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溫如聽她這樣說法,自然連連點頭地,目閃神光說道:“好,我們立即趕赴‘伏牛山’,反正一切恩怨,都需要來個彼此了斷清結——”


    於是,展溫如與陳琪心無旁騖的,立即趕赴“伏牛山”。


    展溫如甚至於在一路間,收斂了兒女情懷,不再對業已女裝與自己相伴的陳琪,有甚卿卿我我。


    這不是展溫如的薄情,而是這位少年俠士,太以多情!


    因為,展溫如仔細分析之下,了解了一樁事實。


    他所分析的是“伏牛山”中,互奪“霹靂書”一戰,己方究竟是敗,是勝?


    諸葛叔父智高,鐵霸天與無名居士力強!


    智、力相同之下,恐怕誰也沒有必勝把握,應該是各有五成機會!


    假如智勝,情況如何?


    “霸天門”既已瓦解冰消,鐵霸天與無名居士倘若再被“霹靂書”上所載的奇絕武學製住,則不單自己親仇得報,武林中也妖氛盡掃,會清平上一段歲月!


    假如力勝,又如何呢?


    諸葛叔父由於早服鐵霸天獨門劇毒,必然難逃一死!


    自己更必被無名居士唆弄鐵霸天,來個斬草除根!


    陳琪或許可能以局外人的身份,勉強僥幸逃得過這場劫數?……


    分析至此,展溫如心底情深,表麵情薄!


    他想得有理,認為倘若“伏牛”一戰,自己殺卻鐵霸天、無名居士,報雪親仇,那時再對陳琪眼皮供養,心坎溫存,地老天荒,為時不晚……


    倘若自己死於鐵霸天,或無名居士手下,則此時多一分旖旎,日後便多一分淒涼,又何必令陳琪僥幸獨活之餘,一憶此情,柔腸寸斷……


    道理想通,展溫如朝夕麵對業已同過床,共過枕,曾經兩度消魂的素心俠侶,卻不得強忍情恩,克製欲火!


    他心中像火一般的熱,麵上卻像冰一般的冷!


    最敏感的,應該不是現時代的寒暑表,而是古往今來的“女人心”!


    一天……兩天……


    第三天的夜間,兩人尚在山野間趕路,陳琪便忍不住地,搶前兩步,與展溫如並肩同馳,低聲叫道:“如哥,你……你……”


    展溫如並不笨,他已從陳琪的眉梢哀怨,眼角幽思,有所覺察,但卻佯作不知問道:“琪妹要說甚麽?”


    陳琪心中陡的一酸,目中淚光亂轉地,淒然說道:“如哥,我……我覺得你……你好像有……有點看不起我……”


    說話之間,心酸難禁,豆粒大小的淚珠兒,已從玉頰上撲簌簌地泉流而落……


    牽情最是美人淚,一滴能消鐵石腸!


    展溫如再怎冷靜,再能矯情,一看到陳琪這副宛如帶雨梨花的嬌羞氣苦模樣,也不禁慌了手腳,他手足無措地,止步而立,看著陳琪,囁嚅說道:“琪妹?你……你……你為何這樣說法?我對琪妹恩情,簡直感激得淪心浹骨,怎……怎會看不起你?”


    陳琪一而舉袖拭淚,一麵揭著嘴兒,幽幽說道:“如哥還要強辯,你難道竟不曾覺得這兩天來,你對我有冷淡麽?”


    展溫如歎道:“琪妹,你誤會了,我不是對你冷淡,我是怕……”


    陳琪妙目一瞪,從目中射出冷電似的懾人神光,沉聲接道:“怕甚麽?怕我當真是個不知羞恥的淫賤女人,怕我會吃了你麽?”


    展溫如見陳琪所起誤會,竟越來越深,隻得長歎一聲道:“隻為情多致多慮,多情反被責無情,琪妹竟如此相責,逼得我隻好對你說實話了。”


    就在展溫如萬般無奈之下,正欲向陳琪傾吐肺腑時,耳邊歌聲忽起。


    那歌聲極為宏亮蒼勁,唱的是:“鬥力何如鬥智強?由來心計勝刀槍,一聲霹靂群兇仆,烈烈轟轟幹一場!……”


    展溫如入耳驚心,向陳琪注目問道:“琪妹請聽,這歌詞的第一句便是‘鬥力何如鬥智強’?莫非我們一連三日苦趕,業已進入‘伏牛山’,這作歌之人,便是奉了諸葛叔父密令,來告我最重要的第四句秘語?”


    陳琪也覺如今並非與展溫如拌嘴嘔氣之時,遂點頭答道:“你猜得不錯,如今這一望無際的連綿峰巒,大概便正是‘伏牛山’脈。”


    此時,歌聲又變,唱的是:“伏牛山,伏牛山,伏牛山中有寶藏,肉眼凡胎看不見,誰來隨我識機關?……”


    因歌聲漸近,作歌人似從一條山穀中迎麵走來,展溫如遂向穀口凝目望去。


    穀口人影現處,是個獵人,因肩中背著一隻巨鹿,看不出年齡貌相。


    展溫如遙抱雙拳,目注對方,朗聲發話叫道:“這位大哥……”


    不知那獵人是未曾聽見?抑或不願答理展溫如?身形略轉,進入另一山穀。


    展溫如為之一怔,暗想對方既不願答理自己,莫非所唱山歌,中含隱語之事,隻是偶然巧合?


    正動念間,那“鬥力何如鬥智強”的山歌,再度響起。


    展溫如不再考慮,側對陳琪,雙揚劍眉說道:“琪妹,隱語,可能不傳六耳,你在此稍待,我去去就來。”


    話完,人閃,隨在那獵人之後,進入山穀。


    入穀兩經轉折,展溫如陡然一驚,旋又苦笑!


    原來這是一座死穀,前是峭壁,並無出路,但那背鹿獵人,卻已失去蹤跡!


    展溫如暗忖,既然別無出路,莫非那獵人是從峭壁頂端遁走?然則對方一再作歌,把自己引進穀來,卻是何意?


    心中如此想法,目中自然向那片排雲峭壁看去。


    這一看,又被他看出花樣了。


    原來那獵人雖走,卻留下一些東西!


    在那片峭壁之上的石縫之中,插著血漬未幹的兩隻鹿角!


    人和鹿都不見,單單把兩隻鹿角掃在壁上,究竟是甚麽意思?


    是不是專對自己?抑或自己偶然湊巧地,適逢其會?


    展溫如一麵動念,一麵走到壁前,再向那兩隻鹿角,仔細注目。


    鹿角極為美麗,不是分插,而是交叉形的插在壁上。


    展溫如注目少頃,心中決定了一件事兒,又有一件事兒,難以決定。


    他所決定的事兒,是把穀中所見之狀,說給陳琪知曉,兩人推敲研討,或可獲得解答。


    他所難以決定的事兒,是要不要把這兩隻鹿角帶走?


    帶走鹿角,固然易於陳琪互相推敲,或可觀察鹿角之上,是否另有秘密?


    但萬一對方不是留給自己,豈非成了妄取別人之物?


    展溫如略經躊躇,決定不取鹿角。


    但他卻仔細注目,看清鹿角隻是插在壁間,排作交叉形狀,其上絕無字跡,暨其他秘密後,方始轉身出穀。


    由入穀,到出穀,展溫如所耽誤的光陰並不算長。


    陳琪雖在穀外獨自等待,也不應有所不耐……


    但展溫如走出穀口,縱目四顧,卻不見陳琪蹤跡?


    他低低“咦”了一聲,劍眉微蹙,發話叫道:“琪妹……琪妹……”


    起初無人作答,等展溫如叫到第三聲後,方聽得一角山崖之後,有個妙齡女子,發生撲嗤一笑!


    展溫如未作深思,縱身趕過,幾乎和站在崖角後的一名少女,撞了一個滿懷!


    雙方這一對麵,展溫如劍眉深蹙,立時臉色大變!


    因為這站在岸角後的少女,不是他所深憐蜜愛的陳琪,而是他所深惡痛恨的西門小瓊。


    除了恨,還有驚!


    西門小瓊在此,陳琪卻突告不見,展溫如怎得不驚?


    他擔心在此即將決定“霹靂書”誰屬的最後勝負關頭,會一波三折,又起其他的變化?


    故而,他一見西門小瓊,便即臉罩寒霜,沉聲問道:“西門賤婢,我的……陳姑娘呢?”


    他本來是問我的琪妹何在?但臨時想起西門小瓊尚不知“陳琪”之名,遂改稱陳姑娘。


    西門小瓊向展溫如投過一瞥異常妖媚眼色,吃吃笑道:“咦,你這個不解風情的魯男子,幾時也交起女朋友,有了一位‘你的陳姑娘’了?”


    展溫如叱道:“賤婢休要多說廢話,趕快答我所問!”


    西門小瓊笑道:“你怎麽這樣兇法?你在有求於我,應該禮貌恭敬,為何……”


    展溫如不等西門小瓊話完,便目閃神光,厲聲叫道:“西門賤婢莫要忘了我已饒過你兩次,今日若是……”


    西門小瓊也以一聲冷笑,截斷展溫如的話頭說道:“展溫如,你休發狠,你雖然饒過我兩次,我卻連一次都饒你不過!”


    展溫如狂笑道:“無恥賤婢,我要你饒,你替我乖乖拿命來吧!”


    語音甫落,右掌已揚,一招“太乙分光”,便向西門小瓊當胸擊去。


    這是展溫如家傳絕學“太乙十三掌”中的精粹絕學,自然含蘊了神奇變化!


    西門小瓊因看不透這招掌法深淺,自然不敢硬接。


    她微一吸氣飄身,向左側閃出了五六尺遠。


    但展溫如原式未變,如影隨形地,一隻右掌,虛揚胸前,似欲隨時吐勁。


    西門小瓊一連三閃,均未脫離出對方掌勢籠罩之外!


    她心中有氣,不再閃避,改為硬接,一式“手揮五弦”,凝足“鐵琵琶手”功力,向展溫如來掌拂去。


    西門小瓊剛把躲閃改為接架,展溫如也把虛招改為實用。


    他掌心略登,隔空擊人的內家罡氣,便自狂湧而出!


    兩股內勁一接,高下顯然立判!


    展溫如的勁力方麵,本就高於西門小瓊,何況新服“百蛇之羹”,氣勁增強不少!


    掌接合處,西門小瓊三指先折,慘哼一聲,嘴角微沁血絲地,被震得退出數步,背椅山壁,胸前不停劇烈起伏!


    這還是展溫如為了準備向西門小瓊逼問陳琪下落,手下留了分寸,否則,西門小瓊必將傷得更重,甚至於應掌飛魂,一招畢命!


    “西門賤婢,曉得厲害了吧?你說不說陳姑娘現在何處?”


    西門小瓊怒道:“哼,死也休想——”


    話方至此,似乎髒腑受了震動,又自嗆出一口血來!


    展溫如道:“好,你既不肯迴答我的問話,我便成全……”


    邊自說話,邊自又把右掌緩緩揚起,似欲蓄動勁發!


    西門小瓊眼珠一轉,忽然向展溫如搖手叫道:“慢點……我……我……”


    在展溫如的心目中,自然是以知曉陳琪下落安危,此取得西門小瓊的性命為重,見狀之下,點頭說道:“對了,螻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隻要你從實說出陳姑娘的下落,我保證再饒你一次就是!”


    西門小瓊銀牙微咬,目光凝注展溫如,似在心中盤算?


    片刻過後,方收飲了目內兇光,頓然一歎說道:“好,我告訴你,但……但我有條件……”


    展溫如問道:“甚麽條件?”


    西門小瓊背倚山壁,好似胸腹疼痛地,以左手撫胸,緩緩說道:“你走過來些,我受了內傷,??法提氣大聲說道。”


    展溫如雖覺西門小瓊似乎有甚麽花樣,但因藝高人膽大,遂隻微凝功力,護住當胸地,緩步向前。


    西門小瓊見狀,從嘴角掀起一絲獰笑!


    隨著展溫如的前進,西門小瓊的臉上獰笑,越來越顯。


    等展溫如走到距離西門小瓊近僅數尺之際,方看出西門小瓊的臉上獰惡笑容,仿佛經過了冰凍凝結,一動不動!


    他正自心中略自起疑,身後突又起了“哈哈”一笑。


    這一笑,笑得展溫如大吃一驚,趕緊迴身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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