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2


    莊心洋去接了郝雲來的班,房中就隻剩下唐樂林和陳嘉芝二人。


    對於這個每一天都是嶄新的陳嘉芝來說,自然是有用不完的精力,陳嘉芝本想找唐樂林玩些自娛自樂的孩子遊戲,卻見唐樂林像個悶葫蘆一樣跪坐在矮桌前,臉上盛著她看不懂的大人一樣的表情,讓陳嘉芝覺得好不無聊。


    百無聊賴,陳嘉芝隻好蜷在被窩裏打滾,在期盼著明天與爹爹見麵的美好心情中,不覺睡了過去。


    而那個每天都對著陳嘉芝講同樣謊話的“大騙子”唐樂林,卻絲毫沒有睡意,眼中那副黑白的冰冷世界總是在天色暗淡下來之後愈發沒有辦法分辨眼前的事物,而這冰冷世界中的唯一一道色彩明明就在身邊,唐樂林除了無限的延續一個謊言而外,竟沒有絲毫的辦法。


    等莊心洋迴來的這段時間莫名的變得很漫長,無人看到此刻的唐樂林臉上承載著的憂慮,這是在外人麵前絕對不會出現的表情,因為唐樂林在很小的時候就從自己的父親唐靜身上學到了一件事——自己的懦弱不會換來憐愛和同情,隻會得到輕視和放棄。


    被唐靜像棋子一樣擲棄在唐家本家的獒選之中,被娘親像空氣一樣的無視,這一切的對待仿佛沒有任何的理由,不得不讓唐樂林對爹娘這種存在貼上了厭惡的標簽。


    然而來到這個柳江小鎮之後,他才發覺這裏充斥著一種與黎城完全不同的輕鬆氣氛,郝雲來一家的和睦本來隻是尋常百姓家的世態而已,卻也讓唐樂林堵得難受。


    不知道為何,一安靜下來就開始胡思亂想這些不愉快的經曆,唐樂林昏昏沉沉的等待中,莊心洋遲遲沒有歸來,在沉寂的空氣和孤獨的燭光中,唐樂林趴在矮桌上漸漸的睡著。


    ……


    “咚——咚!咚!咚”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一慢三快的鑼聲敲響了起來,是四更(淩晨一點)的打更聲,伴著“天幹氣躁,小心火燭!”的吆喝。


    唐樂林睡得很淺,禁不住被吵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趴著睡著了,本想坐起,可那被壓得生疼的胳膊上傳來一陣麻痹,使不出半點力氣,疼得他支吾了一聲。


    唐樂林隻好把胳膊從腦袋下麵挪了出來,歪著腦袋打量了一圈屋內,想看看莊心洋迴來了沒有,這一打量倒好,唐樂林那本來睡意朦朧的雙眼被驚得圓瞪,仿佛看到了什麽鬼怪。


    不,是比鬼怪更詭異的畫麵。


    線條,無數的線條,眼前所有的事物忽然被拆分成了無數的線條,那牆壁也好,床榻也好,晃著光的燭火也好,就連睡在床榻上的陳嘉芝也忽的崩散成了一根根絲線,整個世界就好像是經由誰手的紡織品一樣,線條糾纏在一起,受了力一般的狂舞,天旋地轉。


    可是這瘋狂的畫麵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線條們幾經迴轉之後,又開始重新組合在一起,恢複了牆壁、床榻、燭火和陳嘉芝的模樣,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唐樂林這才想起了唿吸,不覺長長吐出一口氣:“這是……怎麽一迴事?”


    房門吱呀一響,莊心洋推門了進來,正好看到唐樂林驚若呆鵝的畫麵:“少主?你怎麽還沒睡下?”


    “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唐樂林一看到莊心洋,哪顧得上什麽胳膊疼,蹦起來就問。


    “看到?什麽?”莊心洋一臉倦意,似乎是看店看得有些崩潰。


    “就是剛才啊,這個房間嘣的就變成了一堆絲線飛來飛去,然後飛來飛去又變迴房間了!”唐樂林有點語無倫次。


    “少主,莫不是你睡糊塗了吧……”莊心洋絲毫沒有共鳴的感覺,忽的轉口道:“噢對了,剛才雲來叔迴來的時候告訴我,他去找師父求醫的時候提到我們的事,帶話迴來說明天我們就可以去見他老人家了。”


    “哈?”唐樂林張了張嘴,不禁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白日夢,終於還是沒再爭辯這個事,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得知陳嘉芝的怪病是否有的治,唐樂林便也沒心思再想東想西,老老實實去睡了。


    ……


    翌日。


    由於昨晚就寢得太晚,莊心洋和唐樂林都睡過了平日起床的點,以至於通常比兩人晚起的陳嘉芝也醒在了兩人的前頭,並且成功的將兩人用尖叫聲喚醒。


    “啊……爹爹……我要爹爹——”


    唐樂林和莊心洋驚覺睜眼,連半醒半睡的過渡都省了,兩道身影翻身而起,慌亂中應付安慰起陳嘉芝來。


    正打算先治住陳嘉芝,房門猛地被推開,莊心洋捂住陳嘉芝嘴巴的手忽的僵住,撇過頭看向門口,隻見郝雲來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大張著嘴巴。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莊心洋剛想鬆開陳嘉芝的嘴,結果小姑娘連一口氣都沒喘上來就又準備唿救,莊心洋無奈,隻好又把大手捂了上去,心中哀歎。


    “小洋子,想不到你竟然也做起這種勾當……”郝雲來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好像終於想通了這兩個孩子的來曆,完全把莊心洋當做了誘拐孩童的騙子。


    “哎。”莊心洋長歎,看來為了不讓事情鬧大,是不能再對郝雲來隱瞞了,轉頭對唐樂林說道:“少主,陳小姐就交給你了。”


    說罷,莊心洋放開陳嘉芝,將大吵大鬧的陳嘉芝扔給了唐樂林,妥妥的把來柳江的大致原因和陳嘉芝的病情向郝雲來簡略的交代了一遍,總算讓郝雲來勉強的帶著狐疑的眼光“接受”了莊心洋的說法,並答應在莊心洋和唐樂林去找紫湘雲的時候代為照看一下陳嘉芝。


    睡眠不足加上早上的風波,精神不振的二人終於送下一口氣,開始著手準備去拜訪莊心洋的恩師紫湘雲了。


    要說準備其實倒也沒有什麽好準備的,無非就是把從黎城帶來的薄禮歸置歸置,莊心洋在打理,然而唐樂林卻在糾結一個問題。


    從早上第一眼看到郝雲來的時候,唐樂林就忽然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協調感,可是因為陳嘉芝鬧得太厲害,一時間也沒有去琢磨個究竟。


    而就在臨出店門的時候,看著郝雲來微笑目送的樣子,唐樂林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怎麽沒看見巧巧妹妹?”唐樂林環顧著說。


    莊心洋停住腳步,轉過頭用一臉不懂的表情迴答了他:“巧巧妹妹……是誰?”


    看到莊心洋的表情的時候,唐樂林有那麽一瞬間意識到會聽到一個捉弄自己的答案,卻沒有想到竟是這般玩笑。


    “巧巧妹妹不就是雲來叔的女兒嗎?”唐樂林有些生氣。


    聽到唐樂林這麽說莊心洋明顯是吃了一驚,撲到櫃台前一臉笑意:“喂喂,雲來叔見外了啊,有個千金怎麽還瞞著我?”


    莊心洋這吃驚不像是裝出來的,可是郝雲來比他還吃驚:“小洋子拿我尋開心呢,我哪有什麽閨女,跟夫人成婚五年了,可是連個蛋都沒有幫我生過啊!”


    說到這,兩個人一愣神,同時看向這個玩笑的“發起人”——唐樂林。


    “少主,你從昨天晚上就怪怪的,是不是病了?”莊心洋隻當唐樂林在戲弄他,卻不好責怪,隻好換了個說法。


    唐樂林看著兩人投來不信任的目光,愈發有些火大,指著郝雲來的鼻子吼道:“開什麽玩笑,你們這些爹娘就這麽喜歡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嗎?昨天晚上出門前明明還跟巧巧妹妹一副舍不得的樣子黏在一起!”


    “誰要拿這種事跟一個小孩子開玩笑!我昨晚是一個人去找的紫大夫啊!還是多虧了紫大夫的醫術,我才保住了這條腿!”看唐樂林說的那麽認真,郝雲來不禁也上了些情緒。


    “大清早的對著客人嚷嚷什麽嚷嚷!”店內氣氛正僵,一個少婦踱步了進去,對著郝雲來的腦袋就是一頓敲,這少婦不是別人,正是從臨鎮辦貨迴來的郝夫人。


    郝雲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賠笑並伺機轉移話題:“阿翠,這麽早你就迴來了啊?”


    唐樂林一見郝巧巧的娘親迴來了,宛若盤住了翻身的籌碼,急身上前告狀:“夫人!剛才雲來叔一直在說自己沒有巧巧這個女兒。”


    “哦?巧巧?”郝夫人聽得眼神一凜,猛地勒住郝雲來的脖子,“不錯的名字嘛!還不給我老實交代!這巧巧是跟哪家妹子生的閨女啊!”


    “冤枉啊……冤枉……咳咳,莊心洋要為我作證啊,我不知情呐!”郝雲來掙紮求饒,一臉委屈的看著莊心洋。


    莊心洋沉聲一歎,連忙上前勸止:“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我家少爺這個玩笑開得過頭了,都是子虛烏有的事,請不要放在心上。”


    接著又迴頭規勸道:“少主,是不是也該過來向二位道個歉吧?就算是玩笑,有時候也要分得清輕重才好吧。”


    莊心洋是不知道唐樂林今天為什麽這麽反常,就算這個少主平日再貧嘴,可也不會這般欺負外人吧。


    “玩笑?”


    這是什麽圈套,簡直就像是這些人聯合在一起要愚弄自己,唐樂林咬著牙吐出一口氣,大吼道:“我才沒有開玩笑!”


    一聲咆哮,唐樂林奪門而出,衝著那長長的坡道,沒命的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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