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變閻羅錢俊,在那場激戰後,因受傷深重,隨即歸隱江湖,不問世事,而疾沙劍丁鵬卻更活躍起來,他繪聲繪色的,渲染那次震驚江湖之戰,他自己是如何英勇,如何力敵那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稱得百變閻羅錢俊……自然,當時殞命的黑白道人物二十七人的事,他隻字不提。何況,更有那江南五奇中,唯一生還的鐵掌華武助他說詞,人們的通性,往往隻相信現傳的歪曲渲染,而不願去追究真實。


    這時,放馬林中的於凡,正休閑的在草地上踱著,他憐惜地望著那正在嚼青草的白馬,心中想道:趙堂主曾言及,那丁鵬居於萬源城北的疾沙莊中,名氣甚大,隻要稍加打探,便不難問得,那時……想到此處,隻為愛馬渾身汗,他不禁雙眉微動,暗暗道:“坐騎已奔馳了這大半天,已疲乏了,且休息一刻,入夜時分,準可到達地頭了。”


    他正在自思自想之際,驀然聽到身後兩丈遠近的地方,發出一絲極微的聲響,這聲音小極了,若不是於凡此等功力絕世的高手,換了別人是萬萬難以察覺的。


    於凡麵色驟然一寒,緩緩轉過身來,冷然向林中發話道:“何方高人駕臨此間,怎不顯身一見?如此鬼鬼祟祟,豈不貽笑於人?”


    他語聲才完,林身驟然暴出一陣狂笑,嗖的一聲,一條黃影電射至於凡身前一丈遠處,大笑道:“好個小家夥,果然有兩手!你姓什麽?”


    於凡此時一打量來人,不由差點笑出聲來,原來此人高不滿四尺,一身黃土布衣褂,瘦骨嶙峋,頭發禿得隻剩下幾根稀疏黃發,尖嘴削鰓,兩隻眼球,也是金黃色,精光外露,顯然是個內外兼修的好手。


    他說完話後,見對方並未迴答,仍在向自己渾身上下打量,這位麵如猿猴的老人不禁氣往上衝,大喝一聲道:“小酸丁,我老人家說話你聽見沒有?”


    這時,於凡才冷然一笑,應道:“聽見如何?不聽見如何?”這句話不說尚不打緊,一說出來,氣得這黃衫老者哇哇直叫,大怒道:“好小子,老夫不過見你生得秀氣一點,有幾分內家火候,所以不惜紆尊降貴,想來點化於你,不想你小子竟如此不識好歹。”他一見人家仍舊氣定神閑地望著自己,不由更加暴怒,大叫道:“好!想你必然持有幾手三腳貓功夫,也罷!老夫且來教訓教訓你這目中無人的小輩!”說罷,把衣袖拉起,就待動手。


    於凡漠然一哼,說道:“且慢,我有話說。”


    黃衫老人聞言一愕,想道:這小子莫非又有什麽花樣?隻因剛才黃衫老人在林中,施展開自己最擅長的輕身功夫,尚被眼前這年輕人察覺,心中就直不服氣,卻又模不透眼前這俊秀後生根底,所以藉詞發怒,想一試對方功力。


    於凡此時繼續道:“你我素無仇怨,若就此比試,待會任何一方受了傷都不好,這樣吧,不如咱們來個文比。”


    黃衫老者接口道:“何謂文比?”


    於凡笑道:“即是由雙方各出一題,再定一個輸贏之法,然後各盡本身技藝功力施為,這樣,任誰也取不得巧。”


    黃衫老人略一沉吟,慨然道:“便依你,但誰先出題?”


    於凡傲然一笑道:“閣下較我年長幾歲,一概由你出題,在下奉陪便了。”


    黃衫老人聞言,不由又是一瞪眼,心想:好狂妄的小子,好,老夫且教你識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須知武林中派別雜陳,各人所學,絕不相同,換言之你會的別人不見得會,而別人懂的你也不一定懂,故而武林成名人物,本身大多有一種至多種獨到的技藝,因此在雙方出題比武時,必拿出自己最拿手的絕活,以已之長,攻敵之短,哪有如此全然不顧本身,而將出題之權,全然交付對方之理,除非此人功力絕世,根本不將對手放於眼中,否則,他就定是個瘋子!怪不得黃衫老人如此氣憤!老人此刻強壓怒火,大聲道:“你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再客套。咱們以三場為限,第一場較輕功,第二場比試暗器,第三場則較內力。”


    當下說走,比試輕功就在這片林頂樹梢之上,雙方過招對掌,誰先落地,便算誰輸,第二場之暗器比試,則以林間之山雀為鵠,比較內力,黃衫老人卻選中了兩旁粗約半圍約六顆巨柏,雙方議定,誰在最短時間內,震斷此三株柏樹,便算誰贏這第三場。雙方同意後,黃衫老人不由心中暗自得意。原來此老乃是當今江湖中,極負盛名的武林怪傑,此老年逾六旬,性情卻極刁鑽古怪,一身小巧之技,獨門輕功可稱爐火純青,獨步江湖,極少遇到對手,故而他出的題目,全是本身的拿手絕活,黃衫老人心想:哼!這下你這小窮酸可有得瞧的!他正想得意,哪知對方這年青書生竟全然不懼,微微頷首應諾,眉宇嘴角,他含有一絲嘲弄意味的冷笑,不由氣得他重重哼了一聲,開口道:“你既無異議,老夫便先獻醜了。”


    隻見他雙手一抖,唿的一聲,身形已拔高三丈,輕飄飄落在樹梢之上,這一手“憑空掠影”果然高明,不愧名家身手,黃衫老人躍上樹梢後,迴頭一看,見那青年儒生仍在地下,微微仰首打量著樹頂,頓時心中暗喜,想到:莫非這小子僅是虛有其表?連這樹梢都上不來?


    黃衫老人正在猜疑,卻驀見那白衫書生全身不動,竟兩肩水平的直飄了起來,好似他那頎長的身軀,竟比之空氣尚輕,那書生在一瞬間,已如羽毛般飄落於一丈外的樹梢之上,尚隨看腳下一枝約小指粗細的幼枝,隨風搖擺不定。


    黃衫老人見狀不由驚疑,他識得這門功夫,正是武林中幾近失傳,而且極難練成的“凝汽禦風”上乘輕功,較之自己的“千裏振翼”,尚更要精進一層,黃衫老者此刻心中不由冒上一股寒意,但他仍然硬著頭皮大喝一聲:“看招!”語聲方住,人已一連搶進五顆樹梢,雙臂一圈,兩拳疾然外翻,閃電般擊向於凡前胸。


    於凡沉如山嶽,凝神待敵,等到那股強勁掌風,已快沾衣,始單掌虛虛向前一引一堆,左掌五指如鉤,指黃衫老人麵門之三要穴,小指稍曲,點向“人中穴”,這正是“閻羅十二式”的首招。


    黃衫老人隻覺得自己發出掌勁,被對方一接一引,便輕描淡寫的移到一旁,空自擊得枝葉紛飛,敵人左掌,卻又毫無聲息地擊向麵門,認穴之準,出手之辣直使他心膽懼寒,黃衫老人此時塌肩吸氣,隻見他雙腳一錯,已掠出一丈開外,他尚未站穩,又覺腦後風聲襲至,黃衫老人頭也不迴,一弓身,右掌站然向後劈出。左臂一振,人已唿唿直拔起兩丈,姿勢美妙之極,這是他賴以成名的獨門輕身術。黃衫老人一掌劈出,頓覺著力處空無一物,正自驚愕,閃目出,卻見那白衣書生仍然閑立原地,嘴角含笑地注視自己。原來他剛才腦後風聲,並非於凡縱身撲上,乃是在黃衫老人掠身閃躲時,以內家真力貫注食中二指,虛虛彈出一道勁氣而已。


    黃衫老人此際身子懸空,暴叱一聲,雙掌疾然下壓,一時掌風勁裂,唿嘯而至,於凡腳下一閃,身似鬼魅般突然閃至黃衫老人身後,右掌輕出,方位卻指向黃衫老人腰下,這正是黃衫老人一擊不中後,身軀下落時,背後的二穴,時間、步位,拿捏得恰到好處,不由不使這位江湖怪傑心中一驚,黃衫老人驚恐之下,雙臂又是一陣急揮,一連搶出七棵樹梢,方才拿樁站好。他此時心中不禁又驚又怒,暗一咬牙,驀然長身,又反撲而至,雙掌以十成真力,猛顧而出,他心中同時想到,這小子定然又是閃躲開去,哪知一念未已,對方卻是動也不動,便出單張掌,緩緩推出,勁勢沉凝,雄渾之極。但聞“轟”一聲暴響,於凡身形不過微微一晃,黃衫老人卻驀然被一股炙熱如山掌力,震得直翻出幾丈開外,一口真氣再也提不起,徑自向樹下飄落。慌忙中,黃衫老人急急屏息運氣,雙臂疾揮,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不由麵紅過耳,正待開口,身後已傳來冷冷的一聲:“承讓!承讓!”


    黃衫老人怒嘿一聲,喝道:“小子休得張狂,尚有兩場未決勝負呢,讓什麽?”說罷他閃目一瞧,見五丈開外的一棵樹枝上,正有五隻山雀在跳動,就轉首對於凡道:“小酸丁,咱們同時出手,以暗器擊那五隻山雀,誰打得多,便算誰贏這第二場如何?”


    於凡冷然點頭,見黃衫老人自懷中模出一把飛蝗石來,他心中不由冷笑,暗道:“好個老猴子,竟如此狡猾。”原來他倒是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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