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時候明明晴空萬裏,誰知道片刻之後便堆積了無數濃重的烏雲,狂風握住宮牆邊上的楊柳拚命的搖晃,仿佛隨時都能將那柔弱的軀幹折成幾段,可楊柳卻一次次的挺直了身軀,揮舞起枝條反擊。


    狂風無奈的躍過宮牆,旋轉著身子來到了王庭之中,在那朝會的大殿上,格魯木陰沉著臉,靜靜地望著庭下的幾人。狂風悄然散去,天地間又重新恢複了平靜,隻是天邊的烏雲卻更加的低沉,而那隆隆的雷音重重的落在所有人的心上。


    在進入宮門的時候,贏廣一行人十分碰巧地遇到了太子的儀仗,對於圍攻秦將的事太子顯得一無所知,在禮貌的道歉之後,太子屬官便要走了那名私自帶兵鬧事的侍衛長,不管怎樣,這畢竟是太子府的人,那名屬官再三承諾,太子治下嚴謹,絕不會徇私,此事定會給秦國一個交代。


    於是當贏廣在大殿上再次見到那名侍衛長的時候,這個替死鬼就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他的整張嘴被抽成了一個血窟窿,人也處在了半昏迷的狀態。


    格魯木側著身靠在王座上,一隻手支在扶手上撐著頭,兩隻眼微睜,嘴唇緊緊的抿著,無邊的壓力在這靜謐的大殿中愈加凝實,遠處的閃電撕裂了雲層,忽明忽暗的映照著那高高在上的王座。


    一向無所顧忌的太子也恭敬的低著頭,額上的汗水黏黏的滑過粗糙的臉頰,十分難受卻不敢有絲毫的異動。


    “木戰,你說。”格魯木的聲音打破了殿內的寧靜,木戰大步出列,走到了大殿的正中,扶胸施禮之後,一板一眼的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木戰的言辭很是公正,並沒有因為太子的身份而故意偏頗。


    格魯木靜靜的聽著,手指不自覺的在案幾上跳動,直到木戰講完,格魯木才用手指點了點妘吉,開口說道:“太子,木戰說的可屬實?”


    妘吉低著頭出列,恭聲答道:“啟稟父王,雖然兒子沒有親眼見到事情的經過,但我相信木府主是不會信口雌黃的,況且此人確實是府內的侍衛,平日裏不過是一名書房看守,隻是沒想到這麽大膽,竟然盜了我的手令出去胡作非為,兒子用人不明,還請父王責罰。”


    格魯木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贏廣。


    “贏將軍,你認為我應該怎麽處理此事。”


    這話就不好迴答,首先除非你有一個與君主對等的身份,否則無論怎麽迴答,都有逾越的嫌疑,一般君主這樣問隻不過是傳遞一個信號,那就是無論決定是否偏頗,此事都到此為止。


    如果再糾纏下去就是不知趣了,贏廣拱拱手,朗聲答道:“全憑頭人決定,質子府絕無異議。”


    “恩,好。”


    格魯木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事往根上說不過是兩個兒子間的較量,贏廣不過是妘吉用來試探的棋子,隻不過妘翼沒有接招,似乎並不在乎質子府的死活,倒是木戰出於大局考慮出手收拾了殘局。


    望著殿外越來越黑的雲層,格魯木消了繼續下去的心思,用手點了點妘吉,轉身離開了大殿。


    “你的人,你自己處理。”


    妘吉低頭恭送格魯木離開,轉過身笑眯眯的對著贏廣和木戰說道:“太子府禦下不嚴,鬧出了誤會,這就給質子府一個交代。”


    說完妘吉對著殿外值守的白甲衛士喊道:“將這個廢物丟到獅籠裏去!二位,一起看完再走吧,獅子吃活人,有意思的很。”


    妘吉向木戰、贏廣發出了邀請,那一臉誠摯的笑容讓人很難相信那麽殘酷命令就是出自這麽一個人的口中。


    木戰板著臉,沒有因為妘吉太子的身份就給他什麽好臉色。


    “老臣家中有事,就不多留了,太子請便。”說完不等妘吉迴答,轉身就向殿外走去。


    對於這種偽君子,贏廣實在生不出什麽好感,而對於沒什麽好感的人,贏廣一向是缺乏耐心,懶得與妘吉說話,拱拱手算是告辭,緊走兩步追向木戰。


    “木府主、木府主等等我,用你家馬車帶我一程!”


    妘吉的假笑僵在了臉上,望著兩人的背影狠狠的吐了一口,不識好歹的東西!


    “你們沒聽清我的命令麽...滾!”


    天上的雲層越來越低,那滾滾的雷聲卻壓抑不住宮內傳出的陣陣獅吼,咆哮聲中夾雜著人的慘嚎,似後悔、似不甘,可惜一切已成定局。贏廣緊緊跟在木戰身後,兩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大雨滂潑,贏廣擠進木戰的馬車晃晃悠悠往迴趕,雨點打在車上劈啪作響,木戰懷裏摟著一個暖爐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贏廣挑開車簾,望著車外的雨簾發了會呆,卻發現不經意間袖口已經濕透。


    縮迴車內,贏廣抱著肩膀依在車廂另一側,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太子的目的沒有達到,恐怕不會善罷甘休,隻是不知道會用什麽手段。戰軍府手握鑲騎,不可能獨立在外,因為這樣一來,不確定的因素太多,所以太子一定會有所動作!”


    木戰閉著眼,哼哼了兩聲,過了半響,才接道:“鑲騎從來都不是老夫一個人的。況且太子已經控製了城衛軍,並且得到了狼騎的支持,老夫這裏他還看不上眼。”


    贏廣揉了揉鼻子,剛才出來好像有點著涼,將手伸出窗外,接了點雨水,迴過頭對著木戰說道:“手掌裏的水隻有捧著才能短暫留存,一旦鬆開,水會毫不猶豫的從指間滑落,太子現在就是一隻手,他正在拚命的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但是當他發現捧在手心都無法讓水停留的時候,那他隻能選擇翻轉手掌,將水狠狠的鎮壓。王城三軍已得其二,我想,當鎮壓了鑲騎之後,太子就該有所行動了。”


    木戰終於睜開眼睛,仔細打量了贏廣幾眼,重新說道:“我說過,鑲騎從來都不是老夫一個人的,那些拉攏的手段對木府沒用,你們愛支持誰就支持誰,我懶得管,告訴封莊小子,如果想娶我女兒,那就活過今年再說吧。”


    似乎覺得說的有些多,木戰再次閉上眼睛,贏廣也沒有了談性,馬車晃悠著緩緩前行,車外暴雨下的正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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