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寂寞煙雨鎖重樓


    季寞梧在洛春雨從床上跳下來後,便一直冷眼旁歡,冷靜地傾聽著姐妹兩人的談話,顯然一副旁觀者的模樣,好像她們的爭論根本就與他無關。≧


    直到他從洛清秋的嘴裏聽到“嫁給他”這三個字時,這才暴怒地吼出來,神色也失去了先前的淡然。


    “如果不是為了我妹妹,我會立即如你所願,讓你變成死人。”洛清秋覺得,明明是季寞梧做錯了事,卻不知悔改,還敢在這裏大吼大叫,真是太過分了,所以她毫不留情地迴擊著。


    這句話,像一支煨了巨毒的弩箭,直直射中紅心,季寞梧感到心口一陣刺痛,痛得他幾乎要窒息一般。


    “你當你妹妹是個寶,可在我眼裏,她不過就是個喜歡勾引男人的下賤貨。”季寞梧口不擇言地罵著,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減輕他心中的刺痛。


    “住口。”洛清秋怒聲喝止,卻已是不及,洛春雨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掩麵狂奔而去。


    洛清秋顧不得與季寞梧理論,慌忙追了出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從天香山的斷崖上跳了下去,卻是救援不及。


    她伸向斷崖的手,隻抓到了一把雲氣。


    洛清秋的心陷入了絕望之中。她的父母均已仙逝,妹妹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可是現在她卻連這唯一的親人都失去了,這都是那個可惡的男人造成的,於是她將所有的怨恨都泄到了季寞梧的身上。


    洛清秋好像瘋了一樣,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全是拚了命的打法。一條“天香紫羅”有如吐信的毒蛇,將季寞梧緊緊裹纏,隨時都有一口將他咬死的可能。


    不一會兒,四大護法也聞訊趕來,加入了兩人的纏鬥之中。


    季寞梧頓時腹背受敵,疲於應對,不一會兒的工夫,身上就有十幾處都受了傷。


    季寞梧清楚地意識到:再纏鬥下去,自己隻有死路一條,於是他將自己手中的墨笛突然放在唇邊,用力一吹,一股墨色濃霧迅漫延開來,將他完全籠罩,待濃霧散盡,季寞梧的身影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洛清秋講到這兒,不由自主地出一聲喟歎,停下聲來。


    “宮主,難道你沒有想過,心胸那樣寬廣,能輕易放下宿仇的人,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這麽不可理喻嗎?”飄香雪忍不住提醒道。


    “你已知道我是誰?”洛清秋有些驚訝,卻也不十分意外。


    “有關‘天香紫羅’的傳說,我也曾聽過,那是天香宮宮主身份象征。”飄香雪淡淡地解釋著。


    “原來你早就知道。”洛清秋心中對他的讚賞又增加了幾分,想不到他和水竹一樣,外表孤冷,內心卻十分純善,懂得體諒別人,當下自嘲一笑,“看來我再隱瞞也沒什麽用了。”


    抬手在臉上輕輕一拂,撕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露出了明豔不可方物的絕世姿容。看齡也就二十六七歲。


    水竹望著這張絕美的臉,內心隱隱有些疼痛,溫柔的大手適時地握住了她的柔荑,水竹抬眸,便看到了飄香雪深情的注視,心中一甜,卻也隱隱扯動著一種更深的痛,不過她還是深情迴視,報以一笑。


    雖然隔著一層麵紗,但飄香雪依然感知到了她的笑意,懸著的心悄悄落下,他真的很怕會再次失去,握著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洛清秋看著兩人,心中十分感動,強笑道:“好了,你們這迴可不許再喊我什麽‘前輩’了,都把我叫老了。”


    水竹與飄香雪相視一笑,點了點頭。


    洛清秋也忍不住笑了,這才接著飄香雪的質疑道:“我後來冷靜下來,也這樣想過,所以我決定再給季寞梧一次申辯的機會,可是沒想到這個畜牲竟趁機將我抓走,囚禁在他的墨海宮,整整一年,更過份的是,他還趁著天香宮神龍天之際,將天香宮血洗,四大長老竟無一幸免。”


    洛清秋越說越恨,眼中射出仇恨的冷光。


    “我還是不相信季寞梧會做出這樣的事,既然他的武功在你之上,還何須耍這些陰謀詭計?”


    “因為他卑鄙的想得到我,讓我嫁給他。”洛清秋激動地脫口而出,“這是他親口承認的,他還親口說過,為了得到我,他可以不擇手段。”


    飄香雪還是覺得疑點頗多,但見洛清秋激動得渾身顫抖的模樣,不忍再說。


    “你是怎麽逃出墨海宮的?”水竹有意轉移著話題。


    “我當時驚聞噩耗,一時萬念俱灰,他們見我一副將死的模樣,使放鬆了警戒,我才有機會逃離了那畜牲的魔爪。”洛清秋心有餘悸地說著,眼中的恨意更深了幾分。


    “剛才的那個人,就是季寞梧?”水竹若有所思地問。


    “對,就是那個畜牲。”洛清秋憤憤地罵著。


    “看來,是我們牽連了宮主。”飄香雪歉疚地說。


    洛清秋搖頭道:“不,即使沒有你們,以他的本事,他的勢力,他遲早也會找到我的。”洛清秋的聲音裏有著不可厄製的恐懼。


    “你喬裝改扮,隻是為了躲避他的追捕?”水竹看著洛清秋,意有所指地問。


    洛清秋竟被她問得有些慌亂,躲避著水竹的注視,糊亂地應付著:“是。”


    “可我看他對你並沒有真的惡意,倒是......”


    “不要再說那個畜牲了,”洛清秋急忙截斷水竹的話,強迫自己裝出鎮定自若的模樣。


    “我之所以告訴你們這些,是有件事要托付給你們。”洛清秋盡量用平靜的語調說著。


    “什麽事?”飄香雪正色詢問,心底卻隱隱猜到了一些。


    洛清秋笑著走近水竹,拉起她的小手,由衷地道:“我與水竹妹妹甚是投緣,想和她結拜為姐妹,水竹,你不會嫌棄我吧。”


    水竹受寵若驚地看著洛清秋,用力地搖著頭,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她本是一個棄嬰,師父神池仙對她又十分嚴厲,直到遇見飄香雪,才第一次享受到人世間情意的溫暖,而洛清秋的青睞,無疑是給她孤寂冰冷的心注入了另一種溫暖。所以一時間竟激動難言。


    飄香雪心疼地撫住水竹的香肩,代她答道:“當然願意。”


    洛清秋見兩人如此靈犀相係,更是羨慕,嬌笑道:“那好,我們這就結拜。”


    三人都是不重形式的人,洛清秋與水竹隻是行了叩拜之禮,便起身重迴屋內。


    洛清秋一迴到屋內,便從衣袖中抽出“天香紫羅”,雙手托起,鄭重地遞給水竹,十分嚴肅地說道:“天香宮第九代宮主接禮。”


    水竹驚訝退卻,不敢相接。


    洛清秋粉麵一寒,厲聲道:“天香宮第九代宮主水竹接禮。”


    水竹見她動怒,這才勉強伸出手去,接過那條“天香紫羅”。


    “為什麽?”水竹有些困惑地問。


    “我不想祖先留下的基業毀在我手上,如今天香宮百廢待興,我卻又被那惡魔再次盯上,現在你已經是我的妹妹,所以興複天香宮的重任便隻能交給你了。”洛清秋說得義正言辭,水竹覺得自己連退卻的機會都沒有。


    洛清秋見水竹不再拒絕,便又拿出一本用極品的絹帛製成的錦書,遞給水竹道:“這是我們天香宮的武功秘籍,上麵記載了我們天香宮所有至高無上的武功,你一定要好好珍藏。”


    水竹恭謹地接過,隻見錦書的封麵上用天蠶絲繡著四個大字“天宮秘箋”,水竹心知這本書的珍貴,忙小心收好,道:“我可以暫時替你打理天香宮,等一切塵埃落定,宮主之位還是要還給姐姐的。”


    洛清秋神情一肅,警告道:“妹妹再不要說這樣的話,宮主之位,豈能兒戲,我既已傳位於你,便萬萬不能更改。”見水竹依然麵有難色,又補充道:“如果妹妹實在不願,可在事成之後,找一個妥善之人,再將宮主之位傳與她,但是你要記住,天香宮的宮主之位,一向是傳女不傳男。”


    水竹心知再推拒也是無用,隻得點頭答應。


    洛清秋見她很是勉強,忽然神秘一笑,貼在她的耳邊,小聲勸道:“你放心,這個宮主之位,可能還會讓你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水竹心道:“我豈是為了所謂的利益。”但嘴上卻沒有說出來。


    洛清秋卻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我知道你不稀罕什麽好處,不過,這個好處可能你會很喜歡呢?”


    水竹見她一副神秘兮兮、誌得意滿的模樣,不忍掃興,隻有配合地笑了笑。


    洛清秋也不點破,就當她是欣然接受,打了個哈欠,有些疲倦地道:“故事講完了,你們也去休息一下吧,明天你們還要趕迴天香宮呢。”


    水竹與飄香雪對視一眼,都沒有多言,雙雙退出。


    飄香雪攜著水竹迴到自己的房間,正想和水竹商議明天的事,卻見一個人影晃至兩人麵前。


    水竹認出眼前之人,淡然道:“季寞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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