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10


    莊心洋將陳嘉芝和唐樂林安頓到了一間閑置的房間裏休息,陳嘉芝中了迷藥,加上年齡尚小,這藥效一時半會兒還沒有退去,所以也不見有轉醒的跡象,而唐樂林一宿沒合眼就更是直接睡死了過去,再沒有半點反應。


    可是莊心洋現在還不能休息,昨夜情況實在過於緊急,因為要忙著尋找陳嘉芝,便隻叫人草草處理的張羽的屍體,鎖死了陳有為房間的門,偽裝成了一副無事的樣子。


    張羽的死是瞞不住的,可是陳有為也死了的這個消息莊心洋並沒有告訴眾人,他安頓好兩個孩子之後立刻躲進了陳有為的房間把守著,生怕被人窺見了秘密。


    可縱使無人聲張,也仍然有一隻載著這個消息的信鴿從柳寓樓啟程,奮力的飛向了大燮山城的方向,不知是要送往何人的手中。


    就這麽終於又熬到了夜裏,莊心洋這才遣了人去本家送了密信。


    暗組的密信,本家能拆閱的也就隻有唐謹銘一人。


    任這老爺子閱盡風雨,在收到陳有為遇害的消息時也還是吃了不小的一驚。


    唐薇薇雖然有傷,可她還是第一時間向唐謹銘呈報了昨夜事情發生事情的始末,再加上莊心洋送來的密信,老爺子沒有想到,這一夜之間,不僅唐家百年來守護的掌命師身死地底,竟然還發生了如此多的變故。


    唐謹銘兩截白眉擠在了一處,斑駁著皺紋的眼皮下,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好似迸發著精光。他立刻意識到了,這許多事情之間一定存在這某種關聯,這背後必然離不開一雙暗中推手,他似乎嗅到了腥風血雨的味道,忽的預感到唐家恐怕即將要迎來一場足以動搖根基的浩劫。


    唐謹銘之所以一直拖著陳有為對買賣的事避而不談,是因為這筆買賣當中有兩處讓人琢磨不透的地方,其一,就是唐家酒樓被針對的示威事件,其二,就是陳有為提出的交易條件中,簡直讓唐家占盡了便宜,作為一個商人來說,這太不合理,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很難讓人信服這筆買賣背後沒有什麽別的打算。


    所以唐謹銘一直在等,等唐擇勝和周雨溪從大燮迴來,帶迴來足以解答這些困惑的答案。


    來不及再多想,唐謹銘立刻派了幾名心月複去唐家客棧悄悄迴收陳有為的屍首,並吩咐一定要處理好現場,清理掉一切痕跡。


    一切辦妥,老爺子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頭也不迴的說道:“薇薇,你有傷就應該好好休養,就算老頭子這再缺席個幾天也沒什麽關係。”


    唐薇薇藏身在唐謹銘身後書房屏風陰影裏,她的右腳雖然已經重新上藥包紮過了,可依然還不太靈便。


    饒是如此,唐薇薇還是逞強的說道:“薇薇這點傷不礙事,勞您費心了,我……”


    “這是命令。”唐謹銘迴身喝斷,神情強硬不容反駁,眉宇間隱隱似有怒意,不過老爺子的這副作態僅僅維持了那麽一瞬,臉上的神色終於還是轉而溫和起來,“你沒有殺寒兒的近侍,這件事做的很大氣,沒有拂老頭子的麵子,好了,不必硬撐,你退下吧。”


    唐薇薇本還以為唐謹銘要發怒,沒想到老爺子話鋒一轉表揚起她來,不禁讓她有些發怔。


    “是……”短暫的沉默之後,唐薇薇不再堅持,低低的應了聲,身形一閃,隱沒的無聲無息。


    唐謹銘知道唐薇薇已經走了,便負起手踱步到了窗前,沐浴著月明星輝,心中默默計算起唐擇勝與周雨溪的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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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擇勝沒有想到跟蹤自己的人會那麽棘手,本來按理說換道去陽縣的路程要不了一天,可是唐擇勝卻隻敢白天兜圈,晚上趕路,又是換裝又是換馬,多花一倍的時間,好不容易才甩掉了尾巴。


    追花堂本就是千荷亭的情報機關,裏麵不乏追蹤術的高手,再說這次是堂主霍千門親自出馬,唐擇勝想要輕易擺月兌談何容易,好在他有一身暗脈血統,在夜裏五感靈敏的如豺狼虎豹一般,總歸還是在第二個夜裏趕到了陽縣。


    被人盯得愈緊,愈發讓唐擇勝覺得這陽縣肯定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裹著麵巾,防塵披風的兜帽扣在頭上,把那張被刀疤劈成兩半的臉藏了起來。他把馬往鎮子外的樹林裏隨手一綁,這才徒步著準備潛進陽縣。


    唐擇勝本來的打算是偷偷找個店家過一夜,順便打聽打聽鄒家的事情,可這半隻腳都還沒邁進陽縣,一個人影忽然從旁邊的陰影中貼了上來,冷不丁的開口問道:“來人可是唐家的朋友?”


    唐擇勝驚覺頓足,冷冷的迴身打望了一眼,一隻右手轉瞬間滑向了腰間的長劍。


    隻見一個頭上紮著汗巾,光著上身隻穿了條灰布褲的農夫打扮的人就站在近前,肩膀上還扛著務農的鋤具,若不是這人發問,誰都隻會把他當成縣郊的一個農家百姓。


    農夫打扮的人見唐擇勝露出敵意,又接道:“閣下不要這麽緊張,在下沒有惡意,隻是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借一步說話。”


    唐擇勝沒有動,質問道:“你是何人?”


    農夫急聲迴道:“我是誰並不重要,不過在下倒是知道閣下想要查的東西在什麽地方,跟我來,到了安全地方再容在下細說。”


    農夫言畢,不再作停留,提步快速進了城。


    唐擇勝收攏的眼神緩緩放開,悄然跟了上去,倒也不是唐擇勝遲鈍,他當然明白這其中大有蹊蹺,這個農夫不但識破了他的身份,而且連他到這來的目的似乎都一清二楚,這次大燮之行,總有種被一隻無形的手握在掌心的感覺。


    不過唐擇勝並不太擔心有詐,他自信的相信著,隻要不用護著周雨溪,就算有再多的人也未必奈何的了他,何況農夫短短的幾句話也確實引起了唐擇勝的興趣。


    可是有的時候,自信未必就是件好事,唐擇勝並不知道有一隊千荷亭的人馬已經先他一步趕到了陽縣,而一路追蹤著他的追花堂的密探們,也是在接道消息後故意跟丟了唐擇勝。


    現在的天色還不算太晚,可是陽縣的百姓大多都早早的閉門入了睡,唐擇勝尾隨著農夫打扮的人也沒走多遠,隻稍微穿了幾道小巷,便轉進了一戶人家的後院之中。


    如果唐擇勝是從正門進去的,他會看見正門口掛著的“馮氏醫館”的招牌,可惜現在的唐擇勝還毫無所覺。


    “唐家要查的東西就在當中那間屋裏,在下先去替首領掌燈。”那農夫打扮的人進了後院,抬手指向後院之中的一間瓦屋,徑自先跑了進去。


    唐擇勝看著農夫的背影沒入了瓦屋之中,半響也不見有火光亮起來,不由得冷笑一聲,心道:“來這一手,果然是有埋伏麽?哼,未免太小瞧了我。”


    唐擇勝絲毫不懼,掌中暗自運勁,已穩穩握住了劍柄,脈力透過劍柄直達劍鋒,運轉的發燙。


    唐擇勝頗為謹慎的一步一步接近了瓦屋,搭手推開了木門,借著月光向裏探去,豈料屋中的情形卻讓唐擇勝大為意外。


    瓦屋內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些埋伏好的殺手,而是橫七豎八的躺倒著數十具屍體,整整一個空屋裏,隻有一張矮木桌,桌上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張鋪開的杏黃紙頁。


    唐擇勝忽然預感到不妙,連忙衝將進去,卻根本沒有看到剛才那個農夫的半點影子。


    來不及查看地上死者的身份,唐擇勝拾起那張杏黃紙條,方才剛看清頭排上“田契”兩個大字,一個頗為讓人惱火的耳熟聲音突然就在唐擇勝耳旁響了起來。


    “唐首領,我們又見麵了。”


    肖萬生持著火把鬼魅般出現在了瓦屋的門口,並不是唐擇勝大意,而是這千荷亭明鏡止水的功夫太過難以察覺。


    隨著肖萬生的招唿,整個後院的牆頭忽的隱現出百來道身影,一圈火光瞬時鋪亮了後院,接著有數不清的硬弓上弦的聲音交錯的響了起來。


    其實唐擇勝剛進城的時候,肖萬生和碧凝就已經盯上了他,那個來曆不明的農夫隻被當成了和唐擇勝接頭的對象,而千荷亭眾人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殺將出來,也正是一夕水棠命令中有“跟而捕之”之說,他們要看清唐擇勝究竟欲意何為,所以現在這個時候,就是他們現身的最佳時機。


    唐擇勝沒有立刻搭肖萬生的話,隻是將落在那張田契上的視線迅速的向下掃視起來,越過數十條密密麻麻的條款,唐擇勝忽的看見了寫在最末的田地持有人的名字,竟是陳有為。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怕是遭了陷害,不過看包圍著自己這夥人的陣仗,似乎根本不可能有他解釋的餘地,恐怕就連多動上一動,對方都會直接暴起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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