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高興地說:“快過年啦!今年一年總算平平安安到了頭。”


    顧寧遠的神色一滯。


    沈約一直用眼角的餘光瞥著他,此時收迴了目光,彎了彎唇角。


    他仰頭握住了顧寧遠的手。


    “平平安安到了頭,平平安安迴家了。今年的壞運氣早就到頭了。哥,你講對不對?”


    因為是窩在顧寧遠的懷裏,怕會不舒服的緣故,沈約並沒有戴賴以為生的眼鏡。隻是在陽光下半眯著眼,瞧起來食飽饜足,懶懶散散的,並沒有平時的樣子。


    他的眼睛半睜半闔,漆黑的瞳孔盛滿了流動的光,連過於濃密纖長的睫毛都遮不住。


    顧寧遠覺得自己的懷裏仿佛是一個巨大的發光體。


    他心裏很軟,眼睛卻仿佛不能直視這道光。


    最後輕輕點了頭,反握住沈約的手。


    沈約的手顫抖了一下,臉頰微微泛紅。


    別的接觸都是隔著衣服的,此刻手指交握,掌心相觸,兩人的溫度都像是融在了一起。這是他在發現自己的心意後難得的親密接觸,難免心蕩神搖。


    他忍不住想多說些什麽話,隨便什麽表達心意和情緒的話都行。可話到嘴邊,他的大腦總算迴過神來,察覺到自己的不對頭。心頭驟然涼了大半截,最後還是忍住了。


    有根弦緊迫地扼住了沈約的脖子,心髒跳動的越快。沈約清清楚楚地明白,什麽都不能說出口。


    從發現自己不可說的感情之後,沈約心頭燃燒的烈火總算熄滅,以為會好過起來,可另一種更加難熬的感覺卻又鑽進了他的心。


    沈約那自小固若金湯的心門仿佛毫不設防一般,輕而易舉地潰不成軍,被它攻城略地。


    他還嚐到一絲一毫愛情的甜美,就先感受到絕望。


    沈約惶惶難安。他明知這種感情是不應當的,永遠見不得陽光,卻又舍不得丟棄,又難以克製。


    那是愛情,又是劫難。


    路程不算遙遠,還沒到兩個小時,車子已經開迴了顧家。從八歲以來,沈約從沒有離開過這棟房子這麽久,他抓住顧寧遠的衣服,眼角眉梢間都是開心。


    這裏是他的家。


    等車子停在顧宅大門前,外麵的人打開車門,顧寧遠像是抱小孩一樣的抱法,右臂擋在他的頭頂。即使懷裏揣著沈約這麽大個人,他的腳步也依舊很平穩,沒費什麽力氣。


    顧寧遠低頭看著他,他的聲音很平靜,擴散在小花園裏。


    “到家了。”


    沈約心裏一片安寧。


    兩人迴家之後依舊是深入簡出,沈約還是要養傷,顧寧遠閉門謝客。隻是公司的事推脫不得,偶爾還是要去處理一番。


    東臨市雖然人人都想見識一下這樣手段狠辣,對家人都手下不留情的顧寧遠。基本上是想要圍觀打探,顧家目前的狀況也是一落千丈,顧寧遠這麽個青年俊才,家財萬貫的名頭也保不住了,他們大約是隱隱地想要看笑話。隻是陳伯這麽多年以來對於拒絕請帖,推脫宴會已經很有經驗,讓人半點捉不到顧寧遠的錯處。那些人也隻好失落地敗興而歸,傳一傳小道消息。


    據說顧寧遠是顧家的不肖子孫,顧家大廈將傾。


    滿城風雨,謠言四起。


    倒是鄭媛在家裏聽到這個消息後還鬆了一口氣,原來還有些遺憾,此時缺幸好沒有對顧寧遠死死糾纏,不然現在還脫不了身。


    迴來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中下旬,還沒過到一個星期,正好是臘月二十三,送灶王的時候。


    顧寧遠最近的工作一直結束的很早,天色半明半暗,他已經到了家。


    狂風裹夾著雪花,隨著推門而開的fèng隙一起溜進來,轉瞬間就在地板上化成了水點。


    還沒到吃飯的時候,餐廳裏的燈卻大亮著。顧寧遠轉身去看,沈約和柳媽麵對麵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擺著幾個竹籃子,隱約能看到裏麵擺著的白麵團子。旁邊還有三四個大碗,是顏色不同的菜色。


    沈約正坐在燈光下,眉眼低垂,嘴唇稍稍抿起,表情沉靜,目光全落在手上。他的手上拿著一個小小的白麵團子,修長白皙的手指又捏又揉,一個圓圓的麵皮漸漸揉成了形狀。


    顧寧遠愣了愣,走上前幾步,站在沈約身旁,可他太過專注,往日裏靈敏的聽覺都沒派上用場,還沒有發現。


    “在做什麽?”


    顧寧遠的聲音忽然竄到他的耳邊。


    沈約嚇了一跳,手上正好抓著筷子,餡料在筷子尖晃了晃,終於落下來。


    柳媽抬起頭笑了笑,先一步解釋,“今天是灶王節,小少爺閑著沒事看我在做送灶粑粑,也來了興趣。”


    其實外麵已經沒什麽人再過灶王節,送灶粑粑也是她故鄉的習俗,可柳媽是個很傳統的人,這些傳統也就帶到了顧家。她平時並不下廚,隻是在做這些的時候使使廚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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