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到鎮上買一隻花瓶(那錢是百裏清潮給他的),灰溜溜返迴葉家,葉楊祖見到他忙問:“道長,聽說你去楊家寨,怎地這般快便迴來?”


    太清歎了一口氣,道:“別提了,貧道昨晚在路上碰到那群乞丐,連馬也給他們拿去做晚飯,今早才能脫身迴來。”


    葉楊祖大吃一驚,道:“想不到他們竟然這般大膽!這,這還有王法麽?”


    太清道:“貧道昨晚給他們折磨了一夜,先去洗個澡盥個口再說。”


    葉楊祖忙說道:“我叫春花拿浴湯給你。”,


    太清返迴客房,脫了鞋躺在床上,暗暗思索約李湘湘的辦法,不久春花拿浴湯進來,太清洗了澡,葉青青問道:“太清,我聽二哥說你昨夜被那些乞丐抓去,可是真的?”


    太清拽起道袍,露出胸腹上的傷痕,道:“這還能假的麽?”


    葉青青紅著臉問:“那他們怎肯放你離開?”


    “那是貧道的本領。”


    “哼,你有本領便不會被人抓去。”


    “人家三十多個人。”


    “算啦,我去問師父要些藥來給你吃吧。”


    “你師父在那裏?我親自去求她,免得說我要靠女人。”


    葉青青不悅:“那你自個去吧,她若不給你,你莫怪我,師父在迎雨軒。”說著太清叫春花帶她去迎雨軒,門關著太清輕輕敲門,裏麵有人問道:“誰呀?”


    太清認出是李湘湘的聲音,便問:“姑姑,是我。”


    門打開,太清探頭一望,不見慧明,問道:“姑姑,師太呢?”


    “你找她麽?她等下便迴來。”


    太清一閃而進,將門關上,李湘湘笑罵道:“你鬼鬼祟祟地作甚?”


    “姑姑,我咋夜在路上遇到那批丐幫弟子,被他們抓去,幸好百裏清潮將貧道救了。”


    李湘湘粉臉一變,淡淡地道:“姑姑不認識他。”


    太清一怔,忙道:“姑姑,原來那天踢傷師太的不是他,是百裏衛。”


    李湘湘心頭一動,急問:“百裏衛是誰?”


    “是一個跟百裏清潮長得很相像的男人。”


    “誰說的?”


    百裏清潮說的,他說隻要你答應他的婚事,他立即請媒人來說媒,三日內便將你娶過門!”


    李湘湘冷哼一聲:“他不是要做孝子麽?”


    “晚輩代你問過他了……”


    李湘湘急問:“他怎樣說?”


    “他說他已想過了,若保全了孝道,便要失義道,所以他要先取義再成孝。”


    “真的?”


    太清道:“晚輩騙你作甚?他叫你去一下,有說話要跟你解釋!還有,他已將那史翠翠趕迴家去了。”


    “那個百裏衛真的不是他?”


    “他說可惜你當時看不見,否則一定能分得出真偽。”太清道:“姑姑你快跟我去見他吧,有什麽疑問,你當麵問他好了。”


    李湘湘在房內踱起步來,看樣子她正委決不下,太清又道:“他說叫你先莫讓令師知道,以免好夢成空,待你聽了他的解釋再稟報師太。”


    李湘湘道:“好吧,你先到鎮外等我,我一忽便去找你。”


    “一言為定!”太清道:“李姑姑,晚輩還有一件事求你,你可有跌打傷藥?晚輩昨夜被那些臭叫化打了一頓,現在還疼哩?”


    “現成的姑姑現在沒有,我開藥方給你配用。”


    太清說道:“快快,晚輩正好藉此離開。”


    李湘湘連忙開了一張藥方給太清,太清離開時剛好見慧明迴來,他向她點點頭,便一溜煙出了葉府,到鎮外等李湘湘。


    過了頓飯工夫,才見李湘湘匆匆走過來,太清忙問:“師太知道麽?”


    “不知道,你說他在那裏?”


    “姑姑跟晚輩來!”太清大步在前帶路,一齊帶到昨晚那座山坡前,道:“他就在上麵。”


    李湘湘有點猶豫,太清嘻嘻地道:“晚輩在下麵等你就是。”


    李湘湘吸了一口氣,紅著臉道:“不必啦,你先迴去吃飯吧。”說著便開始登山,太清在下麵抬頭觀望,隻見百裏清潮自石後跳了出來,他隻聽他道:“湘湘,你怎地到現在才來?”


    太清心中暗道:“行了,我迴去等喝喜酒吧。”他自以為做了一件好事,喜孜孜地跑迴葉家鎮了,進鎮還買了兩帖藥。他迴到葉家,葉家上下都已吃過午飯,有些賓客還未迴來,葉蓮舟在廳上陪客,見狀忙叫丫頭替他煉藥和準備吃的。


    太清吃過飯,由於昨晚沒睡過,一躺下床便唿唿地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被人推醒,睜開雙眼,便見到葉青青:“喂,藥已涼啦,你喝不喝?”


    太清連忙爬了起來,笑嘻嘻地道:“想不到你對貧道這般好。”


    葉青青臉上一紅,啐了他一口:“出家人說話沒一點正經。”


    “這話句怎不正經?”


    “我不跟你拌嘴,是有一件事問你,所以進來的,師祖婆婆問你今早跟師父說了些什麽?”


    “沒有呀,我央她開藥給我而已。”


    葉青青道:“不是吧?那麽為何師父會跟你出去?”


    “誰說她跟我出去,我是一個人出去的。”


    “你去那裏去了這許久?”


    “我到鎮外走走嘛。”太清怕她問長問短,忙端起那碗藥,一口氣將之喝光。


    “好,我暫時相信你,那麽我師父去了那裏?”


    “我怎麽知道呀?你為什麽不去問問她?”


    “她若在的話,師祖自會去問她。”


    “啊!”太清心頭一跳,脫口問道:“她,她還未迴來?”


    “是的,現在已快黃昏。”


    太清又啊了一聲,低頭不語,葉青青道:“你不說,我叫師祖,來問你。”


    “我說我說……咳咳,貧道昨晚見到百裏清潮。”太清便將昨晚的經過說了一遍。“姑姑未迴來,也許跟他迴去了。”


    “胡說,他若要娶師父,也該派媒人來說合,怎會就這樣拉走師父,不行,我要告訴師祖。”


    太清抓抓頭皮,道:“你得替我美言幾句呀。”葉青青去後,太清一個人在房內踱步,心頭忐忑,不知兇吉。


    半晌,慧明與葉青青進來,太清忙道:“師太,貧道……”


    慧明並無怪他之意,道:“不用多說,快帶貧尼去。”太清應了一聲,便跟慧明出房,青青也是要去,卻讓慧明止住了。


    兩人出了鎮,慧明拉著太清,展開輕功,如飛而馳,眨眼間便到了那山坡下。


    太清道:“上午晚輩還見到他們。”


    慧明一言不發,提著太清飛身上前,太清叫道:“姑姑,百裏清潮。”


    山坡不大,太清又大聲唿叫。按說若有人的話,沒有理由聽不到,可是卻久久沒有應聲,慧明臉寒如水,太清頭一抬,忽然叫道:“師太您看,那石上有字。”


    話音未落,慧明已飛身上去,隻見石上寫著一行字:字喻:慧明師太,欲救令徒的,請速到黑水崖,知名不具。


    慧明一襲僧袍無風自動,太清看後嚇得作聲不得:“師太,貧道也是被人利用的!”他生性本聰明,一想便明白原因。


    慧明道:“貧尼知道,不會怪你。”


    太清結結巴巴地道:“師太,黑水崖在那裏?”


    “貧尼聽說是在懷玉山內。”慧明袖子一拂,提著太清道:“走吧。”她飛身下山,不過眨眼之間。


    太清問道:“師太,咱們這就去黑水崖?”


    “先迴葉府。”


    兩入返迴葉府,才晚飯時刻,慧明立即吩咐葉家準備三牲果品,她決定在今晚超度後院那兩隻野鬼,太清心想李湘湘在人家手心,理該是速速趕去救人,卻想不到慧明絲毫不著急,不由暗暗納悶,晚飯之後,葉青青來查問師父下落,太清隻好坦白告之,葉青青將太清罵了一頓才離開。


    太清一個人在房中,心中頗有愧仄,也不敢去看慧明做法事,可是三更過後房門忽被敲響:“太清,你睡著了沒有?”


    太清在迷迷糊糊中醒來,認得慧明的聲音,忙將門打開:“師太,這般晚你還不睡?”


    慧明道:“貧尼有事跟你商量。”


    “請進!”太清讓她進來,點燃了桌上的燈:“師太有什麽要貧道做的?”


    “貧尼想請你迴山,請令師下山助貧尼一臂之力。”


    太清有點猶疑,問道:“那百裏清潮很厲害麽?”


    “因為黑水崖是萬妙仙姬的巢穴。”慧明摸出一封信來,道:“這封信你交給令師,他看後便知道一切。”


    太清道:“晚輩怕趕不及。”


    慧明道:“他們要貧尼去,目的在貧尼而不在小徒身上,相信不會為難她,貧尼這裏有兩道靈符,你明日貼在雙腳上,行動比平常快很多,相信趕得及。”


    太清道:“晚輩樂於效命。”


    慧明含笑道:“小道兄異日必有一番光采,請好自為之,夜已深矣,貧尼告辭了。”


    太清送慧明出房之後,躺在床上,思量慧明的話,心中有一股興奮,暗忖道:“不知我異日有何光采。”他睡了一陣,天便亮了,匆匆吃過早點,便向葉蓮舟告辭。


    葉蓮舟那裏肯放他走,太清拿出慧明要救李湘湘的理由來,葉蓮舟才著人包了一袋子幹糧,又送他幾錠銀子給他,還叫人去牽馬,卻為太清拒絕。


    太清來不及向葉青青告辭,貼上慧明贈他的兩張靈符,出了葉家鎮,便向西行進。慧明的靈符果然有奇效,太清走得路來,又輕鬆又快捷,一日竟能行走百多裏路,仍無倦容,次日黃昏,便到達連雲山下。


    ×      ×      ×


    太清料不到自己下山不久便即迴來,可是他心底仍有一份莫名的興奮,恨不得立即向師父講述一切。他拾級登山,剛轉過山巒,忽見路旁坐著一個人,赫然是太光。


    太清心頭一沉,忙恭聲叫道:“大師兄你好。”


    太光冷冷地道:“你這次好風光啊,咱們等了好些年,師父都不肯放咱們下去,現在你迴山還要咱來接你。”


    太清道:“小弟是下山調查身世,嗯,是師父派你來接我的麽?”


    “不是師父還有誰可以命令我?”


    “多謝!”太清囁嚅地道,他低著頭跟著太光,沿途上山,心中暗道:“不知師父為何會知道我要迴山。”


    太光問道:“五師弟,你買了什麽好東西迴來孝敬師父?”


    “小弟來得匆促,什麽也沒買……”


    “連恩師都沒有,更別論咱們這些做師兄的了。”


    “小弟下次一定補辦。”


    太光冷哼一聲,道:“師父在山洞裏等你,你自個進去吧。”原來他倆說著時已來至一排竹舍前,竹舍依山傍建,乃大光師兄弟們居住及飲食練武之地,竹舍之旁尚有一度雕著圖案的石門,那便是抱琴道長的居所。


    太清走到石門之前,尚未敲打,裏麵已傳來一個綿實清晰的聲音:“太清麽?門是沒閂,推進來吧。”


    太清推開石門,隻見師父盤坐在蒲團上,坐在“廳”裏。洞頂有好幾個通氣孔,有光透入,洞壁上還嵌著幾顆夜明珠。“廳”後還有兩間洞室,一為丹房,一為抱琴的靜修之室。“廳”布置十分簡單,隻有一具竹幾,一具竹櫃,幾隻蒲團。


    當下太清跪下道:“師父,徒兒迴來了。”


    抱琴含笑點頭,道:“你坐下吧。”


    太清掩上洞門,便坐在師父旁邊。


    抱琴道:“今早師父突然心血來潮,搯指一算便知道你迴來了!”


    太清問道:“師父,您又是否算得出徒兒為何這般快便迴山?”


    “如為師沒有猜錯,必是故人有約,托你上山邀請。”


    太清道:“正是!師父您又能否猜出是誰麽?”


    抱琴道長笑罵道:“你以為師父是活神仙麽?到底是什麽事,快說?”


    太清揣出慧明師太的信,道:“師父你看後便知道。”抱琴接過信忙拆閱之,太清又問:“師父,信上說些什麽?”


    抱琴道:“慧明師太約為師一起去破黑水崖。”


    “師父,那萬妙仙姬很厲害麽?”


    抱琴道長笑道:“這有兩層意思,第一慧明師太修為雖深,但江湖經驗卻淺,第二這裏麵還牽涉到一張古琴。”


    “古琴?不錯,徒兒記起了,慧明師太曾問徒兒,師父是否已找到失落的琴?”太清問道:“師父,你道號抱琴,為何徒弟不見你有琴?”


    抱琴道長長歎一聲道:“本門有一個曆代相傳的古琴,可惜在為師少年時便已失落,至今尚未找到。”


    “那是個什麽琴?很厲害麽?”


    “傅說那是上古時代女鍋娘娘煩悶之時造的一具琴,用來消遣寂寞的,流落人間,便成珍品。唉,沒有這具琴,為師的法力,隻能發揮一半。”


    太清甚奇,再問:“那琴是寶物,可以克敵製勝?”


    “非也,克敵製勝仍然是人,不是物。”抱琴說道:“為師暫時約略透露一點,那琴沒有共鳴箱,隻是一塊據說是神木的木材作琴身,以東海惡蛟的筋作弦,從外表看來,毫不起眼……”


    太清截口問:“那它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


    “女媧古琴共有九條弦,分別以人之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再加上天地二弦為名,而一般的琴隻六弦,七弦的琴已是絕無僅有的。平常人奏之,比之如今之琴具,隻不過略為柔美,音域較廣而已,但若由本門弟子奏之,效果截然不同……”


    太清急不及待再問:“為何本門弟子奏之便……”


    抱琴笑道:“癡兒,你慢慢聽良師說來。”他頓了一頓再續說下去:“因為本門得到一本名為‘九天萬眾玄樂’琴譜,若依曲譜在女媧古琴彈奏,可殺人於無形,可驅神喚鬼,可起死迴生等,端的是宇宙至寶。”


    “師父,那張琴是誰失去的?”


    “是在你師祖手上失去的,當時他去祁連山伏魔,半途投宿,在客棧失落,當時為師剛入門不久,對那張古琴的實際功能也知之不詳,後來你師祖特地將抱琴兩字賜與為師,用意至明,希望為師能替他找迴這張古琴。”


    “那師父您懂得彈奏‘九天萬眾玄樂’琴譜上的樂章麽?”


    “琴譜所錄了九章,為師在二十歲之前已讀得滾瓜爛熟,四十歲之後便不再練習,隻在武功及法術,煉丹上下功夫。”


    “假如咱們另造一張九弦琴,以‘九天萬象玄樂’上的樂章彈奏,有沒有神效呢?”


    抱琴笑道:“當然無效,否則為師早已教你們彈奏了,真是傻孩子。”


    太清用央求的口吻道:“師父您改天教徒兒習琴。”


    “沒有女媧古琴練來作甚?”


    太清又道:“慧明師太說那張古琴在萬妙仙姬手中?”


    “不是,她隻說曾聽人言及,有人見過萬妙仙姬在黑水崖上對月奏琴,那琴的形狀十分奇怪,從未見過,因此懷疑便是本門的女媧古琴。”


    “師父,那古琴是什麽樣子的?”


    “琴身是深黑色的,就像一塊燒焦了的木頭,琴弦是半透明的,比牛筋白一點!”抱琴道:“太清,你如何會遇上慧明師太?”


    太清連忙將下山後的經過說了一次,最後歎了一口氣:“可惜徒兒尚未查到身世!”


    抱琴道:“既然知道老包是你的養父,將來一定查得到,太清,你將腿上的靈符解下來,讓為師看看。”


    太清依言撕下符紙,抱琴仔細看了一番之後,然後自櫃上拿出一瓶藥酒,道:“快將藥酒塗在腿上。”


    “師父,這是為什麽?”


    “你莫以為現在沒有事,過一個時辰,雙腳便會發脹發痛,你先擦了藥酒,為師等下再用金針渡穴,刺你腿上的穴道,睡一夜便可沒事了。”


    太清一邊擦藥酒一邊問:“師父,咱們何時下山?”


    “五天後才下山!唔,你快躺下吧,明早為師再教你一些功夫。”


    太清大喜依言躺下,解下衣褲讓抱琴替他通脈舒氣血,晚上便在山洞內歇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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