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從他來到這個世上,就注定了緣分的存在,終其一生,緣來緣去,緣起緣滅,無論起,還是滅,自有定數,緣來珍惜,緣去惋惜,都會是一生的牽掛。


    看著窗外無盡綿延的夜色,林暮天沉聲問道:“驚宇,你可知道什麽叫同門之緣?”


    林驚宇抬起頭,眼中一片茫然,緣?那是什麽?可他的記憶卻迴溯起來。


    那一年睜開眼,入眼的是滿是荒草的古道,無人無煙,餓得嚎啕大哭時,被一個老乞丐撿迴,每天賴以充饑的是又黑又硬的饅頭,就算這個,也是吃上頓沒下頓。


    然而沒過多久,老乞丐餓死,唯一留給他的是半邊饅頭,自此他也加入了乞討的大軍,有了一群和他一樣同是乞丐的夥伴,還有一個與他極為投緣的小澤子。


    當然,記憶中,還有柳家咬傷自己的惡獸和那些飛揚跋扈的公子.....後來直到在荒山上,得到驚蒼劍遇林暮天,才有了現在的他,抑或說,才有現在活著的他。


    “師尊,遇上你,是緣嗎?”林驚宇突然問道。


    “是!”,林暮天淡淡的迴答道。


    隨後,小竹樓又陷入寧靜之中,隻有燭火依然在躍動,林驚宇鎖眉深思,心中有種隱隱約約的感覺,似依靠,似依戀,又好似牽掛,但就是道不明說不出。


    “遇上我,是人緣,緣的一種”,沒有得到迴答的林暮天,並不在意,自語道。


    “凡塵俗世,人來人往,仇也罷,恨也好,愛又如何,過眼雲煙,來不及計較,都已經各自天涯”。


    “相遇是緣,就如今天下山你會遇到那個搶你仙茅果的弟子,又何嚐不是緣的注定,上天注定了你們會大戰一場,也注定了他的落敗,而當時,你若取了他性命,你就會被逐出門派,從此與我賦雨閣無緣”。


    “所幸的是,你最終停手,經過那一幕,不僅讓你學會了寬容,還堅定了本心,更重要的是,你的毅力,可以控製住自己的邪念”。


    “記住,每一個和你相遇的人,他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一定是在教會你什麽,至於你該怎麽做,我想經過今日之事,你應該明白”。


    林暮天轉身看著林驚宇,眼中閃過一絲滿意與欣慰,甚至還有一種以之為傲。


    “那個弟子並沒有毀去你,而是成就了你,況且,他還是你的同門師兄,你不要記恨與他”林暮天開口。


    “師尊放心,我並沒有記恨他”,林驚宇堅定地說道。


    “你作為護教弟子,必將擔負護教職責,有些秘密也該讓你知道,我賦雨閣能夠曆經數次浩劫而不被覆滅,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每次麵對浩劫時,我賦雨閣所有弟子都能夠上下齊心,同生共死,你可知道為什麽?”


    林暮天雲淡風輕的說道,根本沒有平常人說到浩劫時的那種後怕與驚悚,他好像多次曆經生死,對於一切都看得極其淡、極平常,與普通人涇渭分明。


    每當看見師尊的滿頭灰白發絲的背影,林驚宇總好奇這個孤傲的人,有著怎樣的過去呢?


    此刻聽見師尊的詢問,他下意識的問道:“為什麽?”


    林暮天不語,許久過後,隻見他張開雙臂,雙掌向下,周身靈力閃耀,掌心光雨絢爛,一串串神秘異常的古老符文,從他雙手的手心飄下,而後,一股猶如來自洪荒的滄桑氣息,散發而出,極為古老、飄渺,與當初傳衍大殿時《太初不滅經》的氣息,很是相似。


    神秘的符文在空中旋轉,越轉越快,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將林驚宇師徒三人,包圍在其中,隨後連帶三人也一起旋轉起來。


    一陣眩暈傳入腦海,林驚宇不知不覺的閉上雙眸,突然,腳下一道白光蔓延,一閃過後,三人的身影,憑空消失在小竹樓裏。


    當感覺到對身體有了控製權後,林驚宇揉了揉因為眩暈導致思維有些混亂的腦袋,然後,向兩邊看去,發現師尊與師兄依然在自已身旁,而他們卻沒有絲毫的不適感,很顯然,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來。


    “師兄,剛剛怎麽迴事?”林驚宇拉了拉師兄林逸凡的衣衫問道。


    “方才那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傳送通道,你第一次過來,可能會有些不適,等你修為再高一些,對於這些就會免疫”,林逸凡向他解釋道。


    “哦”,這時,林驚宇才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


    隻見,這是一個洞天,方圓約有百丈,極為空蕩,但讓林驚宇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洞天的頂端是一麵巨大、古樸的銅鏡,鏡身布滿裂紋,仿佛隨時會破碎掉一般,邊沿一龍一鳳托起鏡身,龍紋鳳翎,幾乎全被灰綠的銅鏽覆蓋,模模糊糊的能辨出是什麽而已,這所有的一切,都在訴說著這麵銅鏡的古老與遙遠。


    這個洞天由懸於頂端的銅鏡照亮,光柱籠罩的下方,是懸於空中的數百道神魂命牌,在其中,林驚宇甚至看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枚。


    隻見,自己的那一枚神魂命牌位於最低層,幾乎貼在地上,僅比師兄林逸凡的高出一毫,低於自已師尊和一個名叫穆雲崢的弟子。


    “這就是我賦雨閣最大的秘密”。


    林暮天揚首看著布滿裂紋的銅鏡,“此鏡名為天機鏡,是蕭殘歌祖師從一處絕世兇地中,連帶《太初不滅經》一起帶出的”。


    “宗門文獻中,沒有關於它的任何記載,而據我猜測,它可能是太古以前的那個時代的禁忌之物,雖然破損,但卻依然具有不可捉摸之能”。


    林暮天一頓,接著又說道:“此鏡聚眾弟子分魂,可探視人心,一旦有人對宗門生出反叛之心,他的神魂命牌必然會碎掉,而每一代護教弟子,則會在第一時間能夠察覺到是誰”。


    “可是師尊,為什麽這些神魂命牌有高有低?”林驚宇好奇的問道。


    “這個是天機鏡自的主選擇,一般說來。神魂命牌越靠近天機鏡,就表示天賦越高,隻要中途不隕落,成就就會越大,但是也有例外,你師兄和我的修為,在門中就不低,但是卻在底端,還有這個外門弟子穆雲崢,天資極高,卻也在底部,至於是什麽原因,我至今也未能弄清”。


    “今天帶你來這裏,無他,隻是簡單的告訴你,同門之緣也值得你珍惜,每一個神魂命牌沒有破碎的弟子,都是我賦雨閣的中堅力量,所以在第三代時,宗門戒律中加進了殘殺同門者,逐出門派的這一條門規”。


    “同門之緣,千百年脈脈相承,雖然允許爭鬥的存在,但它的目的,隻是為了不至於使後輩死氣沉沉,你可明白?”林暮天轉首看著林驚宇。


    “師尊放心,我以後絕不會對同門起殺心,而且剛才我好像想懂了什麽是緣”。


    “哦?說說看”,林暮天好似來了興趣。


    “師尊你和我說這麽多,應該是在告訴我,同門之情也是一種緣,我來到賦雨閣,有這麽多同門我能夠和他們相識、相知,無不是因為彼此之間的那一種緣”。


    “而我為護教弟子,護教一脈的職責就是守護賦雨閣,所有同門都是以後同舟共濟的夥伴,我應該包容他們,即使同門對我有誤解,也不能心生怨恨,以德報怨才是正途,所以我認為緣在天意,份在人為,是為緣”。


    聽完林驚宇所說,林暮天靜如秋水的麵孔,也露出一陣驚異之色,隨後慢慢點頭,顯然對他的理解極為滿意。


    “師尊,師弟悟性超絕,如此年紀,能有這樣的見解,可謂古來罕見,你就不用擔心了”,林逸凡輕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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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竹樓裏,房間的燭火尚未燃盡,依然搖曳在黑暗中,散發著最後一點餘光。


    林暮天帶著兩個徒弟從存放神魂命牌的洞天迴來後,就直接離去,留下林逸凡。


    “師兄,你的暗傷還沒有好吧?”坐在火燭下的林驚宇忽然問道,然而,不等林逸凡迴答,林驚宇快速的從口袋裏拿出幾個果子擺放在桌上,三枚仙茅果,數枚夏枯草果。


    “這些奇果可以治好你的暗傷嗎?”


    林逸凡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小鬼頭,我的暗傷不是奇果能夠治好,不過,等你修為高了,你再幫我療治也未嚐不可”。


    “這幾枚異果,倒也算稀有,給我拿去釀酒怎麽樣?”


    “釀酒?真的嗎?那個....師兄到時可以給我一點嗎?”提到酒,林驚宇頓時來了精神,雖然隻是連蒙帶騙的喝過一次,卻一下子喜歡上那種殺口的味道。


    “嗬嗬...,你倒真成了小酒鬼啊?”林逸凡打趣道,“到時給你就是”,說完收起桌上的數枚異果,準備離開,“師弟,天快亮了,你趁機休息一會兒,我也要迴湖心小築,不要忘記,明天你還要去兌換門派貢獻點”。


    當林逸凡離去時,整個房間裏就隻剩下林驚宇一人,他看著漸漸燃盡的燭火,在腦海中把接到宗門任務後發生的一切,又再次迴憶了一遍。


    鐵鎖鏈,生死一線,煉神魂,堅定本心;與青衣少年一戰,心與天和,戰力升,隨後,惡從心起,被殺念控製,但是最後卻並沒有迷失自我,及時的壓下煞氣,最終沒有闖下彌天大禍;再到迴小竹樓,師尊解同門之緣,再綜合自己所感悟,林驚宇頓時感覺自己的心境,有了一個極大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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