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足跡,幾遍華山,仍未遇著餘長醒暨獨孤姊妹。


    到了第三日上,馬必昌與冷玄冰趕至“下棋亭”踐約,方發現餘長醒的留書,說已獲鮑繼剛上官瑜二人落入“天地幫”手中確訊,遂與獨孤姊妹趕去“七殺塚”,設法營救!


    馬必昌看完餘長醒留書,皺眉道:“冰妹,我們錯了!”


    冷玄冰道:“錯在何處?”


    馬必昌道:“我們不應先遊別處,若是先來‘下棋亭’,縱然未能與餘長醒兄相遇,也可循他們前往‘七殺塚’的路徑,及時追上,如今有了三日之差……”


    冷玄冰聽至此處,接口問道:“你是怕他們到了‘七殺塚’中,發生危險?”


    馬必昌方一點頭,冷玄冰又複笑道:“你這種想法,似乎有點多慮,慢說‘風塵醉鬼’餘長醒也是‘武林七殺’,便連獨孤萍獨孤娟姊妹也家學淵源,具有上乘身手,‘天地幫’中,那群鼠輩……”


    馬必昌仍自麵帶憂色,皺眉說道:“冰妹休看‘七殺殿下’皇甫澤等,在此不堪一擊,但‘七殺塚’中,遍布機關埋伏,他們得了地利,情況便自不同!再說那‘七殺神君’與‘幽靈鬼母’,既敢起下以‘七殺塚’盡埋‘武林七殺’,獨霸武林雄心,定必總有一些驚人實學,絕不可加以輕視!”


    冷玄冰失笑道:“‘落拓王孫’一向獨來獨往嘯傲江湖,怎的如今有了‘玄冰玉女’結伴,反而膽怯起來?……”


    馬必昌苦笑道:“我不是膽怯,隻是有點為餘長醒兄暨獨孤萍獨孤娟姊妹擔心!”


    冷玄冰道:“時過三日,我們脅無雙翅,擔心又有何用?且到華陰縣城,各買一身衣服後,盡快趕去就是。”


    馬必昌知曉冷玄冰要買衣服之舉,必有其他用意,但也未加追問。


    ×      ×      ×


    冷玄冰所買的隻是兩件內衣,暨一些針線等物,買妥後,便命馬必昌獨自在旅舍大廳用酒,她則躲進房中,不知作些甚麽?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冷玄冰唿喚馬必昌入房,含笑問道:“馬兄,你是絕頂聰明人物,猜不猜得出我在作些甚麽?”


    馬必昌思索片刻,搖頭笑道:“無邊無際,我摸索不著……”


    冷玄冰道:“我在改造‘太陽三寶’……”


    這句話兒,把馬必昌著實嚇了一跳!


    冷玄冰含笑道:“我說太籠統了,應該隻是改造‘太陽奪命錢’……”


    馬必昌愕然問道:“‘太陽奪命錢’還能加以改造麽?”


    冷玄冰嬌笑道:“怎麽不能?馬兄生平不用暗器,我也如此,故而設法把‘太陽奪命錢’,改造為‘太陽保命錢’,‘奪命’不如‘保命’,‘度人’勝於‘殺人’,你大概對此不會反對!”


    說完,便取了一件內衣,向馬必昌含笑遞去。


    馬必昌接過一看,才知道冷玄冰是把那六枚“太陽保命錢”,以極佳針線手段,緊緊縫綴在內衣上,防護住前胸後胸背的六處致命要穴。


    冷玄冰道:“這東西既然鋒芒極利,截金切玉,無堅不摧,我遂料想它的本質也定然無堅可摧,隻是尚未加以試驗而已。”


    馬必昌向那“太陽奪命錢”細看幾眼,搖頭笑道:“不必再試驗了,但東西分明是用‘西方烏金’,加雜‘海底寒鐵’費盡苦心,治鑄而成,自然無堅可摧,冰妹把它縫在衣上,變成六片能禦任何刀劍暗器掌力的‘護穴龍鱗’,委實再妙不過!”


    冷玄冰正色道:“常言道:‘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不少身懷絕藝的俠義之士,往往偶一不慎,便損折在江湖宵小的鬼蜮行為之下!我們此去‘七殺塚’,不單步步是險,機關密布,所麵對的也均是‘七殺神君’、‘幽靈鬼母’那等意料中必然窮兇極惡,無所不為的陰險毒辣人物,利用太陽神尼遺寶,加上一層防護,似乎可以放心多了?”


    馬必昌點頭讚道:“保命當然強於奪命,冰妹這種念頭,太以正確高明,但你自己呢?是否也與我作了同樣……”


    冷玄冰拿起另一件內衣,向他加以展示,並含笑說道:“和你所防護的部位,完全一樣,隻不過你我身材不同,無法互相易著而已,這十三枚神錢中的十二枚被我加以改造,用來保命,另外還餘一枚在我身邊,到了‘七殺塚’後,若遇手段過於卑鄙,心腸過於毒辣的萬惡兇邪,我或許會破例施展一次暗器,讓對方嚐嚐這‘太陽神錢’的‘奪命’滋味!”


    馬必昌揚眉說道:“冰妹既已完工,製成‘防身寶衣’,我們就穿在貼身,快點趕路,因為事有變化,我擔心‘風塵醉鬼’餘長醒兄,或許會孤掌難鳴,遭逢兇險!”


    冷玄冰聽得微感意外地,愕然問道:“馬兄,你怎知事有變化?是有了甚麽變化?”


    馬必昌道:“我適才在前店飲酒因索量甚多,引起店家驚訝談論,才知餘長醒兄與獨孤萍獨孤娟姊妹,於昨日此刻,也來店中飲酒……”


    冷玄冰道:“他們難道在此中人算計,發生了甚麽意外?”


    馬必昌笑道:“意外雖有,卻非中人算計,據店家說是有位穿紅衣的中年美婦,突然入店,與餘長醒兄略起言語爭執,終於使獨孤萍獨孤娟姊妹,滿麵淚漬地,跟隨那紅衣美婦而去。”


    冷玄冰皺眉道:“這樣說來那紅衣美婦定是獨孤萍獨孤娟姊妹之母,名列‘窮邊四怪’中的‘血娘娘’獨孤美了!”


    馬必昌頷首道:“我的想法與冰妹完全一樣……”


    冷玄冰走入內室,一麵更衣,一麵高聲叫道:“馬兄,你也趕快換衣服,這種情況委實使餘長醒兄處於孤掌難鳴之下,我們要倚仗功力,盡快趕赴‘七殺塚’了!”


    馬必昌怎忍辜負冷玄冰的情意,遂把那件上綴六枚“太陽神錢”的內衣,貼身穿好,笑聲說道:“我們雖應盡快趕到‘七殺塚’,卻不知是否能與餘長醒兄遇上?”


    “此話怎講?餘長醒兄不是俗人,具有絕世身手,你竟料他會敗得那快,或是死得這樣容易?”


    馬必昌笑道:“冰妹會錯意了,餘長醒兄論功力或與我們各有專長,彼此在伯仲之間,論江湖經驗,則見多識廣,年老成精,至少比我們高出一籌以上!故而我說是否能與他相遇之意,並非指他敗得太快,或死得十分容易,而是指他可能會中途變計,不去‘七殺塚’了!”


    冷玄冰這時已把衣服換好,走出內室,注目問道:“馬兄這樣說法,又是有甚訊息?”


    馬必昌笑道:“也是適才於店家口中聽得,據說紅衣美婦把獨孤姊妹帶走後,餘長醒又獨自飲酒十斤,於結帳出店時,口中嘟嘟嚷嚷,說的全是‘救人’‘找人’‘救人’‘找人’四字!”


    冷玄冰道:“所謂‘救人’,自然是去救落在‘天地幫’手中的鮑繼剛和上官瑜,但‘找人”二字,卻……”


    她尚在沉吟,馬必昌卻已接口說道:“據我臆料,餘長醒兄定也覺得此去‘七殺塚’,不宜聲勢太孤,他想找的,不外兩路人馬!”


    冷玄冰笑道:“一路定是你我,另一路卻是誰呢?”


    馬必昌揚眉答道:“那也並不難猜,定是在餘兄好友濮陽高處療治傷勢的上官覺兄和‘玫瑰夫人’歐陽小玉!”


    冷玄冰道:“對,上官覺是上官瑜的胞兄,餘長醒除了找尋幫手,增強實力外,也把上官瑜落入‘天地幫’手中之訊,報與上官覺兄知曉。”


    馬必昌含笑道:“正因如此,我才說未必追得上餘兄,他若急於救人,自然立赴‘七殺塚’,倘若沉穩持重,先去找人,則反而會比我們遲到一步!”


    冷玄冰妙目流波地,看著馬必昌道:“馬兄,餘兄若先找人,我會怎樣找法?”


    馬必昌笑道:“‘華山’路近,他自然迴頭先找我們,找不著時再去找那一定找得著的上官覺兄暨歐陽小玉。”


    冷玄冰皺眉道:“我們連日遨遊,幾跡找遍華山,怎的竟未遇著餘兄?……”


    馬必昌含笑道:“這道理極為簡單,我們遍遊‘華山’,卻未再遊‘天琴塾’,餘兄若想尋找我們,則第一步必去‘天琴壑’,彼此便無法謀麵。”


    冷玄冰苦笑道:“如此分析起來,我們也不必再迴‘天琴壑’,因‘華山’幅員太廣,萬一再度錯過,反而誤了援救鮑繼剛、上官瑜之事,何況餘兄未必先去找人,他若先去救人,我們更得趕緊接應!”


    馬必昌點頭道:“不錯,這就是我催促冰妹換衣,快點趕路之意。”


    說完,便喚來店家,付了房飯酒帳,與冷玄冰一同趕路。


    這一男一女兩位奇俠,都是當代武林中的絕頂高人,急於趕路之下,真如電掣雲飄,迅捷輕靈已極!


    冷玄冰如今已遵從馬必昌的請求,把凜若冰霜的絕代嬌容,變成了笑口常開的春風俏麵,邊自飛馳,邊自向馬必昌笑道:“馬兄,我們到了地頭後,是明拜‘天地幫’還是暗入‘七殺塚’?”


    馬必昌看她一眼,含笑說道:“冰妹,我暫時不答此問,且各書一字於掌,看看彼此心意,是否相同?”


    冷玄冰點頭笑諾,兩人同時寫好,一舒掌心,居然均是“暗”字。


    馬必昌笑道:“明拜‘天地幫’,除了最多索迴鮑繼剛、上官瑜外,無法及於其他,暗入‘七殺塚’則可順便探悉這兇邪組織的布置如何,究竟有多強實力?”


    冷玄冰妙目一轉,揚眉說道:“尤其馬兄與‘幽靈公主’上官嬌所訂約期是一月之內,對方均想不到我們隨後便來,可能有些惡毒布置,到還措手不及,正在安排之中!”


    馬必昌正在點頭忽又皺眉說道:“不過‘天地幫’不是普通窯垛,而是設在‘七殺塚’下,我們暗入其間,若想不動聲色,恐也不容易呢!”


    冷玄冰道:“話雖不錯,但‘天地幫’既想爭霸武林,雄心不小,人數定必不少,在他們不能老是從‘七殺塚’出入,可能另有出入門戶,也必時常有出外辦事之人,我們到了地頭後,隻消不躁不急,先把出入門戶摸清,便不愁無法進入‘天地幫’了!”


    馬必昌笑道:“對,冰妹這‘不急不躁’四字,確是處理任何事務的無上原則,因為‘七殺殿下’皇甫澤業已中了我‘王孫截脈’手法,暫時必可迫令‘七殺神君’暨‘幽靈鬼母’,不敢對鮑繼剛、上官瑜等妄加傷害,隻是……”


    他語音忽頓,因覺鮑繼剛、上官瑜雖生命無慮,但那“幽靈公主”??官嬌,卻太以妖媚淫邪,兩位風神俊秀的少年英俠,恐怕難脫風流小劫!


    這種想法,不便對冷玄冰說出,故而才講到“隻是”二字,便把話頭頓住。


    冷玄冰錯會了意,揚眉笑道:“馬兄,你既宛轉陳詞,又有點吞吞吐吐,是不是怕我急躁?”


    馬必昌索性將錯就錯地,低聲笑道:“不瞞冰妹說,愚兄生平最大的長處,便是風塵憔悴,棱角磨平,能忍人之不能忍,冰妹則以曠世仙姿,挾一色絕藝,嘯傲江湖,所遇既順,所向無敵,雖然靈明朗澈、不至急躁,但剛強高傲,總不能免……”


    冷玄冰失笑道:“誰說我所遇皆順,這次在‘天琴壑’的寒潭水眼之中,不是險些送命,碰了一個大大的釘子!”


    馬必昌以一種極柔和的目光,極溫柔的語調,看著冷玄冰緩緩說道:“冰妹,天然災害的力量,可能會比人為的災害,高出萬倍,但人為災害的兇險曲折,暨難於防範,卻又比天然災害,強勝多多!那‘七殺神君’與‘幽靈鬼母’,創立‘天地幫’,不足為奇,但若無幾分自恃,決不敢再建‘七殺塚’,向擁有各種正邪好手的‘武林七殺’,明麵叫陣!此番前去,對方既占地利,又擁人多……”


    冷玄冰聽至此處,嬌笑搖手接道:“馬兄不必再分析了,你這張懸河利口,業已滔滔不絕,說得我改變主意!”


    馬必昌愕然說道:“冰妹改變了甚麽主意?”


    冷玄冰揚眉答道:“我起初決定,在摸清‘七殺塚’出入門戶,混進‘天地幫’後,便和你分道揚鑣,你負責營救鮑繼剛、上官瑜,我負責搏殺‘七殺神君’和‘幽靈鬼母’,若能將這兩個巨惡元兇,一舉除掉,‘天地幫’豈不立告冰消瓦解?”


    馬必昌劍眉微蹙道:“如今呢?如今冰妹是怎樣改變主意?”


    冷玄冰道:“如今我已覺得要以區區兩人之力,瓦解整個‘天地幫’,未免打的是種如意算盤,遂決定進入‘七殺塚’後,不和你分道揚鑣,兩人共同進退,互相策應,先以救出鮑繼剛、上官瑜為第一鵠的,其他事兒,則隨機應變,能作到甚麽地步,便作到甚麽地步,絕對避免急躁!”


    馬必昌喜形於色,連連點頭道:“冰妹這才是正確想法,‘欲速不達,過剛易折’,乃先哲不朽名言,好在我們隻消與餘長醒兄,暨上官覺、歐陽小玉等遇合以後,集‘武林七殺’之力,瓦解‘天地幫’,也就差不多了!”


    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馬必昌與冷玄冰雖已決定共同進退,誰知於一入‘七殺塚’後,兩人便告分開,驚險萬分,香豔絕倫地,生出無窮事故!


    兩人盡力飛馳,除了打尖療饑以外,幾乎是夜不投宿的拚命急趕。


    四五日後的一個黃昏時分……


    馬必昌在一片綿亙裏許的亂葬荒墳間,止住腳步。


    冷玄冰含笑問道:“是到了地頭了麽?”


    馬必昌手指約在二十來丈以外的一座高大墳墓,點頭說道:“不錯,那座最高大的墳墓,便是對方打算把‘武林七殺’一齊埋葬其內的‘七殺塚’!”


    冷玄冰挑眉道:“我們先過去看看……”


    馬必昌看她一眼,溫言笑道:“冰妹莫急,我們連日趕路,身體上難免疲勞,且先靜坐上一個半個時辰,使氣機流暢,體力恢複後,才好應付強敵!”


    冷玄冰玉頰上微泛紅雲,啞然失笑道:“我心中雖已明白,口頭上和舉措上,仍複有點急躁得,可見棱角磨平,相當不易,需要深功夫,大學問呢!”


    語至此處,目注馬必昌道:“我們在何處靜坐行功,莫非就在這亂墳之間。”


    馬必昌微一沉吟道道:“此處不妥,對方出出入入,容易發現我們,豈非便將立加嚴密防範?……”


    目光一掃,指著東麵一片叢生樹林的小丘陵道:“那片小丘陵上,有不少樹木,我們找株大樹,在樹腰靜坐行功,既較潔淨,又可高瞻遠矚地,觀察‘七殺塚’下群邪的出入動靜!”


    冷玄冰自然讚同,兩人便微閃身形,一同趕過。


    馬必昌選了一株大樹,與冷玄冰麵對“七殺塚”,坐在一段較粗樹枝之上,背倚主幹,便自調息行功,漸入內家妙境。


    氣運周天,一遍功行作罷,連日來的趕路疲勢,使告完全消除。


    冷玄冰與馬必昌對看一眼,方自麵帶微笑,意欲發話,忽又皺眉側耳,目光改注西北。


    馬必昌與冷玄冰功力相若,自服兩粒“朱紅雪蓮實”後,可能還高出半籌,自也同時聽得西北遠處有夜行人的步履急遽聲息。


    果然,未過多久,一條黑影從西北方電掣馳來,但卻並未奔向“七殺塚”那座巍峨墳頭,隻停步在“七殺塚”之南,約莫四五丈遠近,一座比尋常墳墓略為高大的石塚之前。


    這條黑影停步以後,合掌連擊,掌聲頗有節奏,聽來是“拍拍拍、拍拍,拍拍”。


    掌聲一住,石塚墓碑居然無聲自移,現出了一個黑暗狹窄門戶。


    門戶中並走出一名黑衣大漢,向那黑影恭身一禮,肅讓入內,然後便門戶一閉,墓碑重現。


    冷玄冰低聲笑道:“馬兄猜得果然不錯,‘七殺塚’的出入門戶,竟在距離‘七殺塚’四五丈外……”


    馬必昌道:“我們如今所處地勢太好,居高臨下,可以一覽無遺,冰妹且仔細看看那‘七殺塚’南北東西的周圍情況,有甚異狀?”


    冷玄冰掃目一目,點頭答道:“我看出來了,在‘七殺塚’四周南北東西的數丈以外,各有一座不尋常的石塚,大概全是‘天地幫’出入門戶,並可能逐日不同開放,但由於適才那條黑影之來,業已知曉今夜開放的是南方門戶……”


    馬必昌劍眉緊鎖,似陷深思?


    冷玄冰訝然道:“馬兄,你在想些甚麽?”


    馬必昌道:“適才進入‘七殺塚’那條黑影的身份,太以奇異,遂使我陷入迷惑之中,有些疑問,想不明白。”


    冷玄冰揚眉問道:“適才那人年約二十七八,貌相於俊美中略顯陰鷙,莫非馬兄竟認得他麽?”


    馬必昌點頭道:“那人就是‘魔眼淫尼’常妙妙的師弟‘魔手三郎’宇文飛。”


    冷玄冰微感驚奇說道:“根據‘天地幫’幫徒口中訊息,‘七殺塚’中,業已陳列了兩具‘武林七殺’的蠟像活屍,依次序而言,第一具是‘魔眼淫尼’常妙妙,第二具便是死在馬兄‘七巧金環’之下,被‘天地幫’徒撿了便宜的‘酒色如來’了了僧……”


    馬必昌道:“不錯,這是‘巴東雙煞’屠楨屠祥兄弟,向我透露。”


    冷玄冰道:“如此說來,‘魔手三郎’宇文飛與‘天地幫’之間的仇怨,應該極深麽?他竟通曉出入‘七殺塚’的門戶暗號,而那黑衣大漢又對宇文飛十分敬禮?”


    馬必昌苦笑道:“這就是令我迷惑,想不出其所以然之故。”


    冷玄冰英氣勃發地,挑眉說道:“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若不進入‘七殺塚’,根本無從對這些疑問,獲得解答!”


    馬必昌點頭笑道:“話雖不錯,但‘七殺塚’地形特殊,我們若想不動聲色地入內暗探,似無可能,必須要略變原計!”


    冷玄冰問道:“馬兄是想改暗探為明闖?”


    馬必昌搖頭道:“光是明闖,收效難宏,我想一明一暗,配合進行,以明闖掩護暗探,或許可以收到預期效果?”


    冷玄冰嬌笑道:“馬兄此計甚妙,你曾與‘幽靈公主’上官嬌訂下約會,又使‘七殺殿下’皇甫澤,中了你‘王孫截脈’手法,自然應該由你擔任明闖,由我擔任暗探……”


    馬必昌連連搖頭,截斷冷玄冰的話頭道:“不,不,明闖安全,暗探危險……”


    冷玄冰略含不悅,也截斷馬必昌地話頭,“哼”了一聲道:“馬兄不肯使我擔任危險任務,是認為我經驗欠缺,功力薄弱……”


    馬必昌知她要犯小性,趕緊陪笑道:“冰妹千萬莫要會錯了意,因任務既有危險與安全之別,分派上便不能不求公平,我們誰也不許占誰便宜,來個聽天由命好麽?”


    冷玄冰一愕道:“甚麽叫‘聽天由命’,是不是要拈鬮決定,誰來擔任暗探,誰來擔任明闖?”


    馬必昌笑道:“正是如此……”


    說話間,順手折了兩根細細樹枝,把一半捏在手中,向冷玄冰含笑說道:“這兩根樹枝,略分長短,冰妹請隨意選上一根,留下一根給我,得長者明,得短者暗,豈非聽天由命,免得彼此爭執!”


    冷玄冰哪裏想得到馬必昌已耍花樣,不願使她暗探涉險,遂點頭微笑地,隨手抽了一根細枝。


    其實馬必昌在折枝之際,已加注意,兩根細枝根本就差不多長短。


    等冷玄冰抽走一根後,馬必昌神功默運,留在他手中的那根細枝,已有寸許成灰!


    冷玄冰把兩根樹枝一比,見自己所抽的長了一寸有餘,不禁噘著嘴巴說道:“我的運氣真壞,偏偏抽到了無甚趣味的明闖差事!”


    馬必昌失笑道:“明重救人,暗重探密,我保證決不在‘七殺塚’中,多作勾留,盡快脫身,與冰妹靜等餘長醒兄、上官覺兄,暨歐陽小玉姑娘等趕來聚合,再群策群力,大破‘天地幫’就是。”


    冷玄冰無可奈何地,皺唇問道:“我們就分明暗兩路,闖闖‘七殺塚’吧,馬兄請講,你要我怎樣替你掩護?”


    馬必昌道:“要等機會……”


    一語甫出,突然展顏笑道:“真是事有湊巧,機會來了……”


    原來是那石塚墓碑的暗門又啟,走出一個黑衣人來,所行方向,並正是馬必昌與冷玄冰的藏身丘陵。


    馬必昌靜等對方走近,飄身出手,一指便將其點倒!


    那黑衣人是個年約三十五六的精壯漢子,經馬必昌加以逼問,供出姓崔名楓,是“幽靈鬼母”最喜愛的專用廚師,此去便係購買一些“幽靈鬼母”平素嗜食之物。


    對於其他機密,則稱毫不知情,馬必昌根據崔楓身份,知其決非推諉,遂略詢“七殺塚”中的道路情況,點了他的暈穴,脫下所著黑衣,穿在自己身上。


    冷玄冰笑道:“馬兄,你要冒充這崔楓的身份,去作‘幽靈鬼母’的廚下大師傅麽?”


    馬必昌搖頭道:“彼此年貌不同,如何假冒?我隻是藉著冰妹掩護,混進‘七殺塚’中,然後再見機行事。”


    冷玄冰道:“說你的錦囊妙計,我遵照辦理就是。”


    馬必昌道:“冰妹去到石塚之前,依所聞暗號擊掌,則墓碑暗門必啟,當值‘天地幫’徒,定然出麵查問,冰妹將其點倒,我便乘機進入塚中……”


    冷玄冰道:“你進去了,我呢?”


    馬必昌笑道:“冰妹則高聲叱責,稱你將來為‘七殺殿下’皇甫澤解救所中‘王孫截脈’手法,‘天地幫’中人物,居然還敢如此猖狂慢客!”


    冷玄冰嫣然笑道:“好主意,這樣一罵,準會把‘七殺神君’,或‘幽靈鬼母’,罵出一個來,把我大搖大擺地迎進‘七殺塚’內……”


    說至此處,目光微注馬必昌道:“入塚以後呢?對方問起我‘落拓王孫”馬大俠為何不來,怎樣迴答?以及是否以解救皇甫澤為條件,要求對方釋放鮑繼剛、上官瑜二人?需不需要代表‘武林七殺’,與對方訂場約會?……”


    馬必昌潦倒江湖,人情練達、懂得像冷玄冰這等性格高傲的武林俠女,最不願意事事聽憑指揮,受人分派,故而連連搖頭,含笑說道:“冰妹怎麽事事問我,這一切事兒,均隨你高興,加以應付就可!”


    冷玄冰玉頰微現梨渦,揚眉說道:“別的事兒,我可以不問你,但怎麽解救‘七殺殿下’皇甫澤所中的‘王孫截脈’手法,卻不得不……”


    馬必昌接口笑道:“那是我獨門薄藝,也是我壓箱底的功夫,如今雖因時間關係,隻能先傳解救皇甫澤所需手法,等大破‘天地幫’事了,定絲毫不藏私,全部貢獻冰妹!”


    冷玄冰白了馬必昌一眼道:“馬大俠請傳絕藝,冷玄冰敬謹受教!”


    冷玄冰功力本高,又是天悟神聰的絕頂玲瓏人物,對於馬必昌所傳解救“王孫截脈”手法,自然一學便會。


    傳完手法,兩人同去“七殺塚”以南,四五丈遠的石塚之前。


    馬必昌依照所聞暗號,“拍拍拍,拍拍,拍拍,”連擊七掌。


    石塚墓碑果然移開,一個黑衣壯漢自門戶中走出,見馬必昌身著本幫服裝,麵目卻甚陌生,遂訝然問道:“尊駕何人?你是——”


    馬必昌不加理會,以一種大邁邁的神情說道:“你同伴呢?”


    黑衣壯漢道:“此處隻有我一人輪值,何來同……”


    “何來同伴”一語中的“伴”字尚未出口,便被馬必昌一指點倒,向冷玄冰低聲笑道:“冰妹開始罵人,我先混進去了!”


    語音一了,果以極靈巧的毫無聲息身法,閃進石塚墓碑移開後的狹窄門戶以內。


    冷玄冰雖知馬必昌一身武功比自己隻強不弱,人更機智絕倫,但因“七殺塚”地勢特殊,仍有點放心不下,急於進入“天地幫”中,相機策應,遂毫不遲延,凝聚真氣,向那狹窄門戶之中,傳聲及遠地,發話說道:“冷玄冰有事特來‘天地幫’,訪謁‘七殺神君’與‘幽靈鬼母’,誰知竟如此慢客?看來我要撒手而去,不理會那身中‘王孫截脈’手法的‘七殺殿下’皇甫澤的死活了!”


    語音未畢之際,便已聽得地下起了一連串的金鍾玉磐之聲,並有兩名黑衣人從門戶中急急竄出,目光瞥見儒衫飄飄,傲然卓立的冷玄冰,不覺一怔?冷玄冰知道對方發怔之故,大概是為了自己身著男裝,遂揚眉說道:“我就是被江湖人物稱為‘玄冰玉女’的冷玄冰!”


    一名年齡稍長的黑衣老叟,聞言之下,慌忙一抱雙拳,恭身說道:“啟稟冷姑娘,我家神君有事外出,鬼母則正在坐關,適才雖已用金鍾玉磐傳報來了貴賓,但恐隻有暫由上官公主,代為迎客,尚請冷姑娘莫加怪罪才好!”


    冷玄冰冷然道:“我此來隻在辦事,對於這些微末禮節,並不十分計較……”


    話方至此,石塚之內,響起一陣銀鈴笑聲,有人接口說道:“多謝冷姑娘海量,上官嬌先率‘天地幫’內三堂堂主,代迎嘉賓,等我家鬼母坐關完畢,再親自加以款待……”


    隨著話音,從門戶中走出四人,當先一個年約二十三四歲的美豔少婦,正是“幽靈公主”上官嬌。


    上官嬌邊行邊向冷玄冰含笑問道:“冷姑娘既與馬大俠在一處,可知他寒潭取寶之事,可曾如願?”


    冷玄冰不願說謊,也不願深言,遂極為簡單答道:“僥倖……”


    上官嬌似感意外地,“哦”了一聲道:“寒潭水眼以內,冷度之烈,足令人骨髓成冰,馬大俠居然能取得寶物,真是異數!但本幫皇甫殿下曾獲贗鼎,事後檢視隻是十三枚‘洪武通寶’,馬大俠所得,當真是太陽神尼所遺的‘太陽奪命錢’麽?”


    冷玄冰怎肯輕吐實情,隨口答道:“我與馬大俠分手,來此之時,尚未檢看,隻知是一十三枚錢形之物——”


    她行走之間,暗以絕頂聰明,記下途徑,如今發現甬道中不單岔路分岐,並邊暗合陰陽五行,布置陣圖,不禁冷笑一聲,揚眉說道:“貴幫的‘七殺神君’與‘幽靈鬼母’,選擇這總壇地勢,真不容易,並著實費了一番苦心,加以布置!”


    上官嬌笑道:“這甬道的分岐途徑,十分複雜奇妙,非有本幫人物帶路,無法過行,外人若擅入其間,多會身罹奇禍,慘遭不測!”


    冷玄冰聽她這樣說法,芳心中不禁又為暗入“七殺塚”的馬必昌,有點暗耽憂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林七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諸葛青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諸葛青雲並收藏武林七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