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懷在等待著秀蕾兒,他在耐心地等。如果秀蕾兒出來了,他便知道那肅殺真的是不是女人。他其實看得很明白,在肅殺允許他坐在那裏看她的睡態時,他已經斷定肅殺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未經過男人的姑娘。


    她是他慕容懷所見到的最美的人。她的樣子既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她如果被雕出來,一定是一具天下唯一的美雕像。


    他等得太久了。


    如果秀蕾走進門去,便很快出來,那肅殺一定是一個女人。她在那屋內呆得時候越長,他就越可能是個男人。


    “她決不可能是一個臭男人!”他對他自己吼道。


    “你在自言自語說什麽?”


    他看到了秀蕾兒。


    此時的他簡直有一點兒絕望了。你看秀蕾兒的麵目,便知道她正經過了一場風暴,男人的風暴。她的臉很紅潤,她的臉上有一種癡癡的笑意,她笑得很開心,因為她剛剛經過了男人的風暴,她便開心極了。


    慕容懷說道:“他到底是什麽人?”


    秀蕾兒笑道:“她是肅殺公子啊。”


    慕容懷忽地大叫道:“不對,不對我,看得出,她是一個女人,一個女人……”


    秀蕾兒說道:“她不是女人,女人沒有她這等的本事,沒有她這麽迷人……”


    她蹣跚走了,把一個慕容懷留在夢裏。


    他決意再去看那個肅殺,他知道他的眼睛在看人時,比所有的人都毒。他能從你的衣服裏看進去,看得出你的骨骼,看得出你的身材,看得出你的肌肉,看得出你身上的隱疾,甚到看得出你是一個處女,還是一個成熟的女人。


    他絕不會看錯。他再也不等待了,他得去看。


    衝進了肅殺的屋子,他正看到了肅殺。


    他仍是那個一臉傲氣,一身傲骨的肅殺。


    肅殺看著他,說道:“我想你讓秀蕾兒來看我,你自己也該來了。”他心一緊,如果肅殺能知道他的心思,他一定會殺他。


    肅殺隻是一笑,說道:“慕容懷,你看錯了。你說是不是?”


    慕容懷心一橫,說道:“我從來不會錯,在這件事上我相信我自己。”


    肅殺譏笑地看他,說道:“是麽?你相信不相信我?我告訴你,我是一個男人,你不相信麽?”


    慕容懷閉上了眼睛,他的性命正在交關的關口。他知道他不是肅殺的對手,她的功夫很深,他絕對付不了肅殺。


    但他再也不願意撒謊。他慢吞吞說道:“我再說一遍時,我還是說你是一個女人。”


    肅殺的臉冷冰冰,他說道:“慕容公子,你是天下奇才,可不要因一言之失,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慕容懷冷笑道:“我雕了幾十具像,我相信你將是我要雕的最好的一具。我也相信你是一具女像,是天下最完美的女像。”


    肅殺忽地殺氣騰騰,他說道:“你汙辱我!”


    慕容懷大笑,雖是他心裏十分緊張,但他仍是大笑。他笑畢說道:“如果你真是一個美女,你比肅殺更偉大。”


    肅殺冷冷道:“你不相信我是肅殺?”


    慕容懷笑了,他說道:“我不相信。”


    肅殺忽地抿嘴笑了,她輕輕說道:“我確是一個女人。隻是你知道了我是女人,你會拿我怎麽辦?”她慢慢脫下了她的衣服。


    看她的身上,慕容懷的身子起了一陣寒栗。她很瘦,但她確實是一個很好看的美人。她的乳很小巧,但是那麽渾圓。她的股那麽秀美,柔柔地貼上去,像是玉貼在她的身上。


    “你是誰?”


    “我是肅殺公子的人。”


    慕容懷在沉思,他說道:“你別騙我,肅殺公子的人都死了,她們都是良玉美質,但她們都被肅殺用過。你卻沒有。”


    她輕輕俏笑,說道:“你也知道,肅殺也有他沒用過的女人。”


    他要不要相信她,如果她說的是假話,對他有什麽關係?他笑了,說道:“我喜歡你……”他看到了假肅殺眼裏的冷光。他再說道:“我叫你什麽名字?”


    她說道:“我是公子的人,我叫肅秋。”


    肅殺的秋天。那麽說她是秋天,然而她這個秋天是肅殺的秋天。


    她對著慕容懷說道:“慕容公子,你看得出,我用的那些公子的人都是假的,但別人未必看得出。我想你幫我,你願意不願意?”


    慕容懷大聲道:“我一定幫你……”


    她笑了,說道:“那好。”


    他卻再說:“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你得讓我雕你一具玉像。”


    他急急說道:“我有一塊美質的玉,我拿它來雕你,那時的人,就是天下最美的一具玉像,你說好不好?”


    肅秋冷冷說道:“不好,我活著,就是要殺死米離,殺死那個什麽許夫人,殺死那些與我的肅公子作對的人。我不想讓你雕什麽玉像……”


    慕容懷看著她,看著她的身姿,心道:她很美,她很美,看她的臀,看她的肩,再看她的腹,便知道男人的髒手不曾碰過她。他大聲道:“好,我來摸摸你!”他這是情急了,原來慕容懷對於女人男人,隻要他喜歡的,他都要摸。在他看來,隻有摸,才是最高的享受。他一去摸肅秋,叭地一聲,他的臉頰便鼓起來了。他呆呆看著肅秋。


    肅秋說道:“我是一個女人,也是肅殺的女人,不是你的。”


    慕容懷大叫道:“我也不曾說你是我的,我隻是說摸一摸你,有什麽要緊?”


    肅秋冷哼道:“慕容懷,你再圖謀不軌,我便叫你死!”


    慕容懷大聲自語道:“不對,不對,我怎麽能放棄她,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麽好的人,從來沒有。我一定要她,我一定要!”


    他衝過去,對那肅秋出劍。慕容懷的劍快,哧哧哧一連遞出了七劍。


    叭叭叭,那肅秋一連出了三式,便把他那七劍封得嚴嚴實實。


    她冷笑道:“慕容懷,你要對付我,還差那麽一點兒。”


    她叭地擊在慕容懷的胸前。


    他趔趄了幾步,叫道:“我打不過你,但我決不放過你。我要拿你做我的玉雕像。我要是雕完了你的玉像,我就是天下的完人了!哈哈哈哈!”


    他衝著,手舞足蹈,一直衝了出去。


    肅秋氣得嚶嚶哭起來,她慢慢地哭了一會兒,就再坐下來,看著她的腳。她看著她自己,也對自己很滿意。一雙腳,便能叫她看個不停。她的腳太美了,那足弓很秀氣,像是玩具,她玩弄著她自己的腳,再也不哭了。她決心自己好好放縱一下。她披散了她的頭發,一頭秀發在飄蕩,美美地在飄。她的胸很挺,像是一雙玉盅在挺。柔柔地顫。她對她自己很滿意。


    慕容懷衝出去了,他看到了那個秀蕾兒,他扯住了她,叫道:“你怎麽不告訴我?你怎麽不告訴我?她是一個美人兒,她是一個美人兒……”


    秀蕾兒看著他,看他的雙目已是呆怔,知道他犯了瘋症,心道:完了,看他模樣,一定是看到了肅秋的真麵目,一時失心瘋了,這可怎麽是好?


    秀蕾兒柔聲說道:“慕容公子,你看到了肅公子了?”


    慕容懷大笑,說道:“她是什麽肅殺公子?她隻是一個叫做肅秋的女人,她叫肅秋,肅秋,肅殺的秋天。你是什麽名字?你叫做什麽名字?”


    “秀蕾兒。”


    秀蕾兒。是不是秀秀的春天的雷?”


    秀蕾兒看他竟有些呆怔,心道:原來他受了刺激,變成了失心瘋了。他這模樣,如何是好?她這裏正呆怔著,忽地聽到那個慕容懷說道:“小小巧纖腰,蠻蠻細柳枝,不知遲暮女,昨昏浪幾時?”


    他呆呆看著秀蕾兒,說道:“你的臉好看,玉頰生香。你的腿好看,秀麗修長。你的手好看,尖尖玉筍。你的眼睛好看,明瞳秋水。隻是可惜可惜,上天造物時,隻差了一點點兒,你就不能成為天下至善至美的美人了。你知道你差在哪裏?”


    秀蕾兒知他隻有在癡狂時才會說出這個來,她忙問道:“差在哪裏,你說好了。”


    他悄聲道:“說來你別傷心,你的耳朵,差在你的耳朵上……”


    秀蕾兒不禁去摸她的耳朵。她不知道她的耳朵差在哪裏?她看鏡中自己的耳朵,那耳朵很秀,很好看。


    慕容懷說道:“女人有秀耳,尖尖如玉筍。對麵難得見,美發一秀倫。說的就是人的耳朵,你知道不知道?”他悄聲說:“可她的耳朵就比你的好,她的腰也比你的好,你的比她略長那麽一點兒。”


    慕容懷低下了頭,他把他的頭發都披散,說道:“你看我要是做一個女人,是不是也可以像她那麽好看?”


    他的頭發披散了,他的眼睛很亮,他有些瘋瘋癲癲,叫道:“天生靈秀女,當壚賣水酒,不知酒滋味,但見烏發青。”


    他瘋瘋地撞出去,叫道:“你別走,別走,我看你不是肅殺,你隻是肅殺的秋天!”


    有人站在肅秋的眼前,此時的她,再又是一個男人模樣。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瘦子,像竹杆一般的瘦子,還有一個矮子,像圓圓的桶。


    “殺了他!”


    那瘦子點頭。


    矮子說道:“你可能用得上他……”


    肅秋笑了:“天下的人我都能用得上,隻是他們不為我用時,你說我怎麽辦?”


    她說道:“他知道我不是肅殺,他天天在街上叫我是肅殺的秋天,如果他叫破了我的身份,我再怎麽去殺那些仇人?”


    兩個人出去了。


    她喘了一口氣,如果他們兩個要殺誰,那個人應該是死定了的。


    洛陽城的人都來看瘋子了,瘋子手裏提著七把刀,在街上闖。後麵跟著一群人。有的是衙門的公人,但他們也得了慕容家的銀子,不敢來拿他。隻見他破頭散發,叫道:“天下有的是好女人,隻是一無瑕疵的卻沒有幾個了!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後麵跟著的孩子也叫:“瘋子,瘋子!”


    他站住了,嚇得那些跟著的孩子退後,他大聲拍手叫道:“看你一個人,也是個孩子,長大也是一個須眉濁物,有什麽好處?不如你死了算了!”


    他便要去抓那些孩子,嚇得孩子吱哇亂叫,四散逃走。


    再當街忽地看到了一個老板娘,那女人長得有幾分姿色,他搖頭道:“好個女子,隻是誤嫁匪人,不得好處了!我與你雕一個玉像,你再嫁與一個好人,好不好?”


    那老板娘正要斥他,忽地看到了那身後的仆人,他忙遞與老板娘一塊銀子,說道:“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他要雕你,你就讓他雕好了。”


    慕容懷說道:“別的雕像我不舍得送人,你的我就送與你好了。”


    他當街竟是拿出了一把刀,唰唰地雕起了那個老板娘的像來。人看著他雕,剛剛開始時看不出什麽好處來,但漸漸地眉眼俱肖,看得那些圍觀的人叫出一聲聲好來。


    慕容懷吟道:“人當我有絕技藝,不當拿來換酒錢,但得有人識卿麵,方知崔護是天才。”他幾刀再下去,那個婦人的麵便看得出了,她看著那慕容懷真個能雕得出她的像來,不禁大喜,笑眯眯看著他。


    慕容懷大笑,說道:“小婦人倒比那??人像模樣,我雕出了你,你看好不好?”


    他舉起了那個雕像。


    有人叫道:“好,我出五兩銀子買它!”


    慕容懷大怒,睜著眼睛說道:“誰要買它啊?”他看準了,那個要買他雕像的,是一個瘦得像竹子一般的男人。


    那個老板娘看著慕容懷雕下的像,心裏喜歡,便叫道:“這位公子是給我雕的像,你憑什麽要拿走啊?”


    那瘦子說道:“他賣給我了。”


    慕容懷大怒,叫道:“我何嚐賣與你了?你說我什麽時候賣了它與你?”


    那矮子笑眯眯說道:“這是十五兩銀子,我出十五兩,你賣不賣?”


    慕容懷看他,像看一個怪物。


    那老板娘大怒,迴頭叫她的夥計,拿出銀子來,喝道:“我出二十兩,你出十五兩銀子就買了我麽?”


    那瘦子看著慕容懷,說道:“慕容公子技藝,天下有名,我們便多出幾兩銀子如何?”


    他竟當街在眾人圍觀下,和那個矮子兩人掏出所有的銀子,全放在地上。


    矮子得意道:“這你該滿意了吧?”


    老板娘無話說了,她真的掏不出這許多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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