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瑜一直捺住性子在一旁觀事態的發展,從那番談話中或多或少地也知道了一些梗概。


    冷如冰顯然是受了這藩王的挾持,要強逼她作為毒龍國的後妃,毒龍國在那裏?是怎樣的一個國家?司馬瑜完全不知道,然而這國王有著一身詭奇莫測的武功則是無可否認的事實,要不然以冷姊姊的能耐,何至於被他控製得無法脫身。


    最後聽他們越說越僵,他已經忍不住要出頭了,然而毒龍國王最後的一句話使他怔住了!


    自己得了那神秘相土的指示,易裝躲在此地並無別人知曉,那他口中所說的小混蛋又是指誰!


    “會是指我嗎?我的行藏早被識破了嗎?”


    一麵在心中懷疑,一麵又在暗中凝勢戒備,五行真氣運到十成,心想:管他是誰,隻要來到我麵前,我就給他一下重的!


    那林師爺臉上含著神秘的微笑,走到船頭,伸手朝水一指,一道銀光直射而下,向水底鑽去。


    司馬瑜見狀心中略定,知道那所謂小混蛋並不是指自己而另有其人,可是那人又是誰呢?


    懸想未定,水中已傳來一聲悶爆,他伏身的橋墩也起了一陣輕微的震動,顯然那林師爺所施放的銀光,是一種威力極大的暗器!


    緊接著水花一分,冒出一條青灰色的人影,直向船頭上落去,距離林師爺還有半丈遠近,雙手一揚,擊出兩股掌風,林師爺哈哈一笑,翻掌朝那人的掌風上迎去,空中微聞砰然之聲,可是那人的身形依然直撲下來。


    林師爺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來人的身法會如此怪異,在受到掌勁攔截之後,曾見他在空中頓了一頓,仍然能照原來的姿勢撲到,乃大喝一聲,雙臂迴圈,正準備加強勁力予以攔截時,那王者男子忽而大喝道:“林先生!不要擋他,讓他上船來!”


    林師爺及時撤迴掌勁力,由得那條人影在船頭飄落,燈燭照耀下,隻見那人眉目清秀,眼若亮漆,黑晶生光!


    冷如冰一見來人,不禁愕然起立,嘴唇翕張,幾乎要叫出聲來,但最後還是忍了下去!


    躲在橋影中的司馬瑜也幾乎要驚叫起來,因為他發現這突然由水中鑽出的青衣人竟是學技東海的豔羅刹靳春紅,太湖一別,迢迢已有一年,卻不知她是怎樣來到此地的,更不知她何以更了男裝,突地在此時出現!


    王者男子在座上站了起來,手指冷如冰哈哈大笑道:“冷姑娘!你遲遲艾艾地不肯答應孤家,大概就是為了這小子的關係吧!”


    冷如冰嘴角一動,剛想開口,靳春紅已搶著迴答道:“是又如何!剛才我附在船尾聽你吹了半天大氣,將我們中原男子看得一錢不值,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老實說就是不發現我,我也要出來找你算帳的!”


    王者男子傲態更甚,笑聲也更為放肆,轉把臉對著靳春紅,以不屑一顧的語調道:“中原若是仗著你這種雕兒似的男人出來掙口氣,孤家可真要笑掉大牙了,今天白晝你鬼鬼祟祟地跟在船後麵,孤家已經發現了,隻是懶得把你放在心上,想不到你居然有膽子跟到此地來,小子!我問你!你跟冷姑娘是什麽關係?”


    冷如冰又想開口,靳春紅仍是搶著道:“我們情堅金石,誓共生死!因此我勸閣下少費點心血!”


    王者男子怔了一怔,迴顧冷如冰,見她毫無一絲表情,雖然無同意的表示,卻也不作反對,不禁大為泄氣,輕輕地歎了一聲道:“想不到孤家堂堂王者之尊,竟要與你這麽乳臭未幹的對手來共爭一個女子!”


    言下滿是不甘心的樣子,靳春紅冷笑一聲道:“冷姊姊與我鴛盟早諦,你居中橫加插手,完全是卑鄙的掠迫行為,虧你還有臉用共爭這個字眼!”


    王者男子勃然震怒叫道:“混帳小子,孤家乃一國之君,你竟用這種口氣來對孤家說話!”


    靳春紅也厲叫道:“沙克浚!你不過是海外的一個番國之主,有什麽了不起的,我雖是一個布衣,卻是堂堂上國子民,算來地位並不下於你,憑什麽要對你客氣!”


    此言一出,不禁船上諸人詫然動容,連遠處的司馬瑜也驚訝不已,沒想到靳春紅竟會知道這人的來曆,甚至於還能叫出他的名字,但是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靳春紅昔年曾為綠林道水旱兩路的總瓢把子,她的三個師父又世居東海,對海外的情形,自然會比較熟悉。


    那王者男子微微動容地道:“小子,你真不含糊!居然能知道孤家的名字,看來孤家倒要對你另眼相待……”


    靳春紅尖利地一笑道:“你別再賣狂了,區區小國暴君,跑到我們天朝來,還敢這樣張牙舞爪,今天我要代表中原人士給你一點顏色看看,叫你也領略一下上國尊嚴!”


    王者男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旁邊的那個紅衣番僧立刻討好地道:“王爺!待貧僧替您教訓一下這狂徒!”


    說著在座上輕輕飄身而起,恍若一朵紅雲似的落在船頭上,傲然地一點手道:“小子!過來!待本法師給你一點教訓!”


    靳春紅輕輕地一笑道:“大和尚!你叫什麽法號啊?”


    天竺僧人傲然道:“本師哈布!”


    靳春紅哈哈大笑道:“在我們中國有一種哈巴狗,聽來倒跟大師頗為相近,你們多少總有點關係吧!”


    哈布勃然震怒,厲聲大吼道:“無知小狗,竟敢對本師如此無禮,本師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靳春紅繼續調侃道:“你本來就不是人,方才我見你對沙克浚搖尾乞憐,現在又是亂吠咆哮,我實在說不上你是什麽玩意兒!”


    哈布的漢語本就十分不流利,被靳春紅一頓伶牙利齒的笑罵,氣得咕咕嚕嚕,半晌也吐不出一句話來,靳春紅大是得意,正想再氣他幾句,驀見他目中兇光進露,無聲無息地劈胸擊出一掌!


    這一掌望似無力,靳春紅卻不敢大意,凝神提氣,以十成功力舉掌相迎,冬的一聲,空中發出輕爆,船身也被震得晃動不已,那王者男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稍稍在座上挪動了一下身子,立刻止住了船身的晃動。


    哈布因為靳春紅硬接了他一招而無所損,覺得麵子上大失光采,怒吼一聲,揮拳直上,暴起進擊,他的武功是天竺路數,發招部位都十分怪異,非腰即股,好象都不是要害之所在,可是靳春紅對敵的神態卻十分凝重,或閃或避,有架有封,對那些部位保護得十分周到,甚至於有時反把要害之處,當作空門賣出去!


    躲在橋下觀鬥的司馬瑜十分不解,因為他發現不僅是靳春紅,連那個番僧哈布也大逾常態每次出招時,攻敵之無害,卻賣出自己的命門要穴,這種戰鬥換了他上場,三招兩式就可以解決了,而船頭的靳春紅卻一招不還,兀自閃躲得十分起勁!


    一麵在惋惜,一麵又聚精會神地看下去,慢慢地他就發現自己淺薄了,原來他看出哈布粗劣的招式中暗藏著無限奧妙,每一招雖然賣出空門,卻留下了狠毒的殺著,假若靳春紅真的欺空反擊的話,立刻會吃上大虧。


    再者哈布在攻出的招式中,暗挾著嘶的嘶掌風,那顯示著一種歹毒的陰柔功夫,若真是的被他擊中一處,即使是不重要的部位,勢必也會受到重傷!


    因此他在心驚之餘,又不禁感到慚愧,心驚是這天竺僧人的功夫太大了,得慚愧的是靳春紅在東海一年精修,成就進境,決不在他屢獲異遇之下!


    船頭上二人交手將近四十招,哈布見靳春紅完全不上當,自己屢露弱點,對方卻根本不加理會,而且也絕對不還手,不禁氣怒交加,厲聲大喝道:“小狗!你一味閃躲算是什麽意思,有種的你就攻佛爺一招!”


    靳春紅從容地一笑道:“大和尚!你別不知好歹,我是給你留下個混飯吃的地方,沙克浚現在對你還算客氣,那是他有目無珠,認為你還不錯,要是我一招打出你的底細,他可不會再對你這麽優遇了!”


    哈布氣得哇哇怒叫道:“小畜生!你自尋死路……”


    叫聲未畢!光頭上忽感熱辣辣地一陣痛楚,原來靳春紅趁他怒叫疏神之際,出其不意地拍出一掌,輕靈曼妙,恰好拍在他的禿腦袋上,快攻疾收,連他伺機反擊的精招都來不及使用!


    哈布昏昏沉沉地怔在那兒,靳春紅那一掌並未傷及他,可把他的尊嚴與傲氣都打掉了!


    靳春紅笑吟吟地負手而立,輕輕地道:“大和尚!我說的如何!一招你就受不了啦!”


    哈布怒叫一聲,五內翻騰,腔中鮮血都要氣噴而出!毒龍國王沙克浚迅速離座,握住他的胳臂道:“大師一著疏神,卻並未落敗,大可不必難過!”


    哈布以為他是在安慰他,慚紅了臉道:“貧僧自愧無能,有損王爺盛威!”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法師可能是被那小子氣昏了,法師以招式論,不過是粗心大意,可是那小子被法師精純的先天氣功震得元氣大傷,他的手臂關節,已有兩處脫骱,所以一直背在後麵不敢伸出來,若以勝負而論,仍然是法師占先!”


    哈布聞言半信半疑地望著靳春紅,心中微感震驚,原來他童身練功,習的是天竺瑜珈心法,先天無極氣功完全是一種挨打的功夫,對方的功力越深,反震之力也越大,而且這種功夫在於體內的本能,根本無須提氣作勢,靳春紅打他一掌不足驚,驚的是對方能被震得關節脫骱,以那種年齡而具如此功力火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靳春紅聽了沙克浚的話後,也不禁大驚失色,因為沙克浚的話一點也不錯,她一掌克敵,胳臂被震得疼痛無比,表麵上那番從容完全是硬裝出來的!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小子!盡管你裝得再象,又豈能瞞過孤家的眼睛!”


    靳春紅愧怒交加,強忍住左臂椎心的痛楚,雙足一蹬,青影如箭,直射而前,同時右臂疾伸,點向沙克浚的前胸,這一招淩厲無匹,完全是拚命的手法!


    冷如冰在座急聲叫道:“紅妹妹!不行!”


    她的叫聲遲了一步,靳春紅的身形才到,沙克浚的長臂輕伸,迅速無比地擒住她的手腕!至於她的指尖所發出的那股勁風,觸到沙克浚身上恍如無物,絲毫未起影響!


    沙克浚一把抓住靳春紅後,隻覺得膚觸柔滑異常,鼻中也嗅到一股甜香,再聽到冷如冰的唿喊後,略微一怔,隨即也釋然地大笑道:“紅妹妹!原來你也是個雌兒!”


    笑聲中他一手疾探,揭去靳春紅包頭的青帕,她那如黛的長發披散下來,補托著她那張雪白的臉,憤怒的眼睛,別有一種嫵媚的韻致!


    靳春紅用力向後抽手急叫道:“放開我……”


    沙克浚握得更緊了,得意地大笑道:“孤家所以獨身,至少就因為未得絕色,想不到這次偶入中原,一日並得其二,倒真不虛此行……”


    語尚未畢,頰上啪地挨了一掌,那是靳春紅在羞急之下,顧不得左臂骨骱已脫,鼓起力量摑了他一掌,沙克浚在猝不及防之下,不但挨了打,也被她掙脫了掌握,然而靳春紅本身也痛得花容失色,嬌軀亂顫!


    沙克浚撫著被打的臉頰,心中湧上一股異樣的滋味,望著靳春紅楚楚可憐的神態,愛惜之心頓起,走過去在她的肩頭一拍,又在臂彎上輕輕一擊,立刻替她把斷骱接上,靳春紅卻豪不領情地怒瞪著他,明眸中滿是怨毒之色!


    沙克浚一片善意,沒想到會換來這種報答,一時怔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靳春紅慘然厲聲叫道:“沙克浚,我知道功夫距你太遠,可是今天受了你這種侮辱,死難瞑目,你準備看吧!”


    沙克浚一怔道:“孤家並無辱及姑娘之處……”


    靳春紅不等他的話說完,雙掌穿花,夾著一片勁力朝他身上襲到,沙克浚輕笑一聲,單臂朝外一封,奧妙無匹地又把她的手腕抓個正著,靳春紅慘唿一聲,舉起了一隻手就朝心口戳去!剛送到一半,沙克浚握著那隻手腕輕輕一抖,立刻將她的勁力抖散了,靳春紅輕叫一聲,身子軟軟地向艙麵上倒去。


    沙克浚呆了一呆,然後彎腰想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冷如冰突地滿臉秋霜地發出一聲厲喝道:“拿開你的髒手,不許碰她!”


    沙克浚不禁一愕,毒龍國雖小,他貴為一國之君,向來都是指令別人,所以在聽到冷如冰的唿喝後,居然大感意外,而且冷如冰的語氣中似乎也有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使他一連後退了兩步!


    忽然他才發現船上所有的眼光一起都在注視著他,更使他感到難堪,一個人上之人的君王,竟為了兩個女子,在片刻之間,連受了掌摑喝叱,這滋味是他有生以來俱未嚐受到的……半晌之後,他才意味到他失去的莊嚴,勃然變色道:“孤家乃人君之尊,你怎敢如此的口氣說話!”


    冷如冰依然怒叱道:“管你是什麽東西,在我們女孩子的眼中,你始終隻是個混帳的無賴匹夫!”


    沙克浚連連受辱,暴跳如雷吼道:“賤婢!這幾天以來,孤家一直對你太客氣了,想不到你竟如此不識抬舉,來人啦!替我將這個賤婢的衣服剝下,孤家要親手打她二十鞭!”


    那兩名侍女接令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冷如冰的手臂,冷如冰雖作抗拒,卻是一無作用,司馬瑜在暗中看得分明,才知道她的功力亦已完全消失,難怪她會處處受人挾製,行動失去自由的。


    這時一名宮裝侍女已動手解除冷如冰的上裝,司馬瑜再無可忍,暴喝一聲,自橋墩上疾撲而前,遙隔丈許,掌中的庚金神功已集向那兩名侍女擊去!


    在五行神功中,庚金最屬霸道,發時掌風如刃,裂石如腐,駝背道人的位置離得最近,倉猝間伸手替她倆代擋了一下,裂帛聲中,他寬大的袍袖被割上了一大片!


    冷如冰在極度的憤怒中,隻看到來人是一個長衫襤褸的化子,及至看清司馬瑜的臉時,她一切矜持冷漠俱都化消,慘唿一聲:“瑜弟弟!”居然掙脫了那兩個侍女的挾持,撲到他的懷中!


    司馬瑜的猝然出現已經使船上諸人大為吃驚,再加上他初一出手,即將駝背道人的袍袖割斷,所顯示的功力尤足驚人,不過這一切都不足以使毒龍國王動心,他動心的是冷如冰那聲嬌唿中所流露出的欣奮,以及撲到司馬瑜懷中的激動。


    因此他怒哼一聲,目光冷竣地掠向旁立的柳師爺,寒著喉嚨道:“柳先生!你追隨孤家多年,應該知道孤家的脾氣!這件事你必須負全責!”


    柳師爺看見司馬瑜身上的裝束,知道他就是早先卷縮在橋洞中的乞兒,不禁大是恐惶,連連恭身道:“是!是!老臣一定負責,這乞兒原來是留在橋下的,老臣曾經命王三點了他的穴道,不知他如何自行解開了……”


    沙克浚赫赫冷笑道:“柳先生!你辦事越來越周到了!憑王三那點功夫也配負那種責任嗎?孤家這次來到中原,行蹤絕對須要保密,可是從今夜的情形看來,你這個禦前參讚大臣可能要準備移交了……”


    柳師爺臉色更是倉惶地道:“是的!是的!老臣候王爺返駕後,一定引咎辭職,不過根據老臣的看法,得知王爺行蹤的人,除了那個喬妝的女子外,恐怕隻有這乞兒……”


    沙克浚神色略見緩和,方以命令的口吻道:“希望是如此,你還有一個贖罪補過的機會!”


    柳師爺的臉色也寬了下來,迴頭對司馬瑜厲聲叫道:“臭叫化子!老夫一念之仁,想饒你一條活命,誰知你自己活得不耐煩,那可怨不得老夫了!”


    司馬瑜察顏觀色,知道這個柳師爺獲罪的原因,正是為了自己,那個毒龍國王給他的任務是掩止行藏,所以他們才選了這個冷僻的地方泊舟,而且在沙克浚登舟之前,一定還要肅清四周,不許其他人停留,可是他依然裝著糊塗道:“老先生說的什麽?在下與老先生素昧平生,豪無仇隙,怎麽會犯了死罪呢?”


    柳師爺怒聲道:“你私窺王爺聖駕,罪即當死!”


    司馬瑜哈哈大笑道:“老先生看樣子也象讀過幾天書的人,怎地如此不通情達理,在下乃中原子民,西湖乃華夏勝地,在上在自己的土地上,慢說是看見了一個海外的土皇帝,就是真的衝撞了他,也不見算是罪行!”


    柳師爺不禁為之語塞,司馬瑜更是理直氣壯地道:“倒是你們自己,朗朗乾坤,居然敢擄劫婦女……”


    柳師爺惱羞成怒,厲聲喝叫道:“混帳東西,信口雌黃,瞧老夫收拾你!”


    喝聲中一掌前拍,司馬瑜怕傷及懷中的冷如冰,連忙把她推過一邊,反手運掌相接,這次用的是戊土真氣,土性穩實,利於攻守,那柳師爺的掌勁雖然犀厲,卻也僅能將他的身形震得晃了一晃。


    柳師爺見一掌無效,倒是微微一怔,雙掌一錯,如蝴蝶穿花,攻勢十分猛烈,掌風唿唿,直湧過來。


    司馬瑜含笑從容,雙手上下飛舞,把五行神功更番使用,不僅擋住了他的功勢,甚至於有時還反擊一兩招,迫得他經常地要撤招自保,交手將近二十招後,仍是不分上下,若以招式論,柳師爺實在較為高明,以功力論,柳師爺也較為深厚,然而在這場搏鬥中,他深厚的功力與巧妙的招式都沒有什麽用處!


    這應該歸功於司馬瑜的“五行神功”!他以戊土真氣的韌性主守,以庚金真氣的銳勁搶攻,柳師爺的精招有時隻能達到一半,即為庚金的利風所阻,若非撤招得快,恐怕還會反為所傷,因之越打越心驚,脾氣也越大,怒叱連連,須發皆動,完全是進入拚命的狀態!


    沙克浚冷眼旁觀,神情略有異色!等到他們交手近三十招時,他突地大喝一聲:“停!”


    聲若巨雷,威勢無匹,柳師爺聞聲撤手,喘息不已,司馬瑜也被他叫得心神微震,止手不攻!


    沙克浚慢慢地踱步向前,望著麵前的這小夥子,見他正以衣袖去擦拭臉上的汗水,乃以傲慢的口氣道:“想不到中原還有這種年青的高手,小子!你是誰的門下?”


    司馬瑜放下手來,他臉上的泥汙被汗水衝淡了,再經衣袖一擦,露出英俊的麵目,朗然答話道:“中原盡多高人,你孤居海外,說出來也不見得知道!”


    沙克浚微微一笑道;“那倒不盡然,孤家雖是初涉中原,然而在十年前也曾派過宮中武士到中原訪問,結果發現中原盡是些浪得虛名之輩!”


    司馬瑜也傲然道:“真正的高手未必在乎那籍籍虛名,再說,你的那些飯桶武士也不見得敢找真正有名的高手去較量,遂造成你夜郎自大的狂見識!”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小子倒真會替你們中原人遮羞,少林、武當、雲台、終南、昆侖,號稱中原五大名門,然而在孤家的兩名侍衛中,直如一批酒囊飯袋,從無三十招以外的對手!”


    司馬瑜微怔道:“原來十年前的兩名金甲武士都是你宮中的人!”


    十年前曾有兩個神秘的金甲怪客,行蹤飄忽遍,訪五大門派,造成一場轟動的武林糾紛,不過他們在遍挫群豪之後,又神秘地失蹤了,此事甚今還成懸案,司馬瑜隻聽師父約略提過,卻想不到在今夜揭穿了謎底。


    沙克浚得意地大笑道:“不錯!他們隻是孤家的禦前侍衛長,在孤宮中,不過是二流人物!”


    司馬瑜不禁怒聲叫道:“他們怎麽不敢上天山去訪問一下鐵劍先生與空空師太,這才是中原武林的代表人物!”


    卷縮在地下的靳春紅哼了一聲,司馬瑜才發現剛才那番話中沒有提到她師父,趕忙又道:“還有一些武林成名人物,剛好在那段時間息隱潛修,否則你的那兩個飯桶侍衛,恐怕連命都撿不迴去!”


    沙克浚連忙問道:“鐵劍先生與空空師太是誰?”


    司馬瑜笑笑一指冷如冰道:“這兩位前輩都是冷姊姊的師門,可惜現在都已經作古了,至於另外的一些高人如東海齊家三位前輩是靳姑娘的師門,就憑靳姑娘剛才的身手,你的寶貝侍衛能比得上嗎?”


    說到最後,他又望了靳春紅一眼,總算看見她微露笑意,沙克浚則傲聲大笑手指二女道:“你說的這些高人孤家雖未聽聞,然而從他們的這兩個傳人看來,卻也未必見得高明,因徒知師,孤家在一招之內,勝之如拾草芥!”


    司馬瑜勃然怒道:“放屁!你隻有吹牛的功夫高人一等,我自問功夫比諸那些前輩,相去不啻雲泥,卻也不信你能在一招之內,把我收拾得躺下來!”


    沙克浚的臉色一沉怒道:“小子!孤家向不親手對敵!今天倒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司馬瑜立刻凝神聚氣,他知道這毒龍國王武功高得出奇,口中雖然說得堂皇,心中仍不免惴然。


    沙克浚口角含著微笑,驀而欺身向前,伸手逕擊司馬瑜的頂門,招式平淡無奇,司馬瑜卻不敢鬆懶雙掌齊揚,一手庚金卻敵,一手橫胸藉戊土自保,功力都提到十足,勁出如山!


    沙克浚微哼一聲,手勢忽變,改掌為指,逕攻他的肩井穴,指端微微襲出一絲輕風,卻邪門得出人意料,那絲輕風有如一枚尖針,刺透他的“庚金”“戊土”兩種真氣阻截,筆直點到司馬瑜的身上,口中加喝道:“躺下!”


    冷如冰與靳春紅都嚶然驚唿,卻見司馬瑜的身子隻顫了一顫,並未如言躺下,而且他在百忙中還擂出一掌,正正地擊在沙克浚的胸膛上。


    “當!”的一聲,司馬瑜退了兩步,拳上血跡盈盈,而沙克浚居然也發出一聲輕吭,向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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