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秀士不敢大意,手一動劍已出鞘。


    他口說不怕是一迴事,真要拚命又是另一迴事,看神情,便知這位秀士心中不無顧忌,全神貫注功聚劍身,拉開馬步全神待敵,臉色冷森神意集中,目不轉瞬留意飛來的外門暗器。


    暗器速度不快,他沉著地左移一步。


    蜈蚣毒鏢突發怪響,速度陡然增加了三倍,而且折向電射,快極。


    “呔!”無雙秀士沉叱,劍閃電似的吐出,身形也向相反的右方急閃。


    劍氣突然迸發,發出懾人的嘯吟。


    劍快,蜈蚣毒鏢也快,應該無法避免接觸。


    “啪!”一聲怪響,劍尖觸及第一雙怪爪,爪應劍碎折。


    但蜈蚣毒鏢卻突然改變方向,透過劍氣發出刺耳的破氣銳鳴,間不容發地掠過無雙秀士的右外胯,幾乎是貼青衫而過,危極險極。


    無雙秀士總算非常了不起,右閃時不等身形穩下,重新向左閃,千鈞一發中逃過一擊,已驚出一身冷汗。


    蜈蚣毒鏢共變換了三次方向,餘勁已盡。


    老魔也在這瞬間,到了毒鏢的飛行路線上,伸手一抄一吐一吸,毒鏢入手。


    “好!你總算有兩下,或者命大,難怪你吹牛。”飛天蜈蚣怪叫:“現在,你得準備接兩枚,而後是三枚。老夫共製了十二枚。整不死你,你就可以安穩地坐上武林一流高手的寶座了。”


    “在下等你。”無雙秀士色厲內荏:“就憑你幾枚並無大用、毫不神奇的暗器,就想嚇唬在下嗎?少做你的清秋大夢。”


    “桀桀桀……”老魔怪笑,徐徐逼進:“老夫從不嚇唬人,更沒有興趣嚇你這種言過其實的混球。閃快些,但千萬別打主意逃走。”


    無雙秀士不住移位,心中早就打定主意。隻要老魔暗器一出,便用最快的速度移位。


    暗器失去目標,再霸道也毫無用處,隻要不接不擋,何所懼哉?


    他以為蜈蚣毒鏢發射時速度慢,有充裕的時間擺脫,剛才要不是自己逞能,那枚蜈蚣毒鏢根本近不了身。


    老魔左手一揚,黑亮的光芒一閃。


    他向左急閃,奇快地移位丈餘。


    可是,沒有暗器飛出。


    糟了,老魔的右手,就在他的身形欲定未定的刹那間揮出,黑亮的光芒比先前快了十倍,看到黑光,暗器已經近身了。


    一聲暴吼,他無法閃動,百忙中拚命了,劍吐出千朵白蓮,左手以號稱武林無雙的碎玉掌拍出。


    怪響聲中,火星飛濺,一枚蜈蚣毒鏢崩散而飛,碎屑居然透過劍氣掌勁,一爆而散。


    是被劍擊中的,當然一擊而散。


    這瞬間,飛燕恰好到達他右側,及時雙掌齊吐,無儔的、可虛空裂石開碑的神奇掌勁,像怒濤般排空洶湧而出,與碎屑接觸,發出可怖的刺耳銳嘯。


    未能完全將碎屑震飛,有兩枚鐵爪楔入無雙秀士的左肩外側。


    無雙秀士剛感到氣血一湧,便感到身形被人抓住帶起飛退,幽香入鼻。


    他想動,已感到力不從心。


    “小賤婦,輪到你了。”老魔得意地叫:“他這個武林第一流高手,剛向寶座挪動屁股就完了。”


    無雙秀士感到心中一涼,知道糟了,要不是飛燕及時用掌勁震飛了絕大部分碎毒屑,抓住他飛退,他的前半身恐怕最少也被二十枚碎毒屑入體。


    左肩被毒屑擊中,他已經知道了,不但臉上無光,而且性命難保。


    “請……請替我逼取解……解藥……”他虛脫地叫,雙腿一軟,向下挫倒。


    左肩距心髒很近,奇毒入心甚快。


    這片刻,他已經失去活動能力,奇痛擊倒了他,冷流起自心底,他開始抓住左肩發抖了。


    “不要在一起。”飛燕伸手示意,阻止春蘭接近雙劍聯手:“我對付得了他。”


    “很聰明。”老魔逼近至丈五六獰笑:“老夫的暗器,人愈多威力愈大。該死的小賤人,你為何找老夫?先說給老夫聽聽,老夫看看該怎樣處治你。”


    “等本姑娘擒住你之後,再告訴你詳情。”


    “那恐怕太晚了,你最好現在就說,因為你不但擒不住老夫,而且要死得很慘。”


    “真的呀?”飛燕陰陰一笑。


    “你以為你可以躲得過老夫十二枚……十一枚蜈蚣毒鏢的襲擊?”


    “試試啦!不試怎知?”飛燕拔劍出鞘,神色從容:“本姑娘如果沒有把握製你,怎敢向外聲稱要捉住你問口供?所以……”


    “嘿嘿嘿……”老魔獰笑:“你倒是把老夫的興趣引起來了,吹牛沒有用,你不可能逃過老夫的蜈蚣毒鏢攢射,老夫真舍不得一下子就擊斃你。你說吧!老夫一定會據實迴答你的問題。”


    “記得七煞書生嗎?”


    “哦!那小子不錯。”


    “他曾經在東湖,親見你與一個神秘的蒙麵人打交道,不錯吧?你是那蒙麵人的走狗?”


    “天殺的!那小子真該把嘴巴縫上,以免禍從口出。他告訴你了?”


    “他告訴了北雷,北雷招出來了。”


    “混蛋!他兩個……”


    “你還沒迴答。”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老夫拒絕迴答……”


    黑影一閃,便近身了。


    蜈蚣毒鏢以巧取勝,會折向,會借力迴翔,會崩裂傷人,宜遠攻而不宜近發,近發便無從發揮長處,而且自己也可能被波及受傷。


    老魔隻顧神氣地鬥嘴,忘了飛燕說過有把握製他的話,發覺不對,已來不及退閃了,隻好全力雙手齊揚,把蜈蚣毒鏢當作普通暗器使用,向壓來的黑影揮出同時暴退。


    飛燕今天穿了黑勁裝,燕子是黑色的,外麵披了黑綢披風,所以像是黑影迎麵衝來。


    披風一抖,黑色的人影一閃即沒,卻從另一側出現。


    兩枚蜈蚣毒鏢斜飛而出,失去折向迴翔的功能,直飛出四五丈外去了。


    春蘭在旁也雙手齊揚,兩把霸道的絕魂小銀梭,閃電似的向老魔飛射。


    老魔知道厲害,不敢接這種也會爆裂的小銀梭,向下一挫,斜向飛掠兩丈外。


    很不妙,黑影入目,幾乎撞上了側射而至的飛燕。


    蜈蚣毒鏢由於造型特殊,缺點也多,不易在匆忙間取出立即發射,就是缺點之一。


    老魔心存必勝的念頭,認為兩枚已經足夠派用場,所以雙手各握一枚。


    這時變化太快,飛燕的身法也快得不可思議,想再取鏢已經來不及了,接觸太意外啦!劍虹已電射而至。


    “打!”老魔百忙中怒吼,右掌拍出,無儔的劈空掌力,排山倒海似的向黑影湧去,同時借勢挫退,疾竄兩丈外,猶感到徹骨的劍氣在體。


    飛燕的劍勢,被雄渾的掌勁阻了一阻,身形一頓,真無法衝破老魔可怕的掌力。


    春蘭的另兩枚絕魂銀梭,及時再向老魔飛去。


    老魔顯得手忙腳亂,再斜躍三丈,幾乎被一枚絕魂銀梭擊中左腰。


    “老夫沒空,後會有期。”老魔知道討不了好,碰上了勁敵,對付身法太快的人,蜈蚣毒鏢威力有限,再不走可就走不了啦!


    餘音嫋嫋中,老魔已鑽入竹林逃之夭夭。


    彼此功力相當,暗器都霸道,追一定會吃大虧,所以飛燕不敢追入濃密的竹林。


    這種竹林不是楠竹,也不是金竹,所以林下滿生蔓草荊棘;楠竹和金竹林,是不會滋生其他草木的。


    “糟!”姑娘跌腳叫。


    “救……我……”蜷縮著、痛得死去活來的無雙秀士在聲嘶力竭狂叫。


    “我……我沒有解藥……”飛燕躍近焦灼地說:“季兄,誰……誰有相近的解藥可……可以救你?”


    “我……我不知道……哎唷……”


    “我先點你的昏穴……”


    “不……不行,那……那點了就完了……”


    “可是……”


    “小婢背他進城求醫。”春蘭拾迴銀梭走近說。


    “恐怕來……來不及了。”飛燕心亂如麻。盡管她有點討厭死纏不休的無雙秀士,畢竟對方並非惡意,一片癡心是可以原諒的。


    “在這裏等也是枉然,小姐。”春蘭並不顯得焦急,可能對無雙秀士沒有多少好感:“據小婢所知,好像晁公子有老魔的解藥。就算把這位姓季的救至府城就醫,也不可能有高明的郎中能救治他。”


    “快去找晁爺。”飛燕心中略寬:“他一定還在這附近,你把季公子背上。”


    “好的。”春蘭順從地說,背起鬼叫連天,不住嘶叫掙紮的無雙秀士,手上用了勁,上製手下控腿,減少無雙秀土掙紮的力道。


    飛燕動身時,發出一聲嬌嘯,召集走散了的三位侍女,要侍女們有所發現須立即發信號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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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人倒起黴來,禍事真會接二連三臨頭,躲都躲不過。


    西雨這次居然時來運轉了,被晁淩風捉住,無意中逃過一場大劫,逃過冷香仙子與神針玉女滅口的毒手,看來真的黴運快盡,鴻運當頭啦!


    可是,這一劫還沒度過呢!


    他是玄門術士,對劫數的事十分迷信,大難當頭,假使沒碰上貴人救星,很可能過不了這一劫難。


    他的內功火候很不錯,雖說還沒修至爐火純青境界,但用真氣自解穴道諒無困難。


    但是這一次,他卻解不了晁淩風所製的雙期門和七坎穴的禁製,甚至想凝聚真氣也力不從心,更不必說以先天真氣自解穴道了。


    他唯一的希望,是晁淩風被飛天蜈蚣宰了。


    當然他心裏也明白,這是奢望,奢望是會落空的,飛天蜈蚣根本就怕定了晁淩風,但仍不想放棄這唯一的希望。


    飛天蜈蚣假使沉得住氣,在屋子裏用蜈蚣毒鏢偷襲暗算,也可能成功有望呢!


    焦灼中,他聽到了腳步聲,本能地心中狂跳,渾身發冷,勉強轉動發僵發麻的頸脖,循聲注視。


    “謝謝天!不是晁小狗。”他心中狂喜地叫。


    是一個英俊神氣的年輕人,穿了華麗的藍緞袍,腰懸長劍,傲世的神情刻劃在臉上。


    “請救我!”他大叫,大概他這一輩子,是第一次向年輕的小輩求援。


    年輕人站在他麵前,氣傲天蒼的氣概極為引人反感,但這時的西雨,已經無暇在對方的神色上挑剔什麽了,有求於人,哪能再計較這些?


    傲然的冷笑出現在年輕人的臉上,俯視著他像一個主宰生死的神。


    而淩厲的眼神,卻透露出食人魔似的怪光。


    不管是神是魔,都令人害怕。


    “你怎麽在這裏?”年輕人陰森的眼神與充滿兇兆的語氣,的確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認識我?”他並不太感到意外,雖則他已經不穿道袍,但相貌未改,對方認出他的身分,該是平常的事。


    而認識天下四大魔君的人太多了。


    “在下當然認識你行雲丹士西雨。”年輕人傲然地說,冷笑更陰森了:“誰把你擺平在這裏的?”


    “你是……”


    “在下姓葛。”


    “我看你怪神氣的,定然是內外兼修的武林新秀。”


    “不錯。”年輕人傲然拍拍胸膛。


    “內家先天氣功到家嗎?”


    “老魔,你要考驗我?”


    “對,能解貧道被製的穴道才算數。”


    “哦!激將法,你倒是工於心計。”年輕人傲然一笑:“其實,在下倒是有意看看你是被何種手法所製的。你西雨是練氣練丹的所謂修仙之士,對製經控脈疏穴學有專精,居然解決不了自己的困難,頗令在下好奇。”


    年輕人開始探索西雨的經脈,隔衣探索無效,再伸手入衣內試探,可把西雨探索得更為難受。


    “別盲人瞎馬在亂搞了!”西雨齜牙咧嘴怪叫:“左右期門,加上七坎,不知被何種手法所製的。”


    年輕人一咬牙,在這三處穴道一陣摸索。


    “哎……哎唷!不……不要……”西雨痛苦地狂叫:“小輩,你不懂就……就不要充……充內……內行,你……你再這樣胡搞……”


    “劈啪啪……”年輕人惱羞成怒,給了他四五記清脆的耳光。


    “哎……”


    “反正你是要死的人。”年輕人放棄探索,語氣中充滿兇兆:“所以,我要在你身上,試試我的功力與獨門手法,能不能解我所不知道的製穴絕技。”


    “不要,我……我求你不要試,不……不能試……”西雨驚恐地厲叫:“你既然不……不知道,這一試,我……我就沒有命了……”


    “反正你要死的。”年輕人獰笑:“就算你是個完好的人,我也會毫不遲疑地殺掉你。”


    “慢著!”西雨不再示怯:“你為何要殺我?”


    “你是天下四大邪魔之一……”


    “這算什麽理由?”


    “哼!”


    “你我有仇怨?有過節嗎?”


    “沒有。”


    “給我說一個充分的殺我的理由。”


    “家父西極神熊,是俠義道英雄……”


    “你老爹是俠義道英雄,你就有殺我的理由?你好像在存心藐視江湖規矩,存心要讓天下的黑道、綠林、魔道、邪道的人,激起公憤向你們所謂俠義道的人興師問罪,你到底存的什麽惡毒念頭?你知道你在做些什麽事嗎?”


    “在下當然知道,除魔衛道……”


    “你以俠義道名義,毫無理由地殺我一個失去抵抗力的,與你毫無仇怨過節的魔道人士,這消息傳出江湖,那麽,所有非俠義道的人,都會向所謂俠義道的人報複,他們也可以任意屠殺立場對立的俠義道門人,江湖豈不大亂?你好毒的打算……”


    “殺掉你,誰知道這件事?”年輕人陰笑:“附近沒有第三個人,沒有目擊的人證……”


    “哈哈哈哈……”對麵的樹林傳出狂笑聲。


    年輕人臉色變得陰森已極,淩厲的眼神狠盯著長笑而出的人。


    是個年約半百,滿臉橫肉,豹頭環眼,佩了一把狹鋒刀,壯實威猛的人。


    西雨大喜過望,驚恐全消。


    “南雲,助我!”西雨狂喜地大叫。


    四大魔君排名第三的南雲,南雲起。


    這四個魔君中,南雲是最好的一個,相貌卻最醜最威猛。


    論武功,北雷排名第四卻是最好的一個。


    南雲排名第三,武功卻稍遜於北雷。


    稍遜,可知相差有限,真才實學比東風西雨卻高得多,要不了多少時日,很可能超過北雷。


    南雲僅瞥了西雨一眼,似乎並不熱心救人。


    “我成了目擊的人證,處境很不好,說不定我自身難保呢,你鬼叫什麽?”南雲這些話是向西雨說的,但目光卻投注在年輕人身上:“這個西極神熊的兒子,做出怕人目擊的狗屁事,殺人證滅口勢在必行。哈哈!年輕人,對不對?”


    “你就是南雲?”年輕人冷冷地問。


    “天下間有許多許多人知道我是南雲,總不會是冒充的吧?”


    “你真不該來的。”


    “可是,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後到一步,總不能見了你就躲開,是不是。”南雲的神色頗為輕鬆:“江湖道上,有心人把一些高手名宿分門別類,以便劃清界限。俠義道人士,分別稱宇內五大高手與武林十高手。武林十高手自然包括了宇內五大高手在內,你老爹排名第八,你是西極神熊的兒子葛天龍,沒錯吧?”


    “哼!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


    “好說好說,反正不糊塗就是。哈哈!看了你今天的作為,你實在可以參加咱們邪魔外道之列,咱們歡迎你參加,做俠義道英雄實在太苦。我實在不明白,你老爹戀棧俠義道的理由,原來他想通了,不讓自己的兒子重蹈覆轍,改入邪道魔道,日子一定過得十分快樂。”


    葛天龍怎受得了老魔的嘲弄?冷哼一聲,邁步向南雲一步逼進。


    南雲徐徐繞走,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葛家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我怕你們葛家的人。”南雲一麵繞走一麵仍用嘲弄的口吻說:“尤其是你,一旦改入邪魔外道,必定更為可怕,更為陰險,我是前輩,寧可和你保持距離。”


    葛天龍雖說驕傲自負,看了南雲移動的身法,輕靈得雙腳落地連草都不發出聲響,心中不無顧忌,突然向後急退,退至西雨身旁。


    “閣下不必打如意算盤,你的意圖是製造救走西雨的機會,在下不會上當的。”葛天龍陰笑,不再激怒:“現在,你又有什麽鬼門道,施展出來吧!”


    “哈哈!果然讓老夫料中了,你小小年紀就這麽陰險,日後哪還了得?”南雲並不接近,不急於搶救西雨,神色更輕鬆了:“老夫何必冒不必要之險,去救與老夫爭名的西雨?我會向江湖朋友大聲宣布今天你所做的,落井下石陰謀殺害西雨的經過,這就夠你受的了,小輩。”


    “江湖朋友是相信你呢,抑或是相信我?”


    “你算什麽呢?一個剛出道的小混混,你老爹那塊招牌,也並不能幫助你獲得江湖朋友的尊敬,你以為真有人聽你的?哈哈!你少臭美……”


    “在下宰了西雨,再宰了你,就有人聽我的了。”葛天龍兇狠地搶著說,俯身伸手向西雨的頂門按去。


    “除非你想死。”傳來女性的特有語音:“葛天龍,你真不該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來。”


    葛天龍一驚,伸出的手僵住了。


    飛燕出現在三丈外,不遠處,四位侍女正背著無雙秀士,穿枝排草而來。


    “你胡說什麽?”葛天龍虎目怒睜:“這個四大魔君的西雨,與那個南雲,是人人皆曰可殺的兇魔。”


    “即使他人人皆曰可殺,似乎你就沒有殺他的任何理由和借口。你隻比我早到一步。你和南雲的話我都聽了個字字入耳。你如果真的加入邪魔的行列,又當別論。現在,我等你表明態度。”


    “呸!你還不配在葛某麵前說這種大話。”葛天龍惱羞成怒了。


    “哈哈哈!”南雲狂笑:“姓葛的小輩,你出道不到三天,就敢如此大言不慚,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你真該撤泡尿來照照自己是什麽嘴臉。飛燕楊娟楊姑娘在道上揚名稱霸,你那時還在奶娘裙底下撒尿和泥玩呢!”


    在姑娘們麵前說這種粗話,的確不像話不得體,但邪魔之所以為邪魔,就是不在乎世俗的一般規律,南雲就是這種人。


    葛天龍氣得肺都快要爆炸了,一聲怒吼,飛躍而進,手腳箕張像一頭猛虎,淩空向南雲撲去。


    葛天龍的老爹西極神熊葛雄,使用一把尺八長的虎爪,左手也安裝了一具特製的爪形爪套,與人交手時貼身攻擊,右手虎爪已經夠兇狠,左手套爪更是致命的武器,輕功又高明,真像一頭會飛的熊。


    葛天龍藝自家傳,用手腳飛騰撲擊學有專精,這雷霆萬鈞的淩空猛然撲擊,聲勢極為淩厲渾雄。


    南雲見多識廣,早知這種年輕人受不了激,一受激就昏了頭不顧一切,猝然下毒手不顧後果。


    因此一聲長笑,向側一閃,刀出鞘奇快絕倫。但見人動刀出,刀光如電風雷乍起,反應之快,不愧稱四大魔君之一,如果換了旁人,這出其不意的一刀反擊,必可成功。


    但對手是葛天龍,如無把握,豈敢赤手空拳向名列四大魔君的高手攻擊?


    “錚!”暴響震耳,火星飛濺。


    赤手空拳撲擊是障眼法,其實是在接觸時,以令人幾乎無法看清的速度拔劍,陡然攻出十拿九穩。


    刀劍閃電似的接觸,南雲被震飄兩丈,幾乎失足摔倒,對方劍上的勁道可怕極了,是誌在必得的致命一擊,要不是及時用刀反擊,必定死在劍下。


    葛天龍也側飄八尺,失去追擊的機會,老魔刀上的勁道,似乎足以擋住劍上的無儔猛勁。


    “這是你們葛家的家傳偷襲絕學。”一旁的飛燕冷冷一笑:“你老爹大概就是憑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在江湖鬼混,混得武林十大高手排名第八的榮譽,委實令人不敢領教,你不覺得可恥嗎?”


    葛天龍鋼牙一挫,從包內取出特製的爪套戴在左手上,五隻三角鋒的可伸屈兩寸半鋼爪烏光閃亮,張開來掌增大了一倍,傷人的接觸麵也因而增廣了三倍。


    “不殺你此恨難消。”葛天龍找上了飛燕,咬牙切齒聲色俱厲:“拔劍吧!小女人。”


    飛燕冷然注視對方片刻,默默地拔劍出鞘。


    “小姐,交給小婢處置這狂徒。”已經將無雙秀士放下的侍女春蘭嬌叫。


    “你對付不了他。”飛燕搖頭。


    “小婢……”


    “而且,我不允許他逃掉。”


    劍向前一伸,侍女春蘭先是一怔,隨即搖搖頭苦笑,默然後退。


    飛燕的劍身,光芒似乎陡增三倍,劍吟徐起,像是深海裏傳來的海水沸騰聲。


    “小姐,殺這種小人物,犯不著使用絕學的。”春蘭打破了沉默,也許是認為自己應該向主人提出意見:“割雞用牛刀,豈不是太過浪費嗎?也便宜了這個狂徒。”


    “我非殺掉他不可。”飛燕陰森森地說。


    “晁爺隨時都可能到來,看了小姐的絕學,他會怎麽想呢?”


    “這……”


    “小姐三思。”


    “好,我就不用絕學殺他。”


    聲落,劍上幻發的奇異光芒隱去,海濤沸騰聲也立即消失。


    南雲的臉色蒼白如紙,悄然向草深處退走。


    一聲嬌叱,飛燕揮劍撲上了。


    葛天龍也正好衝上,劍爪齊施,攻勢極為猛烈,氣勢渾雄銳不可當。


    飛燕的劍盡量避免與爪接觸,展開靈巧的快攻。閃動如虛似幻,緊釘住葛天龍的右側發招,劍招輕靈吞吐如電光閃爍,神奧而辛辣,後起的一代新秀名不虛傳。失去一半機先,依然攻多守少,一劍連一劍愈來愈迅疾,閃動盤旋快逾電火流光。


    葛天龍竟然無法貼身,無法使用左爪扣鎖姑娘的劍,碰上了爪無用武之地的勁敵,三二十招之後,狂傲的氣勢急劇沉落,神氣不起來了。


    但姑娘如想在百十招內獲得優勢,也非易事。


    躺在樹下叫痛連天的無雙秀士,叫聲逐漸微弱了,再拖片刻,必將毒發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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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雲久走江湖,見多識廣,四大魔君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老魔一看姑娘馭劍的絕學,雖然不曾看到姑娘發招,便認出絕學的來龍去脈,嚇得毛骨悚然,暗叫不妙,心中了慌,悄然溜走。


    好不容易溜出百步外,前麵不遠就是林緣,林對麵是茂竹,隻要往竹林內一鑽,就可利用竹林竄走脫險了。


    他一長身,要全力向林外飛縱。


    “你走得了?”前麵險森的語音入耳。


    他大吃一驚,火速閃身在一株大樹後。


    前麵四五丈外的幾株大樹後,踱出三個戴鬼麵具的青袍人,在三方現身,堵住了三麵的去向。


    “你……你們是……”他毛發森立,感到自己的嗓音完全走了樣,不是他自己的聲音,好陌生。


    “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景象。”中間那人說。


    “我……我什麽都……都沒看到……”


    “真的?那你為何溜走?”


    “我發誓,我沒……沒看到什……什麽,也……也沒看見什……什麽人,這……這裏不……不曾發……發生任……任何事……”


    “你要我相信嗎?”


    “老前輩要……要如何才……才相信?”


    “另有一個辦法。”


    “這……”


    “你死。死人是不會說出任何事的。”


    “看來,我南雲已別無抉擇。”他一挺胸膛。


    “有的,你可以拚,英雄些。”


    “好吧!拚。”他深深吸入一口氣。定下神,一聲刀吟,拔刀出鞘。


    “唔!不錯,你還像條漢子。”


    “我南雲本來就是個任性而為的亡命。”


    “這樣吧!我要和你談談。”


    “沒有什麽好談的,人生一世,如駒過隙,人哪能不死?死,必須死得英雄些,要我跪在地上向你討饒,或者任你宰割,辦不到。”


    “哼!你……”


    “老前輩,你從來沒饒過人,我也不想求你饒命,你不要奢望……”


    “談對你有好處。我現在鄭重告訴你,我給你平等商談的機會,談不攏你可以平安地離開,當然你必須對今天的事守秘。”


    “我知道老前輩一言九鼎,我願意恭聆教益。”他收刀行禮。


    “好,我們走。”


    “遵命。”


    他跟在三人後麵,鑽入右麵的樹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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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天龍終於放聰明了,不再放手槍攻,開始穩紮穩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劍采守勢,爪也加強防衛,果然感到壓力漸減。


    最後,他開始利用大樹遊走。


    “小女人。”他有機會發話了:“再支持片刻,你就真力不繼了,也就是我宰你的時候了。”


    飛燕突然停止逼攻,俏立在兩丈外微笑。


    “你在癡人說夢。”飛燕嬌笑,證明經過狂攻百十招之後,毫無精力衰退的現象發生:“不過,你不像個男子漢,也丟盡了葛家的臉麵,用遊鬥來逞口舌之能。閣下,你知道我飛燕的絕魂銀梭的威力吧?”


    “哼!雕蟲小技……”


    “真的呀?好,我準備給你三枚銀梭讓你碰運氣,如果你逃避的身法比我的銀梭快,你的命就可以保住了。不然,你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裏。”


    “哼!更惡毒百倍的暗器,在下也見識過了。小女人,你全力施展吧!還等什麽?”


    “淩風……”姑娘突然欣然嬌叫。


    葛天龍反應十分驚人,猛地大旋身。


    身後,鬼魅似的站著晁淩風,相距不足兩丈,天知道是如何接近的?背手而立像是來了許久啦!無聲無息真像是幻化出來的鬼魂。


    “你躲在樹後叫別人發暗器,你這算什麽?”晁淩風背著手微笑:“你的臉皮還真厚。”


    葛天龍愣了一刹那,突然爪劍合一猛撲而上。


    一個赤手空拳的人,看到葛天龍這種兇猛淩厲的聲勢,除了逃走之外,別無他途。


    “卑鄙!”姑娘尖聲咒罵,飛躍而進。


    葛天龍誌在必得,撲上時已暗中準備,料定晁淩風隻有閃避或者後退兩種身法自保,所以雙手隨時準備外張,控製閃避的空間,也準備對方後退時追擊。


    豈知眼一花,劍尖前的晁淩風突然消失了,既沒向左右閃避,也沒向後退。


    想收招已經來不及了,突變已生。


    晁淩風躺在地下,雙腳已向上挑。


    “哎……”葛天龍驚叫。


    驚叫聲中雙腳上縮,劍爪向下一振,身形續向前衝出兩丈,縱落時左腳一軟,幾乎摔倒,立即一跳一跳地飛逃。


    隻差一點點,左腳幾乎報廢。


    “淩風,你不要緊……”姑娘急急扶住晁淩風,臉都嚇白了。


    晁淩風是自己跳起來的,當然不要緊。


    “這家夥好奸險,沒有絲毫武林人光明磊落的風度。”晁淩風搖頭苦笑:“好像一些名家宗師,專門調教出一些無所不用其極的子弟,放出江湖為非作歹耀武揚威,難怪武林多事江湖大亂。小娟,你趕來……”


    “趕來看你在弄什麽玄虛。”飛燕收劍恨恨地白了他一眼:“那個小丫頭呢?”


    “我要她走了,她幫我捉住了西雨。”晁淩風向西雨走去:“可惜,被飛天蜈蚣逃掉了。”


    “我碰上了那老魔,他逃的功夫還真不錯。淩風,你不是有那老魔的解毒嗎?”


    “是呀!”


    “快,幫我救一個人。”


    無雙秀士已經痛昏了,氣息奄奄快完蛋啦!


    “原來是他呀?”晁淩風盯著飛燕笑笑:“這位護花使者天不怕地不怕,他應該對付得了飛天蜈蚣……”


    “你少廢話啦!什麽護花使者?你……”飛燕臉一紅,大發嬌嗔:“赤口白舌亂說……”


    “好好,算我沒說。”晁淩風不想纏夾不清:“救人要緊,幸好我沒收了老魔一瓶解毒丹。”


    在等候無雙秀士蘇醒期間,晁淩風像拖死狗般,把西雨拖至遠處單獨問口供。


    “飛天蜈蚣逃掉了,我唯你是問。”他把西雨的頭按在一叢有尖利硬刺的荊棘上方:“誰把景夫人的行蹤告訴你的?你總不會是已經修至地行仙境界,能夠未卜先知吧?不實招,我要把你弄成血肉模糊的死屍。”


    “我……我招……”西雨崩潰了。


    隻要往荊棘上一按,西雨的臉就毀定了,不血肉模糊才是怪事,而且雙目也可能被刺瞎。


    “我在聽。”


    “是一個自稱馬斌的年輕人。”


    “馬斌?你當然認識他吧?”


    “我發誓,我不認識他,包頭齊眉蓋,臉上用了易容藥,我……”


    “我一點也不相信你的狗屁話。既然不認識,你怎會相信他?又怎肯花重金找七煞書生助拳?哼!你……”


    “不要按!不要……”西雨狂叫:“是一指高升麻天華告訴我,姓馬的消息靠得住,所以我才相信他的。也許,一指高升認識這個人,知道這人的底細。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饒我……”


    “也許你說的是真話……”


    “我發誓,我說的千真萬確……”


    “你他娘的已經說了好幾次發誓了,混蛋!”晁淩風將西雨摔出八尺外:“在東湖茶肆,東風向你提出什麽合作的條件?”


    “他要我聽他的,他說他已經投靠有力人士做靠山。”西雨呻吟著說:“但我一……一直就在躲避他。”


    “你為何與飛天蜈蚣走在一起?”


    “他很機警,他說我和他的處境同樣的惡劣,必須先躲躲風頭。他的用意是養傷,我是避禍,所以……”


    “冷香仙子和神針玉女,為何要殺你們滅口?你與她們有何種過節牽纏?”


    “我與她們無仇無怨,她們一定是找飛天蜈蚣的。”西雨推得一幹二淨。


    “哼!看來,我必須改變問口供的方法,才能得到真實的口供了。”


    “我……我知道的事一定從實……”


    “你這種成了精的老奸猾,正常的手段,是對付不了你的,哼!”晁淩風揪住了西雨的發結,向草更深更隱秘的地方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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