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四、誰是誰不解的毒


    許久許久,久到連飄香雪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呆立了多久,然後,他俯身將秋晚霽的屍體抱起來,沒有再看桑子衿一眼,而隻是抱著秋晚霽的屍體離開了。


    桑子衿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飄香雪將秋晚霽帶走,沒有阻攔,甚至沒有開口。


    “邪香魅影”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走向桑子衿擔憂地問道:“教主,你沒事吧?”


    桑子衿機械地搖了搖頭,良久才困惑地吐出一句:“究竟是誰給她的毒?”


    秋晚霽中的是“七巧蠱”,那是恨天教秘製的一種劇毒,而且隻有教中身份尊貴的少數人才能擁有,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所為,秋晚霽是斷斷不會得到這樣的毒的。


    “邪香魅影”先是沒明白他的意思,當他們想明白了桑子衿的意圖後,便立刻澄清道:“不是我們。”


    桑子衿點了點頭,沒有再問,因為他也知道一定不是“邪香魅影”,因為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動機,心中想到了一個人,於是問道:“公主呢?”


    “你終於想起我這個妹妹了嗎?”不等“邪香魅影”迴答,桑柔公主的人已經來到了桑子衿的麵前,原來她一直就躲在這附近,方才殿中所生的一切,她都一一看在眼裏。當她看到飄香雪的劍刺中水竹的時候,她高興得幾乎了狂。


    “毒,是你給她的?”桑子衿的眼神十分冰冷,麵無表情地問道。


    “是,又怎樣?”桑柔公主挑釁地斜睨著桑子衿,理直氣壯地答著。


    “說,為什麽要這麽做?”桑子衿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細目一瞬不瞬地盯著桑柔公主,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


    桑柔公主眼中閃過怨毒的神色,冷笑道:“你為什麽這麽在乎,別告訴我,你是真的愛上了那個女人?”


    桑子衿上前一步,逼近桑柔公主,再次冷冷逼問道:“說,為什麽這麽做?”


    桑柔公主感覺到了桑子衿的憤怒,盡管他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可是桑柔公主深知,越是這樣,越證明桑子衿的憤怒已經達到極限了。她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才色厲內荏地大聲道:“你把她鎖在身邊,無疑是在給飄香雪與水竹製造機會,現在他們已經因為秋晚霽的死,而徹底反目,難道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我是一直很希望讓他們痛苦,但是方法有很多,而你為什麽一定要選擇這樣的方法?”桑子衿的眼中,漸漸湧起一抹殺機,如果眼前之人,不是他的親妹妹,恐怕他早已將她活活掐死了。就為了這樣一個牽強的理由,她就害死了秋晚霽,她的心到底是有多惡毒?


    “你這麽痛苦做什麽?”桑柔公主被他盯得又驚又怒,口不擇言地怒斥道,“不過就是一個下賤的女人罷了,如果不是她寧肯死,也要離開你,就算我給了她毒,又能怎樣呢?”


    “啪”的一聲脆響,桑柔公主的臉上被桑子衿重重地扇了一巴掌,整個人站立不穩,斜斜地向地上倒去,幸好“邪香魅影”及時搶出,扶住了她,才沒有摔倒。


    “你打我?你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打我?”桑柔公主捂著火辣辣的麵頰,氣憤而委屈地怒斥道。


    桑子衿毫不憐惜地轉過身去,不再看她一眼,口中冷冷地下著命令:“把她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跨出房門半步,否則,你們就都別想活了。”


    “桑子衿,你居然敢這樣對我,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啊。”桑柔公主聲嘶力竭地嘶吼著,儼然就是一個潑婦般。


    桑子衿的耳邊忽然想起了另一個聲音,“就因為他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心中更加氣惱,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隱痛,猛然轉身,暴怒地吼道:“還不把她拖下去?”


    “邪香魅影” 本想為桑柔公主求情,可是當他們看到桑子衿那暴怒的神情時,便將求情的話硬生生地吞迴,隻好先將桑柔公主拉了下去,桑柔公主兀自不服,嘴裏罵個不停,“邪香魅影”怕她的任性會惹惱桑子衿,連忙快地將他拖拽了出去。


    桑子衿的臉色依然十分難看,兩個白色的身影,重疊地在他的腦海中出現,直到秋晚霽死在他懷中的那一刻,他才現,原來他竟是那樣的在乎這個女人,當他感到自己真的失去了她的時候,他的心裏是那樣的疼痛。


    還有那個水竹,此時他已經弄不明白自己對水竹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態,他曾經為她動過心,曾經覺得自己恨過她,甚至明知道她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時,還是變態地要她,並想要借此狠狠地羞辱她,折磨她,好為自己的母親還有自己報仇。


    可是就在剛剛,水竹卻舍命救了她,而且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在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憋悶得快要窒息了,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一種什麽感覺,更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樣一種心情,他就這麽一個人獨立著,似乎在想著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想。


    飄香雪抱著秋晚霽的屍體離開了恨天教,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的頭腦中一片空白,什麽都無法思想,但是唯一清晰的感覺就是,心被撕裂的疼痛。


    懷中的屍體已經冰冷,就如同飄香雪的心。驀然間,飄香雪聽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他恍恍惚惚地想要看清楚,叫他的人是誰,眼前的影像卻模糊得讓他無法認知,猛然間,嗓口一陣腥鹹,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射而出,與此同時,他的人也向地上倒去,在意識完全失去的前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有人在驚唿著自己的名字,他翕動著嘴唇,想要迴答,卻最終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便完全失去了意識,徹底昏厥了過去。


    離無言與古天悲望著躺在地上已經昏厥的飄香雪和已經死去的秋晚霽,驚怔不已。尤其是古天悲,他哀痛地望著七竅都沾著血跡的秋晚霽,隻覺得天地都是一片昏暗。


    好半天,兩人才從驚怔中迴過神來,離無言俯身掐住飄香雪的人中,竟然無法使其清醒,他隻好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刺向飄香雪的人中,銀針刺入半寸左右,飄香雪才蹙眉醒轉。


    “侯爺,你總算醒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離無言一見飄香雪醒了,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飄香雪的嘴唇翕動了兩下,卻沒能出半點聲音。


    是什麽樣的事情,竟然把飄香雪折磨成了這個模樣,難道隻是因為秋晚霽的死?飄香雪的反常讓離無言的心更加焦急,忽然想起了有什麽不對,脫口問道:“侯爺,水姑娘和厲無邪呢?”明明是三個人一起走的,為什麽隻剩下了一個人和一具冰冷的屍體?


    飄香雪的雙唇再次翕動,這一迴總算是出了低弱暗啞的聲音:“晚霽死了,我傷了水竹。”


    離無言聽得一頭霧水,卻沒有再開口詢問,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飄香雪的絕望。


    “秋姑娘是怎麽死的?”一直深陷哀痛之中的古天悲突然開口問道,他哀痛的眼神中跳動著仇恨的火焰。


    “她中了毒。”飄香雪機械地迴答著,聲音依然低弱暗啞。


    “是誰下的毒?”古天悲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雙拳,指節泛白。


    飄香雪木然地搖了搖頭,因為他不知道秋晚霽是自殺的,還是被人下了毒。


    古天悲猛然一把抓住飄香雪的衣領,一改往日的悠然,恨聲道:“是水竹,對不對?”


    飄香雪被他抓住衣領,勒得幾乎窒息,原本就不十分清楚的意識更加混亂了,他不明白古天悲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原本就低弱暗啞的聲音業已不出來,隻能吃力地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麽要傷水竹?”古天悲不信任地追問道,但抓著飄香雪衣領的手卻不由自主地鬆了鬆。


    飄香雪的眼中掠過一絲絕望,澀聲道:“我並沒有要傷她。”


    才從驚怔中迴過神來的離無言忽然衝上來,一把拉住古天悲的手臂,伸出手去用力地去掰他的手指,口裏嗬斥道:“古天悲,你瘋了嗎?你怎麽能這樣對他?你沒看到他很難受嗎?”


    古天悲的理智被離無言的斥責稍稍喚迴,緩緩鬆開了握著飄香雪衣領的手,目光轉而投注到秋晚霽的屍體上,流露出與飄香雪同樣的絕望。淚水,不知何時已經迷離了他的視線,他緩緩走到了秋晚霽的身邊,扯下一條衣襟,顫抖著手,輕輕擦拭著秋晚霽臉上的血漬。


    離無言目瞪口呆地望著古天悲,此時此刻他才知道原來古天悲喜歡秋晚霽,而且竟然是用情如此之深。


    三個昔日的好兄弟,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隻是一個在做,兩個在看,做的人很用心,看的人卻似沒有了心。


    一座清幽的竹樓之中,一個身影正佇立在床前,一瞬不瞬地望著床上勿自昏迷的女子。女子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了,床前的人也已經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地守護了兩天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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