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農夫李氏夫婦十分詳細地描述,淩震宇仍不易發現李興建在哪兒。


    淩震宇靈機—動,把一名賭場打手拉過一邊,賞了他一錠碎銀,問道:“誰是李興建?請指點一下。”


    打手朝淩震宇打量了一番,發覺他手無寸鐵,.最少就不像為尋仇而來,因此便將銀子收下,道:“跟我來!”


    “有勞了!”淩震宇笑說。


    打手將淩震宇帶近一張賭桌旁,伸手一指前方。


    淩震宇順勢望去,發覺那個叫李興建的年輕人,正如農夫李氏夫婦所描述,不論外型、身材,容貌及年紀果然與自己差不多。


    “他媽的,手氣真癟!”李興建正輸得滿頭大汗,口中怨聲連連。


    淩震宇看見他們賭的是牌九,而且有人正在出手。


    “十賭九騙”,自古已然,淩震宇早已明白此中道理,所以他從來不賭。


    李興建輸掉了最後一把賭注,但他仍沒有意思要走。左顧右盼,突然向旁邊賭徒低語。


    淩震宇看見他向人借錢,但那人兩眼略瞄了他一眼,就沒有再理會李興建。


    淩震宇乘機過去搭訕,道:“朋友,手氣不佳呢?”


    正在愁眉苦臉的李興建,聽到突然有人問,歎了口氣道:“是呀!我很少到這種場所來,想不到一來就這麽倒黴。家母已經八十多歲,又有病在身,我這樣子迴去,真不知如何交代?”


    聽到此言,淩震宇險些以為找錯了對象,當下又問道:“你貴姓?”


    那青年人道:“小姓李,李興建。”


    語言方畢,淩震宇鬆了一口氣,內心裏卻暗暗笑道:“這小子真會說謊。”


    然而淩震宇卻一本正經地,沒有笑出來,對著李興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贏一點錢迴去,替你母親買藥是不是?”


    李興建愁眉未減,道:“是的,可惜我現在已囊空如洗。”


    淩震宇把腰間的錢袋揚了揚,道:“我可以借點錢給你,但你有什麽抵押?”


    一聽到此話,李興建摸摸後腦,又摸摸他的衣袋;道:“我身邊沒有貴重的東西,但我可以用人格擔保,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淩震宇半開玩笑道:“我們剛相識,我如何能了解閣下的人格?除非用你的性命。”


    “好吧,就用我的性命。”


    想不到李興建竟然會毫不考慮地答應,可見他對賭有多著迷。


    淩震宇見他一口答應,反而有些兒的驚訝,這是他萬沒想到的,舌是笑道:“我隻不過開玩笑而已,你怎麽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作抵押?”


    李興建硬如一條好漢,麵不改色道:“我可以。如果我輸了,我再無話可說,性命是你老兄的,我知道我會贏,一定可以還本的,求求你,幫幫我。”


    淩震宇自從前往昆侖山的途中,一個月多來,曾見過不少賭徒,卻從未見過這麽瘋狂的!


    李興建簡直已失去了理性。


    淩震宇道:“好吧!我們就一言為定,錢,你可以拿去下注了,但是萬一輸了,你的性命就屬於我的。”


    “嗯!”李興建似乎很有把握,眼神中一點猶豫之色也沒有。


    於是,淩震宇給了他十兩銀子,李興建接過銀子,再度擠入人堆中去。


    此刻,他似乎隻知道賭,其他一概可以不理,自然不會知道別人騙他。


    然而,淩震宇雙目卻看得非常清楚。


    他幾乎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結果——李興建必輸無疑。


    李興建最後還是輸了。


    此時,心裏不是滋味,正想悄悄避開淩震宇的視線,偷偷離開賭場;突然一團黑影,快似閃電的擋住他的去路,一手捉住。


    淩震宇笑道:“何必這麽快就走?來吧,現在連我也有點興趣了,你想翻本,跟著我來好了。”


    無論李興建花多大的力氣,也無法擺脫淩震宇的手。


    他隻好無可奈何,身形縮索地跟著淩震宇,迴到了賭桌旁邊。


    其實,淩震宇並無惡意,而且語氣之中充滿了信心,也同樣增加了李興建的好奇心。


    李興建一瞥眼,看見淩震宇由錢袋中,摸出了幾錠銀兩,足足有數十兩之多。


    頓時,淩震宇立刻成為眾所注目的人。


    賭的是“牌九”,但是淩震宇卻要做莊。


    原因是他有的是銀子,抬麵上的銀子已經不少,錢袋裏也肯定還有不少銀子。


    有銀子就自然有人信,有銀子當然可以做“莊”,任誰也不能拒絕。


    淩震宇赤手空拳,又不帶任何武器,自然更多的人相信他。


    賭徒紛紛下注。


    淩震宇星目迅速朝桌麵一掃,發現他的“對頭”,注碼下得很大。


    “這對頭”正是不久之前的大贏家,也是出老千的人。


    洗牌了,那人的手法十分熟練,一眼即可看出,他是潛浸此道已久的郎中。


    一想,淩震宇故作呆頭呆腦的,任由他擺布。但最後他要“砌牌”。


    表麵上看來,那是無濟於事的。


    淩震宇做‘莊”,所以由他擲骰!


    出老千的人一見淩震宇擲骰的模樣,心裏不由竊笑,暗忖道:“這一迴又是贏定了。”


    但是,當他用手指的觸覺去摸牌時,兩眼暴瞪,麵色驟然大變!完全不是他想像中那迴事。


    他手上觸摸的牌,點數很少。


    隻要莊家的牌稍為好一點,他肯定會輸。於是他向自己同伴使個眼色。


    “幹什麽,幹什麽?”


    “臭小子,你敢管老子的閑事,是不是活膩了?”


    突然,那邊有人打架,這邊的人也趁機摸了個牌,淩震宇全看在眼裏,卻佯裝不見。


    “算了,算了,大家是來找樂子,何必為點小事,鬧得不開心!”


    糾紛是有人故意製造的,所以很快就告平息下來。


    有人想看莊家的牌,但淩震宇卻沒有讓任何人看到,即使身邊的李興建也看不見。


    開牌了!


    此時,出老千的人,已換上了一手好牌,最少比起原有的要好得多。


    但是,他還是要輸給莊家。


    所有的人都要輸給莊家。


    因為,淩震宇手上抓的正是一對天九——豹子。


    由於注碼頗大,立即引起了一陣騷動。


    淩震宇想將台麵的錢,撥到自己麵前之際,立刻有人按住他的手。


    “等等!”


    淩震宇微微轉頭一瞥那人沒有當場發作,隻問道:“什麽事?”


    語聲方落,出老千的人“哼”了一聲,暴叱道:“小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老子麵前耍花樣!”


    “這是什麽意思?”


    淩震宇從沒進過賭場,當然萬萬想不到會有“賊喊捉賊”的把戲,心裏覺得好笑。


    那人繼續又道:“剛才你趁著混亂之時摸牌,可惜你手法太慢了點!”


    淩震宇見他無賴,笑笑道:“哦!那麽你剛才為什麽不作聲?”


    出手老千雙睛暴以精芒,狠聲道:“我是故意讓你上鉤的!”


    淩震宇緩緩道:“其實該上鉤的是你,你一直都在使詐。”


    出老千的人一聽此言,暴跳如雷,拳手指著淩震宇的鼻子,大吼道:“小子,你說話要小心!”


    雖然如此,淩震宇卻置若罔聞,悠悠地道:“我隨時都非常小心,否則又怎麽會識破你們這個騙局?”


    此言方畢,那人更兇了,他疾言厲色道:“你說我是老千,你有什麽證據?”


    淩震宇反問道:“那你指我摸牌,你又有什麽證明?”


    突然之間,此起彼落地,有幾個人唿應道:“我們可以作證,我們都親眼見你摸牌。”


    淩震宇一駭,隻是淡淡一笑。


    他對這種反應,也沒有感到驚奇,因為他心裏有數,這是必然現象,然而這樣,他看得更清楚,誰是出老千的夥伴。


    淩震宇隻瞥了他們一眼,目的是讓心理上有個準備。


    然而,他又將台上的骰子拾起,示意著對各人說:“十賭九騙,這的確是個騙局,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想不到揭發的,竟是他們自己,如果你們不信,請先看看這個!”


    說至此,淩震宇順手一捏,骰子裂開為二,中間鑲進了一塊鉛。


    眾人見此情形,嘩然不已。


    那個出老千的人正待探手袋中之時,淩震宇閃電般的一手抓住。


    他非常尷尬,也十分生氣。


    頓時,他極力掙紮,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淩震宇的勁道有這麽大,無論他使出多大的氣力,也無法掙脫,好像手已完全黏住了。


    淩震宇隔著賭桌,捉住那人的手,其他的人,有些靜觀其變,也有人向著淩震宇衝了過來。


    淩震宇早已算準了事情的發展。


    他不慌不忙,順手抓起了幾隻牌九,朝著那數名大漢擲去。


    “哎——”驚叫聲起。


    首當其衝的人,臉上、頭部均留下了牌九上麵的圖畫。


    有些痛得差點兒昏了過去。


    也有人掩麵慘叫。


    他們的腳就像被釘在原地,登時,沒有人敢再衝上去。


    然而,被淩震宇抓在手裏的人,卻急得哇哇大叫。


    “放開我,放開我!不然……”


    正待淩震宇由他的懷中,取出一副骰子之時,一那是他行騙前,先把賭場原有的骰子取去,悄悄換上了這副,可以隨意控製的假骰子。


    假骰的內幕已被揭穿,所以淩震宇肯定此人懷中,另外還有一副。剛才他不就企圖伸手入懷,正是要消滅證據,但是淩震宇手急眼快,令他無法得逞。


    他心中忿恨,眼露寒芒,極力掙紮,無奈全身氣力無法及得上淩震宇。


    “嗖!”的一響。


    突然寒光一閃,一柄飛刀自那邊屋角疾射而來,急如流星一般。


    “哎——”


    淩震宇見之,立即星目如煞,張嘴揚手,那邊反而傳來了一聲震天價響的慘叫。


    擲出飛刀的人,自然是這夥人之中的打手。


    此刻他正雙手掩麵,身軀蜷曲蹲在地上,痛苦伸吟。


    在場的,沒有人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但卻有人目睹他朝淩震宇擲出了一把快似閃電的飛刀,此時,那飛刀正。被淩震宇咬在嘴邊。


    擲飛刀的人,一隻眼睛瞎了,那是被骰子所擊瞎的。


    淩震宇把那把飛刀自嘴邊取下,將刀鋒伸到那人的咽喉上,冷冷地道:“慢慢地,將懷中那副骰子拿出來。”


    到了這種地步,那人無可奈何,心不甘情不願地,惟有照著淩震宇的話去做。


    賭場中的人又是一陣嘩然。


    立時,那人的夥伴,沒有人敢再動手。


    此刻,淩震宇卻對著賭場裏的賭徒道:“誰輸了錢給他的,現在可以報數取迴。”


    那人自知敵不過淩震宇,唯有幹瞪著眼,任由他自懷中,將銀兩取了出來,放在台上,隨其他賭徒取去。


    賭徒們皆大歡喜。


    賭場主持人也看得出,淩震宇是個武功深不可測的人。最後,隻有隨他帶著李興建離開。


    李興建垂頭喪氣,跟著淩震宇走著。


    語重心長,淩震宇教訓道:“十賭九騙,你這些日子來,到底輸了多少錢?”


    滿麵羞愧,李興建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語言方畢,淩震宇臉色一繃叱喝道:“帶我到你家裏去!”


    此言一出,李興建立時怔住,納悶地道:“你要到我家幹嘛?”


    神色嚴肅,淩震宇道:“你不是說過,你家有個八十歲的可憐母親,她正在生病嗎?我隻想盡點棉薄之力,幫幫你。”


    雙眉微蹙,李興建裝出了可憐像,道:“嗯!我家很局促,你如果有心助我,錢交給我就可以了。”


    笑了一笑,淩震宇道:“交給你?我隻怕等不到明天晚上,我這些錢又在另一些人的手裏。”


    態度懇切,李興建說道:“你放心,見過今晚的事,我再也不會賭了!”


    淩震宇仰首望了一下天色,夜,更深了。


    於是,他催道:“那最好!時候已不早,我想在府上借宿,快帶我迴去吧!”


    一聽此言,心中萬分不願,李興建麵露難色,道:“這……舍下離此很遠,恐怕……”


    淩震宇見李興建此時的情況,不由笑著道:“我以為並不太遠,你一定是輸得糊塗了,讓我來帶路吧!”


    語音方畢,便走前帶路。


    “你知道我住在哪裏?”


    李興建自然感到萬分驚奇,大嚷道。


    “我當然知道。”


    李興建似乎半信半疑地,跟著淩震宇走。


    走了一程後,忽然有人在他們背後出現。


    淩震宇察覺,神情頓然一凜,隨即展開戒備。


    然而背後那兩人腳步加速,直奔過來,道:“好漢請留步!”


    聞言,淩震宇和李興建停下了步子。


    來者是一主一仆,一看身上穿的衣著,十分考究,就知道是個非常富貴的人。


    在月色之下,李興建已脫口唿叫了一聲,道:“馬公子,怎麽是你?”


    但是,那位被稱做馬公子的哥兒,卻不屑地瞥了李興建一眼,反而很有禮貌地朝著淩震宇問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突如其來,淩震宇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


    “敝姓淩,名震宇。請問你是……”


    淩震宇語言未完,那青年人搶道:“淩震宇,是名聞中原武林的‘追魂客’淩震宇?失敬!失敬!在下馬玉龍,是附近馬家堡的人。”


    李興建興奮地在旁插嘴道:“是的,他就是馬堡主的公子。”


    淩震宇借著月光,星目仔細端詳他一遍,道:“不知有何貴事?”


    馬玉龍誠懇認真道:“剛才在下有事,得以目睹兄台身手不凡,家父求才若渴,不知兄台可否隨我返堡,如蒙不棄,相信家父必可酬以厚禮,奉兄台如上賓!”


    馬玉龍的盛情,令淩震宇難以推卻,笑道:“明天的事,我今天不想多說!”


    馬玉龍興奮地問道:“淩少俠的意思可是,明天敝堡舉行‘擂台’盛會,您也準備前往參加?”


    淩震宇道:“是的,最少我也會前往一開眼界!”


    馬玉龍搶道:“那真是太好了。剛才我無意中,在賭場內看見淩少俠出手快如飛箭,萬分仰慕。其實你大可以不必參加比武,也必獲得家父讚賞!”


    此言一出,淩震宇微笑,謙遜道:“明天貴堡高手雲集,那時馬公子自會發覺我這兩下子功夫,隻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無論如何,明日之會,請淩少俠一定要光臨!”馬玉龍最後拱手說道。


    他們在月光下相會,也在月光之下分手。


    夜色迷蒙,寒風刺骨!


    淩震宇又帶著李興建朝李家的農舍走去。


    農舍之內,一片昏暗。


    正當淩震宇敲門之際,發覺門隻是虛掩,心裏頓覺不妙。


    立即偕同李興建入內,星目一展,裏麵一片淩亂。


    即使桌上油燈將盡,窗外的月色,似可以幫助他們,目睹室內一切。


    淩震宇一掃四周,發現李邦的屍體,他倒臥地上,身上血漬斑斑。


    “娘,娘……”


    李興建見此情形,疾奔入後麵房內,發覺其母亦已死去,一時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淩震宇飛快地走遍屋內屋外每一個角落,也沒有找到水芙蓉。重返農莊之內,李興建已將油燈挑亮,他呆若木雞,凝視著父親李邦的屍體,淚流滿麵。


    他當然不知道淩震宇是何方神聖,所以當淩震宇說要帶他返家時,他還不相信淩震宇這陌生人,能知道他家居何處。


    後來等到馬玉龍自後麵追來,聽到淩震宇自我介紹,才曉得他原來就是名震中原的“追魂客”淩震宇。


    這些日子以來,“追魂客”淩震宇力誅“天外飛煞”聶元霸的俠名,已經傳遍了九州,每一個角落。


    即使不在武林中行走的人,也都對他報父仇除惡魔的事,津津樂道。


    李興建是年輕人,自然對年輕人的事,更加覺得有趣。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單憑一己之力,闖蕩武林而揚名,這些日子以來,名氣是越來越響了,李興建想不到這個人,突然之間會出現在他身邊。


    淩震宇不但從賭場中救了自己,還知道他家住何處,假如此人不是淩震宇,他會感到無比驚奇,然而對方正是淩震宇。


    李興建隻知道淩震宇獨來獨往,武功深不可測,卻不知道他偕同“玉女神笛”水芙蓉在此借宿。


    因此,他心裏難免會想:“為什麽淩震宇會知道我的家就在這裏?”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浮起,李興建突然化悲憤為力量,順手執起一張木凳做武器,徑朝著淩震宇的頭頂使盡力氣擊去。


    淩震宇當時下蹲在地上,仔細檢視李邦的屍體之際,驀然,感到後腦生風,急忙順勢倒下,左臂撐地,右手擋架。


    “拍啦”一聲響,木凳開花。


    李興建一擊不得逞,心有不甘,反身自牆角取過禾叉,又再向淩震宇展開了攻勢。


    見此情形,淩震宇身形輕巧跳躍,閃身避過李興建的一輪急攻之後,李興建已是氣喘如牛。


    此時,淩震宇將李興建手中的禾叉奪過,厲聲喝道:“你這是做什麽,是不是以為你父母的死,是我殺的嘛?”


    “不是你還有誰?”


    李興建血脈奮張,氣極地繼續道:“你沒有理由知道我住在這裏的,一定是你殺死了我雙親後,問心有愧,所以才到賭場救我。我到底與你何怨何仇?”


    淩震宇神色稍緩,慢慢道:“我們之間,前世無怨,今世亦無仇,所以我沒有理由殺你父母,我是和未婚妻來此借宿的。”


    於是,淩震宇將李邦夫婦如何指責其子不長進,沉迷賭博的經過,一一說了一遍。


    淩震宇又指出和自己同來的水芙蓉,目前已經失蹤,可能被仇家挾持而去。


    李興建也曾聽武林中傳說,淩震宇是個講道義的人,從不殺害無辜之人。


    因此,經過了一番情緒上的發泄之後,李興建才稍告平靜下來。


    隨後,淩震宇又再迴到李邦屍體旁邊。


    經淩震宇細察之下,毫無疑問,李邦是死於利刀之下,但為什麽李邦會用鮮血在地上寫了個“三”字?


    其實,淩震宇老早就發現了這件事,但中途因李興建的攻擊而分了心。


    現在,淩震宇又得從頭再推敲起。


    “三”,鮮紅色的“三”!


    李邦為什麽在氣絕身亡之前,寫下了這個“三”字?這代表著什麽?


    淩震宇反複推敲而想到,李邦一定是知道身負重傷,無法再等下去,所以才在死前用自己的鮮血寫字暗示。


    那麽,“三”字會不會是暗示兇手共有三個人?


    極有可能!


    因為,在黑夜之中,殺人者必然是突如其來的。


    李氏夫婦與水芙窩事前一定經過了一番抵抗,所以才會弄到屋內一片,淩亂。


    李邦傷重倒地後,自知不久於人世,為了向淩震宇交代,可能想過留字示意。無奈當時卻在,黑夜之中,他實無法找到筆墨。


    因此,最後他惟有用自己鮮血留字。


    “這‘三’字,必然和兇手有關。或許是三個人,三件事,三樣東西……”


    淩震宇悸動地索盡心思想著。


    經過再三思量,最後淩震宇覺得這個“三”字的最大可能,就是暗示“三個兇手”。


    武林中有許多,都與“三”字扯上一些兒關係的。


    例如:“青海三雄”、“三手神偷”……不勝枚舉。


    “青海三雄”在武林中頗享盛名,他們是三兄弟構成的。


    大哥狄威,同字臉孔,用一柄九環刀,曾有力退十二名武林高手的記錄。


    二哥耿猛,滿天赤發,用的是一把馬牙刺,狠毒無比。


    三弟狄勇,身材魁梧,力大無窮,用的是牛角鐺。


    三兄弟均喜愛武功,自小便舞刀弄劍,所以逐漸長大之後,便連手與一人過招,由於自小即有了默契,所以隻要三兄弟湊在一起,便無往不利。


    三兄弟連手齊攻,銳不可當,在武林中擊敗過不少高手,所以“青海三雄”的盛名,武林中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想到這裏,淩震宇的腦海中,忽然記起一件事,那就是在鴻賓客棧時,為了替水芙蓉解危,而殺死了“西陲四兇”之中的“矮腳鬼”畢坤,該不會因此而招來這場災禍吧!


    對了!“西陲四兇”之中,死了一個,還有三個。李邦寫的“三”,極有可能就是暗示兇手共有三人。


    淩震宇越想越像,兇手一定是“西陲四兇”之中的剩下三人。


    自己殺死了畢坤,其餘三人要報仇,所以先將水芙蓉擄去,這乃是順理成章之事。


    想到此,淩震宇暫時認定兇手就是“西陲四兇”中所剩的三人。


    他知道“西陲四兇”等武林中人,都準備參加明日馬家堡,選拔教頭的比武。


    但是,經過鴻賓客棧一事之後,“西陲四兇”之中的老大畢坤被殺,他們還會留下來參加盛會嗎?


    淩震宇感到無限煩惱。


    以前他一心報仇,不知情滋味,而今月餘來,朝朝與水芙蓉相處,情感漸濃。


    現在她不見了,迴去如何向姑姑淩世音交待?心中油然愧生。


    然而,他雙睛暴吐兩道淩芒,一掃慘死的李邦屍體,憤然暗忖:“我非找到兇手不可,替你們夫婦報仇!”


    這一夜,他就在極端不安下度過……


    風——


    比以前尖削,太陽時常蒙著霧一般的麵網,淡淡地發著光,灰色的雲流動著,顯得呆滯而沉重,寒冷充滿在大氣中。


    野外的草木恐怖地顫抖著萎黃的殘缺葉兒,一天比一天裸露了。遠處的山仿佛火焰後的殘跡,這裏焦了頭,那裏爛了頭。一切都變了色,換上了憔悴而悲哀的容貌。


    隨後雪紛紛落了起來,白色的氈子便漸漸蓋住了大地。盡管如此,馬家堡前的廣場上——


    大清早,這一帶已經擠滿了人潮,比起一般趕集更為熱鬧。


    馬家堡的家丁們,手持齊眉長棍,正在四下維持秩序。


    大部分的武林高手,已經向馬堡主報到。


    馬家的大廳內,馬氏父子正忙著招待來自各地的武林高手們。


    馬堡主本來就與不少武林中人熟悉,這時正好話舊。


    馬玉龍這位公子,平日也喜歡武藝,所以對武林中人也是極為向往。


    這時,他在四下尋找一個人,那是他昨夜在賭場內見過的淩震宇。


    然而,淩震宇卻未露麵。


    “他會不會來?”


    此刻,未見淩震宇的人,馬玉龍隻可在心裏問自己,絕不能出口問別人。因為別人根本不曉得,名震中原武林的“追魂客”淩震宇,居然會出現在西陲。


    他們父子都非常了解武林中人的脾氣,一般而言,這些人的氣量卻十分狹窄,假如他提到“淩震宇”,一定會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所以,馬玉龍不會問別人,隻會悄悄地一層雙眼朝四周一掃。


    但是,找遍大廳內外,還是不見淩震宇的人影,他難免有些焦急起來。


    昨夜與馬玉龍一齊出現賭場的家仆馬福,也暗暗地奉了少爺之命,四處找尋淩震宇。


    馬福自然也找不到。


    但馬福是下人,他可以和鄰近的村民交談,那些村民是來看熱鬧的。


    因此,有人告訴馬福,李邦的家裏出了命案,李氏夫婦雙雙被殺。


    馬福記得昨天晚上淩震宇與李興建在一起,於是他立即將李家發生命案的事,轉告了他的小主人。


    馬玉龍一聽,心裏暗暗吃驚,忖道:“淩震宇為什麽要殺死李氏夫婦?”


    他當然聽過了淩震宇的為人,所以他也想到其中可能另有原因。


    無論如何,馬玉龍感覺得到,淩震宇不會來馬家堡了。


    挑選教頭的擂台會,即將開始。


    擂台高逾三丈,台的四周並無欄杆。


    整個台子寬僅是一丈,比武者就要在這一丈之內,一決高下。


    馬家堡主雖然一再為言道:“以武會友,點到為止。”


    但是,假如一個人,被從高約三丈的擂台打下,是否還能活命?


    何況台下木樁如針,任何人的身體一旦失去了重心,不幸由台上墜下,非死即傷。


    那些圍繞在擂台四周的木樁,高矮不一,馬堡主為什麽要作出這種設計?


    唯一的理由就是,徹底試試那參加者的功力。那些木樁僅粗如手臂,普通一個人要駐足上麵,絕不是容易的事。


    但身為一個習武者,對平衡力有分寸的人,就可以在上麵走動,而且如履平地地一樣容易。


    然而要在這些高矮不一的木樁上走動,有如履平地一般,亦非高手不可。


    所以,到場的武林中人,早已測得了馬堡主的真正心意。


    早上的陽光絕不猛烈,尤其又是初冬時分。


    此時,參加者已紛紛集於台下四周。


    參觀的鄉人,就當作趕集兒一樣,不管天氣的寒冷,他們比參加者更早到達。各人都占據有利位置,希望可以將這難得一見的盛會,瞧得更清楚。


    馬堡主也十分通情,由於擂台太高,所以他早已安排另一座竹棚,讓參加者可以在上麵看得更加清楚,更加過癮。


    那竹棚很大,可以容納許多人,但因這是千載難逢的盛會,人潮仍然不斷地湧到。


    馬家堡的家丁們,奉命將遲來的人群,驅向鄰近一處山丘,那兒仍然可以見到擂台比武的情形。


    但是有個人卻不聽家丁的勸告,雙足一頓,已躍上了竹棚之上。


    竹棚之上仍有空位,隻是馬堡主擔心不勝負荷而已。


    那人一個跟鬥登上竹棚之後,便設法擠到前麵,較有利的位置去看比武。


    所以,家丁們想找他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在人潮之中。


    家丁們忽見那人身形一閃,就消失蹤影,其輕功之高,令各個家丁驚歎不已,同時也使他們想不通,既然武功超然,為什麽不參加比武,反而要坐山觀虎鬥?


    剛才那人隻是輕輕一躍,根本就看不出他用過一點氣力。


    然而三丈多高的竹棚,就憑那一頓足之間,人便置身於其間,由此可見,他的輕功已達到何等程度!


    此人是誰?


    有些家丁已奔告馬福。因為馬福是馬家大少爺的心腹,他曾暗中吩咐,叫家丁隨時注意特殊的人。


    所以,有些敏感的家丁,難免想到剛才那個人,可能就是馬福要找的人。


    那人的確就是馬福要找的人——淩震宇。


    ♂♂瀟湘子掃描 勿風ocr 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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