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說間,五靈真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了,這時想跟著撤走,也追之不及了。


    “好吧!在下舍命陪君子,你不走我如果走了,我白象豈不被人看成浪得虛名的懦夫?咱們往上搜吧!就算上麵有埋伏,何所懼哉?”


    黑衣大漢不再多說,循跡向上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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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明萱看不到人影,但聽得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先前在坡頂,她看清三人的身影。


    但當三人進入了灌木叢後,就隻能聽聲音辨方位了。


    她向下鑽入灌木叢,更是一無所見啦!


    三人的談話,她聽得一清二楚,隻感到五內如焚,幾乎心膽俱裂。


    張文季中了疫毒,已經死了兩天了。


    她渾身發冷,雙手抓得死緊,臉頰有涼涼的液體流下,眼前一片朦朧。


    “我會在地下追尋你。”


    她心中淒然唿喚:“但得等我手刃了行疫鬼使之後。”


    她顫抖著的手,緩緩的拔出雷電寶劍,木然地吻了吻冰涼的劍身。用衣袖拭掉了不斷奔流的珠淚,深深吸入一口長氣,徐徐長身而起。


    她知道五靈真人走掉了,最強悍的勁敵已走,她用不著費心機偷襲或用暗器,先除掉一兩個人。


    五靈真人也會道術,是她有所顧忌的勁敵。


    五靈真人一走,她已無所顧忌。


    當激動的情緒逐漸緩和,她已可冷靜的應付一切了。


    一個存心決死的人,是極為危險的。


    她,目下正是最危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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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大漢一馬當先,循跡向下疾走。


    這是荀明萱留下的痕跡,她身材嬌小,留下的痕跡並不太明顯,因此五靈真人認為是頑童留下的痕跡,並沒有加以重視。


    登上坡頂,坡頂生長著短茅,踏草的痕跡更為模糊,甚至不易分辨。


    荀明萱登上坡頂特別小心,因此踏草的痕跡不明顯。


    “奇怪,痕跡怎麽消失了?”黑衣大漢訝然說,向對麵的平坡樹林察看著。


    “樹林遠在裏外,這一帶草密荊棘濃,有人走過去,不可能不留下痕跡。”


    “也許繞左右斜坡走的。”白象說:“或者從原來路退下山坡……咦……”


    兩人同時聽到身後有聲息,警覺地扭頭迴顧,吃了一驚,火速轉身。


    “是你?”白象臉色一變。


    “不錯,是我。”荀明萱臉色蒼白,劍垂身側,鳳目中冷電四射:“我等你們,等你們招供。”


    “小女人,你大言了。”白象的嗓門像打雷:“張小狗死了,你也得死。”


    黑衣大漢冷哼了一聲,突然雙手齊揚,電芒破空,雙鋒針連續飛出,先下手為強。


    這些人已經被訓練成殺人的機器,麵對敵人,他們隻有一個念頭:殺死對方。


    至於為何殺如何殺,與他們無關,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與他們無關,他們唯一的正確行動,就是盡快的把對方殺死。


    荀明萱心中早有準備,早已了解這些人的心態,表麵上她與白象打著交道,暗中已留意黑衣大漢的一舉一動。


    黑衣大漢的手一動,她已同時移位,人化流光,一閃之下便到了大漢左側。


    六枚雙鋒針成網狀撒出,控製了正麵丈二左右空間,對方如果移位的不夠快,必死無疑。


    荀明萱的遁術火候不差,也隻有張文季能勝她一籌。


    大漢的武功了不起,但仍然無法看出她是如何移位消失的,等到發現人影幻現,已來不及應變了。


    雷電劍是寶劍,以內力禦發無堅不摧,普通的氣功毫無抗拒之力,劍光一閃,鋒尖已貫脅而入。


    “嗯……”黑衣大漢身軀一震,立即失去精力,雙手一鬆,跌下六枚雙鋒針。


    白象怒吼如雷,身劍合一從側方搶到。


    姑娘一撇劍,黑衣大漢的身軀,向狂衝而至的白象猛撞,變化太快,白象已來不及反應,一劍貫入黑衣大漢的胸口。


    姑娘緊貼在黑衣大漢身後,雷電劍貼大漢的右脅,吐出一道雷電,纖手盡量伸長,傳出擊破護體氣功的輕響,鋒尖貫入白象的小腹八寸以上。


    “哎……呃……”巨人白象退了三步,右手一鬆,劍未能從黑衣大漢身上拔出,黑衣大漢倒了,吃力地蜷縮在地上,雙手抓住劍身要往外拔。


    “救……我……”黑衣大漢嘎聲叫。


    胸與脅皆中劍,誰救得了?


    姑娘重新撲上,一劍砍落白象的右臂。


    “行疫鬼使在何處?”她厲聲問。


    劍中腹短期間死不了,白象居然能支撐著不倒,右臂一斷,仍然踉蹌站立。


    “你……你使……使奸……”白象用手掩住小腹的劍口,痛苦的大叫:“你……沒給我公……公平搏……搏鬥的機會……”


    兩打一,居然責怪姑娘使奸。


    “行疫鬼使在何處?”姑娘再次厲聲問:“不說我分了你的屍!”


    “我……哎……我……”


    “說!行疫鬼使在何處?”


    “我不……知道……”


    已經問了三次,姑娘不再留情,一劍刺中白象的右胯,一撇劍,白象終於倒下去了。


    “你不知道留命何用?”


    她咬牙說,一劍剁下白象的左腳,冷然走向黑衣大漢。


    “你也不知道行疫鬼使在何處?”她沉聲問。


    “大……爺頂天立……地……”大漢掙紮著厲叫。


    “說!”


    “呸……”


    劍光連閃,把大漢的雙腳砍斷。


    姑娘連眼皮也沒有眨動一下,在大漢身上抹掉劍上的血跡收劍,沒收了大漢的百寶囊,取出小革囊略一檢查,再拾迴地下的六枚雙鋒針。


    小革囊分三層,每層有十二道針插。


    這是說,這些男女,除了臂套和腰帶所攜帶的不少雙鋒針之外,百寶囊中還有備份的三十六枚雙鋒針,數量十分驚人。


    總攜帶量已接近六十枚,難怪能在交手時大量使用。


    姑娘沒收了四十枚雙鋒針,幹脆把盛針的小革囊掛在自己的百寶囊外側。


    現在,她有了遠攻的致命武器。


    雙鋒針的發射技巧,要比鏢難得多,威力也比鏢大得多,殺傷力也比鏢可怕。體積細小,不用定向穗,勁道夠目力難及,躲閃不易。


    打造容易,攜帶的數量多。大乾坤手的女兒曾漱玉選擇雙鋒針做主要的暗器,可知她心硬似鐵甚有遠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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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個人站在不遠處,驚疑不定不敢靠近。


    白象和黑衣大漢還沒斷氣,仍不時發出可怕的呻吟。


    為首的人是執事大爺朱仁,尚義小築地位甚高的首要人物。


    “殺了他們吧!姑娘。”


    尚義八將的老大趙天有點不忍心:“減少他們死前的痛苦……”


    “你給我滾遠一點。”


    荀明萱理妥盛針的革囊,抬頭陰森森的喝叱:“他們罪有應得,我要他們慢慢死,讓他們的同黨看了,激起他們的強烈複仇意念,他們就會不斷找我,我就可以一一送他們下地獄。”


    “你……你一個人把他們擺平的?”


    朱仁意似不信,執事的五位大爺中,一比一,沒有人能勝得了神力天生,渾身橫練的白象。


    “不錯,我一個人,走了一個五靈真人。”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每個人都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告訴你們的大小姐,叫她準備替張爺戴孝。”


    她冷森森的神情極為懾人:“張爺是否真的被大乾坤手請來的惡魔行疫鬼使害死,目下尚未證實,我正要找他們徹底了斷。”


    “我們聽說過這件事,目下正與大乾坤手作殊死鬥。”


    大爺朱仁不介意她要大小姐戴孝的話:“行疫鬼使據說是一個女的,道上的朋友都不了解這個可怕的女人,姑娘怎麽找她?”


    “我會找到她的。”


    “知道防範技巧嗎?”


    “應該像防毒一樣防範她。”


    “對,不要處在下風,不要沾她沾過的東西,最好不要讓她接近至三丈內。很抱歉,我們沒有這神秘陰毒女人的底細,見麵也不相識,無法提供協助,請姑娘務必小心在意。愚意認為……”


    “認為什麽?”


    “咱們願提供十名警衛,替姑娘留意在你附近出沒的刺客……”


    “少來煩我。”


    她斷然拒絕:“他們的人分散甚廣,閣下知道大乾坤手在何處?”


    “很可能在山的西北麓。”


    “我去找他。”


    “姑娘……”


    她一掠四五丈,向西北角冉冉而去。


    “咱們也去。”朱仁手一揮,領先飛掠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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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


    人則離開山林,山林不是人的宿處。


    分配至各處搜尋的人,紛紛陸續返迴綠楊村。


    綠楊村是山西北的一座小村落,不足百戶人家,目下成了大乾坤手的指揮中心,也是臨時的宿處。


    從各地趕來聲援的親朋好友,也紛紛從池州趕來會合,大概知道他不會在短期內重返府城,這裏需要人手幫忙。


    他們都知道,恨重如山的三眼功曹,已經像纏身的冤鬼,明暗間盯牢他們了。


    大乾坤手是強盜,死纏緊盯的技巧和經驗,比黑道之霸三眼功曹差了一大段距離,想擺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大江兩岸是三眼功曹的勢力範圍,專奉尚義小築旗號的江湖朋友,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三教九流中人才濟濟,一群赫赫有名的強盜,怎能逃過這些人的耳目?


    其實,大乾坤手也無意狼狽逃避,實力仍然強大,想向他們報複,所付的代價將十分慘重。


    三眼功曹並不愚蠢,知道付不起如此慘重的代價,所以不敢妄動,隻能虛張聲勢恫嚇擾亂而已,無可奈何。


    唯一能有效構成威脅的人是太歲張,太歲張一死,沒有人真能威脅大乾坤手了,來十個八個超絕的高手擾亂,很可能全軍覆沒。


    大乾坤手大為放心,坐鎮綠楊村高枕無憂。


    搜尋屍體的人陸續返迴,眾口一詞毫無所見。


    有一組五個人找到了兩具屍體,心驚膽跳把屍體帶迴,屍體零落,是白象和黑衣大漢兩個人。敵人的屍體沒找到卻找到自己人的屍體。


    夜間怎能搜尋屍體,所有的人必須返迴綠楊村投宿。


    兩具零亂的屍體,嚇壞了不少人。


    大乾坤手一些首腦,住在一所大宅中,屍體擺放在曬穀場,引起一陣騷動。


    “誰看見五靈真人了?”


    大乾坤手向圍在四周,議論紛紛的爪牙問:“他們這一組三個人,隻抬迴兩具屍體,剩下的一個……”


    “恐怕也遭了毒手,長上。”風天王打一寒噤說:“屬下在半個時辰前,聽到遠處有人喊叫,隱約可辨是五靈真人的聲音。那不是屬下的搜尋區,他的喊叫聲又不是求救的唿叫信號,所以不曾前往察看。按兇手斷手砍腳的情形判斷,長上,恐怕是張小狗所為,他還沒有死。”


    “胡說!他的確中了疫毒,非死不可。”


    大乾坤手不信:“去一個人到村尾李家,問問教主的人,看五靈真人是不是已經迴來了,他的仙法高明,定可安全脫險。”


    “不用派人去問了。”一名大漢說:“不但五靈真人沒迴來,他們另一組五個人也沒迴來。屬下不久之前,親眼看到五靈真人,十萬火急調兵遣將,出村接應他們的人返迴,猜想他們可能得到不利的風聲了。”


    “糟糕!”大乾坤手臉色大變:“我們還有好些人還沒迴來,趕快出去接應,快!”


    “長上也認為張小狗沒死吧?”風天主追問。


    “那是不可能的。”大乾坤手信心十足地說:“他早已死了,我擔心的是,三眼功曹橫定了心走險,利用機會截殺咱們的人,我估錯他了。”


    所有的人,都不在乎三眼功曹,眾人膽氣一壯,立即大舉出村接應返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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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靈真人永遠迴不來了,落單的人注定要死。


    八猛獸的飛虎,帶了四個黑衣男女。


    飛虎是女的,有人稱她為母老虎。


    八猛獸六男二女,另一個女的是獨角獬豸。


    五個人緊張的救治倒在草中的五靈真人,不住的搖頭表示絕望。


    五靈丹士的雙手皆齊肘而折,斷的手不在現場。


    察看滴血的情形,老道倒地之前,沒有雙手重心不穩,但仍然奔跑了一段長距離。


    “道長,你醒一醒……”替老道撕衣包紮斷臂的人,焦急的大聲問:“是誰砍掉你的手?醒一醒。”


    五靈丹士醒不來了,鮮血即將流盡,腦部欠血,唿吸正快速的轉弱。


    “他沒有希望了。”


    飛虎也在替老道另一斷手裹傷,頹然放手黯然地說:“血已經流盡,他馬上就會停止唿吸,算了吧,咱們背他迴去吧!”


    “是張小狗做的好事。”一名黑衣大漢咬牙說:“砍手是他的惡毒慣技,他沒死,大小姐的消息不可靠,他在引咱們來屠殺。”


    “大膽!”為首的人大聲沉喝:“你敢批評大小姐的不是,該當何罪?”


    “屬下是……是無意的。”大漢惶然欠身:“屬下的意思是,是……”


    “是什麽?”黑衣人聲色俱厲。


    “屬下的意思是,供給消息的人不可靠,供給大小姐錯誤的消息,張小狗並沒死。咱們的人毫無戒心,分散各處找屍體,反而落在張小狗的算計中……”


    “別說了!”飛虎大聲叱止:“把老道背走。”


    “他還有同伴……”黑衣人舉目四顧:“在這附近找找看……”


    “再找咱們就迴不去了。”


    女飛虎不同意,顯然相信張文季真的沒死:“五靈真人道術通玄,結果斷了雙手。咱們五個人,未必對付得了張小狗,走!”


    背了剛斷氣的五靈真人,五人撒腿飛奔。


    如果太歲張真的沒死,五個人怎禁得起一擊?


    繞過一處坡腳,前麵茅草及腰,沒長有樹木,斜坡長約裏餘,對麵三四裏外的山腳後,就是他們的宿處綠楊村,但在這麵的坡腳看不到村影。


    茅草中不可能有危險,五人腳下加快飛奔。


    走在最後的一個黑衣女人,百忙中扭頭迴顧。


    負責斷後的人,必須不時察看有否警兆。


    糟了,剛轉頭,眼角便看到身後有人影,當然不是自己人,剛想張口喊叫示警,劍光入目,腦袋突然脫頸而飛,身軀仍向前衝。


    是荀明萱,從草叢中悄然升起,跟進、拔劍、砍頭。


    仇恨讓她心硬如鐵,她師父五雷散人本來就是可怕的兇魔,橫定了心要替心愛的人複仇,劍出有如砍瓜切菜不動感情。


    “你們死吧!”她厲叫,超越無頭的死屍,一劍貫入兩個黑衣人的背心,左手連揮,三枚雙鋒針幻化為電芒,分射前麵的三個人。


    黑衣男女武功高強,暗器兇猛霸道,但畢竟欠缺經驗,毫無躲閃的機會,針到人倒。


    女飛虎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八猛獸隨大乾坤手搶劫遍天下,膽氣與見識皆超人一等,一聽身後的腳步聲有異,便知有點不妙,加以事先已對太歲張沒死的事有了印象,心中有所警惕。


    聽到厲聲叫,不假思索地扭身滾倒,防備身後不意的襲擊,反應超塵拔俗。


    但還不夠快,荀明萱已誌在必得,射背心的雙鋒針略偏,貫入左肩胛,釘在琵琶骨上,入骨兩寸卡住了。


    女飛虎經驗豐富,知道背部挨了暗器,斷然放棄滾轉發射暗器阻敵的念頭,貼地向前一竄,虎撲而出遠及兩丈,手觸地扭身大迴身。


    左手暗藏的一把柳葉刀作勢發出,反應之快,無與倫比。


    很不妙,手一運勁,突然痛楚光臨,功散力脫,柳葉刀失手翩然墜地。


    荀明萱站在她身後不足八尺,光華四射的雷電劍正指向她。


    “你……你你……”她臉色冷灰,驚得心跳似乎要停止了。


    四個同伴全倒了,兩個背心中針的人,正吃力地想爬起來,卻力不從心。


    五支雙鋒針入背四寸以上,卡在椎骨縫中,動一動就痛徹心脾,哪有餘力爬起。


    “你認識我。”荀明萱眼中怨毒的光芒懾人心魄:“我不知道你是誰,反正你是大乾坤手的人,就必須下地獄,殺!”


    女飛虎強忍痛楚,兇狠的拔劍攻擊,咬緊牙關存心拚死,一招織女投梭,奮不顧身孤注一擲。


    第一劍落空,第二劍落空……這一招如果封不住第一劍,便將緊迫追襲共發出了七劍之多。


    荀明萱退一步,再退一步,讓攻來的兩劍落空。


    第三劍……


    雷電光華一閃,“錚”一聲暴響,女飛虎的劍飛上半空中,人也駭然暴退。


    “行疫鬼使在何處?”


    荀明萱逼近問,劍垂身側似乎不打算用劍逼供。


    “我……我不……不知道……”女飛虎咬牙切齒:“就算知……知道……老……老娘也……不會告……告訴你,任殺任……剮……”


    “大乾坤手呢?”


    “不知道!”女飛虎厲叫。


    “招供,換你的命!”


    “你去死吧!”女飛虎果然不愧稱為八猛獸之一,明知必死大聲嘲弄:“你下地獄去找吧!你……”


    劍光一拂,砍掉女飛虎的右臂。


    “你先下地獄。”荀明萱咬牙說:“下地獄用不著腿的。”


    劍光再閃,女飛虎的右腳齊膝而折。


    “哎……唷……”女飛虎摔倒在草中厲叫:“我在……在地獄等……你……呃……”


    女飛虎終於痛昏了,魂魄正在離開軀殼。


    “這些人真可怕,似乎都不怕死。”荀明萱開始搜尋黑衣男女的雙鋒針,一麵喃喃的自語:“我會把你們斬盡殺光,不殺光絕不罷手。”


    對麵的山腳下,傳來三聲震天長嘯。


    那是大乾坤手的人,用嘯聲緊急召喚返迴的人。


    荀明萱不假思索的掠出,忽略了五靈真人的屍體。


    五靈真人的雙手被砍斷,絕不是她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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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成了屠猛獸的專家了。”執事大爺朱仁,站在屍體旁悚然地說。


    他認識還沒斷氣的女飛虎:“老天爺,六個超等的高手,竟然全完了。這青城三女妖的小師叔,怎麽可能有如此可怕的成就。”


    “如果她和咱們作對,咱們真沒有幾個人對付得了她。”


    老大趙天打一冷顫:“殺孽之重,無與倫比。得警告我們的人,要避免和她發生衝突。大乾坤手的人惹火了她,正在付可怕的代價,咱們千萬不可又蹈大乾坤手的覆轍,以免付相同的代價,咱們付不起。”


    “咱們要不要跟去看個究竟。”朱仁征求同伴的意見。


    “再跟去,就鑽進他們的羅網裏了。”


    趙天不安地說:“咱們隻能打爛仗,不能硬碰硬,一進羅網,不但有失咱們擾亂的本意,也必然會遭受被消滅的噩運。”


    後麵傳來一聲冷笑,二十步外的零星小樹叢裏,屹立著五個村夫打扮,挾了刀劍的人。


    執事大爺朱仁臉色微變,老遠便認出為首的四海遊神公孫皓。


    “不錯,再往前便是死路一條。”四海遊神大聲說:“距他們公然投宿的綠楊村外,隱藏著兩批你們應付不了的可怕人物,等候你們前往綠楊村騷擾。這兩批人堵在外麵甕中抓鱉。你們趕快離開吧!目下你們實力仍然不足,三三兩兩前往窺探,不啻前往送口供。”


    “公孫兄,你們呢?”朱仁笑問。


    “我們遠在風暴圈外看風色。”


    “太歲張真遭到不幸了?”


    “哈哈!會嗎?”


    “可能不會,但行疫鬼使……”


    “很可怕,是嗎?”


    “是的。”


    “如果是你是我,甚至貴上三眼功曹,接近他三丈以內,大概都會沒命。但太歲張不會,他本來就是病魔不侵的鐵打金剛,至少目下所知的千瘟百疫,要不了他的命。那位五靈真人的雙手,就是被他砍下來的。”


    “那……那咱們就放心了。”朱仁如釋重負,唿出一口長氣。


    如果沒有太歲張牽製住大乾坤手的一些隱藏在暗處高手,尚義小築的一些響亮名號的江湖群雄,是禁不起那些隱藏高手猝然一擊的。


    實力仍嫌不足是事實,三眼功曹無力發起決定性的一擊。


    “放心?你們該擔心才是,嗬嗬!”四海遊神笑得相當神情愉快:“不要放心太早了。”


    “公孫兄的意思是……”


    “太歲張並非站在你們一邊的,你沒搞錯吧?嗬嗬!”


    “也不是仇敵呀!”


    “不是嗎?難道你們不曾再三向他動刀動劍?”


    “這……”


    “快走吧!天快黑啦!再不走,保證你們走不了。再見。”


    五人退入小樹叢,快速的離去。


    朱仁惴惴不安,立即偕同伴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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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目標鮮明意誌堅決的人,常被人認為瘋狂。


    荀明萱就是瀕臨瘋狂的人,血腥更令她瘋狂。


    張文季遭了不幸的兇訊,激起她破釜沉舟,有去無迴,與仇敵偕亡的決心。


    天快黑了,她必須盡快的找到大乾坤手的人。長嘯聲傳來的地方,必定有她所要找的人。


    接近山腳,妙極了。左側方的山徑中,七個黑衣男女正沿小徑西行,相距約在半裏左右,她從斜方向追趕,預計可以在前麵裏餘的小徑折向處會合。


    腳下一緊,她要搶先到達會合的交點。


    人地生疏,她並不知道山腳後麵便是綠楊村。


    她用輕功急趕,當然比對方泰然步行快得多,當她到達小徑折向處,七個黑衣男女仍在半裏外。


    一比七,她重施故技,要從後方加以無情的猝然搏殺,至少須在刹那間消滅對方一半人。仇恨令她激忿,她把一切規矩拋出九霄雲外。


    大乾坤手這些人玩弄陰謀詭計坑殺了許多高手,謀害了她心愛的人,她也用不公平的手段報複,是天經地義的事。


    五雷散人是邪魔,調教出來的門人,哪將公平、正義、是非等觀念灌輸給她?她認為自己有權不擇一切手段快意報仇。


    而且,她甘願把命也卯上了。


    小徑兩側有樹木,有草叢,有竹叢,有岩石,正是理想的伏擊好地方。


    得先找地方埋伏,她舉目四顧,突然感到心潮洶湧,毛發森立的感覺,似浪濤般的向她襲擊。


    她的目光,落在路右不遠處的一株大樹幹後,那是一棵巨大的梓樹,粗約三人合抱,樹下野草萋萋,四周寂寂毫無異狀。


    但她的鳳目中,湧起極端警戒的神情,幻發出懾人心魄的森森幽光,整個人似乎陷在一種詭異的幽邃氣氛裏,令人覺得她不像陽世間的人。


    摘下遮陽帽,她仰天吸入一口氣,雙手徐徐外張,身上似乎湧發出一陣陣若有若無的霧氣。


    “你幹什麽?”


    樹後突然傳來陰森的語音。


    她一股怨氣直衝天靈蓋,右手握住遮陽帽出現顫動的現象。


    她一聽便知道是誰。


    曾經幾乎置她於死地的陰煞仙姑。一想起這女人,她似乎覺得身軀已在發寒顫了,寒魄陰功讓她吃足了苦頭,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你仍然跟來了。”她陰森森地說:“陰謀殘害太歲張,一定有你一份。他寬宏大量放過你和三妖仙,你暗中跟來伺機報複雲霧穀毀滅之恨,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也有權為了複仇而殺死你。你身邊還有一個人,是不是死剩下的三妖仙?出來吧!上次你詭計得逞,這次你不會再僥幸了。”


    兩個人繞樹左右踱出,果然是陰煞仙姑和三妖仙。


    “你吹起牛來了。”


    陰煞仙姑一麵接近一麵冷笑著說:“不錯,雲霧穀被毀之恨,大師兄被殺之仇,誓在必報,所以我兩人跟來了。可惜,太歲張已死在陳小妹的疫毒下,輪不到本仙姑手刃他報仇雪恨了。太歲張是你的仇敵,你來這裏幹什麽?”


    “替他報仇。”


    “替仇敵報仇?”


    “他曾經為了我這個仇敵,向你們討取寒魄陰功的解藥。你們用陰謀詭計殘害了他,我也替他報仇以迴報他的人情債,有什麽不對嗎?”


    “說不通,你少在我麵前花言巧語胡說八道,你與太歲張絕非仇敵!”


    “仇敵有多種,有些仇敵是不傷大雅的。我問你,陳小妹是誰?”


    “就是行疫鬼使呀,這時告訴你已經無關宏旨了,你不會泄露秘密,因為本仙姑就要殺死你,雲霧穀的毀滅,可說是直接毀在你手中的,你非死不可!”


    “你師兄妹兩人,也非死不可!”


    “你先死……”陰煞仙姑沉叱,雙爪齊出,十道冷芒從指尖激射而出,寒魄陰功再展威力。


    人影一閃,倏隱倏現,現時出現在三妖仙的左側兩丈左右,像在使用化身術。


    爪勁穿透遮陽帽發出怪響,寒濤洶湧。


    那頂遮陽帽,虛懸在荀明萱先前站立的地方,怪異得不可思議。


    荀明萱已經不在原處,隻留下遮陽帽,像有一根看不見的繩索,把帽懸吊在該處,爪勁把帽射穿了十個指大的透明洞孔,帽隻輕震了一下,並沒下墜。


    三妖仙一聲大喝,一掌向突然顯現在身側的人影拍去,反應十分驚人,怪眼中有驚駭的神情流露,被荀明萱乍隱乍現的幻形術嚇了一跳,本能地發出搶攻。


    這瞬間,妖道聽到了可怕的怪異嘯風聲,眼角也有異物的形影閃動。


    接著傳出陰煞仙姑的驚駭尖叫,還來不及轉頭察看,荀明萱的劍光已穿透無儔的陰寒掌勁,一無阻滯地排空而入。


    “呃……”妖道如中電殛,渾身一震立即發僵。


    無堅不摧的雷電劍,已無情地貫入他的胸口。


    同時傳出陰煞仙姑可怕的叫號,他知道師妹也完了。


    如何完的,他已無法知道了。


    遮陽帽像一麵道士在大法會使用的鈸,橫切入陰煞仙姑的小腹,幾乎把小腰肢切斷,如果切斷脊骨,就是酷刑腰斬了。


    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虛懸的遮陽帽,竟然在被爪功射透十個洞孔之後,突然飛旋而出切入陰煞仙姑的腹部,像是有靈性的活物。


    姑娘飛退丈外,雷電劍脫出妖道的身軀。


    “砰匍”兩聲大震,三妖仙與師妹陰煞仙姑同時倒下了,在地上作垂死掙紮。


    荀明萱臉色蒼白,冷汗如雨,耗掉了不少精力,一舉殲除兩個勁敵。


    生有時死有地,張文季在十方瘟神的請求下,釋放了三妖仙師兄妹,沒料到仍被曾經受到傷害的荀明萱殺死了,在數者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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