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之中,武運隆和劉沐白聽到了天地之間的震動聲響,紛紛大驚,一下就躥出了房間,仰頭望天,失聲驚唿道。


    “道家的九字真言大手印!”


    二人都曾經聽過李道清未曾露麵,就以一套九字真言大手印,將龍虎山小天師的龍虎金丹震碎,展示出了驚天動地的大神通,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真正見到李道清施展這種手段。


    武運隆和劉沐白體內氣血翻滾不休,知道這是天音震動餘波,引得自身氣血共鳴,二人不由對視一眼,眸子裏滿是駭然之色,臉色劇變,身形爆射,向著外麵奔去,他們倒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居然讓李道清都出手了!


    嚴元儀身著白色練功服,腰間紮著一個紅色絲帶,眉心一點朱砂印記,肌膚紅潤,靜靜的躺在地上,周圍一片狼藉,像是被壓路機碾壓過一般,絕美的容顏上帶著淡淡的遺憾,眼角有著一點淚痕,唇邊卻有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寧靜無比,像是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秀美絕倫,風華絕代,一道金燦燦的陽光灑下,籠罩著這位女將軍,霞衣聖潔璀璨,讓人不忍移開目光。


    武運隆和劉沐白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絕美的一幕,眼睛都瞪大了,神色中帶著幾分悲傷,心中駭然,嚴元儀居然在大內之外被人打死了,他們感知敏銳,不用靠近查看,就知道嚴元儀六脈沉寂,生機斷絕,這下子,天都被捅破了,嚴壽鏡嚴老可就這麽一個女兒,如果知道自己女兒死了,必然會震怒的。


    武運隆和劉沐白二人看著停留在原地的汽車,煞氣升騰,咬牙切齒,低沉的咒罵道。


    “王超,他真該死,居然敢對元儀動手!”


    武運隆、劉沐白和嚴元儀作為軍中三大高手,相互之間,交情深厚,經常一起探討武藝學問,如今嚴元儀居然被王超當街打死,他們豈能不恨,心中殺機凜然,強自壓抑著。


    “我們先將元儀送迴嚴家吧!”


    二人看著崩裂的地麵,眸子裏滿是慎重之色,他們已經在腦海中推演過王超和嚴元儀二人交手的過程,紛紛搖頭,他們不是王超的對手,對視一眼,緩緩開口道。


    劉沐白輕輕的走上前去,看著地上躺著的嚴元儀,動作輕柔,將其抱起,像是抱著稀世珍寶,十分小心,溫柔至極。


    武運隆跟在劉沐白的身後,一道金燦燦的陽光,像是鎖定了嚴元儀一樣,不斷一動,籠罩著嚴元儀,一步一步,向著嚴家所在而去。


    京郊,小院,唐紫塵稍稍側頭,有點疑惑的看向了李道清,不明白他為何會口發天音。


    “怎麽了?”


    李道清神色有些不悅,目光看向了虛空,一道身影浮現在眼前,縮地成寸,步步生蓮,神通不小,正是離開了原地的王超,眼中殺機冷冽,輕哼了一聲,這才收迴目光,輕聲道。


    “王超太過放肆了,居然敢在國內動手殺了嚴元儀,這是將大陸當做海外,任由他大鬧天宮,無法無天了!”


    唐紫塵微微一愣,嚴元儀死了,黛眉輕蹙,風情動人,多了幾分唏噓,唐紫塵和嚴元儀小時候就在洪門總會認識了,一起長大,二人之間爭鬥不休,卻也沒有涉及生死,如今故人已去,讓唐紫塵都多了幾分感慨。


    “她也死了嗎?”


    生死幻滅,世間不變之真理,最是讓人傷感恐懼,也最是公平的,不論你是乞丐螻蟻,還是至尊至貴的大人物,依舊會麵臨死亡,最後難逃一個土饅頭的結局。


    李道清目光柔和,看向了唐紫塵,伸手將她輕蹙的眉頭撫平,動作輕柔,充滿了溫柔,搖搖頭,神色帶著幾分古怪,解釋道。


    “說她死了也可,說她未死也行!”


    唐紫塵星眸之中有著不解疑惑,抬頭看向李道清,朱唇輕啟,聲音輕靈悅耳。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道清目光移動,劃過虛空,好像看到了靜靜躺在床上的嚴元儀,麵色紅潤,肉身未損,一點心神念頭若隱若現,透著極細微的波動,即使是打破虛空,見神不壞的大高手,也難以察覺到這隱秘的波動,非生非死,玄妙非常。


    “如果我出手,還是可以喚醒嚴元儀的靈識心神,起死迴生的!”


    起死迴生,這是神佛手段,讓唐紫塵都感到了震驚,這種神通已經是超出世人的想象。


    京城嚴家,肅穆凝重,充斥著一股悲傷,讓人感到了壓抑。


    嚴壽鏡鼻梁上架著老花鏡,神色平靜的坐在床前,蒼老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女兒的臉頰,眼神深處帶著淡淡的悲傷,此時的他儼然已經蒼老了至少十歲,心若死灰,女兒是他的珍寶,如今卻死了,無盡的憤怒充斥在心間。


    嚴壽鏡身旁站著一位抹淚的老婦人,雍容華貴,滿是悲傷,看著女兒一動不動的躺著,肉身依然如活人一般,帶著渺茫的希望,對嚴壽鏡說道。


    “聽說少林寺來了一位高僧叫什麽齊洛亞的,給很多人看病,不用醫藥,也不針灸什麽的。就是念幾句經,不管什麽樣的病,都立刻會好。老嚴,你去讓人將這位高僧請過來,給儀兒看一看,說不定會有希望!”


    “別傻了,儀兒已經死了。醫生不是檢測過了,腦電波,心電圖都已經沒有了。什麽高僧,念經就會好,你也是學曆高的知識分子,怎麽相信這些迷信東西!”


    嚴壽鏡手掌微微停頓了一下,心神微動,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嚴壽鏡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是此刻卻因為女兒,多麽希望這世界真的有起死迴生。


    “那儀兒的身體為什麽還軟綿綿的,還帶著溫度,她的臉色一直紅潤,可能隻是睡過去了,不是死了!”


    這個老婦人抹眼淚爭辯道,人如果死亡了,身體都會變得僵硬,身體冰冷,臉色也是蒼白的,嚴元儀沒有這些變化,所以才會讓老婦人認為沒有死亡。


    “我問過武運隆了,儀兒的武功已經練到了肉身菩薩的境界,死了就很那些肉身菩薩一樣,身體會跟活著的一樣,等幾十年之後才會漸漸的脫水。”


    嚴壽鏡終於還是忍不住傷心,一臉悲色,人間悲苦之事,莫過於少年喪父、中年喪偶、老年喪子。嚴壽鏡膝下隻有一女,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何能不悲痛欲絕,他所有的念想都隨著女兒的死亡消散了,心中空落落的,好像是行屍走肉。


    “肉身菩薩,你也相信肉身菩薩!現在儀兒好歹有一線希望,少林寺最近來的那個和尚齊洛亞,並不是什麽騙子,我好像聽武運隆說過,他是古瑜伽的正宗嫡傳,修行高深,已經到了活佛的境界,你把他請來,說不定真的能有一線希望也說不好呢。”


    老婦人抹著眼淚,聲音高了幾分,陷入深淵黑暗之中的人,哪怕是隻有億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許想要抓住那可能存在的光明希望,絕不願意放棄。


    嚴壽鏡看著一日白頭的妻子,明白她心中的悲傷和絕望,歎了一口氣,做出了妥協,點點頭,說道。


    “我去請武運隆他們去一趟少林寺,請那位高僧前來幫儀兒看一看的!”


    嚴壽鏡心中也是抱著萬一的僥幸心理,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成活馬醫,想要抓住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說完這話,嚴壽鏡更顯蒼老了,他為了女兒,信念居然動搖了,心中沒了支撐,散了一口氣。


    不過一天的時間,嚴家大院,吳文輝、武運隆、劉沐白都齊聚在了嚴家。


    嚴壽鏡看著大廳內的一人,身著紅色的僧袍,一臉的苦相,眸子平和澄淨,目光明亮,麵容和華夏人有著輕微的區別,膚色更黑一點,目深鼻隆,輪廓帶著幾分歐美人的特征,靜靜的站著。


    “這就是那位奇洛亞?”


    嚴壽鏡終究還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對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充滿了質疑,目光淩厲,打量著奇洛亞,就差把騙子兩個大字印在奇洛亞的臉上了,認為對方不過是裝神弄鬼,和古代那些術士沒什麽區別。


    奇洛亞嘴角扯動,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他是佛教苦修者,印度如今已經是濕婆教的天下了,佛教生存艱難,為了弘揚佛法,這才接受了少林寺的邀請,前來傳法講經,交流感悟,因為心性慈悲,就為一些信徒出手治療疾病,這才導致名聲大振,被傳的神乎其神。


    奇洛踏前一步,手指掐動手印,尾指彎曲,食指扣在一起,嘴唇顫動,發出了一個“吽”字,這一聲音發出,好像寺廟裏麵敲大鍾,空氣震動,嚴壽鏡被聲音震得牙齒都發麻了,猛一下跳了起來。


    人站在寺廟的大鍾前麵,猛烈的敲鍾,聲音可以震得人的全身的骨髓都發麻,這就是嚴壽鏡此時的感受。


    “你最近心思不寧,積鬱成疾,血淤積在了肝髒這個地方,我這一下,聲音震散了你肝髒處的淤血,你站起來試試,是不是身體上舒服了很多。”


    嚴壽鏡眉頭緊皺,起身而立,走動了兩步,果然輕鬆了許多,心頭好像也沒有沒有那麽壓抑了。


    但是嚴壽鏡心中一些觀念已經是根深蒂固了,很難改變,眸子裏閃過思索之色,目光依舊充滿了懷疑,堅定的說道。


    “這是心理暗示!”


    奇洛亞看著固執的嚴壽鏡,明白這是知見障,人們對一些自己不曾見過的事情,第一反應就是懷疑,這是假的,倒也不足為奇,搖了搖頭,解釋著其中的道理。


    “這不是心理暗示,這是真言功夫,我用聲音震動了你體內的氣血,幫你活血化瘀,也是一種科學,應該稱為音療!”


    奇洛亞不是騙子,境界很高,富有智慧,修行到了活佛的境界,不曾用虛言誆騙嚴壽鏡,迴答的都是實話,讓嚴壽鏡有了幾分信心。


    如果奇洛亞一上來就裝神弄鬼,嚴壽鏡絕對不會讓他治療嚴元儀,會將他直接趕走,好在奇洛亞真的是高僧,恪守內心,不說誑語,實事求是,倒是讓嚴壽鏡對他印象大好,感覺到了這個和尚很有意思。


    劉沐白,武運隆對望了一眼,倒是不覺得什麽,他們都是丹道高手,對齊洛亞的真言發音倒是覺得很正常,隻是兩人的拳法是以殺人技,打法見長,對於真言治病救人卻遠遠沒有這個和尚這麽精通。


    “還是去看看元儀吧,不過元儀生機已經斷絕,這個和尚是最後的稻草了。”


    武運隆歎了一口氣,對奇洛亞也是沒抱很大的希望,他們都是修行之人,對人體的很是熟悉,嚴元儀生機盡絕,已經是死了,隻是礙於嚴壽鏡死了獨女,太過悲傷,所以才會前往少林寺,幫著邀請這位高僧前來看看。


    “齊洛亞師傅,元儀是王超打死的,你是知道王超的拳法境界的,你有沒有把握?”


    劉沐白看向了奇洛亞,帶著幾分失落,王超的修為的確是勝過他們,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即使對方打死了嚴元儀,他也是無能為力,隻能寄希望於眼前的這位高僧,真的有著大神通,可以救活嚴元儀吧。


    王超為了舉辦世界武道大會,前往世界各地,翻江倒海,將所有的高手都逼了出來,奇洛亞作為印度古瑜伽的傳人,自然也知道王超的本事。


    奇洛亞不通武藝,隻懂得練法,不懂打法,是個苦修者,雖然境界高深,倒也沒有被王超針對。


    “王超的境界,已經明心見性,得見如來。他就是如來,如來就是他。他的神通,已經達到了世間最高的成就了。”


    齊洛亞點點頭,他曾經見過王超出手,將一位中東的大高手擊敗,逼得對方不得不參加世界武道大會,神威蓋世,境界極高,他自愧不如。


    “什麽如來?王超我見過,他殺人無數,也可以成就如來?他是什麽如來,天魔而已!”


    嚴壽鏡聽了,陰沉著臉,搖搖頭,神色中帶著幾分怒火。


    “人人都是如來,隻不過是能不能認識自己罷了。如來沒有善惡,隻是一個圓滿的境界而已。”


    齊洛亞苦笑了一下,他的說法和禪宗之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明心見性,得證如來。


    明心是發現自己的真心;見性是見到自己本來的真性。見到自己本來的真性了,所以就可直指本心。明本心,見不生不滅的本性,這乃禪宗悟道之境界。言語道斷、心行處滅。


    “走吧。”


    武運隆不希望嚴壽鏡和奇洛亞之間爭論,催促了一句。


    幾人來到了一個大臥室中,嚴元儀穿著整整齊齊,就躺在床上,臉色紅潤,就好像是熟睡過去一樣,但是身上的唿吸,心跳,脈搏都沒有了。


    “這位女菩薩已經圓寂了,不是病,怎麽救?”


    齊洛亞遠遠的看見了嚴元儀,臉上顯露出了驚訝之色,他看得出來,嚴元儀已經進入了丹勁,換句話來說,就是肉身菩薩的修行境界,生機盡絕,六脈死寂,早就已經隕落了。


    “我聽說當年佛教之中,除了洗髓經之外,還有大悲咒,還魂咒的一些秘傳真言發音,能震蕩人體的血液循環,重新煥發生機,還請你試一試。”


    武運隆作為大內第一高手,見多識廣,懂得許多他人不知道的隱秘,歎了一口氣,對奇洛亞說道。


    “佛經上的確是記載,佛祖當年念動還魂咒,使人起死迴生的事情,但是這些事情,都是傳說記載,已經不可考證,也許是打妄語,騙人的也說不定!”


    奇洛亞這個高僧很有意思,對佛祖釋迦摩尼並無多少崇敬之色,就事論事,並不信奉,他明白釋迦摩尼也是凡人,隻是智慧過人,並不是真的成佛作祖了。


    “還魂咒的發音秘訣我是會,但是沒有把握,而且一念要七天,中間不能有任何的停歇,不然的話,聲音一停,氣血就會呆滯一下,就沒有了效果,我的體力支持不下來,很可能會脫力而死。”


    奇洛亞雖然不通武藝,但是肉身修為極高,將古瑜伽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即使是和罡勁高手相比,體力,氣血絲毫不差,可以稱得上活佛境界了。


    眾人聽到奇洛亞如此說,頓時默然,為了一點不確定的生機,就讓這位高僧拚著性命救人,確實是強人所難了,他們又不是那種霸道不講理的人,開不了這個口。


    奇洛亞看著沉默不語的眾人,臉上浮現了大覺悟,大自在,大慈悲,跏趺而坐,雙手合十,眼中無悲無喜,看向了嚴壽鏡等人,低沉的說道。


    “罷了,佛祖有割肉喂鷹,舍身喂虎的慈悲,為了救人,我這身臭皮囊,又有什麽不能舍棄的呢?”


    “還請二位為我護法,不要讓人驚擾到我,我這就施展還魂咒,勉力一試,看看能不能將這位女菩薩救迴來!”


    即使是嚴壽鏡和吳文輝這等鐵血將軍,聽聞此言,也是大受震動,肅然起敬,舍身救人,這是佛經中佛祖菩薩才有的道行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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