫裏:統治思想,主宰靈魂,他怎麽做得到呢?


    如果做不到,他就不是魔尊了。


    我們隻是在說神話吧。許飛揚不想再聽下去了,盡管還沒聽明白,他已經隱隱感到一種莫大的恐懼,鑽進骨縫裏的冷氣在向全身彌漫,使他如置身冰封千年的洞穴裏。


    神話?沈家秀笑了笑,他對許飛揚的表情看得很分明,我們說的就是關於神和魔的故事,稱之為神話也恰當,但卻是實際發生過的,就如同千年來我們一直傳頌著第一次大戰一樣。


    許飛揚沒有再發問,他隻是感到身體冰涼,這種冷又不是一般的風寒侵襲導致的冷,無法用肉體的溫暖來驅散它,那是一種從心底最深處湧上來的寒冷。オ


    千年來,我們家族中也隻有長子或是家族的繼承人才能進入這間屋子,你是外人中的第一個,也將是唯一的一個。許飛揚沒感到任何榮幸,相反倒是感受到一種無形的重壓,到目前為止,沈家秀還沒說出請他來做什麽,但他知道決不可能隻是請他鑒賞一下魔印那樣簡單,而他竟有些膽怯,不敢開口去問,甚至於暗中期盼沈家秀永遠不要說出來才好。


    你需要運運功,驅散你心中的魔影。沈家秀看著他逐漸有些泛青的麵頰,提醒了一句。


    我心中沒什麽魔影。


    有的,或許你剛才摸它的時候,它就進入你的身體,進入你的心裏了,它不會讓你覺察出來,否則它也不會是魔了。


    許飛揚確實覺得身體有些異樣,不敢再逞能,依言坐在紫檀木地板上,盤膝調息,念動師門調心法訣心不動訣,隻片刻工夫就進入物我兩忘的意境中了。


    沈家秀看著如老僧入定的許飛揚,心裏暗暗憂慮:即便劍仙門的武功心法對魔印有先天性的克製作用,以許飛揚的修為,要想完全抵禦住魔印的諸般誘惑和侵襲,也實屬不易,萬一


    他晃了晃頭,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轉頭端詳書桌上那柄印劍,那是武林中最標準的長劍尺寸,也許後來的長劍都是以它的標準打造出來的吧,不過,據傳說,劍仙門的兩柄傳世寶劍乃是上古時期被仙人降服的一條青龍和一條白龍變化而成,青龍和白龍乃是雌雄一對,青龍化成雄劍太陽神劍,白龍化成雌劍太陰神劍。太陽神劍千年前被劍仙許正陽用來鎮製打入地下的魔尊,而太陰神劍就應該是桌上這柄了。


    他用手撫摸劍身,看上去光潤的劍身摸上去確實有一種凹凸粗糙感,好像真的摸到了一片片龍鱗,沈家秀定了定神,懷疑是自己心理作怪,再摸上去依然是那種感覺,而且好像摸得出一片片龍鱗,形狀都清晰地躍然胸中。


    劍身上刻著八個字,以古篆體寫成,沈家秀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這是什麽字,他是當世書寫古篆體的大家,決不會因為字體古奧而認不出,最後隻能認定這是上古仙家專用的字。


    過了半個時辰,許飛揚睜開眼睛,叫道:好厲害,果然是它進入我心裏了。沈家秀見他臉色複轉紅潤,眸子中閃爍著飛揚的神采,這才完全放下心。


    這東西是什麽做的,怎會有這麽大的魔力?許飛揚站起身,又拿起那枚魔印仔細端詳,這次他學了個乖,先在心裏默念功法心訣,以防魔印再次乘虛而入。


    它不是什麽東西做的,天上、地下、人世間沒有一樣東西能打造出這樣一顆災星。


    不是東西做的?許飛揚疑惑不解地看著沈家秀,可它畢竟要用東西來做啊。


    在沈莊周圍負責指揮的就是那位榮聖使。他本名榮智,隻是魔教教主座下負責出使四方、提調各地分壇的使者,在魔教中的正式職銜是魔使,而分布各地的教眾,無論職位高低,都尊稱他為聖使。


    魔教此次行動經過了幾個月的精心策劃,並沒像以往那樣從各地分壇抽調人手,而是直接從總部調出兩支最精銳的禁衛軍金都衛和銀都衛。這兩隻禁衛軍曆來隻是負責保衛總壇的安全,從未被派出行動過。


    各地分壇的高手也未能入選此次行動,而是直接派出了四大護教法王中的三大法王,更派出魔使督陣,所有參與行動的人都明白,教主排出如此大的陣容不單是重視對手,更是誌在必得,盡管沒有一人知道教主要得到的是什麽。


    無論行動策劃得如何周密,他們也沒預料到黑豹會意外地闖入金都衛所隱藏的密林中,更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能活生生地逃出去。負責指揮金都衛的榮智接報之後,沉吟苦思了盞茶工夫,然後斷然下令提前發動攻擊。比原先預定好的攻擊時間提前了一天零兩個時辰。


    黑豹的眼中、腦中隻有沈莊門樓那一個景象,也隻有一個意念:逃迴莊裏報信。他心底最深處有著隱約又執著的感覺:假如不把這信息及時傳報給莊裏,沈莊真要遭到滅頂之災了。


    在第三輪強弩的齊射下,沈莊最外圍的警衛沈良和他手下十一名弟兄無一幸免。


    已逃出幾百米外的雁蕩七俠清晰地聽到了背後傳來的那一聲聲弩箭射碎骨頭所發出的沉悶的聲響,人人心膽欲裂,沒人敢迴頭看上一眼,腳下更不敢稍停須臾。人人將生平學到的輕功發揮至極致,真如離弦之箭,疾風也似向莊裏射去。


    沈家秀歎惋一聲:你問得太深了,我需要原原本本講來。


    那就告訴我吧,原原本本,什麽都不要遺漏。


    好的,不過,在告訴你這些事前或許還是告訴你一些你承擔此事的後果,讓你能有所選擇,更好一些。


    後果?什麽後果?不就是保管這件東西嗎?我知道它會誘惑我,但我有師門心法,足夠克製得住它,不是嗎?


    是的。


    我知道,許飛揚截斷沈家秀的話頭,搶著說,還會有許多人來搶,但我應付得了。


    如果那樣就糟了。沈家秀搖了搖頭,不是要應付許多人的爭搶,而是根本不能讓人知道你身上有這枚魔印,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這我可以做到。許飛揚說,我可以把它看成師門的練功法訣,對任何人也不透露一句。


    目前而言,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東西轉移到了你的手裏,但時間長了,魔尊一定會知道。既然我能想得出來隻有劍仙門的練功心法能克製住魔印的魔力,他早晚也會想得到的。所以從這裏一出去,你就要開始一種逃亡生活,而且是終生的。不能讓任何敵人知道你的行蹤,更不能讓敵人找到你。而你的敵人可能是任何人,因為任何人都有可能被魔教收買。


    這我可做不到。許飛揚斷然答道,我雖然是劍仙門傳人,並不是真正的神仙,不可能逃到人們找不到的深山巨穀中,也不能餐風飲露地活著。


    我知道。沈家秀說,你要真能做到你剛才說的那樣倒是最理想的。但也如你所說,除了神仙沒人能做到。


    那你要我怎樣做?


    逃亡,不斷地逃亡,決不在一個地方停留過長的時間,在你的敵人還沒找到你的藏身之處時,就迅速地逃亡到別的地方,永遠都要搶在你的敵人前麵,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劍仙門諸般法門都有,就是沒有這個逃字。許飛揚冷冷地說,心中已然有氣。


    可是必須這樣。沈家秀也冷冷地迴應道,表明沒有絲毫通融的餘地。


    我可以保護它,不讓任何人得到它,不管和任何人、和多少人為敵,我都無所畏懼,但我不能退縮,更不能逃避,更不要說四處逃亡了。


    匹夫之勇在這件事裏起不了任何作用,隻會敗事。


    劍仙門的武功決不是匹夫之勇。


    千軍萬馬之勇也無濟於事。否則我可以把它放到少林寺的方丈室裏,用整個武林的力量保護它。也可以把它放到皇宮大內,用整個帝國百萬精銳鐵甲來保護它。但沒有用,所以才來求你。我們沈家千年來還是第一次向人求助。


    聽到沈家秀把自己的作用說得比整個武林和整個帝國的力量還要大,怒衝頭頂的許飛揚又不禁轉怒為喜,但他依然無法接受被迫四處逃亡的條件。


    兩人相對而坐,眼神都是平靜又堅定,顯示出決不退讓的決心。密室裏一片沉寂,空氣也變得凝重起來。


    砰的一聲,黑豹奮起最後一點力氣,從馬上彈射而起,然後便像一節木頭般直挺挺地摔進莊門裏麵。守門的侍衛嚇了一跳,忙聚攏過來瞧看究竟。


    快去報告莊主,魔教來襲。沈莊有難,領頭的是七星奪魂鏢。黑豹已經睜不開眼睛了,用惶急而又艱難的聲音說完後,便暈厥過去。


    侍衛們麵麵相覷,都無法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盡管是在深夜,可是本著莊裏決不讓任何客人受到傷害的鐵律,黑豹馬上被送到最好的大夫那裏,同時這些情況也報告給了總管沈祿。


    ???得這樣快?聽到魔教來襲,沈祿的心裏像被人用小錘敲了一下。莊裏還有一大批人要在天亮後遣散,他自己就是這批人的首領。


    這倒也好,可以不必硬抗莊主的命令就可以留下了。想到這點,沈祿又欣慰地一笑,懷著一絲感激的心情去看了傷者。雖然臉上塗滿藥膏,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黑豹。我們的綠林魁首怎麽弄得這樣慘?他傷到哪裏?重不重?受的什麽傷?沈祿一口氣問道。


    他隻是受了些擦傷,無關緊要,內髒是否受傷,搭脈即知。他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是驚嚇過度、疲勞過度,也很難說他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不過隻要休息一天,保證他又是生龍活虎的樣兒。


    沈祿見黑豹確實無大礙,也就放下心了,轉身往外走,險些和旋風般闖進的兩名侍衛又撞了滿懷。慌什麽?死了老娘了!


    總管,有情況,雁蕩七俠迴來了,非逼著我們關閉莊門,和兄弟們爭執起來了。


    又是些驚嚇過度的人,堂堂武林正道高手,怎麽聽到魔教二字,就變成兔子膽了。


    話雖這樣講,沈祿還是加快腳步,向莊門走去。果然看到更加慌裏慌張的雁蕩七俠一邊和守門侍衛拚命爭辯,一邊迫不及待地自己動手要拉合莊門,隻是兩扇莊門過於沉重,他們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推不動分毫。


    劉大俠,怎麽迴事?沈祿板著麵孔問道,他對這七兄弟反客為主的做法很是生氣。沈總管,快關莊門,遲了就來不及了。劉鶴如看到救星般眼現喜色,乞求似的大聲喊道。


    本莊自立莊之日起,莊門永遠對武林朋友敞開,晝夜不閉,千年來從未關過。沈祿擺足了沈莊總管的威嚴,說的倒也是實情。外麵不是武林朋友,是魔子魔孫。劉鶴氣急敗壞地喊道。性命攸關,他也顧不了對沈莊人應有的禮數了。


    沈祿沒有理他,徑自登上圍牆,向外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莊外一箭之地開外排列著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卻一絲聲響也不發出,好像一個個沒有生命的物體,而一支支搭在硬弩上的箭頭在日光下泛著令人心寒膽戰的幽幽藍光。


    快關莊門吧,我的大總管,趁他們還沒有攻進來。緊緊尾隨其後的劉鶴再次哀求道。


    莊門從沒有關過,要關也得請示莊主。沈祿的心有些動了。


    莊主在哪裏?


    我也不知道。沈祿隨口撒了個謊,因為莊主有令:在他從密室出來前,任何事都不許打擾他,哪怕天塌下來。


    天是不是真要塌下來了?沈祿心裏想著,兩手不禁發冷,膝蓋也有些發軟。


    自千年前第一場大戰後,中土武林和魔教大大小小的交鋒就從未停息過。但兩派的血戰也從未涉及過沈莊這塊武林中的世外桃源,具體原因無人知曉,但沈莊的百裏界限不但為武林人士所共同遵守,對魔教人士更似乎是天然的禁忌,沈莊百裏之內從未有過魔教中人的足跡。


    沈莊最開始成為武林人士的避難所,收容的正是被魔教窮追不舍、性命垂危的人,而隻要逃過沈莊周遭那道著名的百裏界線,追擊的人便會望洋興歎,轉身唿嘯而去。百裏界線也正是由此而產生。


    開始時無人不對此感到困惑不解,也有許多人嚐試去找到原因,甚至有許多人懷疑財力雄厚的沈莊不是和魔教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便是和魔教有什麽秘密交易,到後來,種種猜測無不落空,原因卻是個謎。好在沈莊的難解之謎太多,多上一條兩條也沒甚新奇。


    沈莊的曆代莊主對此也是疑惑不解,在後來他們終於找到了原因,卻對誰也不能說,連妻兒也不例外。


    沈祿正自困惑著,如果不是莊主對他說了魔教要上門來尋找晦氣,他還不敢斷定莊外的就是魔教中人。畢竟沈莊和流血、拚殺、爭鬥恍若是兩個世界的事,這種情況根本就不應該在沈莊的地麵上發生。


    他們要幹什麽?怎麽到了莊門外就一動不動了?劉鶴看著莊外那一排排肅立的人群,驚訝得竟忘了敦促沈祿關莊門了。


    這些人從隱藏之地蜂擁而出,又一路殺氣騰騰追趕而來,緣何到了莊門前又止步不前了?難道說沈莊除了百裏界線外,還有莊門外一箭之地的界線不成?劉鶴心裏直感匪夷所思。


    誰知道他們要幹什麽?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而來。沈祿歎道。


    他們不會是專為那小淫賊而來吧?雁蕩七俠中的其餘六人也舍棄了推之不動的莊門,登上了圍牆,莫雲悄聲說道。他這樣講也並非全無道理,畢竟就是黑豹把這些人引出來的。其餘六人一聽也覺得有道理,很難保證這小淫賊不會跑到魔教總壇裏采花劫色。在人的膽子裏,色膽總是最大的。


    他們不是衝黑豹來的。沈祿斷然否決。自三十年前,魔教不知因何緣故,大舉轉入地下,除幾大法王和幾個頭麵人物偶爾在江湖上走動一下,魔教幾乎是銷聲匿跡了。再說也不會有哪個門派為了追殺一個人而排出偌大的陣勢,除非是


    決戰!他們是要決一死戰!想不出原因,沈祿卻恍然間想明白了後果,頓時感到周身冰涼,心中浮起不祥的感覺。關閉城門,所有警衛上牆!他低聲而又嚴厲地下令。既然對方要決死一戰,對沈莊而言,自也是到了生死關頭。


    命令被沈祿身邊的警衛以同樣的語氣一個個傳遞下去。


    守門的侍衛聞命後,並不去推動莊門,在雁蕩七俠驚異的目光中,他們向兩邊跑去,在一丈遠處找到兩個絞架,開始轉動起絞盤。兩扇厚實沉重的莊門近乎無聲地關合了。侍衛們又插上了同樣粗壯厚重的門閂。沈祿的心隨著門閂的鎖閉聲落了下來。他甚至後怕得要死,假如外麵的人趁莊門未關閉前攻殺進來,幾乎無法抵禦,可他們為什麽不向莊門進攻呢?他們總不會是為了瞻仰這塊武林聖地而排隊來此的吧?


    沈總管,是七星奪魂鏢那老魔頭帶人來的。劉鶴這時才有心情轉達一下外麵的情況,沈良和他的兄弟們都遇難了。


    提到沈良和那些警衛,劉鶴的臉又熱辣辣的,見危不救,反而率先逃命,不管怎樣說也無法解釋成俠義道精神。


    如果僅僅是他,還不算可怕,瞧這架勢,怕是更有來頭的魔頭到了。


    沈祿滿眼憂慮地望著莊外,心已如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此時才明白莊主為什麽要巧妙地以種種借口把莊裏的人轉移出去,這也就是說留在莊裏的人都會有性命之憂。莊主看來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然則莊主呢?莊主又是如何為自己打算的?沈祿明白了莊主的用意,不禁感到巨大的悲哀。不行,不管怎樣也要把莊主安全轉移出莊子,哪怕犯上把他綁起來。他既心亂如麻又心如湯煮,隻有暗暗祈禱,莊主就呆在密室裏,千萬別出來,不管外麵是天塌還是地裂。在密室裏是絕對安全的,沒有人能找到,更沒有人能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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