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俗的不能再俗的‘香豔酒吧’和宿舍間活動,標準的兩點一線,不像其他心中懷揣著巨大夢想來到這座大城市打拚的年輕人,經過殘酷現實的摧毀,變得異常頹廢又放蕩不羈,那滿腔的鬥誌蕩然全無,剩下的僅有那軀沒有靈魂的空殼。


    就這麽忙碌半年的癩蛤蟆口袋並因為省吃儉用而有些鼓,相反的,依舊如剛來時那般,皺癟癟的,全家財產僅僅隻有一百來塊,如果不是夜吧包吃,估計癩蛤蟆接下來半個月的生活費都沒有任何著落。


    六點下班,迴到宿舍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把躺在那撮毫不起眼墳地的老人教給他的‘詠春拳’練上一個半小時,然後把全身汗水洗掉後,便抓起枕邊一本被西方經濟界稱作劃時代的書籍,是英國馬歇爾寫的《經濟學原理》。


    如果不是從小數學還學的馬馬虎虎,癩蛤蟆根本連拿起這本書的勇氣都沒有。因為裏麵不僅涉及到枯燥的理論,還運用到繁瑣的微積分和高數來分析,就連許多名牌大學經濟係的學生都為之望而且步。


    但此刻的他卻看得相當投入,手中的筆不停的在用廉價購買的書籍上寫寫停停,就連旁邊的一張紙上也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學公式。


    一直想要改變家境的癩蛤蟆能看懂馬歇爾這本晦澀難懂的《經濟學原理》,一切都要歸功於他敬畏的大爺爺,如果不是他逼著癩蛤蟆拿起他從未接觸過的經濟學書籍,他也沒有本事看這本被稱作劃時代的大著作。


    依稀記得當時拿起最通俗易懂的《宏觀經濟學》看時,他一個頭兩個大,宛若看天書般,有種想要放棄的衝動,但楊仙道的一句話使他徹底打消逃避的念頭。


    “想要走出這貧困村莊,想要光耀門楣,狠狠的扇打那群‘和善’相鄰的醜陋嘴臉,證明自己並不是孬種。就算不想證明給他們看,也要給為你們一生勞苦,暗地受人戳脊梁骨的父母親看,讓他們知道自己一生的苦,受得值,等到他們某天去見到先祖時,那早已佝僂的身軀能夠挺直,不再如此卑微,就好好把這些書籍給我啃完。”當時楊仙道說這句話的時候,臉頰上閃爍過一絲難於察覺的嗔怒之色。


    ‘命’是被冠於有好生之德的上天賦予,不管是生在帝王將相之家,還是貧困如洗的百姓家庭,都無從選擇,而‘運’在後天可以製造,可以逆,在這個時代,如何逆轉,就要看自己的努力和機遇,最重要的卻是自身的能力。


    楊仙道沒有教給他工程師的技巧,沒有教他如何做一個偉大的建築師等等…而是讓他讀盡經濟學書籍和古今中外古典。而且一啃就是八年多,其中沒有喊過一聲怨言,而枕邊擺放著那本李宗吾《厚黑學》,那是躺在墳裏被父親咒罵要刨他墳的勢利老人經常掛在嘴邊的書,這類腹黑雜書,他不是什麽喜歡,但與村莊的相鄰鬥爭二十幾年的他深明這類書籍的重要性。


    讓他和被稱為‘牤牛’的弟弟二十幾年在西邊村莊屹立而不倒,靠的就是從這類腹黑雜書學到的技巧,還有日積月累的寶貴經驗。那渺小的小村莊尚且如此,如今目睹大城市真容比之那小小的村莊更加恐怖,怎能不學,不然那天被人倒賣了,還傻愣愣的幫著人家數錢。


    癩蛤蟆經過艱苦奮鬥終於理清貨幣市場與金融市場的關係時,陳鋒拖著一身遮掩不足的疲憊身軀迴到了這小小的廉租房,看到癩蛤蟆一如既往的鑽到被他稱為天書的經濟學書籍裏,不由苦笑的搖著頭。


    “蛤蟆,不要整天悶頭看那晦澀難懂的書,偶爾出去走走,或者兼做點別的工作,賺點錢,才是實際,我們這種窮山惡水出來的刁民,想要擠入那個行列,難於登天。”把手中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在走向那昏暗的衛生間時,陳鋒扭過頭輕聲的對癩蛤蟆勸說了起來。


    他知道癩蛤蟆這般埋頭苦讀的目的,無非就是用知識武裝自己的頭腦,令其視野開闊,接觸到更加深層點的東西,雖然不一定會走出這片跟貧民窟一樣的破敗平樓,至少不曾留下任何遺憾。


    癩蛤蟆頭也不抬的輕‘嗯’一聲,繼續紮在那本相對於陳鋒來說,宛若天書的書海中,而陳鋒對於癩蛤蟆瘋魔般的狀態沒有過多評論,如果一定要說,那就是這家夥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正常點的人,誰會如此瘋狂,就連休息放鬆一下都不肯懈怠。


    當陳鋒沐浴完出來時,癩蛤蟆終於停下了手上動作,拿起一共花去五塊錢的饅頭輕啃起來,前者自然也加入到其中,不到一會,倆人便把五塊錢的饅頭塞進腹中,走到狹小的陽台邊,雙肘搭在邊上,沉默地凝望前方那一排坐落有差的民房,心中想些什麽,隻有天地和他們自個兒知道。


    黑暗籠罩著這繁華都市,九點整,癩蛤蟆和陳鋒倆人準時來到‘香豔酒吧’報道,此刻的‘香豔酒吧’客人稀鬆,對於喜歡夜生活的大學生來說,九點並不值得他們來此花銷,一沒有養眼的大白菜和水靈妖嬈的熟女,當快要臨近十二點之時,才是他們一天中最瘋狂的時刻。


    癩蛤蟆身穿職業燕尾服,一張在霞門生活有半年而變得有些白的陽剛之臉,和相對寬闊的身軀,特別是那雙還算是炯炯有神的眸子,令他什麽看都像似了豪門大少,不過這僅僅是給人的第一印象,當再次看第二眼時,那濃鬱的鄉土之氣便能從身軀感受的到。


    他並沒有刻意去掩蓋,隨心所欲,更何況一直以來,他從未把自己當成這座對他來說相當陌生城市裏的一員,他從骨子裏,還是一個背著一個老舊背包來這座大城市打拚的外來鄉下者,不管以後是否會達,成為這座城市富有人之一,他都不會覺得擁有一身鄉土氣息的自己會徹底融入其中,始終把自己定位為一個來自島嶼典型的刁民。


    在他們忙碌中,時間逐漸接近淩晨,踏入‘香豔酒吧’的夜吧族逐漸多了起來,正如酒吧的名字一般,來的人無非就是想得到香豔之遇,這種生活盡管被別人嘲諷或者是自嘲為自甘墮落,他們都對這種糜爛腐朽的夜生活充滿了激情。


    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墮落,與癩蛤蟆認識了半年有餘的唐輕語不僅身上沒有和在吧台中央群魔亂舞的瘋狂學生妹那般自甘墮落,不會為了錢和所謂的刺激出賣靈魂和那幹淨的身軀,這種並不是說她沒有擁有吸引人的臉蛋和身材,相反,無數個來這裏消費的女性,在她麵前都要自形愧色。


    來這裏做服務員,一則是為了攢錢去法國巴黎美術學院那所聖地進修,不求做一個全世界矚目的藝術大師,隻求能唿吸那神聖的氣息,這並不是崇媚洋外,這僅僅是為了心中的那份理想,國內的山水畫,從小就有名師指導,練了十幾年,雖然達不到返璞歸真,但是信手拈來還是綽綽有餘。


    二則無非就是想要體驗生活,為人生經驗增添一筆豐厚的財富,三則就是想要看看一直被老一輩人說成充滿邪惡危機的大煙缸裏,究竟是否會那般可怕,如今在酒吧工作半年有餘,一直單純的她隻知道這個煙缸把人熏染成急功近利就再無其他,展露在她麵前黑暗的一麵就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癩蛤蟆,給老娘滾過來伺候朕。”坐在吧台上的某位潮流打扮的靚妞,朝著正在彎腰為客人倒茶水的癩蛤蟆吼了起來,那聲音宛若河東獅般,都快把酒吧給震動起來,經常光顧‘香豔’的人聽聞此聲,都麵帶詭異的笑容看向那端坐在吧台上單手拿著一杯雞尾酒的瓜子臉女子,而後略微幸災樂禍的轉頭望向故意裝作聽不到的癩蛤蟆身上。


    “小妖,妳要作死啊?這麽大聲,蛤蟆又沒有欠妳什麽。”唐輕語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嗔怪的瞪了一下閨中之蜜,小聲的說道。


    “我的好愛妃,朕是怕妳被這看似悶頭悶腦卻滿腹猥瑣的癩蛤蟆給騙了,不然妳以為朕顯得蛋疼啊?”自稱是‘朕’的女孩語不驚人死不休,後麵的話直接讓得那充滿單純的唐輕語一陣臉紅耳赤,狠狠的瞪她一眼。


    “小妖,妳再說那種話,我就不理妳了,哼!”清純的唐輕語怎麽能與經常混跡在高檔夜店的小妖相比。一個幹淨如白紙,一個渲染了五顏六色,倆個極端的人如論如何也讓人想不通怎能會成為閨中之蜜。


    小妖與唐輕語並不是一個係,前者是在高中時代就跟她眼中的狐朋狗友混跡在高檔的夜店,把學業徹底荒廢,高考成績一塌糊塗,能進入那所還算不錯的大學就讀,那是因為她有個有錢的爹,用鈔票為學校蓋了一棟新教書樓,美其名曰‘為學校做點貢獻’,才能令她踏入充滿青春洋溢的學校。


    如果說小妖是被社會這個大染缸徹底渲染成墨花,那麽唐輕語則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兩種迥然不同的花卻如奇跡般緊緊勒在一塊,這是一種難於置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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