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畜牲!”就聽老牛低吼一聲,從我麵前跑過去。


    我拔開蓋在身上的樹枝,放眼遠望的時候,老牛正追著一個黑影在跑,黑影不時迴下頭,飄過兩道殘綠的幽幽光芒。“驢頭狼!”這下我徹底被震驚了,無論如何我都想不到驢頭狼會背著一捆柴誘騙我們,害的連我都中了它的計。


    我生怕老牛吃虧,趕緊爬了起來跟了過去,剛才連驚帶嚇的,讓我手腳發軟,雖然有槍也不敢開,生怕沒打到驢頭狼,卻傷了老牛。看著前麵我逃你追的驢頭狼和老牛,我隱約感覺到不對:驢頭狼跑的很慢。


    一般情況下,常見的狼奔跑時速都能達到四十多公裏,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追的上,如果驢頭狼隻是想戲弄一下我們,那它肯定早都鑽到林子裏了。而現在,驢頭狼像是故意讓老牛追它,根本就不想跑。


    我猛的意識到不好,驢頭狼這樣子分明是有目的,趕緊向老牛喊道:“老牛,小心!它可能有……”話都沒說完,前麵追的正急的老牛怪叫著,在樹枝斷裂和說不清楚的轟隆聲裏,身體猛的向下墜落!


    頓時,我嚇的冷汗都出來的,還以為老牛摔到懸崖或者樹洞裏了,趕緊把背上的行禮一扔,飛快的衝了過去,看明白後,我是一驚一喜:驚的是那裏竟然是人工挖出來的捕獸井,井深約一丈,上麵小,下麵大,井底插著幾十把二尺多高的竹刀,無論什麽東西掉下去,身上都要多幾個窟窿,應該是獵人們捕捉大型野獸用的。喜的是老牛並沒有掉下去,應該是他摔落的瞬間轉了個身,把拉孜藏刀插在離井邊一尺多的地方。此時藏刀的刀刃已經完完沒入土地中,老牛一隻手死死按著刀柄,一隻手用力扒著井邊兒,臉色比豬肝還難看。那隻被驢頭狼咬傷的手臂被他一用力,鮮血又滲了出來。


    一見到我過來,老牛就張嘴大聲罵道:“媽的,這是個陷阱,它想弄死老子!”


    “老牛,先上來再說!”我把手電筒和槍都扔在地上,抓著老牛往上拖,老牛身子底下的陷阱上麵小下麵大,呈一個圓錐型,目的就是讓野獸掉進去之後,就算死不了,也不容易出來,在這種坑裏,老牛的腳也蹬不到坑壁上,用不上力,想拉他上來,也很困難。


    我使出全身的勁兒,剛把老牛拉扯起一尺多高,就看到兩隻幽綠的眼睛閃著兇光,飛快的向我跑來,這時的它奔跑速度已經不像剛才,簡直是風馳電掣。


    我立即明白驢頭狼是想趁人之危,這個時候我鬆開的話,老牛肯定急劇下墜,說不定會把我也拉下去,但要是死拉不放,驢頭狼肯定會撲上來咬我一口,我感覺自己有點兒慌神兒了。


    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我跟老牛說聲:“抓緊了!”猛的拉老牛一把,右手抓起地上的槍開了一槍同時身體後倒,一坐在地上。肯定沒有打到驢頭狼,所幸的是它沒有再撲過來,而是身子一頓,掉頭跑開。而老牛也沒下墜,反而被我拉起了很多,上半身都差不多爬到了地麵上。


    “老牛,快點兒上來!”我趕緊把手槍扔在旁邊兒,用兩隻手拽住老牛,把他往上麵拉,我發現老牛的臉色已經由豬肝色變成紙白,像是非常痛苦,滿臉都是汗珠,牙關緊咬,仔細一看才發現,我抓住的,正是他受傷的那隻手臂。


    “老牛,你要千萬要頂住,咱們的革命事業才剛剛開始,你可千萬不要學諸葛亮‘出師未捷身先死’,你要是死了,你鐵炎哥我這個英雄就要淚滿襟了。”我半調侃的跟老牛說著,想讓他分下注意力,減輕點兒痛苦。


    老牛咬著牙擠出來一絲難看的笑,有氣無力道:“你放心吧,我這條命賤的很,閻王爺看不上!不會來收的,就算……”


    “媽的!”老牛突然鬆開一隻手,抓起我扔在身邊兒的槍,頂到胸口上拉了槍栓,迅速對著我身後開了一槍,迴頭看時,就見驢頭狼怪叫著,在地上滾了一下,翻身起來後,一瘸一拐的鑽到旁邊兒樹林裏,應該是被老牛打中了。


    驢頭狼剛才從前麵襲擊,被我嚇跑,現在卻又從後麵搞偷襲,準備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老牛這一劇烈運動之後,身體又往下墜,差點兒沒把我也帶下去,我們兩個都同時驚叫一聲,我趕緊用膝蓋頂住還插在地上的拉孜藏刀,才沒有繼續下滑。


    受了傷的驢頭狼沒有再迴來,我雖然費盡力氣,總算把老牛這個革命戰友從死神的嘴裏奪迴來一條命!而這時,我們兩個幾乎都精疲力竭了,都是滿頭大汗,老牛手臂纏的繃帶也已經全是紅色,鮮血直滴。


    我讓老牛躺著休息一會兒,自己拖著身軀撿了行禮過來,準備給老牛再包紮一下。解開繃帶後,赫然看到他的傷口處又長出讓人心驚的黑色絨毛。


    “蝙蝠血咒!”我心裏一陣淒涼。


    七葉一枝花已經用完,又不知道到哪兒去采,隻能用火把那黑毛燎一下,黑毛是燒沒了,但發出來的如屍體腐爛般的惡臭味卻久久不散。


    老牛不忍心看,隻瞥了一眼,就把臉轉過去,把話題扯迴到驢頭狼身上:“驢頭狼到底是誰他娘的造出來的這東西,陰險狡猾的跟曹操一樣,老子要是有它一半兒的聰明,恐怕也會落得如此下場了!”


    想著那驢頭、狗牙、綠眼、狼身子的怪物,我也頭皮發麻,雖然它已經受傷,但我們還是不敢放鬆一點兒警惕。就在用繃帶給老牛纏傷口的時候,也不停左顧右盼,生怕它再跑出來。


    繃帶剛碰到老牛的手臂,老牛突然把身體一挺,以斬釘截鐵之聲,慷慨激昂之勢,正色陳詞道:“偉大領袖告訴我們: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看起來雖然可怕,但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力量。偉大領袖還說過,反動派雖然擁有優勢資源與暴力工具,我們也要從思想上、戰略上藐視這些敵人,從而徹底打垮敵人!”


    我不知道他怎麽冒出這麽兩段,哭笑不得:“好,好,說的好,領袖就是領袖,說的盡是真理妙諦,還能激揚鬥誌!”


    老牛念完後,兩牙打著顫,眼睛裏露出一絲悲憤:“鐵炎,你別慢慢騰騰的呀,我就是疼的不行了,才咬著牙擠出那幾個字,希望借此止疼,結果我都念完了,你還一動不動,你怎麽一點兒眼色都沒有,太讓我失望了……”


    給老牛包紮完傷口,兩個人都困的不行,就算現在有人拿鞭子抽著都走不動了。偏偏夜裏陰冷的很,我和老牛兩個人擠在一起,把能穿的衣服都裹在身上,準備輪流著好好睡上一覺。準備閉上眼睛時,突然透過林間空隙,看到遠方的天空顏色有些不對,有些淡淡的紅色顫動著,便想去看個究竟。


    我剛站起身,老牛就睜開了眼睛:“怎麽了,鐵炎,驢頭狼又來了?”


    我伸手一指:“你看那裏,好像著火了!”


    老牛驚道:“這天幹物燥的也不知道小心火燭,火不會燒到咱們這邊來吧!”


    我隨口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牛對這種事都是持讚同態度的,手臂上的傷也忘了,一骨碌就爬了起來。


    我們小心著在林子裏穿梭了大概一公裏多,才發現火光是從我們下麵的一處穀地發出來,居高臨下,可以將下麵看個大概。一丈多寬的溪流旁邊,大堆篝火熊熊而起,旁邊圍著七八個人,有些在烤東西吃,有些在聊著什麽,這群人大部分都身形健碩,儀態威猛,和常坤那一群有很大差別。


    本來還想著如果是常坤那群人,就偷偷在外麵放幾下冷槍,幹掉他幾個,殺下他的囂張氣焰,一解心頭之恨,現在不免有些失望。


    老牛輕輕拍了我兩下:“快看,快看,鐵炎,這裏麵還有個女人哪!”


    順著老牛手指的方向,果然見離火堆稍遠的地方,一個女人和一個稍微年長的老者比肩而坐,兩人都在較暗的地方,看不清楚長什麽樣子,就覺那女人的身材十分可以。


    要不是老牛說,我根本不會注意黑影處還有兩個人,現在不禁佩服老牛眼尖,馬上和他打趣道:“老牛,這隊伍真是細心哪,進山還帶個女人幫著燒火、做飯、洗衣服。”


    老牛立即反駁我道:“鐵炎,你怎麽知道人家隻會燒火做飯?說不定人家還會生女圭女圭呢!”


    不會生女圭女圭那叫什麽女人?我正想教訓老牛說他用詞不當,卻聽他又道:“鐵炎,我看這群人應該和咱們在湖邊兒遇到那個是一夥兒的!”


    我運足目力,也沒看到他們有什麽相同之處,心裏懷疑自己的眼睛沒有他的好用,不過,看他說的認真,就問道:“隻有半截身子那個?”


    老牛信心十足道:“對頭!”


    我越來越佩服老牛的視力,正準備問他還看到了什麽,忽見下麵的人突然都緊張起來,篝火旁的所有人都紛紛把槍抓在手裏,吆喝著,把臉轉向溪流下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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