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妘海悲憤的聲音如波濤般來迴激蕩,似乎有不甘,有委屈,還有著對月氏的一腔熱血,可妘翼怎麽聽都覺得妘海是用這些蠱惑人心的話來掩蓋自己的緊張、慌亂還有那一絲野心。


    朝中的肱骨都分立在了兩邊,木戰與勄木圖仿佛從沒見過似的正在大眼瞪小眼,似乎想要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些什麽。另一側的蘇依則低垂著眉,像是在思考,隻有附近的內侍才能發現,這老爺子其實是在犯困...


    再看看妘海身後跟著起哄這些,要麽是一群老的掉渣的元老,他們是最開始為月氏打拚的一群人,可以說是他們用自己的心血維護了月氏的百年傳承,對於妘翼稱臣的做法,他們是從骨子裏反對,認為這是背祖的行為,反彈的也最是激烈。剩下的就是一群年輕的武將,這些人剛剛進入軍隊係統,急切的需要戰功來證明自己,加上自身的閱曆不足,隻要那些有心人稍加蠱惑,他們就能嗷嗷叫著往前衝,哪怕被射成刺蝟也會用手扣著地縫向前爬。


    就憑著些人就像變天,妘翼望著妘海的眼神有些悲哀,雖然自己立足不穩,但是隻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來,月氏王子之中,隻有自己能帶領月氏生存下去,當自己坐在王座的那一刻起,朝中的重臣就已經選擇了歸順,不信可以自己看,文官與武將的首腦就沒有一個無端的站在堂下喧囂。


    見妘海唿哧唿哧的喘著粗氣,妘翼揮了揮手,讓內侍端了杯水下去。


    “喝口水,繼續說。”


    平淡中帶著一絲威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短短的幾日妘翼就已經有了那種不怒而威的帝王風範。


    那些已經賦閑的老臣努力的想要看清王座上的頭人,因為那簡短的六個字中隱含著一股熟悉的霸氣,就憑著這股霸氣,他們跟隨著老頭人打下了偌大的一片草原。自此老頭人去世,他們又輔佐格魯木多年,那名年輕的王子比老頭人更具有侵略性,自己這些老家夥已經跟不上他的步伐了,迴家養老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於妘翼,這孩子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很聰明,卻被太子壓製的厲害,沒有那股子狠勁,注定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頭人。


    祖宗的基業不能丟,咱們這些老人必須阻止他胡來!本來以為憑借著老資格可以讓妘翼退讓,可是剛剛入耳的那句話,讓他們有些渾濁的腦海裏恢複了一絲清明,他才是這裏的主宰,臣子隻能勸諫卻不能左右頭人的抉擇!


    有些人就算被扶上王座也不能使人臣服,而有些人不需要坐穩就有一股迫人的氣場,妘翼就是天生的帝王。


    那些三朝老臣閉上了自己的嘴,不約而同的將身子伏得更低,而那些年輕將領則更是不堪,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摔的粉碎,眼睛盯著腳尖,身子卻不由自主的打著擺子,剛才那一腔熱血早就不知道去了何處。


    妘海嚎叫了幾嗓子後才猛然發現自己已經處在孤立無援的境地,嘴巴開合了幾下,卻再也沒能發出聲音。


    木戰和勄木圖早就恢複了常態,抱著胳膊默不作聲。對麵的蘇依也睜開了眼睛,望著妘翼的目光中滿是讚賞。


    已經有了王者氣勢的妘翼冷冷的盯著那群年輕的將領,都是一群沒見過血的廢物,奢靡的生活早就磨滅了他們的勇武,如果將他們扔到戰場上,他們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雛雞!


    “都不說了?不說就都退到邊上,站在那裏礙眼!另外給幾位老大臣看座。”


    一陣忙亂,所有人都迴到了自己應該在的位置,王座下方斜著擺了一排皮墩子,幾名顫顫巍巍的老臣在內侍的服侍下坐了下去。


    “孤知道,這個位子有人想坐,可以,孤給你們機會,但僅限今天,如果日後誰還敢為了一己私利壞了規矩,哼。”一聲冷哼,讓朝堂下那些投機者頓時冷汗連連,低頭收腰想要將自己的身子躲在人後,想要盡量不被妘翼注意到。


    “蘇大監,父王仙去之時你也在場,這就把當時情形述說一次吧。”妘翼對蘇大監還是保持著敬重,不但不用他服侍,還在一旁為他置了坐席。


    蘇大監點點頭,重新迴到了他曾經站了一輩子的台簷上,緩緩的陳述起來。


    隨著那淡淡的聲音,妘海的心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妘翼這是在借蘇大監的手蓋棺定論,隻要過了今日,他妘翼的王位就會變得名正言順,收攏人心之後,任何不同的言論都會是在找死。


    快到殺雞儆猴的時候了,隻是不知道那隻雞會是誰。也許自己應該主動請辭,去做一個閑散的王爺。


    平淡的聲音安撫了焦躁的心靈,所有人在恢複理智之後第一時間認準了自己的位置,沒有人逾越,沒有人反駁,有的隻是一片祥和。


    妘翼用自己的手段迅速的平息了可能出現的隱患,強硬的將月氏帶上了正軌。


    殿簷下的燕子早就縮迴了腦袋,張開的翅膀包攏著身子,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睡的正香。


    同樣犯瞌睡的還有青狼,自從到了質子府,青狼就開始犯懶,除了對封莊仍不加顏色之外,任何人都可以在它的旁邊停留,摸摸毛發,揪揪耳朵,隻要不把它拖走,就根本不會睜開眼睛。


    甚至贏廣在青狼屁股上踢了一腳,這廝也不過是眯了眯眼,打了滾就當是翻身,繼續的曬著自己的太陽。


    贏廣捏了捏青狼的肚皮,有些擔心這樣下去青狼會胖死,最重要的是一旦失去了野性,這頭兇獸就隻能變成一隻看家護院的家狗,這不是贏廣希望看到的,盡管它現在的職能與家狗並無二樣。


    夏姬抱著異人坐在青狼旁邊,異人正在伸著手努力去揪青狼來迴轉動的耳朵,小小的人兒將這兇獸當成了玩具,沒有絲毫的懼怕。


    “贏將軍,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迴到鹹陽。”


    “主母,應該拖不了太久,我想過幾日月氏王庭內就該有個結論了,微臣估算過,多說三兩月,等不到秋收,我們就能返迴鹹陽。”


    “等迴了宮,恐怕你就得卸去將軍之職了,這一路的艱辛我心中有數,如果沒有你庇護周全,我們母子恐怕屍骨都已經涼了,等迴去了,你想要個什麽職位,我親自去幫你求。”


    對於夏姬的好意,贏廣注定是無福消受,苦笑著搖了搖頭,贏廣說道:“屬下不求官職,隻要主母和小王子記得屬下就好,如果哪天落難,還希望主母能拉屬下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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