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飛沙滿麵疑惑,段秀才卻止住了他的發問:“時間有限,路上再說,速度出來。”


    飛沙連忙將鴞蔓等人叫出來,又將段秀才放在了小花背上,自己背著小蛋。


    “這邊走……”段秀才指著黑暗中一條手臂粗細的藤蔓。


    飛沙也不多想,帶頭便跳了上去。


    “咦?”鴞蔓卻驚異地道,“這種小路你也熟悉?”


    段秀才道:“我這幾十年可不是天天混吃等死的……”


    眾人在樹藤間跳來蕩去,一路都是沒有人跡的黑暗角落,不多時便來到了樹下。


    “快……那邊……”段秀才指著大香樟木陰影的方向。


    眾人飛奔到了林邊,段秀才止住了大家的腳步,雙手捧到嘴邊:“咕咕……咕咕……”地學了兩聲鳥叫。


    “爹爹,我在這裏……”頭頂上傳來了銀魚兒顫抖的聲音。


    飛沙抬頭看去,銀魚兒正抱著一根樹枝瑟瑟發抖。他縱身一躍,便跳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銀魚兒,跳了下來,將他放在段秀才身前。


    “好孩兒,你怕了麽?”段秀才愛憐地撫模著銀魚兒的腦袋。


    銀魚兒明明就是怕得要死,卻強撐著說:“孩兒不怕!”


    段秀才點點頭:“好,這才是我們段家的傳人……記住,以後你便叫段魚,不再叫銀魚兒了。”


    銀魚兒……段魚點點頭。


    段秀才道:“速度離開,往北走!有什麽話一邊走一邊說。”


    飛沙前頭開路,小花緊跟著他,鴞蔓在小花身邊警戒,眾人飛快地往北而去。


    “這些年來,我一直想找出我們段家被滅門的原因……阿銀的師父再厲害,也不可能那麽輕而易舉便進了我們內堂的。所以一定是又臥底,而且還是心月複人物。”


    “那一夜之後,我被擄劫到了苗寨,雖然阿銀的師父一直禁止我與外人交通。但他沒過多少年便在外死於非命,大長老換成了阿銀,對我的看守便越來越鬆,雖然還是不準我跟外人說話,但實際上隻要是人在執行,便總有些路子可走。”


    “後來我想辦法與原本隸屬於我段家的一些旁支聯係上,得知當初我們家的高羅朱侯四大家臣竟然全都平安無事,而且還以為我段家保留家業的名義,將我們家的財產瓜分了個幹淨,甚至還各自打著我們段家正宗繼承人的旗號。所以內奸必然是他們四家之一,甚或四家都是……”


    “你前些天不是在寨子裏看到一個漢人老板?那便是我安排的聯絡人。這次他帶來了個消息,說是高家家主通過他傳話,說是願盡全力協助我段家複國……”


    “你問他們為何還要打我家旗號不怕陰家報複?哼哼……我們這天南一地,百族交雜,大小勢力錯綜交織,哪時陰家那種外來戶隨便就可以站穩腳跟的?我們段家在此經營數百年,沒了我們的旗號,洱海邊立刻就得亂起來……”


    “事實上,陰家也一直將滅我段家一事全推給苗人,說那是漢苗之爭,而他們則也是我段家的繼承人之一……”


    “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我段家的慘案與他們陰家根本月兌不了關係。因此陰家在鄯闡城的統治一直不穩。大香樟木寨這一係的苗人更是無法在那裏立足。但苗人又離不了漢商,因此才被我逮到機會安插那個雜貨店老板進來……”


    “請你們將我的魚兒帶到鄯闡城,去那高家,看看他們如何助我段家複國。同時希望你們能幫我查出究竟誰才是當年的臥底……”


    “我已殘廢,若是留在苗疆,反而能讓那臥底有所忌憚。如果我也去了鄯闡城,他們便沒有了後顧之憂,隨便將我害死便可絕了後患。”


    “最後,不要著急,我自會告訴你……”


    段秀才說了大半天,解開衣衫,扯開袖子,從裏麵取出一塊寫滿了蠅頭小字的破舊麻布遞給了飛沙。


    “這是我段家秘傳武藝一陽指的心法。這種武藝可以將全身真氣凝聚在一根手指上,以之破敵,無有不勝。此技一向為我家鎮家之寶,傳子不傳女。我家便憑此技橫行天南。”


    “魚兒還小,我怕泄露了這心法便沒敢教與他。此時交給你,盼你學了以後能轉授於他。”


    “我知此行前去兇險無比,但觀你誠實可靠,而且並非等閑人物。除了你我也再無人可托……”


    飛沙接了那麻布隨手塞在懷裏,腳下並不停留,依然飛奔向前。對他來說,這等功夫怎麽比得上學自女人頭師父的剛體術?因此心下毫不在意。


    “哥哥,這是好東西……”小蛋突然在他腦海中說。


    “這有什麽稀奇的……”飛沙很不屑。


    小蛋說:“你白癡啊!記不記得你之前打豬婆時領悟的將裂肌凝聚到手掌上,化掌為刀的那招?你現在用起來成功率如何?能連續用多少下?”


    飛沙道:“這個……這幾天都沒怎麽休息,沒空仔細盤算過……估模著,怎麽也能有個三成四成五六成的,連續用個三刀四刀五六刀的……或者可以吧?”


    小蛋道:“剛才我們離開那破籠子時,外麵一共八個守衛……”


    “那又如何?”飛沙道,“他那指勁雖然巧妙,但遠比不上我的破土拳。”


    小蛋道:“段秀才可沒有腿……而且你還沒領悟到我說的重點啊。”


    飛沙道:“你到底想說什麽就直說唄。”


    小蛋道:“你真是頭豬啊……段秀才這等殘廢人能在短時間內連殺八名高手,說明他的一陽指成功率非常高、而消耗能量卻非常低。你現在的剛體術,缺的就是運用方法。如果你學了這種用勁方法,拿來當做剛體術的運用法門……”


    “咦?對啊,我怎麽想不到……”飛沙道。


    小蛋歎氣道:“你啊……一碰到鴞蔓就智商變負數……真不知道我下半輩子怎麽靠你養活啊……”


    飛沙嘿嘿傻笑幾聲。


    “停!”鴞蔓突然大喊一聲。


    飛沙本能地止住腳步。小花卻刹不住腳,一頭撞在了飛沙上。


    “師……師父……”鴞蔓對著黑暗中說道,聲音都在顫抖。


    “哼……”一個黑影出現在前方一棵大樹下。


    飛沙心頭一驚,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銀婆婆的出現。


    銀婆婆走前兩步,站在了星光下。她看著段秀才,掩蓋不住的仇恨,讓她的表情也變得扭曲起來。


    “姓段的,這些年我須沒虧待過你!”銀婆婆怒喝。


    段秀才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你說的對,若不是有你,我早就死在你師父的手下了……可是,你可知道,我苟且偷生活下來,便隻有一個目的……複仇!”


    銀婆婆怒道:“你……”


    段秀才道:“無須廢話,反正你我服了同心蠱,你也不能殺我……”說著,他用力一推小花的脊背,骨碌碌滾到了地上,轉頭對著飛沙說:“記得我剛才跟你說過的話……有我這個負累在,你們根本逃不掉的。不要顧及我,我死不了。”


    飛沙道:“豈有此理,要走一起走。區區一個老妖婆,我還沒放在眼裏!”說著便要上前與銀婆婆火拚。


    銀婆婆一揮手,那隻花冠鸚鵡又飛了出來。鸚鵡卻沒有向飛沙發動攻擊,反而飛上空中,大聲叫了起來:“在這邊!在這邊!莫要走了漢家小子!”它聲音大得好像幾十幾百人同時大喊一樣。


    唿啦啦啦數裏外的森林裏亮起無數火把,匯聚成無數光龍向這邊包抄過來。


    “我早就預料到你們會逃跑……”銀婆婆說道,“乖乖受死吧,我還能留你們全屍。”


    “呸!”飛沙叫著飛身上前,一拳便往銀婆婆麵門打去。


    銀婆婆手中竹杖一點,便頂住了飛沙的拳頭。飛沙隻覺得一股陰柔的力道從竹杖上傳來,令他覺得一陣胸悶。那條銀環蛇嗖地竄了出來,順著竹杖爬到飛沙手臂上,張口便咬。


    飛沙另一隻手一張,便掐住了銀環蛇的七寸,用力一捏,狠狠砸向銀婆婆。


    銀婆婆陰笑一聲,退後了半步。


    飛沙縱身趕上,伸手便去扯她的衣服。


    卻聽背後鴞蔓喊道:“別……”


    說時遲那時快,飛沙隻覺雙腳一沉,似乎被萬斤巨石壓住,還沒來得及掙紮,手背便被不知什麽東西咬了一口,頓時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隻見飛沙腳下,是銀婆婆剛剛用竹杖畫出的一個圈子,而他手背上,則爬著一隻不到一寸長的蠍子!


    小蛋用腳一蹬,便從飛沙背上跳了起來,雙手張開向銀婆婆抱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女孩在尋求祖母的擁抱一般。


    銀婆婆卻對小蛋比飛沙更為忌憚,連退了數步,竹杖點點,從竹簍中喚出了四個黑影殺了過來。


    一隻田鼠、一條蜈蚣、一隻黃蜂、一隻螃蟹。


    “滾!”小蛋用力大吼一聲。


    四隻蠱獸略一滯,便如絲毫沒受影響般又撲了上來。


    而林中卻響起無數雜音,不知逃走了多少鳥獸。連還在遠方的由火把組成的光龍都頓了一頓。


    蠱蟲是非常特殊的生物,介乎與生於死之間,而且與蠱師同心異體,如果蠱師不會被小蛋的龍威壓製,蠱蟲便不會受到影響。被蠱蟲控製的蠱獸,已經沒有了自己靈魂,更不會害怕。因此反而讓小蛋的龍吟毫無作用。


    小蛋雙手空中亂抓,將幾隻蠱獸抓住便是一捏,噗滋一聲就捏扁一隻。


    那些蟲獸臨死前的掙紮,卻根本連她皮膚都無法刺破。


    “老妖婆!受死!”小蛋吼叫著,身邊空氣都仿佛被她的威壓變得粘稠。


    銀婆婆腳步微微一個趔趄,停止了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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