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外篇《我以滄海洗青天》


    萬年以後。


    風雲大陸,星雲帝國,雲龍省,慶祥鎮。


    正是八月天時,朝陽已升起。


    浩浩的清江水從風雲大陸西北的雪域高原奔騰而來,在朝陽下泛著粼粼的金光,如一條錦帛玉帶般纏繞過慶祥鎮古家村之後折而向東,流入了孽海。


    清江兩岸,那一排排遮陽大傘般的雲錦樹正開得燦爛,碗口般的紅花,巴掌大的綠葉,相互映襯著,在陽光下閃爍出動人的光輝。


    這一日,當朝陽剛剛升起,古家村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之中忽然傳出了一聲嬰兒的啼哭之聲,啼聲響亮,響徹天際。


    接著一個驚喜的中年婦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個公子!是個公子!我們未來的族長古秦大人啊,你還不進來看看!”


    小小的院落之中正立著幾人,其中一個正急的團團亂轉的高瘦青年聞言大喜,也來不及和其他幾人打招唿,就唿的一下竄入了屋中。


    接著屋裏就傳出那中年婦人的嗔怪聲:“你急什麽急,再急也要等我給孩子剪了臍帶,給他洗洗你再抱啊!”


    那被喚作古秦的青年男子嗬嗬的笑著,憨厚的聲音也隨之傳出:“好,好,好,我不急,不急,隻是三嬸,麻煩您老人家能不能快點啊!”


    正在這時,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忽然扶著門框邁過門檻搖晃著從院門外走了進來。


    他剛一進入,院落裏的幾人就喚著他道:“風兒,風兒,又跑出去玩了,你現在有小弟弟了,還不快去看看!”


    “真的?我有小弟弟嘍……”


    被喚作風兒的小男孩驚喜的叫了一聲,仰天一陣嗬嗬傻笑,就要向屋門跑去。


    可是他忽然驚奇的叫了一聲,又停了下來,指著天空道:“那,那是什麽?”


    院落中的幾人一起抬頭,隻見萬裏晴空之上幾朵白雲悠悠飄蕩,其它卻是一無所見!


    幾人忙問道:“風兒,你看到了什麽?”


    風兒驚奇的大叫著,指著天空用手連連比劃道:“臉!一張大臉!這麽大的一張臉!”


    院落中幾人仰望青天依舊毫無所見,不禁笑道:“小孩子胡言亂語,當不得真。”


    屋中之人顯然也聽到了,隻見那古秦正抱著一個被紅絲絨小被包裹著的嬰兒立在了小屋門口。


    他剛一抬頭就看到了天上的那一張遮天大臉,不禁驀地一呆!


    隻見那青天之上,不知何時忽然浮現出了一張遮蓋了億萬裏青天的滄桑大臉!


    那是一張皺紋堆積的蒼老的麵孔,一雙閱盡了無盡滄桑的雙眸漠然的俯視著古秦,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古秦仰視著這雙大如山嶽般充滿了無盡滄桑的眼眸,驀地感到一陣暈眩,因為他看到這雙眼眸裏居然有著滄海桑田在不停的變幻,六道輪迴在不停的交替!


    “這就是老天爺麽?”古秦心裏暗驚駭不已!


    正在這時,古秦懷中那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卻咯咯的笑了起來!


    古秦大奇,低頭看向那正睜著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的孩子,隻見他正看著那張遮天大臉,眼睛裏似乎露出了譏嘲與不屑的笑意。


    天上那張蒼老的麵孔也正俯視著古秦懷中的孩子,緩緩道:“你果然又入了輪迴!既然輪迴到了這裏,就注定了以後的路更是布滿荊棘。你這一世注定了要不停的戰!戰!戰!一路戰鬥下去,戰天鬥地!弑鬼殺神!從地下一直戰鬥到九霄雲外!”


    他頓了頓後忽然喃喃低語:“百世輪迴,百世輪迴嗬,彈指一揮,過得好快!如今百世輪迴將滿,且看你今世怎樣!千重劫,萬重難,百世輪迴彈指間,天作棋盤星作子,誰人伴我雲霄外……”


    他忽然嗬嗬的笑了起來,聲音還在迴響,那張遮天大臉卻緩緩變的淡薄起來,終於消失在了青天之上。


    古秦低頭俯視著懷中的嬰兒,卻看到他一雙烏黑油亮的大眼睛望著那遮天大臉消失處的青天,隱隱浮現出的譏嘲與不屑之意似乎更濃了!


    古秦雖然驚訝不已,但心中又暗自思量,難道這孩子是天上的神仙轉世?他強自鎮定,對院中毫無所聞所見的幾人笑道:“風兒這孩子就是頑皮,喜歡亂說,大家不要理他。”


    院中幾人一起笑了起來。


    古秦又蹲來,對風兒笑到:“傻小子,還不快來看看你弟弟!”


    風兒快樂的大笑一聲,眼裏滿是歡笑的跑了過來,看著小被中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不停地叫著:“弟弟,弟弟……”


    豈知這剛出生不久的小家夥一對原本澄澈透明的大眼睛忽然變的一陣迷糊,然後就閉上眼睛睡得口水直流起來。


    古秦微笑著看著懷中的嬰兒,口中卻喃喃低語:“戰,戰,戰,古戰,好!今後你就以古戰為名吧!”


    *********


    十六年後,又是八月,古家村。


    朝陽依舊如往常一般升起。


    村頭高大的雲錦樹下,一個精赤著上身,隻穿了一條短褲的黑發少年,正在從雲錦樹上垂下的那一字排開的近百條繩索之間練習著身法。


    那些垂下的小指般粗細的每一條繩索的下端,都係著一個小小的銅鈴,隻要這些銅鈴一被碰觸到就會發出悅耳的響聲。


    這些繩索間的距離也僅僅是隻能使一人勉強通過。


    那少年身法敏捷,其快如風,在繩索之間左右穿梭著,但是那些銅鈴卻並無一個響起。


    高大的雲錦樹下,一個看上去有三十七八歲的中年漢子正微笑著站立在那裏,靜靜地觀察著黑發少年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當那少年從繩索彼端風馳電掣般穿梭而迴時,那中年漢子忽然揮掌大聲道:“古戰,停!”


    那黑發少年大笑一聲,淩空翻了三個筋鬥,無聲無息的落在了中年漢子麵前,動作亦瀟灑流暢之極。


    朝陽透過枝葉點點灑落下來,落到了他的身上,這是一個看上去大概有十六七歲的少年。


    隻見這少年濃眉大眼,鼻梁挺拔,薄薄的雙唇緊抿著微微翹起,於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藐視一切的譏諷與嘲笑之意。他的一雙黑而發亮的眼睛,在朝陽下透發出一股蓬勃而旺盛的生機,看上去靈動之極。


    他身材雖然不算高大,但卻勻稱之極,肩寬腰細,臂粗腿長的。在陽光照耀之下,古銅色的皮膚下肌肉浮凸,青筋糾結,就像個銅人一般立在那裏,顯然是一個練武的絕佳材料。


    中年漢子端詳著麵前的這個黑發少年,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他眼神裏的嚴厲逐漸被慈祥溫柔之意所取代,緩緩道:“我說過,我們古族的影殺之術,最主要的就是要做到來去如風,眼神的領取,身法步法的緊密配合,一定要做到流暢自然揮灑自如。”


    黑發少年下巴一挑,有些不無得意地笑道:“爹爹,我現在這套‘幻影流光’的身法練的難道還不夠好麽?”


    中年漢子搖頭笑道:“古戰,你剛剛在穿越那些繩索之時,雖然並沒有碰到一條繩索,但是我看到你在閃展騰挪之間,你的身法仍然有些僵硬,還是不夠柔軟,不夠靈活。”


    他又補充道:“我們古家的煉體之道,講究的就是要將體內的筋骨修煉的強硬堅韌無比,又要柔軟靈活無比!至剛化至柔,相互轉化,圓轉如意,才是至道。你雖天生神力,但身法步法的配合上還是有些生硬滯澀不夠流暢……,嗯,你二叔來了,你小心吧!”


    他忽然止住了話語望向了村中那條通向此處的小路。


    古戰不禁身子一顫,趕忙也望向了那條已被他踩得發白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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