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冷如冰司馬瑜二人,崆峒得手,嚇跑陰陽童子東門黑,大破魔宮,在寒雲峰上定情之後,因聞惡鬼手仇真,已往華山,遂趕奔西嶽,接應長眉笑煞。


    一路之上,司馬瑜雖經冷姊姊斥以正義,人欲已退,靈府空明,但情發乎中,那能不形於外,冷如冰也何嚐不是外冷內熱,所以旦夕之間,背人之際,小兒女們,依然免不了互相撫慰,蜜愛輕憐,僅僅不及大欲而已。


    歡娛日短,寂寞天長,二人在郎情妾意誓海盟山之下,不知不覺地,把千裏長途,業已走盡,這日,來到華陰,天已入夜,見大街轉角之處,酒簾招展,走入一看,倒還寬敞,並有不少隔開雅座。但因為時已晚,酒客寥寥無幾,冷如冰司馬瑜選了一間遠街之處,要了幾個酒菜,二人正在舉杯待飲,隔室忽然傳來一陣喋喋大笑之聲。


    隻聽一人口音甚為蒼老說道:“賢弟,一別五年,不想你已在江湖道上,闖出這大聲威,身為金山水寨的副寨主,可喜可賀!隻是賢弟適才言道,方自西藏趕迴,不知你風塵仆仆,遠涉穹邊,卻是為了何事呢?”


    另—壯漢口音,哈哈笑道:“伍兄,你可知近年江南道中,出了一名驚天動地的紅粉魔頭麽?”


    司馬瑜輕輕用手一推冷如冰,冷如冰白他一眼,作勢噤聲。


    那老者答道:“愚兄自與賢弟別後,即未涉江湖,此事一無所知,願聞其詳。”


    壯漢道:“此人是個青春少女。姓靳,名春紅,武功詭異無倫,高不可測,不知何門何派,一年以前,才在江湖現身,就憑一柄短劍,打得江湖綠林道中,無數出類拔萃人物,一齊心悅誠服,俯首稱臣,推為江南水旱兩路四十八寨總寨主,並因其貌如嬌花,心如蛇蠍,潑辣刁兇,無與倫比。遂又公送外號‘豔羅刹’。從此‘豔羅刹靳春紅’六字,震動大江南北。下月九日,重陽佳節,也正是靳總寨主雙十芳辰。在杭州西湖總舵祝壽。因她雖然潑辣,終是小姑居處,手下各寨寨主,均想趁此機會巴結討好,冀獲青睞。紛紛派人遠赴各地,搜尋奇珍異貴,為她上壽,小弟靈機忽動,遠行西藏,費盡心力,並險些搭上性命,畢竟被我弄到一件希世珍寶,這一來,重陽壽宴之上,必然壓倒群雄,或者感動總寨主芳心,從此獨占春風,也未可知呢?”


    老者問道:“到底是件什麽貴物,賢弟說得如此珍貴!”


    壯漢答道:“小弟在西藏雪山深處,花費重金,雇請當地采藥專家,合力掘獲一支千年成形雪參。此參功能奪天地造化,生死人而肉白骨,常人得服少許,即可駐顏不老,益壽延年。我輩武林中人,更視為療治重傷奇毒的無上妙藥,若能整枝服食,則足抵十年內家練氣之功,可笑小弟萬裏奔波出生入死,得來此寶,卻不舍自用,拿去送人。可見美人魅力,委實不小呢!”說罷又得意了個喋喋大笑道:“伍兄多年至交,不是外人,雖然久曆江湖,想還未曾見過此物,小弟讓你開開眼界如何?”


    旋聞一陣悉率一聲,似在打開包袱之類,冷如冰一拉司馬瑜,雙雙就壁縫一張,果見一個中年壯漢,從錦匣之中,取出一支雪白人參,長約七、八寸,端的象極人形,手足口耳俱備,才一離匣,連冷如冰所坐隔室,均覺清芬撲鼻。


    那壯漢俟老者略為賞鑒,忙又放迴匣中包好。原來這家酒店後麵兼作店房,壯漢已然定好房間,隨即喚來店家,撤去酒飯,收拾後麵床輔安寢,老者也作別自去。


    司馬瑜俟壯漢走後,向冷如冰作了一個鬼臉笑道:“姊姊!天下事真是無奇不有,關中出了個‘俏羅刹’,江南出了個‘豔羅刹’。瑜亮能並生,好姊姊!華山事了,我們下趟江南,你們羅刹對羅刹,來個爭俏鬥豔的羅刹大戰,讓我也開開眼界如何?”


    冷如冰俏罵道:“你這小鬼,怎拿我和那下流賊婦作比,倒是那支雪參,我看著不錯,給他來個偷天換日如何?”


    司馬瑜當然高興,遂也喚來店家,要了一間上房,這小店房間無多,恰好就在那壯漢隔室。司馬瑜叫店家結算付清飯酒住宿等帳,隨即出來弄來一團黃泥,和紙筆墨硯。


    冷如冰卻倚榻嬌笑,看他一人搞鬼。司馬瑜把泥和好,做了一支和那雪參差不多大的泥參,一麵在盆內淨手,一麵喚道:“姊姊!幫我磨一點墨。”


    冷如冰邊磨邊問道:“你又要出什麽壞主意?”


    司馬瑜微笑不答。提起筆來,在紙上寫道:“空自穹邊跋涉,雪參變作泥參,笑他妖孽也稱觥!此物合當相贈,聞道西湖秋好,鱸魚紅樹專羹,輕騎九月下杭城,羅刹爭奇鬥勝!”末了大書“關中俏羅刹”五字,寫完擲筆笑道:“姊姊!這樣好麽?”


    冷如冰伸手擰了他一下道:“在平涼旅店之中,我曾經相你眼帶桃花,這一生必然遭受不少風流劫數。你說除非再有一位‘羅刹’出現,如今應驗,你瞧你現在一心一意,就是想下江南,看來你這場風流小劫,是難逃的了!”


    二人一番笑謔,夜已二更,冷如冰拿起泥參、紙條,揣向懷中,又順手撿起司馬瑜用剩下的黃泥。搓了一顆小小泥丸,開門走到隔室窗外,一聽室內鼾聲正濃,冷如冰輕輕躍起。左手三指撮住屋椽,懸身房簷之下。右手推開窗上通風小格,玉指輕彈,就用那粒泥丸,打了壯漢睡穴,再向司馬瑜微一擺手,飄身入內。


    不大工夫,手執雪參,仍自窗格縱出,將一切複原,那粒泥丸,也已帶出扔掉,二人迴到房內,冷如冰將雪參包好。


    交與司馬瑜貼胸收藏。便即離開店房,直奔山麓。


    司馬瑜邊行邊道:“姊姊!你那泥丸封穴,功力真高,找個機會,教給我吧!”


    冷如冰道:“這種功夫,要練到隔空打穴,才算登峰造極!我功力不夠,還非憑藉泥丸、米粒、豆類之屬不可,象我先師及鐵劍先生,在十步以內,隔空一指,便可將人定住,那才叫做神功呢!蕭老前輩所傳,亦係內家正宗,你但照我日前所傳八字真言,寡欲、清心,精研、苦煉,功行一到,自會至此地步,磨著人教則甚!”


    司馬瑜好端端的,又碰了一個橡皮釘子,賭氣把嘴一撅,足下加緊飛馳,但這華山幅員甚廣,萬壑千峰,二人又係初到。那裏去找那座遠隔絕窿的采薇峰呢!


    一直轉到天明,仍是茫茫無著,這才找到一處山民竹屋,稍作憩息。恰好這戶山民。生長華山,地形極為熟悉,見二人氣度不凡,略索茶水,賞賜大方。覺得過意不去,硬留二人吃了兩碗羊肉煮饃。然後引二人到那片削壁之前,指清途徑,方始別去。


    二人知神,身近賊巢,行動十分隱秘,輕輕上得壁頂。遙見長眉笑煞竟與一道裝老人。臨坪對奕,頗似多年老友,未明就裏,不敢妄動。司馬瑜遂用昔日與師父常用暗號,學了幾聲鳥鳴。長眉笑煞聞聲知意,這才驟起發難,施巧計毀去惡鬼手仇真追魂鐵杖,並以毒攻毒。即以杖端毒針,暗算仇閻二賊。


    等到神劍星環夏侯魯率徒出視。冷如冰司馬瑜業已雙雙過澗,各覓對手,打了個難解難分,在這廣闊約四、五丈的山坡之上,男女老少七人,打成了三對有半。


    惡鬼手仇真迫魂鐵杖已失,右臂上“五裏”及“曲池”兩處要穴,又受針傷。雖然服下解藥,毒已無妨,但這條右臂,動轉之間,已經感到有欠靈活。崆峒山十年若煉的“寒雲十八掌”,雖然依舊虎虎生風。但對付長眉笑煞蕭奇神妙無方,變化莫測的三十二式“仙猿掌法”,卻又相形見拙。


    仇真老賊,經驗何等老到,十招一過,便知無可勝之機,立刻改攻為守,步步為營。心想夏侯魯功力比自己略高,對付那白衣少女,總有餘裕,等他得手之後,也不必再講什麽江湖過節,師兄弟合手聯攻,還怕蕭老兒不敗。


    他這樣一來,畢竟有四五十年精純功力,又是穩守不攻,長眉笑煞空自施展絕學,把他圈入一片掌風之中,一時半刻,倒也拿他無法。


    當中這一對,則夏侯魯以雄渾沉穩見勝,冷如冰以輕靈迅活擅長,“七煞事手”換“痛禪八法”,也是打了一個,端的平分秋色。


    比較吃事的,還是玉哪叱司馬瑜,雙戰追魂太歲閻飛,和靈狐許駿。那閻飛此刻右目已盲,蓄意拚命形同狂瘋,一對紫金鉤點、鎖、劃、拿全是進手招術。靈狐許駿的一條蛟索菱鞭,長約七尺,不畏風雷劍削,招招點向穴道,金鉤近取。蛟鞭遠攻,端的配合得嚴密已極。玉哪叱司馬瑜空有風雷寶刀在手,一套精奇絕妙的“天罡劍”法,卻被二賊搞的手忙腳亂,施展不出。


    冷如冰麵臨強敵,心急檀郎,偷眼旁觀,芳心頗急。剛好夏侯魯久戰冷如冰不下,心中也已煩燥,急欲求勝,一逼開冷如冰攻勢,躍身後退丈許,雙手在腰間一理,左右腰下,十二柄帶翅短劍,金芒奪目。


    冷如冰知他神劍星環馳譽天下,金劍一現,自己快緊收攝心神,暫把司馬瑜置諸度外。依然對夏侯魯嬌笑道:“老賊休慌,不讓你把你那些現世寶,一齊抖露出來,料你死難閉目,聽說你這雙環十二劍,有追魂奪魄之能,姑娘到要見識一下!”


    夏侯魯陰惻惻地哼了一聲道:“無知女娃,死到臨頭,還敢發狂賣嘴!”


    左手向右腰下一探,朝外一甩,三柄金色小劍,作品字形,往冷如冰打來。


    冷如冰見這起手三劍,好似勁力不足,打到半途,竟似被風吹歪,當中一柄,往上飛起,左邊一柄,也向左傾,隻有右邊這柄,卻照直打到。


    冷如冰何等機靈,見他這柄劍,打造奇特,劍柄附有雙翅,早就注意。對這柄照直打到的,根本就未在意,三指一撮,便自接在手中,全神貫注在那似被風吹歪的兩劍,果然那兩柄短劍,竟似有人操縱一樣,一柄於上往下,一柄由左往右,竟都走了一個半弧,從背後向腦及右腰襲到。


    冷如冰有備在先,暗器聽風術,也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連頭都不迴,臻首微低,柳腰輕擺,便全閃過,眼望夏侯魯,嘴角一掀。梨渦微現,滿含奚落的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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