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疼。想死。


    艾麗婭從恢複意識的那一刻起,隻覺得渾身難受,脖子處被擊傷的部位一直隱隱作痛。


    襲擊她的那個人,明顯不是請她來做客的——雖然沒被固定在木樁上,但她的手被反綁在身後,腳踝處也被牢牢捆住,繩子勒得她連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深唿吸了幾口氣,渾濁的空氣讓她忍不住咳嗽。艾麗婭努力地睜大眼睛,活動一下身體能活動的部位。


    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翻個身——由於不知道這副側躺著的姿勢維持了多久,她隻感受到靠在冷硬的地上的半邊身子,麻痹得一點知覺都沒有。


    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嗎?


    當然有。艾麗婭唯一慶幸的是,她還活著。但能活多久,她無法樂觀。


    “我在一個倉庫裏。”翻過身來的她,跟大地親密接觸著,若不是脖子努力揚起的話,很可能會磕了一口泥。


    但她顧不上這些了,這個姿勢無法長久,她必須蓄積一些力氣後,嚐試著坐起來。或者,如果她能在這裏找到什麽鋒利的東西,讓她割開繩子,就更好了。


    “花泥,肥料,農藥,還有……花盆。”艾麗婭像一條毛毛蟲一般,慢慢地蹭到離她最近的一堆袋子邊上,半靠在上麵,喘息了一會兒。


    快10月的天氣,精神疲憊,體能幾盡,她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冷了。這真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我這是在一個花場的倉庫裏。這裏的東西擺放得很分散,東西不多,還積了不少塵,咳咳咳……”她討厭這個滿是塵埃的世界,冷酷而不近人情。


    “這裏應該很少有人來,咳咳,真是一個監|禁的好場所。”她有點虛弱地躺著,眼睛在努力地分辨周圍的事物。


    她必須要冷靜下來,這種時候最不該做的就是計算自己的逃生機會。什麽概率什麽公式都已經不重要了,隻有滿腦子都想著要從這裏逃出去,才是最該做的。


    感謝她的人格障礙,她獨自居住,又不習慣與人聯係。所以,短時間內,沒有人會知道她的失蹤。


    雖然有點殘酷,但艾麗婭知道,要活下去,她隻能靠自己。


    倉庫裏的光線很昏暗,不遠處似乎掛了一個裸|露的燈泡,但並沒有打開。


    雖然房頂是尖的,但木板釘得很結實,沒有窗戶,隻有依稀是門縫的地方透出的幾許光亮。這種能兩邊推開的大門可以關得這麽緊,外麵肯定掛了把鎖。


    那麽,現在擺在她麵前的逃生方法隻有兩個:


    第一個,趁著綁架犯還沒來得及想起她時,最好能在這個廢舊倉庫裏找到一把斧頭,用她勉強能殺雞的力氣把門直接破壞掉。


    這個需要適當的工具和她的力氣配合。而暫時看來,她並沒有在這裏發現任何鋒利的器具。


    第二個,埋伏在一邊,在那個混蛋打開門的那一刻,砸暈他,趁機逃跑。


    這個方法看似輕鬆,但是風險很大。且不提那個襲擊的微妙時機該如何把握,當時她渾渾噩噩的,也沒看清那個人的臉,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果是個女的,或者是個纖細的男性,她還有一拚之力。如果是個壯實的男性,她還是識時務地把自己的膝蓋獻上吧。


    當然,她其實還有第三個選項,傳說中的nc——她可以帶著微笑坐下來,跟那個人好好聊聊。用人性的光芒感化“他”……呸!除非她腦子像這地麵一樣有坑!


    艾麗婭決定好了。在這之前,她得先把腕上的繩索鋸斷。


    最好的選擇是瓦盆,而最近的一個大約距離她有4米遠。敲碎瓦盆的聲音會不會把那個混蛋吸引過來?


    即使會,她也必須做。再耗下去,她的手腳長時間血液流通不暢,吸取地上的寒氣也會越多,身體會受不了的。


    咬牙,一下子磕在地上,艾麗婭往自己的目標爬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腳步聲由遠而近地響起,然後是開鎖聲,接著鎖鏈滑動的聲音,以及……“啪”一聲,鎖掉在地上的聲音。


    門……被推開了。


    光射進來的那一刻,艾麗婭本能地閉上眼睛,在煩躁情緒的折磨下,內心幾近崩潰。但下一秒,她覺得自己最好還是繼續閉上眼睛,當個安靜的睡美人。


    時間過得很慢,她的鼻翼非常靠近地麵,吸到了很多揚塵,又幹又癢非常不舒服。而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能感受到地麵在輕微地震動,卻什麽多餘的動作都不能做。


    直到她被人扯著腕上的繩索和腰上的衣服輕輕鬆鬆地提到半空時,艾麗婭突然很慶幸自己沒真的拿個破盆子守在門邊埋伏——這家夥強壯得不可思議。


    她被扔到一個裝了固體花肥的袋子上,這待遇比直接刮地上好太多了。


    “是你!”艾麗婭睜開了眼睛,詫異地看著麵前的這個大塊頭,這個她曾在安潔拉花店前遇到過的人!


    “你醒了。要吃點東西嗎?”約翰一屁股坐在地上,歪著頭看向她,髒兮兮的手裏似乎捏著個小麵包,隻是他的手勁有點大,麵包完全變形了。


    他還是戴著那頂帽子,但是帽簷沒有壓得那麽下,借著門口處投來的光,能依稀看到他的眉眼,蔚藍色的小眼睛透著股天真和好奇,說話時臉頰上的兩坨肉會微微蠕動。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形下,艾麗婭真會願意相信他是個無害的大孩子。但事實告訴我們,這種人往往更加可怕——他們沒有完整的世界觀和價值觀,殘忍得隨心所欲,而且完全不會有負罪感。


    “你好,我是艾麗婭,艾麗婭·威廉姆斯。我該怎麽稱唿你?”她的嗓子有點幹,似乎有口痰之類的東西卡在那裏。但她努力地把話說完整,並且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親切一點。


    唉,見鬼的nc,她真要淪落到這一步了……


    “約翰……安德森。”大塊頭說話有點慢,他小心翼翼地端詳著對方,再一個字一個字地迴答。


    “你好,約翰,我們現在也算認識了。朋友之間是不是應該握個手?噢,抱歉,我突然發現我的手好像還被綁著。”艾麗婭也在小心地看著對方,一旦發現約翰的表情不對,她便打算立刻換一種方式。


    好在他的表情並沒太大改變,於是,她接著說下去:“你能幫我解開嗎?”


    沒迴答,約翰還是紋絲不動地看著她。


    艾麗婭努力地維持住自己的笑,但冷汗已經浸潤了她的衣服。她不知道對方是出於什麽目的綁架她,也不知道他會如何處置她。所以,她的每一步嚐試都如履薄冰。


    她在判斷。目前看來,約翰對她應該沒有太大的惡意。當然,如果對方是個精神病患,或者人格分裂患者?那她就根本不用指望能得出什麽有效信息,隻能期待對方的心情能不錯。


    【再有10秒,堅持住,不能露怯。】艾麗婭隻能這麽勸服自己。


    十


    九


    八


    七


    ……


    還好,約翰終於動了……他伸手把艾麗婭強製性轉過來,動作有點粗魯地扯住了繩結,扭了幾下,終於把它解開了。


    艾麗婭鬆了口氣。她很想抬手擦去額頭的冷汗,但現在還不行。約翰並不蠢,他沒有同時把她腳上的繩子解開。艾麗婭隻能再找機會。


    她迴過頭,慢慢地活動一下手腕,但與此同時她發現約翰一下子又遠離了。兩人隔了兩米左右,他握緊拳頭,眼神有點警惕地盯著她。


    “我不會逃跑的。我們是朋友,不是嗎?”艾麗婭不敢再動了。


    “你說花有……靈魂?”他蔚藍色的眼睛緊緊地看著她,一眨不眨,表情非常肅穆。


    他不會就為了這句話把她綁架的吧?艾麗婭覺得自己要笑不出來了。


    “是的,我說過。”她說出了最保險的答案。“有”或者“沒有”,這兩個詞一個可能讓她上天堂,一個可能讓她下地獄,所以她都不會選。


    “你……”約翰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轟隆”地一聲汽車熄火的聲音打斷了。


    艾麗婭正想唿救,但她還沒來及開口,約翰氣衝衝地迴頭瞪了她一眼,從連體工裝的大口袋裏掏出了塊布,塞進了她的嘴裏。然後,他拿起剛解下的繩子迅速捆上,重新把艾麗婭扔迴肥料堆上。


    那被他帶來的早已失了形狀的麵包幹,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在他經過時,被一腳踩碎。


    門再次關上了,光芒被吞沒,由一束漸漸變成了幾絲。


    “哢嚓”地一聲,是落鎖的聲音。


    艾麗婭頹廢地躺在肥料袋上,她覺得自己真的倒黴透了。明明就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


    在她快生無可戀的時候,外頭響起了吵架聲。


    吵起來了,而這破木屋一點都不隔音。但那兩人吵架的地方,距離這裏似乎有點遠。具體的談話內容,她豎起了耳朵,也沒能聽清。


    會是誰呢?女人的聲音,是誰在跟約翰吵呢?


    艾麗婭想到了一個最有可能的人——阿什莉·洛佩茲。


    再次生起了強烈的求生*,讓她不停地往瓦盆處蠕動。


    還有機會的。阿什莉會來救她?或許吧。但她不能傻傻地等待救援,她不能放棄每一個求生的機會。不到最後一刻,她都不能放棄。


    外頭越吵越厲害了,好像差點動上了手?


    艾麗婭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的體能所剩無幾了,她需要花費比先前更長的時間才能挪到花盆邊上。而她的手、用來支撐的膝蓋和肩膀早就磨破了,臉上了沾滿了塵,灰頭土臉。


    還差幾十厘米……外頭突然“啪”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艾麗婭頓了一下,繼續往前爬。


    大概還有二十厘米……唉,她該怎麽把盆子打破好呢?


    就在這時,門上的鏈條再次被拉動,鎖被打開了。


    約翰·安德森馱著額頭被敲破的阿什莉大步的走了進來。他看了艾麗婭一眼,頓了下,眼神冰冷得讓她血液倒流。


    但他沒有多做什麽。把一動不動的阿什莉扔到了布袋上後,他頭也不迴地往外走。


    “哢嚓”,這惡魔一般的聲音,門再次被關上了。


    “阿什莉?阿什莉·洛佩茲?”


    破布堵得她滿嘴苦澀,艾麗婭實際發出的隻有“嗚嗚嗚”的聲音。她努力地想支撐起身子,看過去。


    但……還差一點。


    她疲憊地趴在地上。不遠處有血……那是剛才約翰駝著阿什莉經過時,滴落的……鮮紅而溫熱。


    “阿什莉,你還活著嗎?”她隻能在心裏發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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