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為了我而來的,是來看青璿的!”


    侯希白露出了一絲唏噓,石之軒這個人說是梟雄一點都不為過,狠辣無情,即使是曾經的戀人,他都可以利用欺騙,當年祝玉妍為了和他雙宿雙飛,氣死了自己的師父,但是最後卻慘遭拋棄,因為已經破身,所以此生都練不成《天魔大法》的第十八重境界,無緣大宗師,這本就是石之軒的算計,目的是打壓陰葵派,掌控魔門兩排六道,成為新一代的魔帝。


    隻是可惜,命運弄人,石之軒這人有著縝密的算計城府,過人的智慧,超絕的資質,可以說距離一同魔門兩道六派,隻差一線,卻遇到了在自己一生的克星,愛上了慈航靜齋的碧秀心,碧秀心以身伺魔,二人隱居幽林小築,避世不出,這才使得魔門再次被佛門打壓了下去。


    “青璿嗎?”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青璿是石之軒的女兒?”


    大印和尚神色複雜無比,低頭垂目,聲音中帶著幾分疑惑和求證。


    “沒錯,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知道了他是石師的女兒!”


    侯希白在大印和尚麵前,依舊稱唿石之軒為師父,這是事實,也是因果,不需要否認,石之軒對侯希白有恩,當年要不是石之軒將侯希白帶迴了幽林小築,傳授他花間派的武學奧義,他也不會拜入大石寺,世界的事情都是一環扣著一環的,不可逃避,也無法逃避。


    侯希白依舊認為隻是花間派傳人,隻是多了一個禪宗大石寺弟子的身份罷了,這一點大印和尚也是心知肚明,並沒有感到不妥。


    花間派相比魔門其他的門派,勢單力薄,每代隻有一位弟子傳人,且隻能為男性。另設“護派尊者”一名,負責看管派內典籍,且必須為女性。


    花間派傳人大都風流瀟灑,多才多藝,行事亦正亦邪,最重視識見學養,周遊四方,兵不血刃,就可亡幫立國,繼承的是縱橫家的思想道統,追求意境神韻,入情而又出情,以超然的心態把握情之真意,極情極性,蔑視世俗道德,功法套路追求有中尋無,妙手偶得的神韻意境。


    花間派弟子的身份極為神秘,大多時候,即使魔門中人也不知道誰是花間派的傳人,護派尊鎮更是神秘,並不是花間派的人,隻是代為保管花間派的典籍,避免花間派傳承斷絕。


    這一代的護派尊者的身份,即使是侯希白都不知曉,隻有石之軒這位花間派的宗主才知道,日後石之軒如果身死隕落,侯希白自然會成為花間派的宗主,護派尊者才會主動現身,和侯希白取得聯係。


    大印和尚也不意外,他知道眼前的弟子智慧過人,天資異秉,如果不談性格,簡直像極了石之軒,難怪當初石之軒會一時動念,收了他作為花間派的傳人,應該是從侯希白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


    “你既然知道了青璿的身份,就沒有想過從她身上獲取《不死印法》嗎?”


    大印和尚眸光溫潤,嘴裏說的十分尖銳,神色依舊平靜,好像《不死印法》這麽奇功絕學,隻是書店裏的普通書籍,隨處可見。


    侯希白眸子黑白分明,俊俏的臉上帶著幾分桀驁自信,俯視眾生,睥睨天下,朗聲道。


    “我侯希白自認為才智遠勝石師,不過是一卷《不死印法》罷了,還不放在我眼裏!而且就算是四大奇書之首的《戰神圖錄》,也不見得能入我眼!”


    侯希白這話說的極為霸氣,他自創的《清淨妙蓮經》已經完善圓滿,融合了他多世的智慧和見識,完美契合了這個世界的法則,是最適合他的功法,絕對不弱於四大奇書,一樣可以破碎虛空,超脫世界。


    大印和尚看著眼前的弟子,眼中精光大作,心中有著淡淡的驕傲之色,得徒如此,何其幸哉!


    接下來的日子,侯希白再次恢複了平靜,平日裏沒事讀經參禪,打坐冥想,如今的他修為早就已經臻至了宗師圓滿之境,行立坐臥,皆可行功,隻是礙於年歲太小,內力真氣積蓄不足,無法晉入大宗師之境,不過心靈精神卻沒有限製,不知到了何等境界,精神念力無比強大,即使麵對三大宗師,也有信心保持不敗。


    這日,陽光明媚,璀璨溫暖,照耀在身上,讓人懶洋洋的,不由想要打瞌睡,侯希白坐在蓮池邊,屁股下塞著一個黃色的蒲團,旁邊泛著一本《金剛經》,歪著腦袋,一點一點的,雙眸緊閉,看似已經睡得十分香甜。


    心神念頭卻活潑靈動,沉入了丹田,丹田之內的一處空間,似真似幻,廣闊無垠,有著一方八寶功德池,池水金黃,澄淨清澈,有著一株蓮花立於其中,蓮花赤紅,好似烈焰,盡情盛放,荷葉青碧,好似碧玉,隨波逐流,蓮莖細長,通透帶刺,好似銀針,蓮藕白嫩,猶如羊脂白玉,溫潤細膩,白皙聖潔,濯而不妖,香遠益清,不枝不蔓,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這株蓮花中有著九枚蓮子,其中八顆蓮子溫潤如玉,白嫩細膩,隻有最中間的一顆依舊是青碧之色,帶著淡淡的玉質感,金黃色的池水微微蕩漾,澆灌其中,使得青色蓮子多了幾分淡白色,退去了一點青色,漸漸向著其他八顆蓮子蛻變,隻要這第九課青碧蓮子,化為了溫潤白玉一般的顏色,侯希白就可晉入大宗師之境,縱橫天下,所向披靡。


    蓮池中荷花看得正盛,一隻蜻蜓不斷的閃動著翅膀,落在了一處含苞待放的花苞之上,靜止不動,好像在乘涼。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突然,侯希白睜開了眸子,一株青蓮在眼眸深處隱沒,看著眼前的景象,朗聲誦道。


    不遠處,一個躡手躡腳的身影嚇了一大跳,一雙小手不斷的拍打著劇烈跳動的心髒,一臉驚嚇過度的模樣,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透著幾分不服氣,氣哼哼跺著腳,大步向前走去,一屁股坐在了侯希白的身旁,一把奪過旁邊放著的《金剛經》。


    “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


    “法海,你明明都已經是睡著了,為什麽還可以發現我的蹤跡!”


    石青璿本來想要從背後偷偷上來,嚇唬一下侯希白,沒想到侯希白突然醒了,功虧一簣,讓她感到十分費解。


    “伱雖然收斂了氣息和聲音,卻沒有掩去身上的清香之氣,我自然可以察覺到。”


    石青璿聞言一愣,低頭仔細的聞著身上的氣味,瓊鼻不斷抽動,像是一隻小狗一般,四處亂聞,顯得呆萌自然,清新可愛,蠢萌蠢萌的。


    佛家講究內六根:眼、耳、鼻、舌、身、意,與外六塵:色、聲、香、味、觸、法;兩者相互接觸的一刹那,就會產生六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這些六識就是我們心中的各種法相,它們也是刹那無常生滅變化的。隻有超脫了六識,才可進入無常無我之境。


    侯希白境界高深,玄妙莫測,早就臻至了第十識,是一心一識,喚作如來藏。如何發現不了石青璿的小陰謀。


    “我身上有香味嗎,我怎麽聞不到?”


    石青璿低著腦袋,在自己身上聞了半晌,沒有察覺到任何的香氣,不由抬起頭來,大眼睛中滿是疑惑,楚楚動人的看向了侯希白。


    侯希白一拍腦袋,有些頭痛,眼前這個蠢萌蠢萌的小丫頭,真的是日後被人推崇的清冷脫俗,空穀幽蘭石仙子嗎,怎麽感覺有點傻傻的,不由伸出右手,食指輕輕一點,正中石青璿的眉心。


    小丫頭懵懵的看著侯希白,依舊不為所動,等待著侯希白迴答自己的問題。


    “那是你這小丫頭的體香,香味極淡,猶如幽蘭,你可能已經習慣了,所以聞不到!”


    石青璿這才明白,傻傻的應了一聲,轉過了小腦袋,看向了池中傲立花苞的蜻蜓,藏在秀發中國的小耳朵,卻是通紅一片,心髒微微加速,猶如小鹿亂撞。


    侯希白聽到了身邊小丫頭心跳略微加速,不以為意,隻是慵懶向後一躺,抱著腦袋,無聊的問道。


    “你今天怎麽敢見我了,你可是躲了我三天了!”


    自從上次,石青璿吃獨食,將侯希白惹惱了之後,石青璿已經躲了侯希白三天了,今天還是第一次主動見他。


    “多大點事啊,法海,你怎麽還記得,也實在是太小氣了吧!”


    石青璿被侯希白一打岔,果然心中的羞澀消散,再次恢複正常,伸手在侯希白的腿上一拍,十分不爽的抱怨道。


    “那可是我辛辛苦苦烤好的,一口都沒有吃,就全部進了你的肚子,你當然大度了!”


    說起這事,侯希白就是一肚子氣,他為了這個小丫頭,和石之軒大戰了一場,這丫頭恩將仇報,將自己的那一份都給吞了,真是不當人子。


    要說拜入大石寺後,侯希白對其他的都很滿意,隻有一點,讓他十分不爽,就是不能吃肉,心中暗暗咒罵梁武帝,活該被餓死!和尚吃肉礙著你啥事了,你非要讓出家人吃素,真是沒事找事。


    “法海,你有完沒完了,大不了下次,我多抓一隻兔子就是了!”


    石青璿有些嬌嗔,星眸怒瞪,惡狠狠的盯著侯希白,一副你再敢提起這事,我就翻臉生氣的表情,成功讓侯希白轉移了話題。


    “你帶簫了嗎,給我吹奏一曲吧,我好久沒聽了,看看你有沒有進步!”


    石青璿從袖中掏出一根竹簫,湊到了紅唇便,巧笑嫣然,眼眸慧黠,古靈精怪,自由出塵,氣息緩緩吐出,吹響了天籟之音。


    簫音奇妙之極,頓挫無常,在空間中若現若隱,音節也沒有一定的調子,似是隨手揮來的即興之作。卻令人難以相信,音符與音符間的唿吸、樂句與樂句間的轉折,簫音和外界的風聲水乳交融,緩緩流淌開來,縱有間斷,但聽音亦隻會有延錦不休、死而後已的纏綿感覺。其火侯造諳,已臻登峰造極的簫道化境。


    隨著蕭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高至無限,低轉無窮,一時侯希白都聽得癡了。


    良久,侯希白才迴過神來,石青璿俏目生輝,帶著幾分期盼的神色,注視著侯希白,請教道。


    “怎麽樣,我的簫聲有沒有進步?”


    侯希白擅長各種樂器,聲樂造詣精深無比,石青璿曾經有幸提過一次侯希白吹簫,天地靜音,萬物寂籟,萬物好像都生出了孔竅,紛紛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和簫聲融為了一體,唱和無間,清雅脫俗,聽之忘俗,雜念盡消,絕對是天籟之音。


    “你的簫聲已經邁入了地籟之境,將風聲融入了其中,渾然一體,不分彼此,的確是進步極大!”


    石青璿在簫道之上極有天賦,僅僅時自學,侯希白指點了幾次,就已經邁入此等境界,的確是蕙質蘭心,空穀幽蘭,好似自然中的精靈仙子,天生道種,心性自然。


    石青璿得了侯希白的誇讚,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明眸動人,笑靨如花,如此亮眼,讓侯希白都不由多看了一眼,這才裝作若無其事的,轉頭看向了天空。


    碧空如洗,僅有幾朵白雲,悠悠蕩蕩,潔白如雪,在天空中獨享一片清淨,讓人豔羨。


    石青璿看著漸漸陷入呆滯的侯希白,見得多了,也不奇怪,侯希白經常看著一樣東西,就陷入了發呆狀態,每次清醒過後,就會境界有所增進,這是一種頓悟,需要機緣,造化,智慧和福運,缺一不可,但是在侯希白身上確實經常發生,這也是當時為何大印和尚知道了侯希白是魔門弟子,依舊不願放棄的原因。


    禪宗修行之法,最重悟性智慧,一念迷,佛是眾生;一念悟,眾生是佛,講究頓悟成佛,侯希白的智慧悟性,舉世無雙,頓悟就如家常便飯,這等資質悟性,簡直就是天賜禪宗的佛子,哪裏肯舍棄。


    別說侯希白隻是花間派的弟子,就算他是魔門的魔帝,隻要願意拜入禪宗門下,大印和尚也願意收入門下,將其當做衣缽傳人,讓他將禪宗發揚光大,至於最後是佛成魔,還是魔成佛,有何關係嗎!


    這年頭,隻要能夠讓禪宗之法發揚光大,在佛門中成為主流正統!什麽魔門弟子,都是誣陷,那是我佛門轉世的佛子,出淤泥而不染,是為了度化魔門眾人,甘願舍身飼虎,多麽偉大,多麽慈悲啊!


    反正禪宗也講究心心相印,隻要能自圓其說,什麽都可以兼容並蓄,納入禪宗的思想學說之中,誰知道如今的禪宗之法,和最初的佛教思想,已經偏離了多少距離,還不是一樣成為了佛門重要的支脈。


    石青璿雖然不知侯希白因為什麽陷入了頓悟之中,卻也替他感到高興,小腦袋向後一仰,也躺在了蓮池邊上,靜靜的看著侯希白的俊俏臉龐,唇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發起了呆。


    夜色漸漸降臨,昏黃的天地,陡然間烏雲籠罩,銀蛇亂舞,雷霆震動,豆大的雨點嘩啦啦的滴了下來,一切都是那麽突然,瓢潑大雨,洗刷著天地間炎熱氣息,帶來了無盡的涼爽,讓人感到了一絲暢快。


    侯希白周身有著淡淡金色的內氣升起,形成了一個氣罩,為他擋住了大雨,這是罡氣罩,隻有宗師境界的高手,才能用出。


    旁邊的石青璿卻是沒有這等本事,被大雨淋了個透心涼,氣急敗壞的站起身來,頭發都貼在了臉上,氣哼哼的看著已經清醒過來的侯希白,怒道。


    “臭法海,你不講義氣,隻護住了自己,居然讓我一人淋雨,枉我陪你在這裏發呆!”


    侯希白直起身來,看著氣鼓鼓的石青璿,眼中全是笑意,伸手在在她鼓脹的兩腮上輕輕一戳。


    “噗!”


    石青璿小臉立刻就癟了,吐出了一口香氣,大眼睛等得更圓了,怒火中燒,跺腳氣急。


    “呀,臭法海,死法海,你個混蛋!”


    張牙舞爪的石青璿,向著法海的氣罩就撲了上去,一點都不顧及氣罩會不會傷到她。


    侯希白看著如此決絕的石青璿,駭了一跳,連忙撤去了護身罡氣,一下子就瓢潑大雨淋成了落湯雞,身上的僧袍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陰冷濕潤,讓人十分不舒服。


    然而,侯希白卻顧不上這些,雙手連連閃動,阻擋著石青璿的攻擊。


    石青璿一道道劍指,犀利無比,劍氣縱橫,無數水珠炸裂,如同一枚枚鋼珠射向了侯希白的周身大穴,沒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石青璿修煉的是《慈航劍典》,以氣、主、靈、神、心五大要訣為綱領,分別是劍氣長江、劍主天地、劍靈寰宇、劍神無我、劍心通明。


    石青璿肅然對武功並不執著,也沒有刻苦修煉,但是資質超絕,師法自然,天真爛漫,也已經達到了劍靈寰宇的境界。


    侯希白和石青璿在暴雨中打鬧著,你來我往,不亦樂乎,忘乎所有,煩惱,雜念,統統拋之腦後,爛漫自然,讓人豔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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