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造的樓房最經不起火攻的,盡管雲霧穀中的濕氣甚重,燃燒不易。


    果然不出大妖仙所料,張文季找上了陰煞仙姑。


    二進殿的右偏有四個黑龍幫的高手,在外側嚴密把守,四支劍光華閃爍,四高手像四個門神金剛,任何人接近至外圍,必定受到四支劍的瘋狂搏殺。


    前麵草叢中,突然飛起一個人的形影,隨著一陣濃霧湧來的上方,手舞足蹈淩空下搏。


    四高手隻看到霧影上方有人下搏,朦朦朧朧難辨實影,不加思索地怒吼一聲,四劍兇猛的撲出、匯聚,劍氣似殷雷一般全力一擊。


    霧影下方,人影貼地射來,淡青色的身影依稀難辨,七星寶劍幻化出一道虹,閃電似的接近右外側的兩高手,青虹猛地分張。


    四支劍幾乎同時貫入撲下的人體,四高手一擊便中,四人並肩出劍,幾乎擠在一起,四支劍森森如屏,沒有人能從森列的四支長劍射出下逃生,一擊即中。


    同一刹那,貼地而來的青虹分張,無情地砍落兩高手後麵的左腿,齊膝斷落,重心頓失,人向下挫。


    同一瞬間,一聲沉喝,另兩名同伴還不知同伴斷腿,青虹一升、一沉、一收,兩人的脊肋幾乎同時被劍剖開,內髒外溢。


    四高手幾乎同時栽倒,兩個倒在一具死屍上。


    四支劍分別貫入死屍上,那是玉虛宮派在外圍的伏哨,隨雲霧拋出三丈,掉落時被四支劍聚集貫入體內。


    青影是張文季,劍劈四高手立即電射而退,隨即重現在偏殿的側門,手中有五束幹草捆製的引火物,迅速取出火折子,火刀一敲火星跳飛,點燃了火媒,撮口一吹,火焰驟升。


    叱喝聲如沉雷,裏麵的人怒吼著搶出。陰煞仙姑與副幫主洪鬥最快,並肩領先搶出。


    “該死的孽畜!”陰煞仙姑厲叫,灰霧怒湧,與外麵湧來的霧氣匯合,向剛點燃草束的張文季湧去,空間裏流動著若有若無的怪味。


    張文季已打破三座大窗,將五支熊熊的火把投入,一聲長笑,在灰霧湧到之前一閃不見了。


    “先救火!”洪副幫主向跟來的七名手下急叫,隨陰煞仙姑無畏地隨灰霧衝去。


    “救……我……”斷了腿的人,跌坐地下狂叫唿救。


    自顧不暇,哪有功夫救火?


    一枚雙鋒針破空而飛,是從消失逸去的張文季手中發出的,針出手在長笑聲發之後,那是奪自大乾坤手黨羽的霸道暗器。


    洪副幫主命不該絕,大概注定埋骨處不在雲霧穀,衝出發劍攻擊青影時,突然眼睜睜看到青影倏然消失,隻驚得心底生寒,以為青影是鬼物,百忙中半途收招,同時急急伸手拉住正在作法的陰煞仙姑。


    “小心他也會法術……”洪副幫主一麵伸手,一麵急叫,伸手時身形也隨著側移,馬步也向左移動。


    本來射向心坎的雙鋒針,也因之而失去準頭,“嗤”一聲擊破護體神功,貫入右胸外側,無意中逃過大劫,針入體四寸多一點,五寸雙鋒針幾乎全部沒入胸腔,勁道之猛無與倫比。


    洪副幫主沒看到雙鋒針,卻知道右胸側的輕微一震十分不妙,護體神功倏散,還沒感到痛苦,他便知道被暗器擊中了。


    沒拉住陰煞仙姑便斷然向下一仆,奮身急滾,強忍突然光臨的劇痛,滾至不遠處的院牆下。


    “帶……我……走……”吃力地爬起的洪副幫主,抓住恰好在旁的一個爪牙衣袖:“逃……逃……迴袁……袁州……”


    不遠處傳來兩聲慘號,大概有兩個人完了。


    爪牙無暇多想,急急背起洪副幫主,丟下同伴不管了,背著人匆匆乘亂逃離了現場。


    陰煞仙姑也不笨,不進反退,向下一挫,快速地倒退入湧騰的雲霧中。


    有人能跳入破窗救火,張文季來去如電,把守著三個破窗口,來一個殺一個,劍下沒有一招之敵。


    如果發現窗內有人影,毫不遲疑用飛蝗石攻擊。這種夜行人使用的問路石不是暗器,隻是極普通的小石子,隨地皆可撿用,必要時可以撒出一把有如飛蝗,所以稱為飛蝗石,但在高手的強力勁道發射下,同樣可成為致命的武器。


    張文季用竹管噴豆,也可以在三丈左右殺人,飛蝗石在他手中,威力更是驚人。


    阻止救火的策略十分成功,卻被洪副幫主和陰煞仙姑乘機逃掉了。


    大火一發不可收拾,在其他救應的人趕到之時,地上已擺了十一具屍體,其中有八具是黑龍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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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虛宮的四位妖仙,隻有二十餘名可以派用場的男女弟子,其餘二十餘名執役的奴婢,隻會一些普通防身拳腳,對付野獸或許能應付,對付武功高強的入侵者卻無能為力。


    救火如果沒有外人幹擾也許派得上用場,有人在旁不斷搏殺,死了五六個之後,便沒有敢不顧性命救火的了。


    黑龍幫的殘餘,早已逃了個無影無蹤,大難來時各自飛,三五個人脫身是很容易的,因為張文季的主要目標不是他們,正好乘機遠走高飛,讓四妖仙擋災理所當然,事實上他們死傷殆盡,想盡力相助也無能為力。


    玉虛宮的人,也大難來時各自飛。


    沒有人再笨得出麵救火,事實也沒有幾個人可用了,杯水車薪,如何搶救。


    幸好玉虛宮四周,設有防火地帶,有一圈寬廣的空地,與繁茂的樹林隔離,這是建屋在山林中,必須備有的防火設施,因此大火不致於相互波及。


    連小石峰也成了火峰,石隙間的草木著火,便向上迅速蔓延,起雲亭陷入烈火熊熊中消失了。


    十餘名男女在宮中的空地上,氣憤填膺眼睜睜看到花半生心血,建來享下半世厚福的宮觀,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


    四妖仙都在,老四陰煞仙姑麵對火場痛哭失聲。


    “都怪我……都……怪我……”她掩麵尖叫:“我……我惹來的橫……禍飛……災……”


    “該怪罪該萬死的洪副幫主!”二妖仙爆發似的怒吼:“昊天教主受命幫助大乾坤手,爭奪江湖霸主,他們的成敗與我們毫不相關,事急臨時要求我們助一臂之力,事先又不把張小狗的底細相告,出師不利他就應該留在潛龍精舍有難同當,卻溜之大吉跑來這裏脫身事外,把災禍帶來,毀了我們的根基,實在可惡!”


    “不要怨天尤人了,二師兄。”三妖仙鐵青著臉道:“根基已經毀了,現在該討論來日該怎麽辦。目下完全責怪洪副幫主,並不公允,畢竟咱們替嚴家辦事,確也得到不少好處,有洪副幫主替咱們說話,嚴家對咱們玉虛宮可說有求必應,他事急要求師妹助他一臂之力,也是人之常情,成敗的責任不需他一力承擔。而且,他的人也死傷殆盡,他也丟了半條命,咱們責怪他有失公允,也無濟於事。”


    “罷了,先離開再說。”大妖仙泄氣地說:“天啊!舉目江湖,沒有任何人敢在咱們雲霧穀四妖仙麵前充人樣,一個太歲張就毀了咱們名震天下的基業,真是從何說起?這狗東西到底是何來路?”


    “咱們會找他算帳的。”二妖仙咬牙切齒,晃動著大拳頭,像向烈火發誓。


    “他同樣會找我們的。”三妖仙苦笑:“你以為他殺了咱們一半人,放了一把火,就遠走高飛溜之大吉嗎?他會如此虎頭蛇尾嗎?”


    “咱們目下人手集中,誌在複仇,他見好就收乘機溜走,很久沒有聲息,他一定逃出穀了。”大妖仙張目四顧,火場外草木紋風不動看不見移動的形影。


    “是嗎?”百步外傳來清晰入耳的語音,但看不見人影:“不殺光你們,我太歲張是不會走的。張某對忽視警告的人,絕不寬容,你們既然拒絕交出解藥,在下就有了大開殺戒的正當理由。”


    十四個人在大妖仙手勢一揮之下,憤怒如狂向語音傳來處飛掠而進。


    草木森森,鬼影俱無。


    十四個人衝入林中,兩麵一抄向裏急搜,這一帶的樹林曾經整修,林下沒有橫枝,野草也短而稀少,人藏身在內,難逃十四雙銳利而且地形熟悉的目光。


    右麵走的最後一男一女,突然發現右側不遠處,高僅及脛的短草稍有一動,驚覺地扭頭察看。


    “我在這裏!”左側卻傳出急叱聲。


    及脛的短草叢中青影暴起,聲到人及,像一頭從草中躍起,撲向小鹿的餓豹,速度之快撲勢之猛,似已目力難及無可抗拒。


    兩男女剛駭然轉身,餓豹已到了眼前,他們所看到的是,一個畫了花臉似人非人的怪物形影,已經沾上了身,雙手一張,兩人驚恐中伸出的劍被踢飛,每人的天靈蓋已被巨爪扣住向下掀,腦門一震便不知人間何世了。


    其他的人聽到叱聲,僅來得及注目迴顧,已無法搶救,但見淡淡的青影將人撲倒,三跳兩跳便消失在林木深處,無法看清是人是獸或是鬼魅。


    叱喝聲的確是人發出,而且是張文季的嗓音,錯不了,人躲在幾乎不可能藏身的短草中,他們衝入時,根本不去注意不可能隱藏的短草叢。


    扶起兩個男女,已用不著施救了,腦袋被巨爪抓裂了顱骨,天靈蓋變了形,口中有氣出無氣入,拖延了片刻便斷了氣。


    “他要逐一消滅我們。”二妖仙悚然說:“用這種毫無英雄氣概的偷襲手段行兇,這狗東西憑什麽能混到震撼江湖的聲威?根本就是隻會偷偷摸摸,偷襲暗算打爛仗的混混。”


    “哈哈哈哈……”


    不遠處一株大樹後,閃出畫了鬼臉的張文季,笑聲震耳欲聾,道:“陰煞仙姑與洪副幫主,在食廳所施的伎倆絕不比在下高級。當太歲張毀滅九華雲霧穀玉虛宮,殲除玉虛宮四妖仙的消息傳出江湖,誰管我太歲張是如何殲除你們的?我保證喝采的人多得不可勝數。你不否認我太歲張是單人獨劍闖宮的吧?”


    “狗東西!你誇口誇得太早了。”大妖仙厲叫,手一指響起一聲霹雷,一道白虹破空夭矯而起,透過樹隙向二十步外的張文季飛射。


    三妖仙同時電掠而去,三袖齊飛暗器如暴雨。


    “什麽東西!”張文季冷叱,左手一抄,一股奇異的勁氣狂卷而出,再一聲沉叱,勁氣裹住了破空而至的白虹,信手一揮,白虹旋走折迴,速度加快了一倍。


    “師弟小……心……”大妖仙駭然狂叫,但小心兩字突然變得歎弱無力,絕望的表情令人惻然,似已知道叫得太晚無能為力。


    白虹的速度加快了一倍,光芒因速度加劇而稍弱不易看清虹影了,速度太快目力自然大打折扣。


    右方衝進的二妖仙,沒料到白虹突然轉向,眼角剛看到朦朧的光影,白虹已經貫入左肋。


    是一把八寸長的靶莖無鍔小飛劍,貫入左肋直透胸腔深處。


    一聲長笑,張文季一閃不見。


    “呃……我……”二妖仙突然向前一栽,摔倒在樹幹下掙命。


    大妖仙五內如焚,飛劍反而把自己的二師弟殺死了,心中一急便失去理智,一聲厲嘯,大袖一揮風去八步,身形突然禦風流逝,一閃即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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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溪流飛珠濺玉,從山峽瀉入穀底的深潭,激流衝下亂石嵯峨的陡坡,水聲嘩嘩掩蓋了其他的聲浪,這裏毫無秋天的氣息,倒像是春末草木繁茂的季節,群山深處,別有洞天。


    溪中段的一座兩丈高,方圓三丈餘的巨石頂端,擱了一塊磨盤大的小石,上麵覆蓋著一件淡青色的男裝上衣,四周散放著一些小石、樹枝、鮮苔、風化的獸骨……


    總之,絕不是自然存在這裏的東西。


    一道淡淡的,挾著霧氣而來的暗青色氣旋,貼樹梢冉冉而至,真有排雲禦電的聲勢,突然向下一沉,隱沒在五丈外溪岸的亂石叢中。


    溪岸怪石森然羅列,一座座長滿鮮苔的巨石有如猿蹲虎踞,石下茂草叢生,藤蘿蔓牽,氣旋消失,所挾的霧氣反而逐漸轉濃。


    片刻間,霧鎖溪岸,而且霧影中傳出極為怪異的聲息,像是力竭的猛獸唿吸喘息,也像是簌簌天風掠過荒原曠野,令人入耳驚心,毛骨悚然,心中發虛。


    藏身在陌生不測的地方,就會有這種恐慌的情緒反應發生。


    巨石已隱沒在霧影中,卻幻現一團奇異的朦朧光影,似乎四周的濃霧受到聚集的光源照射,形成一團球形的大光圈。


    電光一閃,金蛇亂舞,驀地一聲霹靂,球狀霧光因而被撼動,激光明滅不定,分裂的金蛇也旋起旋沒,天宇下出現了極為詭異的變化,各種怪異的聲息、閃光,突然強烈數倍。


    巨石頂散布的小石、樹枝、鮮苔、獸骨……逐一飛起、爆炸、成為灰燼隨風消散,一次次閃光急明急滅,爆炸的火星在濃霧中,像是飄浮的鬼火。


    片刻,又片刻,各種聲息倏然消失,各種閃光也不再出現。


    霧影中升起第一道黑色氣旋,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最後增至七八道,夭矯如龍,氣旋中不時出現閃爍的星光,漫天旋舞似在尋找某些目標。


    驀地響起一聲怪異的金鳴,是金鐵有韻律的敲擊聲,一聲比一聲震耳,最後像是滿天全是不可思議的金聲玉振,令人一聽就心跳加劇,再一聽就腦中轟鳴。


    的確是用鐵器敲擊寶劍的聲音,隻是多了一種可怕的震撼身心的異力。一道氣旋陡然泄落,散成點點星火消失了。


    接著第二道氣旋泄落,第三道……


    異聲四起,像是鬼哭神號!


    擊劍的金鳴逐漸轉劇,震撼身心的異力也逐漸增強。


    傳出一聲可怖的厲吼。


    一道淡紅色的氣旋直射巨石頂端,激光一閃,眩目生花,接著一聲霹靂,激光爆發亮度增加數倍,似乎天動地搖,連水聲也亂了常規,溪中的亂石似乎也在跳動。


    霧氣徐徐消散,一切異聲皆已消失。


    大妖仙出現在巨石頂端,仍保持著出劍的強勁有力姿態,道袍迎風徐揚,雙手握劍絲紋不動。


    劍光所指處,正是石頂的磨盤大石塊,掩蓋在石塊上的衣衫已成了灰燼,石塊也崩裂成無數拳大的碎屑,有些已化為石粉飛散去。


    妖道在石塊上進攻,這一擊石破天驚。


    張文季也出現在石上,七星寶劍貫入大妖仙的右脅,左手有一把小刀,也保持出劍的姿態。


    他是用小刀敲擊七星寶劍,以元神禦音,用聲音煉神克敵。


    聲與光,皆是最可怕的殺人利器,比刀劍更厲害千萬倍。當然,不會用又另當別論。


    獅子吼可以殺人或度人,普通人喊破了嗓門也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溪對岸與溪中的亂石中,共擺了五具男子屍體,另外兩具已被溪水衝下,沉入下麵的深潭。


    這是說,雙方鬥法的結果,共死了八個人。


    大妖仙也是其中之一,是唯一被兵解的人。


    “貧道三十……三十年來,未……未逢敵……手……”大妖仙嘎聲說,嗓門完全走樣:“你……你是何……何人門……下……”


    “成德隱元之天太一練氣士。”張文季一字一吐。


    “括蒼……山洞的……柳……道人?”


    “正是他老人家。”


    “你……用邪術殺……我,你……你……師父……該……該受天譴……”


    “廢話!元神外附,怎算是邪術?閣下,你輸不起。”張文季厲聲反駁。


    “天啊……我……我竟然毀……毀不了你外……外附的元神……”


    “所以你隻能稱妖仙。”


    “罷了……唉!”


    最後一聲唉,像是突然崩斷的琴弦,聲絕音止,妖道像是突然凍結僵死了。


    張文季這才挺身拔劍,左手收了小刀,一把抓住妖道的背領,三兩起落便到了溪岸,將屍體放下,抹下妖道怒睜不閉的眼皮,收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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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妖仙與老四陰煞仙姑,隻有一男一女兩弟子跟隨,淒淒惶惶沿山穀小徑飛奔,要出穀另謀生路。


    穀中大火徐熄,壯麗的玉虛宮已成了一堆灰燼。


    將近穀口,逃生有望。


    穀四周峰巒插天,這是唯一的出入口。


    將基業建在死穀中,注定了經不起攻擊的命運。


    “但願大師兄能殺了他。”三妖仙愴然歎息:“不然,咱們重建玉虛宮無望。”


    “三師兄,嚴家會撥钜款給我們重建的。”陰煞仙姑信心十足:“一幫一會仍然需要我們相助,洪副幫主仍然是我們可靠的靠山。”


    “不可能了,師妹,我們隻有一條路可走。”


    “三師兄的意思是……”


    “我們已經勢孤力單,除了正式投靠嚴家之外,已無路可走,嚴家肯支持兩手空空的人嗎?”


    “那……三師兄的意思……”


    “等大師兄出來再說,趕兩步在穀外等候……”


    穀口的小徑中,張文季像把關的天神,臉上仍然是鬼麵孔,花花綠綠猙獰可怖。


    四人心膽俱寒,僵住了。


    “你……你怎麽在……在這裏?”三妖仙大駭,嗓音大變:“你……居然能……能輕易擺……擺脫大師兄的懾……懾魂搜魄術……”


    “擺脫他?開玩笑!”張文季冷笑:“懾魂搜魄術不算上乘,你那位大師兄隻修至攝搜三屍神形影的境界,修為不夠,根本禁不起外力的幹擾,一擾便神屍不分,心浮氣躁行險一擊,下乘得很。”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閣下,你們招惹了我,注定了是天生的大輸家。”


    “他……他他……”


    “兵解歸天,輪到你們了!”


    “你……幾乎殺光……殺光了我們的人……”


    “不是幾乎,而是必須殺光。”張文季厲聲說:“嚴家父子倒台,但隻是暫時失掉權勢而已,他父子的人手一個不少,袁州城嚴家依然金銀珍寶堆積如山,要不了多久,他父子二人東山再起指日可待。一幫一會和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人,早晚會重行出來殘毒天下。在下即將歸山參修上乘,而在下的朋友仍然需在江湖行道,我要替朋友鏟除你們這些威脅他們生存的人,所以必須殺光你們永除後患。你們四個人,生死簿上諸位的大名已勾。”


    “你……”


    “少廢話,在下成全你們,給你們兵解的機會,四劍聯手仍可一拚,上!”


    斷喝聲中,七星寶劍出鞘作龍吟,他那殺氣騰騰的魔鬼形象,似乎更為恐怖更為駭人。


    人都快被殺光了,四個人哪還有拚的勇氣。


    “閣下,不要趕盡殺絕……”


    “對某些人來說,斬苗挖根是必要的,所以說斬草不除根,萌牙複又生。大奸大惡天生的禍毒血脈與生俱來,而且傳至後代,不斬盡殺絕,即使近期內子孫不至為禍天下,但終有一天會掀起滔天狂禍,也許在百年後或千年後禍毒血脈複發,一定會複發的,早晚而已。”


    “張爺,何必呢!”陰煞仙姑鼓起勇氣上前打交道,美麗的麵龐春意盎然:“據我所知,太歲張似乎這四年來從來沒開過殺戒。”


    二十來歲年屆花信的女人,身心完全成熟,本身就具有令男人心蕩的風情。如果生得美,再加上性格妖媚放蕩,一道眼波一抹媚笑,即足以使男人神魂顛倒。不需要多用媚功,就可以征服男人。


    陰煞仙姑知道此關難過,改用冶蕩的媚功孤注一擲,她臉上的冶豔媚笑,很少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不至於狠心辣手摧花。


    男人與男人之間,也很少出手打笑臉人。


    男人與女人之間,差別更為顯著,除非那男人真的冷血或白癡,絕不會給媚笑如花投懷送抱的美麗女人一頓痛打。


    “以往確是如此。”張文季根本不理會她的冶蕩媚笑,說的話硬梆梆:“四年來,在下與那些牛鬼蛇神打交道,他們有種搶劫四大奸惡,表示他們是英雄好漢,在下不會殺死這種人。你們不一樣,我有製造鋤除你們的機會和借口,雲霧穀玉虛宮的毀滅,是你們自找的,我曾經給你們活命的機會,你們已經悍然拒絕了,所以就會有今天的結果。”


    “你不會殺我。”陰煞仙姑已接近至一丈左右,臉上的媚笑更動人了。


    “是嗎?”


    “因為你心須得到解藥。”


    “世間就有你這種愚蠢的人,我可憐你。”張文季獰笑:“你誤傷了青城三妖女的師叔,而我是她們的仇敵。討解藥是借口,你還不明白嗎?難怪你注定了是死人,你那些人死的真冤。不錯,我曾經因此而有所損失。”


    “怎麽說?”


    “為了分心對付你們,而讓我主要殲除的洪副幫主逃掉了,不過,以後還有機會,除非一幫一會的人,永遠躲在江西嚴家不出來,死在嚴家不再為禍天下。唔!你要用寒魄陰功走險了,已發覺媚功對我無效,我練的是童子功,動手吧!我讓你全力施展,我要你施展至巔峰狀態,再一劍刺死你。你的大師兄很不錯,我也是讓他全力施展後,三招超度他的,兵解是他最後的歸宿,你也是。”


    “放我們一條生路。”陰煞仙姑絕望地哀叫。


    “不,我一定要屠光你們。”張文季斷然的拒絕。


    “我們認栽……”


    “我一定會冷酷無情的殺死你們。”


    “殺人不過頭點地……”


    “你就是磕一千一百個頭,我也會毫不留情的一劍殺死你,你向我下毒手,也是出手冷酷無情。”


    “我給你解藥。”


    “給我你可以活命,但必須斷一手一腳。為了你逃離潛龍精舍,有不少人因你而斷了雙手或雙腳,為了公平起見,你得陪他們做伴,斷哪隻手哪隻腳,你可以選擇。我的劍是昊天教主的七星寶劍,非常的鋒利,不要怕,不怎麽痛的。”


    “我跟你拚了!”陰煞仙姑絕望地厲叫,奮不顧身兇猛的撲上了,雙手箕張硬向劍尖上闖,一抓之下,十道青蒙蒙的冷芒激射,射向他的胸腹。


    同歸於盡的意圖十分明顯,劍入胸,寒魄陰功也將同時射中他的胸腹。


    劍在疾吐,光華迸射,劍氣爆發似殷雷,狂猛的劍氣震散了十道冷芒,寒濤一湧而散。


    陰煞仙姑高聳挺秀的酥胸,沒撞上劍尖,反而被無窮強勁的劍氣,震得急急倒退。


    七星劍劃出一道美妙的光弧,激升翻騰直上高空。


    “啪噗噗啪……”一陣急劇的拳掌著肉聲暴響,張文季拋劍切入,拳飛掌劈,刹那間十餘記重擊、記記著肉,無情的落在陰煞仙姑的兩頸側,兩肋、小腹……


    一擊即退,恰好接住翻騰急落的七星寶劍。


    “嗯……呃……”陰煞仙姑抱住小腹跪在地上,再扭身滾倒痛得畏縮成圈。


    劍向不遠處臉無人色的三男女一指,作勢衝上揮劍。


    “貧道認栽……”三妖仙快要崩潰了,丟掉劍張開雙手:“我們隻能算是潛龍精舍的助拳人,沒有理由替昊天教主擔冤挑債。”


    “斷一手一腳絕不留情。”張文季兇狠地說,冷然向前接近。


    “那就殺了我,不怨你。”三妖仙狂叫。


    一男一女兩弟子,脫力的丟劍幹脆爬下了。


    “那就成全你,殺你這種人我不會手軟。”


    劍光一動,三妖仙閉上眼睛等死。


    “小子,你不能這樣殺一個與你沒有深仇大恨的人。”奔到的十方瘟神急急地說道:“盡管你是黑道之霸,但我希望你是一個受到各方尊敬的大霸。”


    “老鬼,我不要斷手斷腳,你不要落井下石。”三妖仙睜目狂叫:“我寧可他讓我兵解。”


    兵解,是修道人五行大劫之一。據說三魂七魄會另覓有根基的軀殼,重行修煉,前世的道基不會消滅,積修遺傳給新的軀殼。


    但兵解必須經手他人,自己不能用五行之屬(刀兵屬金)自殺。


    當然,除非萬不得已非死不可,不然誰也不想經曆五行浩劫,畢竟前生後世的事確是渺茫。


    有些明智的修道人,對前生後世的事存疑,甚至不信有轉生的荒唐事,他們修真中希望能永保健康,這一生能長命百歲已於願足矣,根本不妄想成仙白晝飛升。


    永保健康長命百歲,追尋宇宙的奧秘,發掘先天具有而失去的潛能,這才是修道人真正的目的。


    而上千個修真之士(非天師道的道士),真正具有這種目的與智慧的人,恐怕找不出一兩個。


    張文季收了劍,一耳光把妖道打倒在地。


    “我偏不殺你。”他又加上一腳,把妖道踢得狂叫著滾了一匝:“我留你去找一幫一會的人,離開嚴家的金城湯池,在江湖和我玩命,快滾!”


    陰煞仙姑連滾帶爬,急於逃命。


    “你不留下解藥就敢走?”張文季搶出,一把揪住陰煞仙姑的發髻倒拖了兩步:“我要把你剝光,赤身露體拖你走,然後把你身上所有的毒藥解藥,一樣樣往你肚裏塞,直到有滿意的結果才罷手,但願那時你仍然留得命在。解藥!”


    將人向前一推,陰煞仙姑向前一栽。


    “我發誓,我一定要殺死你!”陰煞仙姑狼狽的爬起,從百寶法袋中掏出一隻小瓷葫蘆丟給他,發瘋似的大叫:“今天你不殺我,將是你平生所犯的最大錯誤,這世間有我就沒有你,你給我牢牢的記住!”


    “我一定會記住的。”張文季冷笑:“分量?”


    “一顆就可,把其他的還給我。”


    “休想。”


    “下次我會用另一種毒殺死你。”


    “我也記住了。”張文季向十方瘟神打手示意:“扣留這騷道姑,製住穴道。荀姑娘病毒離體,才能讓他走。”


    十方瘟神大手一伸,食中兩指點在陰煞仙姑的脊中穴上,一把將人挾住,拖了便走。


    三妖仙帶了男女兩弟子,不再等候師妹,慌慌張張溜之大吉,跑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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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文季三個人返迴陵陽鎮,仍然住進福星老店。


    一進鎮口,便感到氣氛不對,鎮民神色惶然,見了他們便爭相走避。


    他們昨晚在雲霧穀外,虎嶺的一家農舍借宿,讓荀姑娘養息以恢複元氣,並不知道鎮上所發生的事。


    剛安頓畢,扮成鎮民的四海遊神公孫皓,便神不知鬼不覺溜進他的客房。


    “哦!公孫老哥,怎麽一迴事?”張文季搶著問,一進鎮便知道出了事故。


    “兄弟,你沒趕上。”四海遊神語氣中有遺憾:“三眼功曹一群人,今早拂曉攻入潛龍精舍。”


    “結果如何?”


    “潛龍精舍抵抗十分微弱。”


    “糟!大乾坤手那些人溜掉了?”張文季一聽便知道結果:“無法把一幫一會引出來了,這家夥可能往袁州嚴家一躲,要老死在嚴家啦!”


    “那可不一定哦!嚴家父子雖然在朝廷暫時失勢,早晚會東山再起的。就算在朝廷無法複起,但以他父子的財勢,改向培植江湖勢力下工夫,雄霸江湖遊刃有餘。扶不起大乾坤手,他們會另外找扶得起的對象合作,一幫一會定會出來活動的,江西嚴家不是養閑人的地方。”四海遊神有條不紊分析情勢:“兄弟,恐怕咱們的處境最為險惡呢!”


    “想必如此。”張文季點頭:“太歲張、尚義小築、天垣宮,甚至於俠義道群雄,都是妨礙一幫一會發展的阻力,如果不集中全力除去障礙,便不易找到敢與他們合作的人。潛龍精舍怎樣了?”


    “那裏麵有通向遠處,工程浩大的地道。人一攻入,人便從地道走掉了。尚義小築一群傻瓜,唆使天垣宮的人放火,三眼功曹也可能暗中授意他的人用火攻,眼巴巴等昊天教主那些人衝出突圍。結果,隻殺了一些小爪牙,重要的人物一個也沒有出來,勘查火場才發現五處地道入口。昊天教主早就作好事急逃生的準備,我想他的對象應該是怕被官兵圍剿,沒料到居然派上了用場。兄弟,咱們怎辦?下一步棋如何走?”


    “大家迴家歇息一段時日,以後再相機行事。江湖亂局已顯,咱們一些還有正義感的人,愈混愈艱難,除非能昧著良心胡作非為,不然休想發展像樣的局麵。”


    “兄弟,你知道,咱們十幾個弟兄,是不可能做昧良心的事的。”四海遊神苦笑:“愚兄往昔以遊神自豪,以後也以遊神自豪,神是不能昧著良心做事的,你也不能,兄弟。所以,還是暫時歇息一段時日,至於以後江湖會發生何種變局,誰也不知道。”


    “好,今晚我再和諸位兄長商量。”


    “我要知道你的打算,兄弟。”


    “我要把兩條龍引出來,不宰嚴家幾個惡跡如山的走狗混混,實在不甘心。”


    “那……你要兄弟們迴家休息……”


    “我一個人方便些。”張文季鄭重地說:“我要以遊戲風塵的麵目,和他們玩命。玩,必須心情開朗無所顧忌,人一多反而受製於人,就玩不出什麽好把戲了。”


    “愚兄還是不放心……”


    “放心啦!我會保持最佳的心情和他們玩。”


    “好吧!晚上見。咱們得從長計議,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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