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吧……”


    聽了米拉的話,卡娜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語道。而艾露莎卻露出了然之色,隨即她將目光轉向雷恩,此時後者的左眼正滲出一縷縷稀薄的黑霧。


    “這樣也好——”


    看著雷恩左眼上那層不詳的黑色,艾露莎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釋然,隨後她緩緩地低下頭,同時慢慢站起身。與此同時,空氣突兀地幹燥起來,四周的一切——街道兩旁的建築、周圍的光影、空中的灰塵甚至眾人腳下的地麵,也開始詭異地如水般流動。這副情景與火焰附近的景象頗為類似,而周圍的溫度卻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終於要認真了嗎?不過我現在可清醒的很呢——”雷恩頓了頓,邪笑著補充道,“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艾露莎聞言抬起臻首,她的臉上洋溢著好戰與自信的笑容,而雷恩卻覺得這笑容如此陌生。


    是了,這是對敵人的笑啊。


    雷恩知道自己成功了,這一刻艾露莎與他徹底決裂。此時如果能露出一副猙獰的表情或者囂張地笑兩聲,也許效果會更好。可雷恩做不到,他隻能用冷漠掩飾內心的苦澀。


    “那正好,我會用你送我的刀,斬破你內心的黑暗!”


    “錚”!


    妖刀紅纓陡然發出一聲清鳴,兩人的空氣被瞬間撕裂,留下一道絢麗的緋色光芒。


    麵前依舊是那道熟悉的美麗身影,雷恩卻覺得這其中好像多了什麽。不過事到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


    一招看似有氣無力的太極“撇身捶”,卻不知怎麽地一抖,又一次擊中妖刀紅纓的側麵。拳刀相交,艾露莎雙手一抖,長刀險些再次月兌手;而這次雷恩也是全身一震,登時變了臉色。


    “暗勁?!”


    “後悔教我了嗎?”


    艾露莎再次露出好戰的笑容,不得不承認,這種類似貓科動物的微笑卻是非常有殺傷力,用範廚師的話來說,就像當場在雷恩心裏“咣當”來了一錘子,弄得後者那叫一個怦然心動,差點繳械投降。


    不過這笑容他終究已經見識過好幾迴了,多少有點免疫力。雖然好懸沒被砍了一刀,但雷恩手上的太極忽雷架不同於他的其他拳法,因為其他拳法的打法是雷恩學了練法後自行模索的,能打卻未必得“法”;而忽雷架的打法他卻得了一小部分真傳,因此這會兒施展開來,雷恩的身形忽高忽低,動作忽快忽慢,發勁忽剛忽柔。尤其是發剛勁時,更是快如迅雷閃電,令艾露莎防不勝防。


    忽雷架是趙堡太極的一種,而趙堡和陳家溝都在河南溫縣,據說兩者還曾鬧的不是很和諧。至於雷恩前世生在陳家溝,卻得了趙堡太極的真傳,這就又是他上輩子的黑曆史了。


    話說雷恩前世練不成國術是有原因的,不隻是國術不好練,更重要的是沒人教他打法,這也包括他學的別派拳法。而這一切不是因為雷恩上輩子太白癡,相反他天賦不錯,長輩對他期望很高,所以一致決定不教打法,隻教練法,讓雷恩自己悟。可結果嘛……


    事實證明,天朝的傳統教育真的很有問題,據說楊健侯當年就是因為天賦異稟,結果被他老爹楊露禪本著“玉不琢不成器”的觀念逼得自殺,幸好最後是自殺未遂。


    雷恩前世也是壓力太大,加上高一那迴輸給流氓後不甘心,就瞄上了趙堡太極的忽雷架。當時他仰慕“楊無敵”,就想趁著暑假來一出現代版“金蟬盜技”。


    順帶一提,“金蟬盜技”改編的電影名叫《神丐》。


    都是年輕惹的禍,因為形象問題,雷恩一進村就被村委會的大媽抓了,不得已隻好坦白,大媽當即放他一馬還指了條“明路”。雷恩很傻缺地一路模上門,更傻缺的是人家不開門他就一直等。於是有誌青年等啊等,等到最後,他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不是人家一直不開門,而是後來人家先把門開了條逢,然後問他來幹啥。再然後最傻缺的一幕出現了——


    雷恩張嘴就說什麽自己是孤兒,什麽生活多慘多慘,什麽從小熱愛太極,什麽立誌成為一代宗師啥的。


    然後大門敞開,他老爹大步出來,揪著耳朵把他提了迴去。後來雷恩心說幸好沒照草稿背,他的草稿是請網上一個叫“傳說中的牛頭人”的坑貨寫的,那個沒節操的牛頭人為了突出主角身世之慘,本來寫的是“三歲死了爹五歲死了娘”之類的……


    再然後——


    那年寒假,雷恩估計趙堡人已經忘了他那檔子事兒,就上網報名參加當地的武校,還提出要“遠程教學”,被迴絕後又問學拳時能否帶臉譜。顯然雷恩低估了趙堡人的娛樂精神,網上接待的人當場就把他認了出來,並表示想學拳必須親自去。


    其實陳家溝和趙堡確實有點不和,但那畢竟是陳年往事了。而且在趙堡人淳樸的觀念中,陳家溝人跑到趙堡學拳,兩個字——


    贏了。


    何況當時太極的實戰價值倍受質疑,而雷恩為學太極裝乞丐,這讓趙堡人多少有點感動,他們覺得能幹出這種事兒,那孩子不是腦殘也算智障了,要是不教他一招半式,恐怕丫以後生活想自理都難。當然人家不會因為這個就教真功夫。但真正打動他們的是,那年寒假雷恩真的又瞞著家人跑到趙堡,挨家挨戶拜訪前輩。雖然他隻敲開了兩家大門,而且前一家還讓他死心。但最後一家給他看了幾頁從特殊時期中保留下來的手抄拳譜。


    那幾頁拳譜是毛筆寫的,又是繁體字。字跡不清,內容不全,還有不少錯別字。通篇下來雷恩看懂的不到十句,理解的一句沒有,但他知道這才是寶貝。


    臨走前那家的老人還連講帶比劃,雖然說的道理很淺顯,而且就那幾句,但雷恩知道這也是寶貝。


    直到此刻與艾露莎全力對決,雷恩依然對忽雷架一知半解,但他卻深刻地體會到前輩們留下的打法何等實用。尤其是那位趙堡老人當年的寥寥數語,毫不誇張地說,甚至讓他覺得“得其一鱗半爪,皆能越能飛”。畢竟古譜對雷恩來說太過高深,而從練法中悟出自己的打法,那幾乎就等於開宗創派了。


    因此雷恩自己偷學的忽雷架太極,反而比陳家拳和前世老爹帶他學的拳更強。


    對此艾露莎也深有同感,雖然她能憑著暗勁暫時不落下風,但暗勁極耗心力。眼下雷恩越打越覺得忽雷架妙用無窮,手上也是越打越強;而艾露莎卻像是幾天沒合眼一樣,打著打著就慢了下來,甚至連站都站不穩了。


    這時別說雷恩和米拉,連卡娜都看出艾露莎頂不住了。但米拉此時想幫忙卻有心無力,而卡娜則始終下不了決心。而當雷恩反手打飛妖刀紅纓,跟著一拳打向艾露莎時,卡娜終於忍不住了。


    “卡片魔法——光之鎖!”


    話音未落,雷恩的雙腳突然被一道熒光流轉的鎖鏈瞬間鎖住。他當即運起輕靈勁,以“忽雷”之勢一掙,那鎖鏈卻紋絲不動。雷恩駭然發現,這鎖鏈並不粗大,也沒有耀眼的光芒。但其中蘊含的魔力之強,幾乎不下於米拉“靈魂毀滅者”。


    這麽厲害的魔法怎麽不早用呢?


    原來這魔法太雞肋,首先它隻能捆腳;其次卡娜一旦施法自己就不能動;最重要的是被定住的人一旦用遠程魔法攻擊卡娜,就能輕易地打斷她的魔法。


    可惜對於雷恩來說,這招魔法不啻為他的克星,畢竟遠程攻擊是他的軟肋,更何況還有艾露莎和米拉這兩大高手在側。


    “換裝——巨人之凱!”


    緋色魔法陣剛一出現,雷恩的雙肩便驟然一沉,隨即他忍不住苦笑道:


    “這是想壓死我嗎?”


    “當然不是!”


    艾露莎說著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笑容在她臉上不僅不惹人討厭,反而顯得很可愛。


    “米拉!”卡娜陡然大叫道。


    “糟了!”雷恩表麵上勃然變色,心裏卻猛地輕鬆了許多。


    “接招吧,雷恩!”


    嘴角的血跡尚未幹涸,魔人米卡便驟然振翅,衝到半空。


    “黑暗文字——黑暗!”


    米拉的身上陡然亮起一圈漆黑的文字,那些文字的邊緣隱隱透出一層暗紅色。


    “菲利德麽?還真是……”雷恩頗為無語地感歎著,心裏卻愈發輕鬆起來。


    終於結束了……


    此時雷恩的表情不由得出現了一絲鬆動,他沒有注意到;而近在咫尺的艾露莎卻發現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懷疑。


    “靈魂——”


    隨著米拉的吟唱,黑中透紅和漆黑的兩種魔力旋轉著匯聚到一起,當那毀滅性的魔法風暴從中形成時,連附近的空氣都開始發出不堪負重地申吟。那魔法風暴的中心似乎藏著一個黑洞,雷恩僅僅向那裏看了一眼,就感到自己的靈魂似乎都要被吸進去了。


    看來之後要休息一下了……


    想到這裏雷恩不由得露出一絲輕鬆的微笑,緊接著他的心陡然抖了一下。因為雷恩感到自己額頭上那溫熱的氣息突然急促起來,他抬頭一看,近在咫尺的艾露莎仿佛已經明白了什麽,同時她的眼中盡是堅定。


    “毀滅者!”


    肆虐的黑色風暴扭曲著撲向雷恩,刹那間艾露莎猛地閃身擋在雷恩麵前。看到這一幕雷恩的心陡然落空了,此時兩人唿吸可聞,而艾露莎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雷恩不用看也知道,艾露莎的眼神一定在訴說著他熟悉的情感——信任。


    雷恩更清楚,艾露莎這是在試探自己。如果救艾露莎,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功虧一簣。即使如此,沒有任何猶豫,也無需任何猶豫。


    輕靈勁和忽雷架同時發力,雷恩雙臂陰陽互換,瞬間掙月兌艾露莎的束縛。緊接著他右手將艾露莎拉向自己,左手猛地按向那道猙獰的黑色風暴。


    下個瞬間,黑色風暴驟然吞下雷恩的左臂,隨即向一條咬住獵物的毒蛇般瘋狂地扭動著。雷恩的左臂瞬間血花四濺,雖然上麵的傷口不深。但在這個世界,以純粹的魔法造成這種傷,給人的痛苦不下於將手臂一點點絞碎。


    此時此刻,左臂的劇痛絲毫無法減輕雷恩內心的懊悔,這本是個非常好的機會,卻因為他最後關頭的鬆懈而失之交臂。雷恩知道接下來他不得不再演場讓自己更加痛苦的戲,而且這次他不能再露出絲毫破綻,否則,那才是真正的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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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下章徹底黑化,順便送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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