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人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天脈山時,距離天脈山數千裏之外的洛龍城卻正發生著驚天駭地的變化。


    就在天脈山囚牛之魂被長和真人竊走之時,洛龍城上方陰氣流突然加劇。


    滾滾陰氣,猶如天河決堤,洶湧而下。祭台上的陰陽古陣登時承受不住壓力,哢嚓一聲,裂了開來。


    失去了陰陽古陣的束縛,陰氣流更如脫韁野馬,翻滾著向四方奔去,最終衝撞在洛龍城上方的封印上。


    佛家雖宣稱避世,但是為了天下蒼生安危,大多數佛家弟子都聚集在洛龍城,自覺承擔起了守護封印的重任,盡最大努力減緩陰氣擴散的速度。然而,陰氣流突然加劇,令人防不勝防,在封印遭受重創的瞬間,守陣的佛家弟子無不吐血重傷。


    佛家弟子傷重,難以維持陣法,封印立時變得千瘡百孔。


    了空、了然、了蘊等佛家高僧聞訊趕來時,隻能看到滾滾陰氣不斷向遠方蔓延。最糟糕的是,一些修為稍弱的佛家弟子,重傷之下,竟中了陰毒,麵色發青,生機漸去,即便以了空大師的修為也是迴天乏力,救治不及。


    了空大師痛心疾首,連唿三聲“南無阿彌陀佛”。


    不過,了空大師知道當前不是悲傷之時,當即用起佛門獅吼神通,傳令道:“佛門弟子聽令,無論老幼,立刻趕往陣腳,恢複封印!”


    了然大師雙手合十,向了然大師行了一禮,沒有說話,直奔往日派給自己的陣腳奔去。了然大師心中清楚,惶惶天威之下,僅憑佛家弟子根本抵擋不住。是以,這一禮十分珍重,顯然是向了空大師訣別了。


    了空大師慈悲的臉上,顯出一絲痛色,亦衝著了然大師迴了一禮。


    其身邊的了蘊大師悲苦道:“方丈師兄,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等為天下蒼生而死,自不足為懼。可是,佛家弟子盡滅,我佛家豈不就此斷絕?”


    了空大師麵色莊重,合十道:“阿彌陀佛,大劫當前,拯救天下蒼生為上。既已出家,便無牽掛,師弟多慮了。”說罷,大袖揮舞,毅然向著陣腳行去。


    了蘊大師則歎了一聲,亦向自己負責的陣腳奔來。趕到陣腳時,隻見自己門下弟子已經全部到齊。


    眾弟子眼中都透著擔憂之色,但並無一人懼怕,顯然一心向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了蘊大師見狀,甚感欣慰。但就在眾人要發力重啟陣腳時,了蘊大師突然將一位隻有十六歲的年輕弟子叫到身邊,道:“多羅,你佛法精深,但武力修為不足,留在此處也是白白浪費性命。”


    多羅一聽,以為師父要讓自己逃命,登時反駁道:“師父,你曾教導弟子,龍象雖猛,卻抵不住群狼合力。弟子力量雖小,卻也能盡一份力。”


    了蘊大師欣慰地微笑道:“莫急,莫急。為師要教給你一個比犧牲性命更重要的事情。”


    多羅聞言,登時不敢再拗,忙靜心聽命。


    隻聽了蘊大師道:“如今天下有難,我等為蒼生而死,必登極樂世界。然而,世人疾苦,不可無佛法救贖。因事發倉促,為師這裏僅存有一套大乘佛法,你帶著此藏,快快逃命。待到天地安穩之時,定要光開善門,弘揚佛法,切不可令斷了佛家香火。”


    多羅極為聰穎,自然明白師父之意,其心中雖然不舍,但來不及推脫,隻好從師父手中接過百寶囊,係在腰間。


    而後,了蘊大師又叮嚀數言。多羅向了蘊大師拜別,悲愴離開。


    由於陰氣彌天,天地變色,多羅隻為逃離此地,也不擇方向,一路飛奔,竟朝西南方向而去。


    多羅離開後不久,佛家重啟陣腳失敗,所有佛家弟子盡數淹沒在濃重的陰氣之中……


    ◇◇◇◇◇◇◇◇◇


    揚州,陰陽城,觀星台。


    當天脈山戰事開啟時,揚州已然華燈初上,星鬥滿天。


    陰陽家陰陽教之主鄒旬、大祭司楚天應立於觀星台上,抬頭仰望著星空,眼神中皆露出擔心之色。


    良久,鄒旬突然問道:“師叔,那顆彗星突然變得黯淡無光,你看是吉是兇?”


    楚天應沉吟片刻,才道:“天地大變之際,彗星無光,看來那人已經遭遇了強敵,一時無法脫身。”而後又搖了搖頭,道:“北鬥西傾,中宮紊亂,諸星搖擺,不左不右,是吉是兇還言之過早。”


    鄒旬歎道:“局勢仍不明朗啊!”


    楚天應又道:“時至今日,星象不明,唯有那彗星乃是一大變數。”


    鄒旬點了點頭,道:“但願會有變數。”


    兩人沉默,靜靜地看著夜空,希望能有所轉機,但是諸天昏暗,星光氤氳,並無明顯變化。


    片刻,楚天應忽然問道:“教主,我陰陽家雖研究星象數萬年,但事在人為,人力也有勝天之時。如今,道家危難,我們當真不出手相助?”


    鄒旬不答,卻反問道:“這些日來,本教嚴令弟子外出,更不許私自相助任何一方,想來弟子們已然集聚了很重的怨氣。”


    楚天應道:“弟子們學識淺薄,目光較短,有怨氣自是正常。但是,在天下大變,群雄逐鹿之際,我陰陽教偏安一隅,自求多福,怕是也說不過去。即便是加入鬼家陣營,有些弟子也是能夠想通的。”


    鄒旬道:“以陰陽家與道家的交情,以及鬼家往日的所作所為,我們相助道家,自然是情理之中。但是,師叔可想過,‘陰陽消長,五行轉移’在天地大變之時,陰陽五行必然有所改變。在局勢未明之前,我陰陽家貿然出手,打破陰陽轉化之規律,其劫難將會比現在大了百倍、千倍。”


    楚天應歎道:“此中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經此一事後,無論天地如何演化,我陰陽家必然會因此事而被世人詬病。失去了百姓信奉,陰陽家再難立足。”


    鄒旬道:“此節本教自然想過。但是,為了順應天地大勢,世上便沒了陰陽家,也是值得!”


    這時,忽有人鼓掌道:“說得好!”


    二人一驚,尋聲望去。隻見一名麵如冠玉的青年男子一邊拍掌,一邊走上觀星台,正是稷下學宮宮主。


    二人忙迎上來,恭迎道:“宮主駕到,陰陽家有失遠迎。”


    宮主擺手道:“無須多禮。”


    鄒旬問道:“宮主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宮主望了一眼星空,道:“本宮來此,本來是想尋求方向。但是,剛才聽了二位之言,心中突然豁達,已然明白了。”


    楚天應聞言,試探著問道:“宮主的意思是?”


    宮主笑道:“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隻能聽天由命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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