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養木隻在家裏呆了三天,便離開棲鳳山莊,來時一人,去時卻帶了冼心劍。蕭風已早他倆兩天出去打探神陽寨動靜。


    葉養木本不想帶冼心劍,隻是她盛意拳拳,而且神陽寨人數不少,確亦需要有人協助,故此勉強答應,兩人都經過一番易容,扮成一對賣藝的夫婦,聯袂去九江。


    那九江縣因地處長江和鄱陽湖之側,湖貨都在此集散,甚是富庶,縣城內的建築物,並無可觀之處,但人來人往,甚是繁榮熱鬧。


    葉養木夫婦,來到城裏,到兵器鋪隨便買了兵器,便往街中一站,向四麵打了個羅漢圈,說了幾句跑江湖的門麵話,一亮開架式,四周便圍滿了人。


    冼心劍抓起柳葉刀道:“當家的,你不亮幾手,鄉親們還以為你是老王!”


    葉養木盯了她一眼,斥道:“扯蛋!你連自己的丈夫姓什麽也忘了!老王是什麽人?不是你舊相好吧?”


    冼心劍“呸”了他一聲:“你扯到那裏去了?老王賣瓜,自讚自誇!”話音一落,四周即響起一片哄笑聲。


    有人打趣道:“俺就是老王,你再胡扯,就找你老婆相好。”葉養木在四周的哄笑聲中,耍起刀來,這賣藝的,注意花俏,屬於中看不中用,與一般武人所學的,有所不同,幸好葉養木向來以風流瀟灑自詡,每日已甚注重姿勢,因此這一套刀法使出來,但見風雨不透,隻見刀光,不見人影,而且花式又多,掌聲不絕,觀眾越聚越多。


    驀地,刀光一斂,葉養木抱拳而立,仿似雨過天晴,觀眾至此才鬆了一口氣,接著掌聲雷動,有人頻唿:叫你渾家也來一套。


    冼心劍尚是少年心性,應了一聲,也舞了一迴柳葉刀,她動作輕盈,使來並無葉養木那樣緊湊,但仍頗能討好,同樣招來不少掌聲。


    冼心劍吸了一口氣,道:“當家的,鄉親們還未盡興,咱們夫婦再來一場對打,你敢不敢?你打輸了,姑奶奶便找別的漢子去!”


    “賤人,你敢偷漢,老子便打死你!”言未畢,葉養木已一刀向冼心劍劈去,冼心劍自然不會被砍中,連忙揮刀招架,兩人在家裏平時也常練劍喂招,因此配合得甚好,戰情居然十分“激烈”,采聲不絕。


    忽然有人道:“這算是什麽玩意兒,居然敢拿出來獻世!”


    葉養木和冼心劍立即停手,抬頭望去,隻見一條矮小的人影,由人叢中鑽出來,葉養木喝道:“有種的便站住,跟咱見個高低,打倒了我才算你本事!”他邊說邊向人群擠去。


    冼心劍連忙拉住他的衣袖,道:“當家的,咱們求財何妨受點氣,何必跟他計較!”


    “放屁,你忍得住,老子受不了!”葉養木用力撥開她的手,擠出人群,隻見那條人影向一條小巷跑去,乃提步追趕。“停住!”


    冼心劍忙抱拳道:“對不起,今日幸得鄉親們捧場,本該多呆一會兒,奈何有事,隻好留待以後!”她也擠出人群,叫道:“當家的,你且等等我!”看熱鬧的人,白看了幾場精彩表演,又不用付錢,見狀都乘機散了。


    葉養木一直追出九江縣城,隻見那人停在一棵樹前向己招手,認得是易了容的蕭風,忙跑上前問道:“探到消息了沒有?”


    蕭風見冼心劍也追了上來了,便轉身再跑了一陣,折入路旁一條小村裏。那小村隻剩七、八戶人家,許多房舍都荒廢了,她閃進一棟廢舍內,道:“這裏說話安全!”


    冼心劍打量一下那廢宅,地上長滿了野草,四處透著一股子黴氣,忙掩著口鼻。蕭風若無其事,道:“大哥,古天聲過兩天要討押寨夫人,這是個混進去的良機!”


    葉養木“哦”了一聲,問道:“押寨夫人是誰?”


    “青湖寨的女寨主遊珊瑚!”


    冼心劍脫口道:“什麽?古天聲會討那個女魔?”原來那遊珊瑚雖是女流之輩,但行事霹靂,手段毒辣,名聞鄱陽湖,在鄱陽湖七寨之中,地位僅次於神陽寨!問題是神陽寨的古天聲聲譽頗佳,居然會討遊珊瑚為妻,實乃出乎意料,是以她想了一下又問:“九妹你沒聽錯吧?”


    蕭風輕哼一聲,道:“大婚之期是在三日後,九江城誰人不知?”


    冼心劍望著葉養木,道:“大哥,雖然咱們不知道古天聲葫蘆裏賣什麽藥,但這倒是個機會!”


    葉養木沉吟道:“隻怕那天人多,反而找不到機會下手,何況人多,也容易露出馬腳!”他目注蕭風,微詢其意見。


    蕭風道:“小妹倒讚成八姐的看法,神陽寨防守嚴密,若非有此機會,甚難混進去……當然大哥所說也有道理,所以小妹才來聽聽你們的意見”她與葉養木不同,葉養木是被迫當殺手的,可說是半途出家,但她卻受過多年訓練,論到殺人的能力,葉養木實不如她。


    葉養木打了個哈哈:“咱們隻是協助你而已,難道你忘記了自己的諾言?”


    蕭風眼圈兒發紅,慢慢垂下粉臉,道:“小妹不敢或忘,總之我拚死也將古天聲的腦袋瓜子摘下來,替婆婆換一顆解藥!”


    葉養木見她楚楚可憐,稍覺不忍,問道:“這不是鬧著玩的,你有什麽方法摘他的腦袋?”


    蕭風抬頭苦笑,“有大哥這句話,小妹妹甚安慰!”稍一頓又道:“小妹未去過神陽寨,也未見過古天聲,時間又急促,隻能見機行事!聽說古天聲大宴江湖好漢,大哥和八姐仍然扮作賣藝的,隨賀客混進寨內,屆時再設法聯絡!”


    ×      ×      ×


    蕭風得到的消息果然準確,古天聲和遊珊瑚在三日後成親,因此湖畔早已一片熱鬧,神陽寨分水陸兩寨,旱寨在湖邊,水寨在湖中的一座小島上,古天聲迎親和設宴都在水寨。


    與神陽寨有關係的江湖人物,已在早一日登船去水寨,尋常人隻能在當日去。葉養木和冼心劍起了個大清早,隻見神陽寨張燈結彩,站在寨外的迎賓,熱情招唿來賓,並引他們上船去水寨。


    煙波浩瀚,舉目望去,今日湖上一竟沒有漁舟,顯得甚是冷清,但船上則笑語喧天。


    葉養木和冼心劍坐在一角,不跟其他人胡扯,可是神陽寨的人卻要摸底。一個大漢過來問道:“兩位十分陌生,未知是那路英雄?”


    葉養木忙抱拳迴話。“在下姓陽,草名羅山,拙荊姓李,向在荊州一帶做點小生意,因生意被騙,血本無歸,隻好跑江湖賣藝糊□,說來慚愧!今日到寶鄉,聞古寨主大喜,因久仰寨主大名,故來瞻仰!”


    那人問道:“陽兄做的是什麽生意?”


    “販賣山貨,本錢少,不成氣候,若非學了幾年武藝,今日連糊口也成問題!”,


    那人說了句客氣便去與別人搭訓,葉養木知道已無問題,暗中鬆了一口氣。舟行甚快,但仍駛了半炷香工夫才到—座名為神陽的孤島。


    這座孤島有如在湖中長出一座山峰,下半部寸草不生,都是峭壁,上麵又鬱鬱蒼蒼。孤島前麵地勢稍為平坦,岸邊搭了一座碼頭,船便泊在那裏。碼頭上站滿了神陽寨的武士,外麵搭了一座草棚,拉掛著紅帶,船一到,草棚裏的樂師便“的的滴滴”地奏起樂來。


    葉養木和冼心劍隨人群上碼頭,接著又有人來接引,踏上一條寬六尺的石級,石梯上每隔三級便站著一位神陽寨的武士,在熱鬧氣氛中,平添幾分肅殺。


    葉養木暗中打量四周,深覺蕭風的擔憂不無道理,在此殺了人,亦難以逃脫。他不禁擔憂起她的安全來,舉目尋找,那裏有蕭風的影子?


    冼心劍雖不知他心中想些什麽,但恐他露出馬腳,忙拉拉他袖管,葉養木瞿然一醒,暗道:“那賤人如此可惡,我何必替她擔心?”尋思間己到峰頂大寨。


    到了峰頂又有一番景象,原來那裏十分平坦,大寨建得既牢固又雄偉,寨外,塊小小的草坪,站滿了人,都是神陽寨和青湖寨的頭目。


    木圍牆之後,便是一座廣場,看來平日是作為寨兵練武打之所,但今天卻安放了許多張粗糙的桌子,作為喜宴之所,當然聚義廳內亦有酒席,但像“陽羅山”這種身份,隻能在廣場裏。


    葉養木一坐下便又四處找尋蕭風的芳蹤,不料後肩忽然被人打了一下,他一迴頭,隻見一個身材矮小,但滿麵虯髯的中年漢,先是一怔,最後才認出是蕭風。


    蕭風道:“在下蕭楚生,上次與兄台在襄陽太白酒樓同桌飲過酒,未知還記得否?”


    葉養木裝出一副恍然之色,起身道:“小弟如今才記起了!不錯,那已是年多前的事,這是拙荊李氏!”


    蕭風道:“說來慚愧,上次讓你作東,蕭某竟忘記了兄台的姓名,慚愧之至!”


    “在下陽羅山,近來生意失敗,流落江湖賣藝糊口!兄台坐在那裏?”


    蕭風指指聚義廳,忽然壓低聲音,在葉養木耳畔道:“大哥,我今晚留在山寨裏,你們則必須下山,你與八姐最好留個人在島上,另一個去找船,我今晚動手!”


    葉養木忙道:“你有把握麽?”蕭風不置可否,伸手在他肩上拍了幾下,向聚義廳走去。葉養木悄悄將蕭風的話吿訴冼心劍。


    冼心劍道:“小妹有個遠親住在湖畔,我找他設法弄條船接應你們,不過大哥你可得小心!”


    葉養木道:“你放心,我水性好得很,大不了借水遁!”廣場裏,人聲吵耳,也無人注意他們的舉止。過了一陣,山下忽然傳來一陣響聲,有人匆匆跑上來,唿道花船已至!


    山寨內外像燒沸了的開水,群眾高唿歡笑,隻見寨裏湧出一大群人,中間那個,年紀已近四十,滿麵通紅,似讓人架著走般。有人叫道:“古寨主,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害什麽羞!”歡笑聲中,古天聲已下了山,許多人都跑出草坪,蕭風又在此刻出現。


    葉養木緊張地問道:“你改變了主意?”


    蕭風低聲道:“三更便動手,三更左右你駕舟到後山懸崖下。”


    葉養木吃驚地道:“你如何跳下去?”.


    “我自有辦法!”蕭風言畢也走向前去。葉養木忙將情況吿訴冼心劍。


    冼心劍道:“大哥放心,小妹準三更駕船到!還有小妹會帶條長繩來!”兩人趁四周無人,低聲商量,不知為何,葉養木一顆心突然怦怦亂跳。


    迎親隊返迴大寨,鼓樂響起,外麵鞭炮聲不絕於耳,眾賀客都擠到聚義廳外觀禮,葉養木恐露出馬腳,也拉著冼心劍過去看。那新娘子遊珊瑚身材頗為高大,竟及古天聲耳上。交拜天地時,賀客們的賀詞滿場,葉養木另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上次他在峨嵋山莊參加彭增光之婚禮,深恐讓人識穿乃殺顏禮遠之真兇,這次卻又要行兇,他內心有一股恐懼感,深恐以後自己成為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惡魔!


    新郞送新娘進洞房,賀客們又歸迴原位,未幾酒菜送上來,又擾攘了一番才動箸。那迎親的禮儀大同小異,氣氛亦無異,隻是這次的賀客,比葉養木以前參加過的任何一次婚禮,都要粗魯,尤其喝了幾杯酒後,汙言穢語滿耳,聽得冼心劍眉頭直皺。


    酒宴在一個時??之後散去,神陽寨開始載賀客離開,葉養木夫婦趁最多人時,隨人群步出草坪,冼心劍先走,葉養木拉著一個神陽寨的人問道:“老兄,俺酒喝得太多,有點內急,請問……”


    那漢子也喝了不少,哈哈笑道:“就在那裏後麵,俺剛迴來哩!”他伸手往大寨左側指了一指,葉養木謝了一聲,連忙跑過去。


    茅廁附近有許多大樹,葉養木迴顧無人,立即竄進樹後,匿藏在一叢灌木中。


    耳畔不斷聽到賀客們的叫囂聲,太陽卻未下山。


    葉養木蹲在樹叢中,甚是不耐,奈何不敢現身,以免暴露,直蹲到雙腳發麻,人聲才絕,料尋常賀客都已離去。耳根清靜之下,使人更加心急,終於夜幕垂下,天色漸漸暗了,但山上的哨崗卻更多了!


    ×      ×      ×


    神陽寨在古天聲苦心孤詣經營下,以十年的時間,而執鄱陽湖七寨之牛耳,連曆史源長,盤踞在鄱陽湖三代人的湖龍寨,也甘願俯首稱臣,自然有其原因!今日雖然是古天聲大喜之日,但防守仍不放鬆。


    天色越來越暗,葉養木的心卻越來越緊張,擔心蕭風能否在殺死古天聲之後,安全離開大寨!


    夜裏,島上風頗大,沙沙的風吹樹葉聲,不絕於耳,此乃夜行人最宜行動之時。葉養木途走出灌木叢,在附近伸展一下四肢,然後慢慢向大寨走去。


    尚未到茅坑,忽聞遠處傳來人聲和燈光,葉養木吃了一驚,連忙伏在草叢後,隻聽一個粗豪的聲音道:“老張,他媽的,寨主也討老婆了,咱們也應該找個女人來傳宗接代!”


    另一個聲音比較細的答道:“老黃,你還是少做夢吧,過兩天俺跟你去九江找個蜜姐兒解解饞就是!”


    “奶奶的熊!咱是說正經話,你扯到那裏去了?”


    “俺說的不正經?憑咱們這種人也想成家立室,沒的連累了家小!”


    老張道:“你看連寨主討老婆,也是討強盜哩……”說到後麵,將聲音壓低。


    老黃也壓低聲音道:“對呀,咱也覺得奇怪,寨主為何要討那個老太婆?聽說她己年過標梅,而且還是頭雌老虎!”


    老張忙斥道:“低聲點,你不怕砍頭?俺聽說寨主打算聯合青湖寨,獨霸鄱陽湖,還有人說,西湖在明年想推選一位總瓢把子,所以……”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


    .“女人兇又能怎樣,嫁了之後,還不是要隨夫!”老張道:“別嚕嗦啦,若讓人聽見,你我都要受處罰!”


    老黃道:“今日咱喝了不少酒,實在有點醉,恨不得瞌一會兒,老張,你先巡一下,等下咱再來替你!”


    老張也有點嚕嗦。“說真的,這種好日子偏要咱們巡邏,也真沒意思,其實誰敢來搗亂……”說到後來,因人己走遠,再也聽不清楚。


    葉養木這才知道古天聲娶遊珊蝴的目的,暗自尋思:“想不到古天聲野心還不小!”他想起老張的話,登時寬懷了不小:“今日寨內的人必因喝酒多,而喪失了警惕性,真是個良機!”當下繞過茅坑,貼耳在木圍牆上聽了一陣,不見有動靜,便飛身翻過圍牆!


    圍牆內的通道,大概因為古天聲成親,特地放了許多盆時花,卻不見有人影。


    葉養木不知蕭風在何處,更不知古天聲住在那裏,便向內堂的方向,跟著通道前進。


    大寨之建築,十分有規律,內寨似一座大莊院,葉養木蛇行鼠伏,直到內寨,才見到有幾個巡邏的寨兵,無精打采地走過,葉養木連忙躍上一棵大樹匿起。


    內寨隱約傳來醉語,伴著幾點燈光,似乎尚未全部入寢。葉養木決定再過一陣才潛進去。內寨防守之鬆弛,大出葉養木的意料,猜想神陽寨的人均認為外人若潛進來,必定逃不過牆頭上防衛的監視,是故寨內的防備隻是聊備一格。


    時間漸漸流逝,內寨的燈光都已隱去,笑語人聲也再聽不到,反而聽到附近不時傳來嗬欠聲。葉養木自樹上躍下,一個急竄,冒險竄入內寨。


    內寨的矮垣是用磚砌成,一個月洞門建得甚是別致,但葉養木不走月洞門,翻垣而人。矮垣之後是一座小花園,裏麵有幾座磚木結合的建築物,乃古天聲和神陽寨香主以上的人員的居所。


    適才葉養木在樹上己將裏麵的地形看了個大概,內寨隻有一幢小樓,料古天聲便住在那裏,葉養木慢慢向小樓走去,邊留意四周的動靜。他很想能在此時見到蕭風,但卻不見其蹤影。心中暗道:“莫非賤人食言,早己溜了?”想到此,怒火又升起。


    忽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葉養木忙匿在一盆花樹後探首偷窺,隻見兩個丫頭提著燈,引出一位婦人來,葉養木認得那是喜娘!丫頭邊帶喜娘出去,邊道:“您老明早再來討紅包吧!”


    待那幾個女人去後,內寨重歸寂靜,葉養木暗道:“那賤人大概跑了,還是自己動手吧!”忽然迴心一想,尚未到三更,殺了人之後,無人接應,後果實堪慮,不由又猶疑起來。


    再過一陣,葉養木實再忍耐不住,走近小樓,隻見大門閉著,窗子忽然打開,但窗櫺建得十分牢固,若將之擊斷必然會驚醒屋內的人,這時候他才知道要做殺手,實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在束手無策之際,小樓內傳來一陣急速的異響,又聞一個女人喝道:“什麽事?”.


    葉養木一顆心立即提起,急忙向四周打量,說時遲,那時快,大門倏地打開,自內射出一條人影!那人來得急,幾乎碰及葉養木,兩人大驚,同時跳開,目光―及,又同時鬆了一口氣!


    化裝蕭楚生的蕭風,手中提著一口小布袋,道:“大哥這個交給你,你走先,小妹殿後!”。


    葉養木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熱血,覺得自己是她丈夫,理該負起保護妻子的責任,是以忙道:“不,你快走,他們即使抓住我,沒有證據,也奈何不了我!”就在此刻,外麵已傳來人聲,而樓內也有腳步聲響起。


    蕭風大急,忙拉著葉養木向小樓後跑去,低聲道:“小妹隻殺古天聲,沒動過那女人,相信她已穿好衣服走出來了!”她對內寨的地形似乎甚熟,左拐右彎,未幾即到矮垣處,拉著葉養木躍起。


    外麵不見有人,但內寨已傳來銅鑼聲。葉養木道:“先出了寨再說!”兩人衝過通道,又越過外寨木圍牆,向外掠去。可是此刻形蹤已露,有人高唿刺客在此!葉養木一驚地便拉著蕭風往後山跑。


    蕭風道:“別慌,越慌越糟!”她比葉養木還鎮定。反拉著他往樹叢跑去。“沒有繩索,如何下去?”


    葉養木驚喜道:“你帶了繩索來?”蕭風笑道:“神陽寨的人又不是呆子,帶一紮繩索,不會生疑?沒有繩索,咱們便斬樹藤代用吧!”說著已到樹叢裏。月色雖然暗淡,但仍能看到樹上掛著許多藤!


    葉養木立即抽出刀來,跳上大樹,揮刀斬藤。樹藤看來雖幼,但極之堅韌,需要好大的氣力才能斬斷一條,而且糾纏一起,不容易分辨得出,那一條是屬於那一條的,葉養木越急越亂。


    蕭風躍上另一棵大樹瞻望,但見遠處有一條火龍,慢慢移近,而大寨內燈火通明,顯然全寨上下都已知道古天聲被殺之消息。她連忙躍落地,道:“大哥,他們搜索過來了,快!”


    葉養木道:“我怕樹藤不夠長!”


    “屆時再說!”蕭風抓起一把樹藤.,便向外跑去,道:“大哥,再不走便來不及了!”葉養木隻好躍落地,也抓起一紮樹藤,緊隨其後,向後山跑去。


    未幾已到崖邊,隻見那裏有一棵鬆樹,自石隙中長了出來,樹幹居然十分粗壯,蕭風將樹藤接起來,葉養木隻對望著她,根本幫不上忙,這時候,他才發覺自己根本還不了解她!


    蕭風將樹藤接好,將其一端縛在樹幹上,道:“大哥,你先下去。”


    葉養木有點慚愧地道:“不不,你是女人,理應由你先下去!”


    蕭風嫣然一笑,不與他爭,首先下去,葉養木待她滑下數丈,才爬出樹林,此刻唿叫聲已漸漸迫近,葉養木大吃一驚,雙手握住樹藤,滑了下去。


    蕭風去勢甚速,她身子輕盈,但多了一個葉養木,便吃緊起來,樹幹上下晃動.,樹藤也淩空蕩來通去,腳底下是黑黝黝的大湖、似魔鬼張開了巨大無比的大口,蕭風是旱鴨子,看得心底發毛。


    葉養木愛惜羽毛,一直害怕被人揭發身份,是故比蕭風更加緊張,見她突然停住,乃問道:“九妹,為何不再下去?他們追來了!”


    蕭風聲音似哭。“大哥,樹藤不夠長,已至盡頭!”葉養木低頭一望,還離湖麵十來丈高,也叫起苦來。蕭風一見到水便沒了主意,道:“如今怎辦?”


    葉養木知道她不曉水性,隻好道:“且等一等,也許他們找不到咱們,待他們去後再想辦法!”


    誰知頭頂上已傳來人聲:“卜香主,刺客在這裏!”


    葉養木忙道:“快跳下去!若讓他們斬斷樹藤,咱們必會跌死在岩石上!記住雙腳先下水,隻要閉住氣,心不慌,便自然會浮上湖麵。”


    蕭風平日嬌滴滴,但遇事卻頗為果斷,當下盡力向湖麵躍去!“卜通”的一聲,蕭風畢直跌落湖裏,葉養木得樹藤稍定,也挺腰斜飛落湖!


    崖頂神陽寨的人,見狀立即吹起響螺,通知湖上的弟兄捉拿兇手,葉養木入水時,但覺雙耳嗡嗡作響,他雙腳一蹬,迅速又升上湖麵,唿道:“九妹,九妹!”蕭風忽浮忽沉,一開口便被湖水嗆著,葉養木連忙遊過來,將她拉到岸邊,蕭風喘了一口氣,道:“不知八妹幾時才到!”


    葉養木抬頭望去,隻見一艘小舟,破浪而來,船頭站著一個人,看身材甚為纖細,似是女人,喜道:“看,也許那來的就是!”他連忙揮動雙手,向小舟打招唿。小舟便畢直駛過來,來者果然是冼心劍!


    “快上船!”冼心劍道:“他們的船己追過來了!”


    葉養木忙道:“九妹你放鬆四肢!”他拖著她,用力遊開去,冼心劍將她拉上船去,葉養木一按上船,道:“快,快!”那舟子戴著一頂竹笠,一手把舵,一手搖櫓,隻見兩側已有數艘神陽寨的快艇駛來。冼心劍抓起一枝槳力劃,那舟子放下搖櫓,也取木槳劃,冼心劍道:“大哥,艙裏有弓箭,還有幾管弩矢噴筒!”葉養木舉袖抹去臉上的水珠,抓起一副弓箭,低聲道:“九妹,你負責左麵的船,我負責右麵的!”


    蕭風及時提醒他:“不可讓對方知道咱們有弓箭,需待他們來近了,方取弓發射!而且要準備連發三矢!”由於神陽寨的快艇,每艘隻乘坐三人,因此速度較快,逐漸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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