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河岸邊,涉水而來的俞濟時見到了滿臉硝煙的劉天楚,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到最後緊緊的握了握劉天楚的手,感慨般的長噓了一聲。


    俞濟時原本堅持要由自己麾下51旅來鞏固陣地,但是被劉天楚以重新部署浪費時間給拒絕了,在丸山旅團猛攻下損兵近半的74軍這一仗可謂是傷筋動骨了,尤其犧牲的都是英勇善戰的戰鬥骨幹。


    佯攻變成陣地堅守,無奈之下,劉天楚隻好把楚天棒團留在烏石門陣地,隨即組織部隊對丸山旅團展開合圍。


    對於劉天楚下令將第六師團日軍不論死活一律槍斃的命令,川軍士兵沒有一個提出異議,很痛快的執行,為數不多的日軍俘虜和傷員成為了搶手貨,一個活的能換一盒‘大前門’!剛剛還覺得殺的不過癮的川軍士兵,現在後悔了,隻好幾個人抽一棵煙來過癮,享受一下痛並快樂的真諦。


    川軍在攻克東牯嶺的戰鬥中,充分展示了武器裝備的優勢,裝甲師的戰力更是讓國府震動,在委員長的指示下,陳誠作為特使,專程來烏石門會見劉天楚,洽談與徐州兵工廠購買武器事宜。


    忙於圍剿丸山旅團的劉天楚得知陳誠親自來見,曉得必有要事,但沒想到是向川軍采購軍火。早在川軍換裝完成之時,錢串子和書生、東方振華都曾向他提議,希望向國外出售軍火來維持川軍開銷,劉天楚沒有同意,即使在軍餉困難時也沒有那麽做。**武器低劣在抗日戰場節節敗退,卻向國外出售軍火,作為中國人怎能助紂為虐,所以他未答應,他的意圖等待國府主動開口。


    沒想到陳誠這麽快就來了,與陳誠同來的還有軍工署署長黃漢,經過這月餘的接觸,劉天楚對陳誠的印象也大為改變,陳誠雖然也有國府官員身上的迂腐,但在抗日立場上不失為愛國將領。


    陳誠簡短說明來意,希望川軍能為國府提供火箭炮和通用機槍生產線,在以往的戰鬥中,**不能達成戰略目標往往因為缺少炮火支援不能摧毀日軍堅固工事,甚至重要工事幾天攻不下來。


    曉得了陳誠的來意,劉天楚無奈地搖頭,他曉得,提供了生產線也無濟於事,以目前國府工業能力,生產的火箭炮和機槍無法達到規格,戰場上會故障頻出,但這些無法與陳誠說明,猶豫下劉天楚道:“參座,國府如果能為川軍提供鋼材和生產原料,川軍願為國府提供武器裝備,國府隻需出工人酬勞。”


    陳誠似乎有些不悅,以為劉天楚在推月兌。“提供生產線,一切後續事宜不勞劉軍長操心,為何非要川軍來生產呢?”


    劉天楚隨手摘邊榮華背的突擊步槍。“參座,黃署長應該是武器行家,就這款突擊步槍來說,所用的鋼材質量和零件的精密程度軍工署能生產嗎?”


    黃漢接過突擊步槍,仔細看了半晌後對著陳誠連連搖頭:“劉軍長說的沒錯,以軍工署所轄兵工廠的能力無法生產出同等質量的槍械。”


    看來劉天楚並沒有推諉,而是說的實情,陳誠犯難了,此事他也很難做主,隻好返迴武漢,請示委員長後在作決定。


    送走陳誠,劉天楚和俞濟時立即部署對丸山旅團的圍殲,徐州每天出動飛機三十餘架次對丸山旅團進行轟炸,炮團和坦克連在步兵的配合下很快掃清了丸山旅團的外圍陣地,丸山政男最後率殘部龜縮在烏石門一處山坳裏,負隅頑抗。


    劉天楚目地已經達成,他此次的任務是阻擋日軍第二軍於潢川、信陽,丸山旅團已經元氣大傷,繼續耗下去無益,劉天楚決定撤向潢川,俞濟時對劉天楚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丸山旅團已是強弩之末,劉軍長為何要放棄這垂手可得的功勞?”


    劉天楚苦笑著打趣道:“我功勞越大,委座對我越不放心,雜牌永遠是雜牌,功勞還是送給你嫡係吧。”


    對劉天楚的直接了當,俞濟時點頭讚賞,軍委會對川軍劉天楚部心存芥蒂他有所耳聞,但他想不明白劉天楚為何這麽大方,據說鄭州擊潰日軍十四師團最後的功勞葉給了湯恩伯,他這樣做為什麽?


    “雜牌不止川軍一部,在委座眼裏,滇軍、桂軍、晉綏軍、東北軍都是雜牌,為何劉軍張不要功勞?也不向上請賞?”


    劉天楚哈哈大笑:“我川軍出川抗戰,為的是保家衛國,坦白講我不屑爭功,難道俞軍長不曉得?無論是滇軍、桂軍、晉綏軍、東北軍,隻有我川軍二十三集團軍鐵板一塊,生死與共,每個師長都抱著一榮俱榮、一恥俱恥、唿吸相顧、痛癢相關、赴火同行、蹈湯同往——勝則舉杯酒以讓功,敗則出死力以相救的信念。而國府,無論是嫡係還是雜牌,敗則相互推諉,勝則意圖杯羹,如此**奢靡的官場習氣如進一步侵蝕軍隊,民族幾有亡國滅種之虞。”


    俞濟時連連點頭:“劉軍長這些話可謂金玉良言,與我說說無妨,但千萬勿要傳到委座耳中。”


    劉天楚皺著眉頭道:“實不相瞞,我準備把部隊種種弊端在委座麵前呈報,國府繼續如此下去,國將不國,軍將不軍。”


    俞濟時長歎口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實委座比我們還明白,你去呈報,於事無補,反而讓委座反感。目前多事之秋,無餘力全麵整治部隊麵貌,就**部隊而言,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自古兵法戰術就講的很透徹,但對我們來講談何容易。我們部隊普遍都是能攻者始而守,既取守勢戰略,各部為表忠心和免擔責任,其戰略攻勢更不可能。不能攻之守,欲使敵不知其所攻,更難。故不能攻之守,必采多為之備的守勢,其結果就是“備前則後寡,備後則前寡,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此即所謂備多力分。在備多力分情形之下,難合五則攻之的條件,又安能戰術上取攻勢?戰略上既取守勢,戰術上又難取攻勢,其必無往而不陷於被動,乃不證自明之事。被動是兵家之大忌,每個師長心知肚明卻難逃避最終的命運。偶然也能捕捉到良好的戰機,爭取主動,造成幾次局部的勝利,但這隻是偶然的例外罷了。而長江一線,因為我們沒有海軍,長江非但不是我們的“天塹”,反而為敵所用,牽製了我們大量的江防部隊,結果還是防不勝防,可笑之至。而沿江重鎮,在敵海軍炮火協同轟擊之下,尤感不易守禦,這是武漢會戰和淞滬會戰同有的一大劣勢,而國府卻不能避之。”


    聽著俞濟時的講解,劉天楚連連點頭。俞濟時乃中央軍嫡係著名將領,身經百戰,他對目前形勢分析的十分透徹,也看清了**內部的種種弊端。此刻劉天楚徹底醒悟了,不是**將領無能,而是因為種種原因限製了各部將領的能力發揮,曾經一直疑惑掌握全國人力資源的**為何內戰時一敗塗地,政敗於腐太可怕了。


    有些感慨的俞濟時仍在說:“東牯嶺和烏石門一戰,你部隻有一個師,丸山旅團兵力與你相當,丸山部卻毫無還手之力。而我們動員的兵力,在任何一次會戰中,都比敵人多幾倍。武漢會戰,光是九戰區的部隊,就有七十多個師之多,而敵人使用的部隊,總計不過七個師團。其所以能以少擊眾,除裝備關係外,就是因為素質的優越。反過來看我們自己,部隊雖多,但量的優勢每為質的劣勢所抵消,各部隊徒然虛耗糧餉,全無鬥誌。東牯嶺一戰讓我充分認識到“兵在精而不在多”這句至理名言。這次會戰,王陵基軍團及第三十軍團孫渡、張衝兩軍,均因素質太差,剛一接觸即潰不成軍,而滇軍盧漢所部,未經接觸,僅聞敵機之聲亦即潰散——以致連累素質較優的部隊也無法達成任務,而造成全盤失敗。故素質是部隊的命脈,與其多而烏合,不如量少而精,反而能在疆場上發揮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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