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老管家終是無功而返,臨走時還長籲短歎,認為贏廣令明珠蒙塵,生生的毀人前途,枉自為典軍兄弟!贏廣再三保證,隻要典軍同意,自己絕不勉強,這才止住了老管家的絮叨,將其恭恭敬敬的送出了府。


    迴到堂內剛喘口氣,就見門房麵色古怪的走了進來。


    “將軍,宰祀府蘇宇晏來訪。”


    贏廣一愣,想來他是禁足期滿了,隻是不知道他來質子府做什麽。


    “快請!”


    蘇宇晏一身白色長袍,麵容依舊清朗,可是眉眼之間那絲掩飾不住的頹廢、憔悴,似乎在訴說著內心之中那些止不住的煎熬。還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意氣風發,現如今卻是如一潭死水一般,好端端一個人被打擊成這樣,確實讓人扼腕歎息。


    將蘇宇晏讓進堂內,分賓主落座,老兵新換了茶水,退出去關上了門,屋內兩人相對無語。


    沉吟了半響,蘇宇晏開口說道:“我輸了,你是不是早已料到。”


    贏廣點了點頭。


    “我勸過你,可是你執意要去,我就知道你不會聽我的。因為我實在找不出你認同我的理由。”


    蘇宇晏慘笑道:“不錯,無論成敗我都要去做,甚至連累了我的父親為我在料峭的風中赤膊請罪。可是我想問問你,妘淑對你一往情深,你卻為了所謂的情義任她投入水火之中,你,你怎麽對得起她!”


    贏廣麵色不變,稍稍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妘淑,哪怕她被送進了太子府!”


    蘇宇晏一下子被扼住了話頭,靜靜地看著贏廣,見他不似作偽,又想到質子府在月氏王城中的種種表現,或許真的有了辦法。愛情的盲目讓蘇宇晏失去了冷靜,又讓原本是情敵的兩人坐到了一起,嫁入太子府的死結無人能解,如果硬說有一人可以做到,蘇宇晏寧願相信這人是贏廣。


    “如果需要我做什麽,可以直接去府上找我,如今質子府風頭正勁,整個王城的人都在談論你們,我家門房自然也是認得的,不用多說,他自會幫你通報。不過這些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你能在羌族人的手中活下來。”


    蘇宇晏仔細的想了一下,繼續說道:“羌族的大軍已經到達城外三十裏,半個時辰前羌族的使者進入王城,隨後我父親就被急召入宮,如果我所料不錯,用不了多久王命就迴傳到質子府,羌族大王子不能白死,羌人將這筆賬,算到了你們秦人頭上。”


    贏廣冷笑一聲,不屑的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羌族人也就那個德行,見到弱小直接掠奪,遇到強者卻又開始講道理,沒什麽可擔心的。”


    想想也對,當初在西邊牧馬的一個民族,經曆了無數的天災人禍,比他們強大的多的國家都湮沒在了曆史的長河中,隻有秦人頑強的生存了下來,建立了一個強大的國家。所以贏廣有資格驕傲,尤其是麵對那些虛張聲勢的羌人的時候。


    “贏將軍,你大秦隊伍一到月氏,就在野外圍殺了我族!大王子坤巴及侍從無一活口。隻可惜你們百密一疏,被我們查出了馬腳,我們頭人說了,你們殺我們王子,我們就要殺你們的王子!交出質子,留你全屍!”


    羌族使者滿麵悲憤,用及其痛苦的聲音,大聲批判著秦人的罪行,同時要求格魯木以兩族的交情為重,驅逐這些罪人。


    贏廣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對羌族使者的話置若罔聞,他說他的,我站我的,兩眼微抬也不知道在盯著什麽發呆。


    格魯木連著用眼睛掃了他好幾眼,見贏廣毫無察覺,隻得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贏廣,羌族使者的話你可聽清。”見贏廣還是沒有反應,格魯木有些不悅,重重的問道。


    “哦?哦。”贏廣這才反應過來,開口答道:“尊敬的頭人,剛才外臣聽這羌族使者講了一個故事,情節生動,引人遐想,故而沉溺其中不能自拔,還請頭人贖罪。”


    “故事!”羌族使者眼角含淚,用顫抖的手指著贏廣,大聲嗬斥道:“百餘條人命在你口中竟然成了故事,秦人都是如此無禮麽!殺人償命,交出質子,否則你就準備迎接五萬羌族大軍的怒火吧!”


    “哼!”贏廣一聲冷哼,抱著肩膀幾步走到羌族使者身前。見贏廣來勢洶洶,那使者倒也硬氣,梗著脖子一步不退,就那麽死死的盯著。


    贏廣咧嘴笑道:“現場找到秦人的兵器就是說我們秦人幹的,昨天我家死了頭豬,現場有你們羌人的彎刀,那我是不是可以說,我家的豬是你們殺的!”


    “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羌族使者咆哮道:“草原上除了月氏就是我們羌族,平時什麽事都沒有,偏偏你們秦人進了草原之後,我們的使團就立刻被人絞殺。要說破壞我們兩族聯姻誰得利最大,那就隻有你們秦人!”


    “我看未必吧。”贏廣撇了撇嘴,伸出一隻手指頭指著東南方說道:“楚國雖然富庶,看不上你們那隻能長草土地,但他們絕不介意利用你們的愚蠢來消耗我秦國的國力。不論你們向秦國宣戰還是向月氏宣戰,楚國都樂見其成。況且那日在殿上,楚國季離的身份已被識破,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他既然有能力冒充你們羌人,那他就有能力殺光你們真正的使團,俗話說得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勸你迴去勸勸諾阿,別愚蠢的為了楚國而勞民傷財!”


    羌族使者支支吾吾,雖然想否認贏廣的說法,卻一時找不到什麽可靠的理由,眼看著格魯木的臉色越來越差,羌族使者蠻橫的說道:“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我們羌人隻看結果,尊敬的格魯木頭人,臨來的時候我的主人曾叮囑過我,羌族的顏麵不容玷汙,如果沒有一個滿意的答複,我們羌人不介意用鮮血來洗刷這個恥辱!”


    格魯木的臉徹底黑了,這是要我月氏表態,交出質子,那就意味著月氏示弱,不但丟了自己的顏麵,還丟了秦國的顏麵,秦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不交,剛剛安定下來的月氏又將重燃戰火。


    習慣性的敲著案幾,格魯木微微的閉起眼睛,所有人的心都隨著指尖的節奏跳動,沒有人知道這位月氏的掌權者會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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