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勉強算得上背風的雪窩子中,羌族最後的幾萬人就窩在這裏,老弱被安排在外圍抵擋著風雪,靠近中間的則是族內的青壯,他們不但分到了帳篷,而且每天還有一口果腹的食物。這並不是誰在故意壓迫誰,而是這些草原民族幾百年來流傳下來的生存法則,如果遇到了大災年景,那麽部族內的所有人,都必須將生的希望留給那些青壯和孩童,至於老人和體弱者就隻能依靠自己的雙手,在死亡線上苦苦掙紮。每一日,都有凍斃的屍體倒在營帳的外圍,而他們的衣服很快就會被扒光,然後套在幸存的人的身上,周而複始。“蘇額圖頭人我十分相信自己的眼睛,進入土堡的大車足有七八十輛,不算裏麵原有的儲糧,單憑這些後運進去的糧草,就足夠我們支持到來年春天的楚國人的那點殘羹剩飯根本養活不了族內這麽多的人,再不想想辦法,外麵的族人都要死絕了”左坤情緒激動的揮舞著手臂,破舊的羊皮夾襖隨著動作的起伏不停晃動,隱隱可以看到裏麵露出的青黑色的凍瘡。周圍的人麵呈菜色,身上的情況比左坤也強不了多少,營地中間的青壯尚且如此,外圍的那些老弱處境如何可想而知。“頭人,確實得想個辦法了,這幾年,我羌族的實力越來越弱,已經到了不得不仰仗楚人鼻息的生活,我怕當我們徹底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時候,楚人會將我們一網打盡”大胡子沙羅接過了話頭說道:“隻要我們動作夠快,包圍森嚴,不讓月氏守軍走掉一人,我們就可以將事態的展掌握在可控範圍內,而時間拖得越久,風雪會破壞掉往來的痕跡,這樣對我們就越有利。所以我認為,隻要好好謀劃一下,這事的可行性極高。再說”沙羅忽然停了停,用有些怪異的語調說道:“楚國人不是給了我們一批他們淘汰下來的盔甲兵器麽,隻要套上那身行頭,誰知道偷襲土堡的人是誰呢”“好了”蘇額圖輕輕拍了拍手,中斷了眾人的議論,在饑餓和寒冷的雙重壓迫下,族人們骨子裏的狼性早就被激出來,他們隻會看到眼前的利益而不會顧慮到以後的境地,這也是遊牧民族常年的習慣所決定的,我沒有,我就去搶,至於以後的報複,也得等仇家追得上自己再說。不過,作為頭人,蘇額圖卻不能像族人那樣肆意而為,因為他考慮的事情要多得多。“打一打不是不行,但具體怎麽打,打了之後又該怎麽善後,這些事情你們都考慮過麽”聽著蘇額圖淡淡地話語,一名名羌族的勇將都不吭聲了,沙場作戰,他們都是好手,可真要是說到出謀劃策,這些人還真不夠看。“哼”見眾人都沒了聲音,蘇額圖無奈的冷哼了一聲,索性也不再做無謂的詢問,直接命令道:“左坤,你帶著你部兒郎躍過土堡,擺出一副劫掠的樣子,向附近的幾個部落靠攏,但要注意,你是去裝樣子的,不是真的劫掠,月氏現在兵強馬壯,一個部落可能留不住你,但是他們要是聯合起來,你手下的這些人怕是就得留在草原上了。你聽明白了嗎”“喏頭人放心,我左坤也知道,釣魚得有餌,隻要能搶到糧,頭人讓如何做都行”“你看得倒透”蘇額圖有些詫異的看了左坤一眼,沒有想到這個粗鄙的漢子竟然也有如此見識。“左坤說的不錯,他就是一個餌,釣的就是土堡內的駐軍,隻要他們一離開駐地,我們的機會就來了,沙羅,你的人全部換上楚軍軍服,兵分兩路,一路合圍吃掉外麵的敵兵,另一路則去攻擊土堡,在這之前,我會想辦法詐開他們的大門”土堡之中的月氏守軍現在自己的周圍忽然出現了大批不明身份的遊騎,這些人衣著破爛,手裏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他們根本不在意各個部落營帳的劃分範圍,行事也是肆無忌憚,如果不是入冬之後各部落的勇士都已經6續迴到了駐地,還真的險些讓這些人得手。“查出這些遊騎是哪個部落的了麽”說話的人是駐守土堡的頭目察克丹,此刻的他正拿著一把匕專心致誌的雕刻著一匹木馬,今年的元日肯定是迴不去了,他隻好雕刻這麽一個小禮物,好讓最近迴去的兄弟們帶迴王城。“查出個鬼,這幫兔崽子仿佛是忽然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根本就沒有固定的目的,他們就像是草原上的寒風,四處的飄蕩,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我看,這指不定是哪裏流寇,來這就是想劫掠個肥羊好過年”鹿音懊惱地將自己的帽子摔在桌案上,氣唿唿地端起水來一飲而盡。“唿唿。”察克丹用力吹了吹手上麵的木屑,將木馬放進一個小小的包裹,然後起身喚了衛兵進來,讓他把這個包裹先帶出去,迴頭看到鹿音的樣子,察克丹不由得笑道:“沒事,既然是小股的流寇,那就帶兵去剿了就是,這些人一直沒有得手,所以肯定是不會走的。”“嘿別說,還真是這個理”鹿音一下子來了精神,隨手將杯子丟到了案幾上,話說在這土堡裏憋了快三個月了,鹿音就覺得自己的身子像是鏽住了一樣,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活動活動的機會,他怎麽可能輕易錯過“是兄弟就別說二話,這個活你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望著鹿音嬉皮笑臉的模樣,察克丹無奈地擺了擺手,笑罵道:“趕緊滾別再讓我看見你”“好勒,這就滾,這就滾”鹿音見察克丹同意了,哪裏還有心思在這逗留,隻見他一把揪起案幾上的帽子就跑了出去。“別忘了放出哨騎,多放出去幾波,對手人數雖少,卻神出鬼沒,千萬不可輕敵”帳內遙遙地傳出察克丹的話語,隻是鹿音這迴早就跑的遠了,哪裏還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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