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刺站在了那個店前。她慢慢進了店。


    如今的刺刺已經是洛陽城裏有名的名妓了,隻在那麽幾夜間,便在洛陽走紅。


    她走進了店,看著那店夥計,說道:“他在哪裏?”


    店夥計驚訝已極:原來的刺刺是那麽樸素,臉無鉛黛,此時的刺刺濃妝豔抹,竟是一個娼家打扮,莫非她真的遇上了什麽不幸?


    她淪落風塵了麽?刺刺真個像是那娼家女,悠悠一坐,說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幹什麽的?”


    店夥計哪裏聽她這個,他冷冷道:“姑娘是幹什麽的,我都不怕。”


    他淫笑道:“就是姑娘是那娼寮的,你能把我怎麽樣?”


    刺刺也不說話,她突地抓起了那店夥計,扯他到了桌旁,扯住了他的耳朵,喂他一包藥。


    她說道:“你好好品品味兒吧!”那店夥計本來不想吃,但藥到了喉,咕嚨一下子便進去了。


    他叫道:“你給我吃下了什麽藥?”


    刺刺說道:“你不叫你們老板出來,你的命便沒了。”


    那店夥計卻是嘴硬,說道:“你殺死了我,我們老板也會殺你!”


    她笑笑,說道:“好啊,那就試試看。”


    忽地那店夥計大叫。原來他吃下了那藥,像是他的身子被氣吹著,竟一瞬間脹大了許多。眼看著他的胳臂像是風吹一般脹大,他嚇得驚叫起來。


    刺刺悠然道:“你先是脹大,再就是脹破,先在哪兒脹破就不一定了。也許是你的頭先破,像泡兒一般脹破。”


    那店夥計大叫:“老板,你快出來好了,快啊!”


    衝出來許多的店夥計,一看也是無策。


    忽聽得有人喝道:“刺刺,休得無禮!”


    原來真的是那個瞎老板來了,他站在刺刺麵前。


    刺刺說:“你得幫我!”


    店老板的模樣很是沮喪,不知道在哪裏受了什麽挫,他說道:“去去去,我正煩著,你有什麽事兒,你自己去辦好了。生浮子的徒弟就是武功不如人,也不怕別人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刺刺說道:“她殺死了我的兩個姐妹,你親眼看到的。”


    瞎子大笑:“她們死了,你自己占一個老公了,這事兒劃算。”


    刺刺說道:“我與那個老公分手了。”


    瞎子驚問道:“怎麽,他不行了?”


    他臉紅了一紅,刺刺裝作不見,她說:“他是壞人,我不理他。”


    瞎老板忽地叫道:“好刺刺,他怎麽壞,也是你的老公,你終不能像我的那個女人,她跟我分手……”


    忽地,他變得咬牙切齒。他深深恨那個女人。如果他能殺得了那個女人,他一定殺死她,讓她再也不能在世上稱狂。


    但他殺不了她,一見到那個女人,他的心便泄了,便沒了一點兒勁頭兒,像是老鼠見了貓。


    他怕那個女人。他說道:“那人是誰?”


    刺刺說道:“是個女人。”


    瞎子的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他說道:“不行,不行,我從來不願意與女人打交道。”


    刺刺求他道:“你幫我,我求求你。”


    那瞎子臉若冰霜,他哼道:“我為什麽要幫你?就是你師父活著,她也不能求我幫你。”


    刺刺笑笑,說道:“你真個不幫?”


    瞎子氣哼哼道:“不幫。”


    刺刺說道:“那好。”她拿出了一包藥,給了那個店夥計,說道:“你吃下了它,馬上就好。”


    店夥計拿著藥,不敢吃,隻是看著瞎子。


    瞎子傲道:“你吃,如果她給你吃下的是毒藥,我便叫她給你償命。”


    那店夥計很是信服他們的主人,他過來給店老板跪著,說道:“求老爺子給我作主!”他戰兢著吞下了那粒藥。過了一會兒,他的胳臂便不腫了,他的身子又像是原來那般了,他樂得叫道:“我好了,我好了!”


    這店夥計樂得衝出去,再也不迴來了。


    刺刺說道:“我得走了。”


    瞎子忽地有一點兒忐忑,他問道:“刺刺,你真的再也不說什麽了?”


    刺刺懶懶地說道:“我去求別人。”


    瞎子一愣,他不情願,他冷笑道:“生浮子的徒弟,遇到了難處求人,也算丟人。”


    刺刺說道:“我想想,也就算了,我隻是去對人說說你不願意幫我的原因。”


    那瞎子仍是冷冷的,他說道:“那好,你說就去說好了,你說我鳳瞎子不願意幫你,我怕那個女人,人家肯不肯信?”


    刺刺說道:“不說你不肯幫我,我隻說你與那個女人有染……”


    鳳瞎子突地臉紅了,他冷道:“你說那個,人家就肯信你麽?”


    刺刺笑道:“我說你與她在一起,結果呢……”


    鳳夏之看著她,臉突地變得難看了,他說道:“混蛋,你能胡亂嚼舌頭,我殺了你!”


    刺刺說道:“我來之前,已經告訴了十幾個人,他們幫我去貼這個東西。”她拿出來,給那鳳夏之看看。他的臉冷著,說道:“我看不見。”


    刺刺說道:“你讓你的那些下人都走開,我就告訴你。”


    鳳夏之忽地說道:“你以為他們都是好人,你沒看他們一個個呆呆怔怔的?他們都是聾子。”


    刺刺再看那些男人,他們的臉上帶著笑。他們聽不到鳳瞎子與她的談話。


    她有些愕然。


    鳳瞎子笑道:“我是瞎子,他們不是聾子,這事兒豈不是太不公平了麽?”


    刺刺心道:原來師叔是把他們都刺成了聾子,他才能相信他們,不然他們也無法在師叔手下做事。她說道:“師叔,你聽我念念。”


    她衝著瞎子的耳朵念了幾句。那瞎子忽地變得神色十分難看,他喝道:“丫頭,你敢說老子……”


    他忙去看他那些弟子。弟子知他不願意讓他看到他與那刺刺的談話,全都轉過臉去不看他。


    他說道:“狗丫頭,你說老子不行,你說我不行?”


    刺刺說道:“你要是行,師父不會一個人含恨,你要是行,師父她不會早死。她喜歡你,你卻不行,我早就知道了的。”


    瞎子的眼裏有淚水,那淚水像是從很深的地方流出來的。他說道:“是,我不行,我不行,我害了她一生,我看見了女人,心就疼。我怕見女人,我見了女人就不行。”


    刺刺忽地說道:“我是師父的唯一徒弟,你知道不知道?我有急難,你不幫我,你還算師父的什麽弟兄?”


    瞎子冷道:“我不去,你能怎麽樣我?”


    刺刺轉身就走,她說道:“那你就不要怪我了,我要迴不去時,等到明天,人都在洛陽的大街小巷裏看到一張帖子,說你不能人事。”


    鳳瞎子恨聲道:“丫頭,你休逼我!”


    刺刺說道:“我受人欺負,你也不管,你還算什麽人物?你隻在這裏呆著,像隻狗一般……”


    她看到了,那鳳瞎子的氣正在鼓,他恨聲咻咻,隻要再過一會兒,他便會暴跳如雷。刺刺忽地起身要走。


    那鳳瞎子叫道:“你別走,你……我跟你去。”


    風和日麗,鳳夏之與刺刺走在路上。他們要去找那些許茹仙的人。


    刺刺說道:“找到一個人,便殺死一個,決不留下一個,讓他們再活著,世界太吵。”


    鳳瞎子大笑道:“好,好,好一個世界太吵。”


    他樂意去了,他想他再也不能在那個小店裏呆著,消磨他的一生,他得做一點兒事,他得對付那個許茹仙,誰叫她敢害刺刺?


    到了街上,看到了一間茶寮裏,正有三個人在喝茶,那三個人一個是使大背金刀的;一個是明如鏡,窮窮酸酸的人;再一個是一個年輕人。


    那使大背金刀的說道:“我們來,許夫人怎麽說?”


    那年輕人說道:“許夫人說……”


    他說起許夫人來,竟還臉一紅,看來他也是一個許茹仙的傾慕者。


    他說道:“許夫人說,你們來,是要你們去殺一個人。”


    那大背金刀狂笑,一笑笑得茶寮裏喝茶的人都看他。他說道:“許夫人的話,就是聖旨,我們怎麽敢不聽?再說她是匡扶武林正義,我就聽許夫人的。”他搖了一搖他的大背金刀,很是自傲,像他的大背金刀一出,那個人必死無疑。那個明如鏡斟了一盅茶,說道:“依我看來,怕不那麽簡單,許夫人調你我來,怕更有大事。”


    那年輕人道:“是,是,還是明大哥明鑒。”


    那使大背金刀的叫道:“明大哥明見,我就是暗見了?我……”


    他恨恨地看著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很有一點兒看不起他,以為他是一介武夫,不堪大用。他悄聲說道:“有人。”


    那使大背金刀的看看四周,看到在茶寮裏隻有一個女人和一個瞎子,他說道:“他們不是人。”


    那明如鏡說道:“他們能聽得到我們的話。”


    使大背金刀的過來,一把扯住了刺刺,叫道:“你是什麽人?”


    刺刺看著鳳瞎子。她忙說道:“唱曲兒的。”


    那使大背金刀的扔下了她,正要迴去,忽聽得那個明如鏡拍拍手,叫道:“好興頭,好興頭!既是唱曲兒的,就過來給我們唱一唱。”


    鳳夏之不動聲色。他站起身來,走到了那三位的旁邊,揀了一副座位坐了。他說道:“好吧,三位要聽什麽曲兒?”


    那明如鏡在刺刺臉上看來看去,他看不出這姑娘像是什麽人。他心道:看她打扮,像是娼家,說不定是那種暗門子。但事兒不可疏忽,我聽聽她唱就知。


    他說道:“這裏是一點碎銀子,就煩姑娘給我們三個唱一曲兒。”


    刺刺笑了。


    那明如鏡看著鳳瞎子,說道:“尊駕也不曾帶著樂器,怎麽給姑娘助興?


    鳳瞎子笑笑,說道:“我自有樂幫她。”


    他去桌上,拿起了茶壺,一斟再斟,竟斟出了半杯滿杯幾杯。他拿起了兩根竹筷,輕聲說道:“好了。”


    隻聽得他竟把那幾隻茶杯敲出了金石之聲。


    那三個顯是不識,如是他們有極高的內力,便知道這瞎子的功夫確是深不可測。但他們都是江湖高手,如何知道鳳瞎子能在敲擊中用上了最高的功力?隻聽得那刺刺唱道:“人逢愁事愁更愁,勸君莫上樓上樓,風吹草動多傷感,不知君行妾擔憂。”


    那使大背金刀的叫一聲好,他涎臉說道:“果然是好,隻是我的兒,你不用擔憂,有我呢。你愁時便來找我,我保你千愁皆去,萬慮盡消。”


    刺刺不理他,卻唱道:“時有愁緒在心頭,抽刀斷水水更流,看他卿卿我我情,悔教夫婿覓封侯。”


    那使大背金刀的說道:“果然是好洛陽,我看來對了,如果許夫人不教我等做事,我便好好玩一迴。”


    那年輕的笑說:“當有玩時,以後怕不得好好玩上一迴,能暢快盡興就是了。”


    三人大笑,儼然十二分的得意。明如鏡對他二人也放心了,他笑道???“好,果然好本事,尤其是你這老兒用茶杯敲曲兒,很是別致。給你們一點兒銀子,你們走吧。”


    他扔下了一點兒碎銀子。


    刺刺去拿,那瞎子忽地一出手,那一點兒銀子沒了。


    兩人走了。


    使大背金刀的說道:“是江湖上的平常賣唱的人。”


    忽地,他看到了明如鏡的臉色,他的臉色像是死人一般地難看。


    他不敢大聲,隻是問他:“你怎麽了,明兄,你怎麽了?”


    明如鏡不答,他順著明如鏡的眼光看去,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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