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耿奄奄一息地躺在地牢裏,這十天來,他受盡了各式各樣的酷刑,身上沒有一寸肌膚是完整的。姓楊的妖女曾在他身上割了七、八刀,再把鹽灑在傷口裏;也曾把糖塗在傷口處,再從山裏找來無數毒蟻,令之在傷口上吸吮,比之這些,早些日子的鞭打和烙刑更是徽不足道了。


    韋耿每天吃的,隻是一個硬如石頭的饅頭,喝的隻有一小碗水,內裏還混著泥和沙。這些痛楚,韋耿隻得忍受著,求生的意念支持著他忍受每一種加諸身上的酷刑。


    從守衛口中,他知道主使加害他的是北京城裏某一個人,因為守衛曾透露,北京城真的人已知悉他被擒,現已派人來押他上京。


    韋耿想破了腦也想不出,在北京裏,究竟誰和他有此深仇,要殺他然後甘心。他要活著,活著看看是誰害他,活著報仇,把加諸他身上的雙倍奉還。


    地牢的柵門打開了,一個漢子走了進來,笑道:“姓韋的,今天便宜了你,現在我帶你去洗澡,你可不要動逃走的念頭,否則自討苦吃。”


    韋耿虛弱地問道:“為什麽要我洗澡?”


    那漢子奸笑道:“你不知道嗎,小姐體諒你這十日來的辛勞,特地給你一些安慰,所以給你找來了十名美女,哈哈!美女,哈哈!給你享受一下,隻可惜你享受完畢後,今生也休想享受美女了。現在,快來清潔幹淨,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好好地享受吧!”


    韋耿不由心裏大震,姓楊這妖女竟想出這惡毒主意來。一個女子若受多人輪奸,那心靈上西打擊是一生一世也不能康複的。現今,這妖女竟然對男人也用上這套。他知道,肉體的痛楚他挨得住,但這心靈上的折磨,他能嗎?他實在不敢想下去。


    那漢子一把抓著他抬往另一房間,房內已準備了一大盆清水和衣服。那漢子撕下韋耿身上衣服便把他丟在盆裏,隨手把韋耿那破爛不堪的舊衣丟在地上。


    那知,一小包裹竟從衣服裏掉了出來。


    那大漢頗是驚異,道:“想不到你這小子還藏有東西。”拾起小包便打開來看。


    一看之下,那漢子臉色大變,原來那小包竟是一條素帕裹著一塊玉玦,素帕上繡有梅花一朵及昭華兩個小字,正是當日傅若梅送給韋耿之物。韋耿貼肉收藏,並沒有被搜出來。


    玉玦上,一麵刻著一條龍,神態活現,雕工精細另外一麵卻刻著一曆字,曆字下麵另有四個小字,竟是篆書的“如朕親臨”。


    那大漢忙撲向浴盆,顫聲問道:“韋爺是傅姑娘的人?”


    韋耿大喜,知道眼前漢子定與傅若梅有關連。隻見他搖頭答道:“不是!傅若梅是我的人!”他並沒有說謊,傅若梅確曾親口說永遠是他的。隻是,語氣雖同,意思卻異。


    那漢子聞書,連忙跪下叩頭,道:“小的該死,小的不知韋爺身份,故有所冒犯,請韋爺恕罪。”


    韋耿道:“不知者不罪,你叫什麽名字?這究竟是什麽地方?”


    那漢子惶恐地答道:“小的王萬通,綽號飛狐。這裏莊主名楊炳,是和坤的其中一秘密勢力,傅姑娘派小的來臥底,監視他們行動的。”


    韋耿點了點頭,道:“現在形勢危急,有沒有辦法把我弄出去?”


    王萬通道:“把韋爺救出去並非難事,隻是韋爺傷勢嚴重,恐怕逃不出十裏便會被追迴,他們人多勢眾,小的恐怕敵不住。”


    韋耿想了一想,道:“那麽,附近可有隱蔽的地方,可以躲上一段時間的?”


    王萬通略為一想,道:“有了,小的知道附近有一山洞,極為隱蔽,他們絕對找不著的。隻是,若然現在逃走,食物和水方麵都沒有,而且他們會知道是小的作內應,以後接應便不可能了。”


    韋耿道:“這也是,你可有其他辦法?”


    王萬通道:“韋爺現先洗澡,然後迴牢房,今天晚上,小的再來,設法製服夜班守衛便可逃走。天亮前,他們絕不會發覺,那時,小的已把韋爺送到那裏,然後再跑迴來。”


    韋耿道:“便這樣吧,這事勞煩了你,稍後迴京,我會叫若梅重賞你的。”


    王萬通道:“謝謝韋爺恩典,這是小的應該做。小的日前冒犯韋爺,韋爺隻要不責怪,小的已是心足!”


    ×      ×      ×


    因為韋耿已是奄奄一息,且武功全失,故看守他的人都是虛應其事,故被王萬通輕易解決,順利救走韋耿。


    王萬通手裏拿著一大包裹,背著韋耿,直往山上奔去,夜色雖暗,幸有點點星光,依稀還可辨路。奔跑不久後,王萬通便馱著韋耿穿過一小叢林,再爬上一小山峰,來到一被樹葉掩蔽之山洞。


    王萬通小心地撥開枝葉,背著韋耿進洞後,便把他放在一軟軟床鋪上,再迴頭把洞口掩蓋好。跟著便點著一小油燈,道:“韋爺,小的已在日間來過這裏,燈、被鋪、食水和幹糧等已準備妥當。韋爺的包袱亦已偷來,隻是那竹傘卻找不著,必定是那妖女拿去了。韋爺請安心在這裏養傷,小的有機會便再來探望韋爺!”


    韋耿道:“你可要小心,不必常來,以免引起對方懷疑!”


    王萬通道:“小的省得,韋爺請保重!”


    ×      ×      ×


    韋耿在山洞裏休養了十多天,身上的傷已大為好轉。在這期間,王萬通曾來過兩次,帶來食物、水和金創藥,搜索他的人因多日不見他的蹤影,已放棄行動。


    這兩天,韋耿開始在洞外作有限的活動,他並沒有放棄找尋那“寒岩”的希望。


    這日清晨,韋耿覺得體力已全部康複,便步出洞外,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找,尋寒岩的蹤影。他沿著山路,往遠處一山穀行去。他的包袱亦已帶上,準備了足夠的幹糧和食水,另在洞裏用炭留了字通知王萬通,他打算不迴來這山洞了。


    足足行了個多時辰,韋耿才來到那山穀,穀內綠草如茵,百花競放,令人心曠神怡。韋耿在一小樹下坐著,拿出水袋和幹糧。


    幕地,不遠處傳來一片柔和的琴聲,韋耿聽了,實時心頭大震,隻因他發覺在這琴聲下,他體內遊生的真氣竟有平靜下來之勢。


    他急忙站起,循著琴聲之方向,找那彈琴之人。在一條小溪旁邊,他看見一清臒玄真,正在優悠自得地撫琴輕彈。


    韋耿不敢打擾,便在道士身前不遠處盤膝坐下,默默聆聽。


    一曲既畢,那道士停了下來,注視著韋耿片刻,道:“檀越莫非對此道亦有偏愛?”


    韋耿道:“道長見笑了,在下世俗之人,對琴韻之道實一竅不通!”


    道士續道:“那麽檀越為何而來?”


    韋耿道;“實不相瞞,在下是為找尋寒岩而來。”


    道士大為詫異,道:“檀越雖是骨格清奇,乃練武之上佳材料,但是目光散渙,不像是身具武功之士,寒岩隻對練氣之人有所補助,普通人絕對不能抵受那透骨奇寒,有害無益。檀越還是迴去吧,免得浪費精力,徒勞無功。”


    韋耿道:“道長有所不知,在下遭人暗算,武功全失,隻有寄望找到寒岩,方能恢複內功。”跟著便把經過說出。


    道士道:“竟有這事,且過來讓貧道看看,也許貧道能幫上一點忙!”


    韋耿忙上前,道士一探他的脈息,大表驚異,道:“想不到檀越修為竟如此深厚,貧道實無把握替檀越恢複真力,唯有寄望那寒岩,也許有所幫助!另外,貧道之清心曲說不定也可以派得上用場,隻是進度不快。”


    韋耿道:“隻要能恢複本身功力,不論需要多久,在下也能忍耐。”


    道士在韋耿臉上打量了良久,想道:此子之相,不似大奸大惡之人。也罷,貧道便成全他,說不定多年心願也可一並得償。”


    於是,他對韋耿道:“檀越,貧道傳你琴技,並帶領檀越前往寒岩,你可在寒岩上練習貧道之清心曲。如此雙管齊下,檀越當可在三個月內恢複內力,但檀越必須答應貧道,恢複武功後替貧道辦一件事,並不得濫殺無辜,作奸犯科。”


    韋耿道:“道長大恩,韋耿沒齒難忘。若道長有用得著在下之處,定必竭力辦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      ×


    韋耿離開時,身上多了一具古琴和數冊琴譜,另外還有一冊練功心得,全是那道士,“琴仙”悟非子交予他,托他找尋傳人。


    他現在首先要做的,便是前往九曲山莊,找那姓楊的妖女清算舊賬,並迫問她誰是主謀人。


    那知道,當他來到九曲山莊時,眼前所見,令他大是驚異。整個九曲山莊,隻餘下一片廢礫,滿目瘡痍。


    韋耿大為惆悵,隻因如此一來,楊姓妖女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往何處追問主使殺他的人?


    他現在唯一的線索是北京那人,但要在北京找一個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的人,無疑大海撈針。但除此之外,他能做什麽?


    現在,距離重陽隻有數天,他得趕往小開元寺與法空老和尚一聚。還有,與歐陽佩文滄海亭之約亦要赴,他十分慶幸恢複功力的速度比預期快得多,否則,他何以赴約?


    ×      ×      ×


    小開元寺裏,韋耿正和法空老和尚對弈著,此時已是九月初十晚。


    法空大師道:“韋施主,已兩天了,以老衲推測,歐陽施主應不會來赴約尋仇了。”


    韋耿下了一子,道:“老和尚何以有此推測?”


    法空大師道:“施主殺死石子斌之事,理虧在彼,圖奸婦女,人人得而誅之,歐陽施主乃愛惜羽毛之人,斷不會為此而來,因為據老衲所知,這一年來,歐陽施主對日月盟所作所為亦極表不滿,聽說她不知為了何事,已於數月前脫離該盟。”


    韋耿詫異非常,道:“她本是日月盟中堅份子,日月盟怎會讓她脫離?”


    法空大師道:“這消息是水銀門萬老施主告訴老衲的,詳細經過他卻沒有說出來!”


    韋耿更是驚奇,問道:“老和尚何時和萬老兒攪上了?你對江湖中事也有興趣?”


    法空大師忙道:“罪過!罪過!出家人四大皆空,江湖中事應該由江湖中人處理,老衲怎能插手?萬施主說欠你人情,這消息很可能對你有用,但找你不著,故托老衲轉告。”


    韋耿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老和尚要再涉足江湖!”


    法空大師苦笑,道:“老衲幾經辛苦才脫離這是非圈,怎會迴去?”


    ×      ×      ×


    韋耿仰望天色,午時將過,剛想返迴小開元寺,卻聽見遠處有人奔馳而來,忙循聲一看,隻見十多名大漢,手持兵器,正在追殺一女子。


    那女子身上血漬斑斑,步伐不穩,似是受傷不輕,但卻咬緊牙齦,往滄海亭方麵奔來。韋耿細看之下,發覺該女子竟是歐陽佩文。


    韋耿急忙展開身法,攔著那批大漢,道:“你們是誰,竟然追殺一名婦女?”


    那批大漢停了下來,其中一人道;“老爺們是京裏來的。你是誰,竟敢阻止辦公,維護叛黨?我看你一定是嫌命長了!”


    韋耿道:“在下隻是無名小卒,賤名不提也罷。各位既然是京裏來的,不知是那一個衙門的大人?可有腰牌或是海捕公文嗎?”


    那大漢道:“老爺等是和中堂府中人,追捕叛黨何須公文?快讓開,否則連你也殺掉!”


    韋耿聽見這批人竟是奸官和坤手下,登時大怒,隻因和坤自恃是乾隆身側紅人,貪髒枉法,營私舞弊,無惡不作,他早已立心對付。”


    韋耿對身後之歐陽佩文道:“姑娘,你先休息片刻,侍我來對付逼些鷹犬。”他拔出了刀,衝入大漢陣中,不由分說地見人就殺。那些和坤手下本非庸手,隻因適才圍攻歐陽佩文時巳消耗不少體力,個別還負傷在身,這時那堪韋耿這煞星衝殺,轉眼間已被他如斬瓜切菜般全數放倒。


    韋耿收起刀,道:“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有話留待到小開元寺才說吧!你還走得動嗎?”


    歐陽佩文前來滄海亭赴約,途中竟被數批和坤手下截殺,她的劍法淩厲高超,這數天來,傷在她劍下的和坤鷹犬不計其數,隻是她亦負傷不經。


    那知這日,在距滄海亭十多裏處,竟又遇上這批人,在殺掉數人後,自己亦已中了數劍,新舊傷口不停流血,體力不支,僅憑一口氣支持著跑來滄海亭。她並沒指望韋耿出手相救,隻是意識上驅使她跑來進裏。


    如今,她心裏一鬆,實時倒在地上。


    韋耿忙掏出一顆藥丸,放在歐陽佩文口裏,挾著她便展開輕功,趨迴小開元寺。.


    ×      ×      ×


    歐陽佩文蘇醒時,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年約廿五、六的俊俏文士和一個老和尚,笑容可掬的望著她。


    她認得這和尚便是小開元寺的主持法空大師,但俊俏文士又是誰?


    俊俏文士見她已醒,便道:“姑娘失血不少,而且真氣消耗過多,必須休息數天,方能恢複體力。這裏安全得很,姑娘可放心靜養。其他事情,待姑娘傷勢痊愈後才作打算吧!”


    歐陽佩文望及自己身上,看見傷處已是包紮妥當,且已換上一件白色長袍,登時臉上一紅。她道:“賤妾多謝兩位相救。大師,韋大俠可在嗎?賤妾有要事告訴他,可否請他來相見?況且賤妾還須麵謝他出手相救。”


    俊俏文士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我對和坤手下素無好感,且有舊怨,姑娘不必客氣!”他從九曲山莊聯想到暗算他的事情可能和和坤有關,故有舊怨之說隻是他不明白他與和坤素無瓜葛,和坤並沒有派人暗算他之理。


    歐陽佩文不相信地望著俊俏文士,道:“相公便是韋大俠?霸刀韋耿?”


    俊俏文士笑道:“在下便是韋耿,難道在下沒有了竹傘和麵具,姑娘不敢相信了?”他因為當日擊殺和坤手下時,滄海亭附近還有不少遊人,為避免麻煩起見,故除下麵具,迴複本來麵目。


    歐陽佩文低下頭來-道:“韋大俠,賤妾已脫離日月盟。”


    韋耿道:“姑娘深明大義,在下非常敬佩。”


    歐陽佩文道:“韋相公為何不問賤妾為什麽脫離日月盟?”


    韋耿道:“日片盟胡作妄為,難成大事,姑娘此舉,必有道理,且屬明智之選擇,韋某何須詢問?”


    歐陽佩文道:“當日與相公一會後,賤妾曾多次思索相公所言,深覺相公極為有理。故對日月盟所為有所存疑,後來竟發覺史盟主勾結和坤,殘害武林同道,便向盟主查詢。那知盟主不加解釋,隻說是手段之一,以期達到反清目的,賤妾不敢苟同,與之辯論,史盟主老羞成怒,竟然警告賤妾,不得幹涉此事,否則便以反叛日月盟問罪於我,賤妾一怒之下,便留書出走,聲明脫離日月同盟!”


    韋耿道:“原來如此,這次和坤手下追殺姑娘,很可能便與此有關。日月盟竟與和坤勾結,這確是令人震驚和失望。”


    一旁之法空大師道:“阿彌陀佛,日月盟如此妄為,必定自取滅亡。姑娘能夠高瞻遠矚,老衲佩服。”


    韋耿笑道:“老和尚,出家人四大皆空,你還是念你的經吧,這些事你理來作甚?”


    法空大師滿臉通紅,急道:“胡說,老衲身在空門心在漢!”.


    韋耿道:“老和尚,你終於露出尾巴來,我還道你真是四大皆空呢!.”


    法空大師臉上更是紅得發紫,說不出話。


    歐陽佩文噗嗤一笑,道:“韋相公,你可把大師弄窘了!是了,賤妾還有一件事情要通知相公,日月盟中人對相公恨之入骨,必欲殺你然後甘心!”


    韋耿大笑,道:“殺我?”


    歐陽佩文點頭道:“對了,因為你殺了馬氏昆仲,和你給他們的那個警告。”


    韋耿道:“江湖中人要殺我的數之不盡,多一個日月盟又能把怎樣?我不找上他們已是他們幸運,還敢找我麻煩?”


    歐陽佩文道:“韋相公武功高強,當然不會對日月盟有所害怕,隻是明槍易擋,暗箭難防,韋相公還須小心提防。”


    韋耿道:“多謝姑娘提醒,在下自會提防。時間已不早了,姑娘請早些床息,安心在此靜養吧!”.


    ×      ×      ×


    事情已開始有了眉目,韋耿把東鱗西爪聯貫起來,推斷出謀害他的很可能便是日月盟以及和坤所為。他要查明此事,他不能隻憑推測便找上日月盟以及和坤,他不能因為九曲山莊是和坤秘密勢力便把罪名加諸和坤身上,畢竟下手暗算他的隻是百毒天尊師徒,而姓楊的妖女當日加害於他可說是為師報仇,和坤可以把一切推得一乾二淨,他更沒有理由找上日月盟。


    他需要證據,所以他一定要先找著姓楊的妖女。要找姓楊的妖女,得先要查出是誰毀掉九曲山莊。韋耿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很可能知道誰毀掉九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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