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


    徐鳳年大抵是不願意見到陳芝豹的,所以極為冷淡的質問了一句,連一句客套的話都沒有。


    “世子殿下遇刺,屬下自然要來!”


    陳芝豹不曾理會徐鳳年的冷淡,直接拱手一禮,完全挑不出一絲的毛病,讓徐鳳年有氣都無處發,隻能憋在心裏。


    “你來了又有何用?”


    徐鳳年繼續刺著陳芝豹,不講一點的情分,二人從小不和,在加上所有人都認為陳芝豹才是最佳的北涼接班人,即使徐鳳年毫不在意北涼王位,但是依然不爽,這王位他可以不要,但是陳芝豹不能搶奪。


    “自然是給世子殿下一個台階下。”


    陳芝豹將手中的布袋扔到了長幾之上,血水四濺,隻是奇怪的居然沒有濺到坐在幾案之前的許宗甲分毫。


    陳芝豹眼力驚人,看到這一幕,不由的瞳孔微縮,手中的梅子酒握得更緊了幾分。


    “這是何物?”


    徐鳳年不知這些,隻是好奇的看了一眼血紅的布袋,他自然知道裏麵是人的首級,隻是不知是何人的首級,所以才會多問了一句。


    “軍中一位將校的人頭,世子刺殺案的主謀,已經被屬下就地正法了!”


    陳芝豹收迴打量許宗甲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徐鳳年,解釋了一句,隻是聲音毫無起伏變化,他對徐鳳年這個紈絝子弟很是看不上,但是對方畢竟是義父徐驍的長子,所以他也表現的畢恭畢敬,讓人挑不出一絲的錯處。


    “刺殺主謀,就這麽容易被你殺了,怕不是一個頂罪的無辜者吧!”


    徐鳳年並不相信刺殺自己的謀劃是一個將校可以做到的,所以一點都不相信陳芝豹的話。


    “他雖不是真正的主謀,卻也是軍中細作,正好殺了給世子一個台階,將世子刺殺案了結了!”


    陳芝豹直言不諱,直接道出了這名將校的身份,也不隱瞞自己的弄虛作假。


    “給我一個台階?”


    徐鳳年聲音陡然升高了幾分,語氣中有著不服氣,他最討厭的就是陳芝豹這幅高高在上的姿態,讓他極為不爽。


    “難為褚祿山願意為你受此委屈,吃了這麽多的苦頭。既然有了台階,世子就該借著台階順勢而下。”


    陳芝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地板,上好的漢白玉地磚之上有著一攤血跡,正是褚祿山所留。


    徐鳳年也看到了地上的血跡,無言以對,自己在高傲,也無法反駁此時的陳芝豹。


    “既然世子願意接受屬下的建議,還請將此次謀殺案的花魁交給我,讓我直接將她殺了,這件事情就算了了!”


    陳芝豹見徐鳳年無言以對,立刻趁熱打鐵,提出將魚幼薇殺了,了解此案,省得留著是個禍害。


    “不可能,魚幼薇我不會交出去的!”


    徐鳳年聞言立刻反對,連連搖頭,表示堅決不願如此。


    這讓一旁的薑泥對徐鳳年的惡感稍減了幾分,畢竟魚幼薇是西楚後人,為了給西楚報仇才會刺殺徐鳳年,薑泥自然希望護得魚幼薇的周全。


    陳芝豹也不著惱,他深知徐鳳年的好色本性,以為他是又犯了老毛病,深深看了一眼徐鳳年,有著一絲的鄙視。


    徐鳳年自然看懂到了陳芝豹的深意,隻是為了護住魚幼薇,他雖有心解釋,但還是捏著鼻子忍了下來,自己早就名聲盡喪,在北涼爛了大街了,所以也不在乎再多添一筆談資,讓市井之人多些歡樂。


    “那屬下告辭!”


    陳芝豹一抱拳,手持梅子酒轉身向外走去,步伐堅定,步幅居然完全相同,可見對身體的控製已經入了幽微之境。


    “白袍梅子酒,人冷槍卻醇!”


    許宗甲的評價聲在徐鳳年和薑泥的耳邊響起,讓沉思的二人詫異的將目光投向了他。


    “此話怎講?”


    徐鳳年率先開口,他雖不知許宗甲究竟是不是高手,但是對許宗甲的眼界見識卻極為欽佩,當初許宗甲一眼就看出了南宮仆射的虛室和刀道根底,讓高傲的南宮仆射都視他為知己。


    “陳芝豹不愧是白衣兵仙,驚才絕豔,學識過人,武藝精湛,可謂人傑!好風骨,好槍法!”


    許宗甲連用多個詞語誇讚著陳芝豹,這讓徐鳳年聽著有些不順耳,但是為了知道許宗甲對陳芝豹的評語,也是強忍了下來。


    “這都能看出來?”


    徐鳳年迴憶一番剛剛發生的事情,他怎麽什麽都沒有察覺到。


    徐鳳年自幼記憶超群,和師父李義山下棋從來都是盲棋,不需要棋盤、棋子,全靠個人記性,靠著這一手他才能在李義山手中取得九負一勝的戰績,對此李義山也是極為羨慕徐鳳年的記性。


    “你見識淺薄,不學無術,自然看不出!”


    許宗甲翻了一個白眼,對著徐鳳年冷嘲熱諷,很是鄙視。


    徐鳳年本想反駁一番,他徐鳳年其實也算不上一個草包,經史子集,琴棋書畫,詩詞書數,他也都學過,隻是不精通罷了,遠沒有他人所說那般不成器,但是看了下的許宗甲,想到了對方的博學,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陳芝豹性情冷淡,喜怒不形於色,但卻將書讀到了骨子裏的,一舉一動,醒臥起坐,都有規矩在身,已經刻在了心裏,成了本能,即使他極為厭惡你,但是依然守著規矩,沒有一絲逾矩,行走之間每一步步幅絲毫不差,已經到了隨心所欲不逾矩的境地!”


    許宗甲撫掌讚道,臉上掛著一絲笑容,好似看到了同道之人。


    “一個人如果將書讀到了骨子裏,那你說他的學識如何?”


    許宗甲抬眼望向徐鳳年,揶揄的問道。


    “自然是學識驚人!”


    徐鳳年也沒想到許宗甲觀察如此仔細,他在腦海仔細迴憶複盤了一下陳芝豹的動作,果然像許宗甲所說,絲毫不差,脫口而出的答道。


    徐鳳年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如此誇讚陳芝豹,好像是為了找迴麵子,再次反駁道。


    “那又怎麽看出他武藝精湛的?”


    “一個人如果可以控製自己的一舉一動,自然槍術精湛,武藝求小不求大,高手相爭,功夫都在細微之處,陳芝豹雖然鋒芒不顯,但他手中的梅子酒卻散發著醇厚槍意,猶如美酒陳釀,可稱的上當世槍術第一。即使是此時的南宮仆射也要差他三分,日後必然可以成就儒聖境界,證得陸地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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