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當然沒有親自過來,但她派了最信任的心腹,自己的陪嫁丫鬟李旺家的,這算是對陳初蘭的一種尊重吧!


    陳初蘭看著李旺家的站在她的麵前兩唇一張一翕滔滔不絕。她聽得很認真,卻是待李旺家的講明來意後,她誠懇地說了一句:“承蒙文夫人看中,我定當會到公主麵前幫三公子說些好話,但……畢竟公主的脾氣你們也知道,我不能保證公主就一定會聽我的……”陳初蘭看著桌上的禮物,笑得很是尷尬,“還請媽媽把東西帶迴去吧!這件事情我真的不能作保。”


    李旺家的聽了陳初蘭的話不甚開心,但她還是堆著笑從“賄賂”方麵入手:“陳四小姐這是哪兒的話呢,這些東西是夫人的一點心意,不管怎樣還請你收下。夫人一直念叨,小姐你進府多日,她因家務繁忙不能來見,已是待客輕慢。現如今特讓我帶了這些小玩意過來,你若不能收下,豈不是叫她更加過意不去?”


    陳初蘭依舊笑得尷尬:“這……文夫人的心意我領了,可東西我真的不能收。我娘說了,無功不受祿,若真能確保公主會聽我的話,我也就收下了,可我真的不能保證呀!”


    李旺家的臉上的肌肉明顯抽了一下。“這隻是一點心意……”


    “要是收了我娘會罵死我的。”


    李旺家的頓時沒說話了,好半晌,她僵硬地笑道:“這些東西就是給陳四小姐你玩兒的,你就別客氣了。”這說著,她便起身告退。


    陳初蘭不依不饒,衝著李旺家的離開的背影說道:“這樣吧,媽媽若覺得帶東西迴去不好同文夫人交差,待會兒我派人送迴去,不經過你手便是了。”


    已經走到門檻處的李旺家的腳下一滑,一手扶住了門框才沒摔倒。她甩了一下帕子,一腳跨出門檻,匆匆離去,看起來氣得不行。


    而陳初蘭還真在李旺家的走後不久,就命小草把東西包好,叫她過去文氏那裏把東西歸還。


    卻是那李旺家的一迴到院裏,就向文氏編排陳初蘭的不是:“真是個討人厭的丫頭。誰說她機靈,我看她就是個蠢的!哪有人講話會講得這麽難聽,都說隻是給她玩兒的小玩意了,非得直接說出來什麽‘無功不受祿’,最後還來了一句‘媽媽若覺得帶東西迴去不好同文夫人交差,待會兒我派人送迴去,不經過你手便是了’,倒顯得我死皮賴臉要她收下東西是怕了夫人你的責罰似的。”


    文氏皺著眉頭呷了一口茶,將茶遞給邊上伺候的丫鬟後,說道:“本就如此,那丫頭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


    李旺家的頓時語塞,但很快就不忿地說道:“可有哪個機靈的會把這種話放到明麵上講?若真不敢收下東西,誰不是找個諸如‘東西太貴重’之類的借口推掉便是,哪有像她這樣的!連話都不會講,也不知道怎麽就入了公主的眼?!”


    文氏若有所思道:“畢竟年歲不大,心直口快不會說話倒也正常,許就是這樣不忸怩作態的性子,叫人家公主喜歡了去。公主她什麽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明裏一套暗裏一套的人物,指不定才到她身邊第一日就被她拔了皮。”


    李旺家的垂手陪笑道:“對,對,還是夫人你有眼界,什麽都看得到看得準。”


    文氏歎了口氣,問道:“那丫頭說了會去公主麵前求情了?”


    李旺家的道:“她是說了,可……她說不能保證公主會聽她的呀,您瞧,這東西她不也沒收……”


    文氏擺了擺手讓她不要再講。李旺家的乖乖地閉嘴,低頭站好。文氏琢磨著:“這種連話都不會說的丫頭,定沒有多少花花腸子,她說會幫忙求情,那就是會幫了。唉!隻是她不能保證公主會聽她的話……算了,不過一個小小伴讀,我找上她原就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陳嬤嬤那裏……”李旺家的遲疑問道。


    文氏搖頭:“我親自去求她了,她直言公主從獵場迴來怒火未消,現在去講這事,根本就是沒罵找罵,她一口就拒絕,連點麵子都不給。”文氏“嗬嗬”笑了兩聲,隻是這笑怎麽聽怎麽令人毛骨悚然。“還不是蕭宇那個混蛋!還真把王府當成他的天下了!當初怎麽就沒毒死他!”文氏的口氣惡毒了起來。


    “夫人!”李旺家的驚唿。


    文氏冷哼一聲,狠狠地掃過屋中伺候的兩個丫鬟的臉。


    那兩個丫鬟戰戰兢兢低下頭,大氣不敢出一聲。


    文氏嘴角一勾,眼中全是厲光。


    文氏和李旺家的交談陳初蘭自是一無所知。不過被文氏說對了一點,她既然說會幫忙到安康公主麵前求情,那她自然就會去的。她向來是個說到做到一言九鼎的人。


    “你要我向宸哥哥求情,讓他把蕭安放了?”安康公主一臉“你在搞笑吧”地看著陳初蘭。


    陳初蘭一邊幫安康公主縫製大抱枕,一邊說道:“對呀!文夫人派了她的心腹過來求我幫忙,我既然答應了,就總得向公主你提一提,至於公主你願不願意,那就是你的事了。”


    安康公主嘴角抽了抽,道:“你倒答應得爽快,收了什麽好處沒有?”


    陳初蘭乖乖迴道:“哪敢收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若真收了,我還能這樣隨隨便便地跟你講一下就算完了?我還不得絞盡腦汁想法設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你答應去驍王殿下那裏求情。”


    安康公主噗嗤一聲就笑了,她斜了陳初蘭一眼,道:“你該不會滿口應下後,又說你沒辦法保證一定能說服我吧?”


    “公主英明。”


    “哼,好人你倒做了,壞人就讓我來當。”


    “誰說的,”陳初蘭收針咬線,駁斥道,“那個媽媽迴去後第一件事肯定是編排我,我看她氣得連路都走歪了,差點沒摔倒。”


    “摔死才好呢!”安康公主哼哧道,接著她眨了眨眼睛,問道,“話說迴來,那文氏給你送了什麽呀?”


    陳初蘭一五一十地說了。那什麽釵子鐲子的,對安康公主來說,完全算不得什麽,但好歹安康公主也是知道它們在尋常人家的價值的。“嘖嘖嘖”安康公主連嘖三聲,鄙視說道:“文氏還真是大方,你才多大,她就出手這麽闊綽。萬一哪日她有求於其它的王公貴族們,豈不是要把金山銀山都搬出來?我怕這整個驍王府都進了她的口袋吧!”


    陳初蘭沉默不語。這種事情她不好發表議論。


    安康公主氣哼哼的,開始嘰嘰喳喳起來,一句接一句,總得概括起來,就是“宸哥哥不該便宜了文氏,應該早日成親,收迴中饋大權,氣死那個文氏。”安康公主唾沫橫飛,最後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極其鬱悶地說道:“偏就天下沒一個女人配的上我宸哥哥!”


    “……”屋中一片沉默。


    這是安康公主迴宮前在驍王府住的最後一晚。她舍不得陳初蘭。雖說二十日後便可再見,但她還是覺得仿若十年不得一見一般。安康公主非得把陳初蘭留下來。陳嬤嬤隻能命人在安康公主的床邊搭了一張矮一點的臨時小床,叫陳初蘭睡那上麵。結果,一晚上,兩人都在“姐妹淘”了,根本就沒睡。


    安康公主絮絮叨叨,講了很多。她第一次同陳初蘭講起,她的父皇目前生了四兒五女,其中大皇子是眾人皆知的傻子,二皇子是太子,但性格暴戾不被父皇所喜,三皇子八年前就病死了,四皇子和她同歲,一樣受父皇寵愛,大公主十七歲已經嫁人,二公主六年前病死,三公主就是她,四公主才五歲,五公主兩年前繈褓中夭折。


    “我跟誰都處不好。”安康公主沮喪地說,“九個兄弟姐妹,死了三個,還剩六個,父皇最疼我,結果誰都看我不順眼。大皇姐還是招了駙馬後才對我和顏悅色起來,估計她和駙馬琴瑟和鳴,心性平和了吧!大皇兄是傻子,淑妃護著他跟老虎護犢一樣,誰接近他,淑妃就以為誰要害他。太子哥哥一直都很壞,從小到大都欺負我。四皇兄對我倒好一些,但淑妃叫他不要跟我玩。四皇妹小娃娃一個,我跟她根本就玩不到一塊兒。”安康公主一個勁地訴苦,言語間都透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孤獨。特別說到蕭玉宸離京那三年,她的眼淚都掉下來了。“那天我以為我要死了,我都看到我母妃來接我了……”安康公主的“那天”指的是她高燒差點死掉的那一日。她尚在繈褓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她如何能夠記得母親的模樣?卻是她一口咬定那一日見到了母親的容顏。


    陳初蘭始終靜靜地聽著,她知道,安康公主需要的隻是一個傾述對象罷了。她是養在深宮裏的可憐人。


    到後來,陳初蘭也給安康公主講起她家裏的事。她的哥哥弟弟妹妹們。沒有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隻講兄弟姐妹們在一起讀書認字玩遊戲,所有開開心心的事情。


    “真羨慕你。”安康公主發自內心地說道,“初蘭,”


    “恩?”


    “迴去後替我向你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們問好。”她是認真的。


    “謝公主。”


    第二日,晴空萬裏。驍王府外一路戒嚴,安康公主迴宮了。而陳初蘭,也在得到公主首肯後,不必進宮點卯,獨自坐上一頂小轎,一搖一晃地迴家了。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巷子。


    陳初蘭忍不住偷偷在轎中掀開一個口子,向外瞧去。離家一個月,刹那竟覺得有如一年之久。


    街道人聲鼎沸,巷子卻深深寂靜。


    轎子一路抬進長巷,在陳府大門前停下。大門已經打開,陳昌浩就站在門外等待。


    一見到轎子,陳昌浩便走了上前。轎子停下,陳昌浩掀開簾子,將陳初蘭扶了下來。


    陳初蘭盯著陳昌浩好一會兒,才一個月不見,怎麽覺得長高了很多,不但如此,連五官好像都長開了點?


    “四妹妹是不是長高了?”結果陳初蘭還未出口,陳昌浩就先說話了,他疑惑道,“難道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真的?明明四妹妹你離家時比三妹妹還矮的,怎麽現在瞧起來跟三妹妹差不多高了?走,快進去比比。”


    陳初蘭“噗嗤”一聲就笑了:“原我一迴來就是要同三姐姐比高的呀!這麽久不見,大哥哥難道就沒有其它的話要說嗎?”


    陳昌浩一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道:“那個……歡迎四妹妹迴家。”


    “恩,”陳初蘭點了點頭,笑道,“我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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