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間,說短,對於凡俗人而言,卻是三百六十五個日和夜,是春風、夏雨、秋葉和冬雪的一季輪迴;說長吧,但於修行之人而語,一次參悟,一次閉關,哪怕一次閉眼,人間可能都已是曆經流年。


    人間的三月天,天氣總是有些變幻莫測,或者說是糟糕。


    今天,是林驚宇帶李錦兒隱藏入山崖的第一日。


    前夜,林驚宇打通了其中的幾處洞穴,使之相互連通,並在洞口外,布置成荒廢已久的跡象,且設下了一些法陣,能夠掩蓋氣息,那怕是長生境修為在此,也不能察覺到這裏會居住的有人。


    “林公子,你在這裏站了一夜?”


    一道靚麗的白衣身影,從一間石屋中款款邁步而出,有人說,初睡醒的女人最美,的確,此時的李錦兒,美眸惺忪,像是縈繞著晨霧的幽潭,眉如黛,不著粉墨,天然無飾,如瀑的發絲,有些淩亂,隨意的披在肩上,麵容因為悲傷,而略帶一絲病態,雖是如此,但她真的如同一睡萬年的美人蘇醒,畫麵太美,語言怎能描述?


    少女兒拿著木盆,木盆上疊放的是一條布巾,右邊的不遠處,是一方水池,盛裝的是靈氣液化的靈泉水,這一切都是林驚宇為她準備,一切生活的必須,都被考慮的十分周全。


    李錦兒是來洗漱的,她記得昨夜的時候,這個男子就是保持著這個姿態,到現在也未不變,所以如此一問。


    然而,林驚宇恍若未覺,並沒有迴答。


    大雨淅瀝,遠處的一大片竹林浸潤在這黃梅雨中,這些雨水,自天宇之上落下,不知疲倦的飄飄灑灑,從昨天的後半夜,直到現在,沒有絲毫減小的痕跡,也許連續連續這樣的下數日,都是可能。


    林驚宇的目光凝聚在遠處的竹林,那片竹林和賦雨閣聽雨樓的,是如此相似,水汽彌漫,霧靄渺渺,離開師門已不知多少時日,他開始有些想念了。


    “師尊,師兄,你們還好嗎?那些所謂的正道大派,又來為難我賦雨閣了嗎?”林驚宇在心中問道。


    “林公子,想什麽呢?”身後傳來悅耳的動聽聲音。


    “沒....沒什麽.....”


    這樣的掩飾,盡管有些蒼白,但卻也是最好的借口,在林驚宇看來,將自己的憂心分擔給他人,是弱者才有的行為,何況這個女孩有著比自己淒慘的經曆。


    此處安全,洞穴中的食物足夠,水源更是用之不竭,李錦兒身負九陰絕脈,體內不能容納天地靈氣,林驚宇便將無相天罡傳授與她,能不能修煉,就看個人造化。


    “我需要外出數日。”


    “哦,那你小心。”


    沒有過多的對白,少女目送那道頎長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他通體蒙蒙發光,進入雨簾,好像融入了雨中,有一種別樣的氣息,同時,少女的心觸動,好奇那道年輕的身影為何有一種不合年紀的沉重之感。


    “他給我的無相天罡?身體既然不能容納靈氣,那就走他給我指明的道路!將來,和他一起向神武宗討迴公道,”李錦兒很堅強,迴到石屋,參悟起無相天罡。


    “你願意做我永遠的方向嗎?”這是少女的心聲,隻是,沒有人能夠給出答案。


    林驚宇將幻象淩天步施展都極致,用了一些時間,迴到遇見李錦兒二舅的石林,那裏,七名柳家金丹境弟子傷勢已經恢複,正在冒雨開鑿石林,因為這裏將是新的柳家的立足地。


    隻是遠遠的看了看,林驚宇並未下去打擾,他繼續前行,進入原始山林的深處。


    山林中的雨,似乎更大,沒完沒了,飄飄潑潑,可林驚宇喜歡如此,這樣,更有助修行賦雨劍訣,他封禁自己的靈力,拿出奕闌劍,揮舞起來。


    劍出,九霄龍躍,寒光十裏,劍收,淵亭嶽峙,魏然如山,漸漸的,山林的深處,水霧如同洪流滾滾,向林驚宇所在之地匯聚,以他為中心的方圓數裏,被濃濃的水霧包裹。


    “唿!唿!.......”


    風唿嘯,雨化形,一片天地的勢,仿佛被林驚宇帶動,跟隨他的劍跡,滾滾水霧,凝化成巨龍,在山間騰躍縱橫。


    “轟!”


    突然,那股勢破碎,虛空中肉眼可見,出現萬道劍影,璀璨寒光,閃閃燦爛,鋒銳之氣席卷山野,錚錚劍鳴百裏雷動。


    “唰!”


    風刃無量,厚割破虛空,林中堆積的幾尺厚的落葉,紛飛而起,動蕩群山。


    位於中心的林驚宇身子騰空而起,持劍如陀螺橫掃,一時,無數劍影和風刃,挾無可匹敵的神威向四周席卷,威能滔滔,壯觀而又恐怖。


    然而,這一擊在林中卻沒有造成任何破壞,雨,終極之意,不是殺伐,而是布雨天下,潤物無聲,林驚宇早就領悟。


    “雨之意如此,那麽斬呢?沾染無盡鮮血的至邪至惡神訣,在我手上該如何?”


    “殺?還是殺?殺之極為何?”


    “.....................”


    “為以殺止殺!”林驚宇喃喃自語,靈台陡然一清。


    世間的許多事,往往不是道義勸說就能夠阻止,這需要雷霆的手段,那就是殺伐,以殺止殺,屠盡邪?惡,自然能夠還天下一個清平,神訣何來正邪之分,身懷它的人使然罷了,心正哪怕術惡,一樣可以衛道天下,心惡而術正,才為至邪。


    這一瞬間,林驚宇悟到了,心中修煉斬的最後一縷羈絆,如同一座牆,土崩瓦解,再沒有絲毫擔憂,他渾身氣勢陡然一變,仿佛是無盡血海中抬起猙獰頭顱的史前兇獸,陰森而冷漠,煞氣衝霄。


    斬運轉,無須動用靈力,他的周身就被血霧籠罩,像是化身曾殺過千萬生靈的惡魔,一股濃厚的嗜血氣息四麵八方席卷,刹那間,無數可怕的景象浮現,血匯成海,屍疊如山。


    “這種感覺?”一種強烈的侵蝕直入識海,欲將最後的清明吞噬,林驚宇知道,這是一部可以噬主的邪訣,如果讓邪念主宰識海,必將成為殺戮的傀儡,他凝神以待,與邪念對抗。


    “殺!殺!殺!............”


    斬出,一劍斬下,千百生命消散,在虛空中化為血霧,可劍不停,所有的所有,隻要是活著的,都被屠殺,斷肢殘骸遍四野,血流成河向東而去,大地汪洋赤紅。


    林驚宇知道這一切並不真實,是遙遠時代戰景的重現,他不斷演習斬,利用自己僅有的清明,想去逆轉這舉世皆殤的戰局,這跨越了時代,超脫了萬古,談何容易。


    林中大雨連綿,飄飄灑灑,從未停歇,連日來,林驚宇的劍勢終於發生了變化,劍出,不再是斬滅生靈,而是在漫天的嘶喊與呐喊中,在滔天的血霧裏,在汪洋的血海中,衝出一列列戰兵,手持古老的斧鉞,身著久遠的戰衣,雄赳赳的邁出,開向遠方。


    “成功了,我成功了!”


    ?林驚宇持劍指天,在他的四周,一列列戰兵浮現,靜止不動,他知道,這是遙遠時代,死於這部邪訣之下的先民,而今,被他召喚出。


    斬!斬!沾染了無數神和魔之血,在慘烈、悲壯的先民嘶吼中,林驚宇領悟了以殺止殺的奧義,磨滅了識海中的邪念,斬,終於被他徹底領悟。


    奕闌劍收起,周身的先民幻景消失,林中一片狼藉,山地坑坑窪窪,都是血水,這該是怎樣的怨恨,哪怕無數歲月已過,人枯世非,也還是血的烙記,死而不休。


    “師兄,斬我已經徹底領悟了,”林驚宇看向賦雨閣所在的方向。


    雨中來,雨裏歸,飛過石林,穿過城鎮,林驚宇迴到神靈宗的石崖洞穴。


    這場雨下了九天九夜,終於有了收尾的勢頭,雨聲淅瀝,漸下漸小,洞口,白衣少女坐在石上,玉手扶臉,看向遠方,那個少年九日未歸了,她竟為他有些擔心。


    突然,天際一道身影,渾身蒙蒙發光,沐浴在雨中,像是雨中之神,徑直來到洞口。


    “你淋雨了?”李錦兒關心的問道。


    “沒事,我喜歡淋雨的感覺。”


    俊男靚女一起站在崖邊,看著遠方的竹林,氣氛很靜,雖沒有語言的交流,卻宛如心有靈犀,都觸碰到彼此心靈的深處。


    雨停了,天地水洗,變的澄淨無比,兩人心頭的塵,仿佛也被拂去,陡然輕鬆起來,傷心和憂愁,思念和困惑,皆被雨水稀釋、衝走。


    在洞中呆了一日,大多時間是在與李錦兒探討無相天罡,他發現這個少女的悟性,簡直是駭人耳聞,拿到這部功法,不過短短數日而已,見解卻是無比深刻,超過了林驚宇。


    當然,對於這部肉身成聖的功法,林驚宇還尚未修行,目前階段,他的肉身足夠強,並且得獲金精神猿一脈煉體傳承,他在等一個適合的時間,在來提升自己的肉身強度。


    林驚宇神識向外探查一番,確認附近沒有強者後,離開洞穴,潛入下方的靈泉中,進入靈泉,他並未停止,而是追本溯源,直達深處的地脈之中,在這裏,就算他搞出再大的動靜,也不會有人察覺。


    神靈宗下方的地脈,與這片地域的主脈相連,不會因為金丹境的他吸收,而會出現減少的痕跡。


    其實,林驚宇的無心之舉是有極大的兇險的,不然,為何神靈宗無人敢如此做?因為,這需要強悍至極的體魄,才能忍受靈液對**的衝擊,所幸的是,林驚宇肉身完美,足以承受,而小神猿齊天同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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